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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瞧了一眼粥,又瞧了一眼她,眼神是冷的,厉的,恨的,他一抬手掀了粥碗!宁南乔被热粥烫到手了,尖叫一声急忙甩袖子,她眼圈委屈的通红:“顾大哥,你,你别急,瑜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要不是你偷了阿瑜的血玉故意张扬,她根本不会有事!”

“顾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不听!”顾文看都不看她,声音便像这无情的雨一般,不带一丝温度,“她要有事,我定不会放过你!”

宁南乔咬着嘴唇,两行泪怯怯地滚出来,她小声讲:“顾大哥,我知道瑜姐姐偷跑出宫的,她是皇后,私逃出宫大罪,我只是怕闻姨被连累这才自作主张。”

顾文脸色清冷,并不理会她。

到了晚上,雨小了,顾文还坐在门口等着,顾云也搬着小板凳坐着,乖乖地等,宁风灵与蓝剑几人风尘仆仆地进了院里。

顾文急忙起身,他起得猛,头眩晕走了几步差点摔了,“人呢?找到了吧,人呢?”他抓着宁风灵焦急问。

宁风灵浇了一身的雨水浑身湿透,也是满眼失望,“她没回来吗?我们找遍了,没有找到她。”

“我们只是蛇尾沟附近看到小姐的马。”蓝剑肩膀抖动一下,一下忍不了了,哭了出来!

顾文呆站在原地,忽然往外冲:“我去找她!”

宁风灵将他拽了回来,顾文一个劲儿的往前冲,就跟疯魔了一样,宁风灵又急又怒:“秋原到处是沼泽,大晚上你去了是送死!”

宁南乔从屋里出来,眼泪刷地流出来,“瑜姐姐呢?风灵哥哥,瑜姐姐呢?你没有找到她吗?”

“都怪你!”

蓝剑忽然发怒,什么都不顾了,冲宁南乔发火:“都是你害了小姐!你干什么偷小姐的血玉出去显摆!你安的什么心!”

宁南乔吓得哆嗦一下,噙着泪看宁风灵,宁风灵拉着她的手,对蓝剑骂:“南乔是怕瑜儿连累母亲受罚,你自己没保护好瑜儿不要在这里大呼小叫!一点规矩都不懂!”

蓝剑像被人掐住了嗓子,讲不出话来,她样子倔强中带着委屈,讲道:“少爷说的对,蓝剑是奴婢,忘了规矩了!”

他不是那个意思,宁风灵看蓝剑伤心,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他伸手拉蓝剑要道歉,蓝剑已经扭头往外走:“我再去找!”

蓝剑一回头,发现顾文没了,她急得跺脚,“顾公子一个人走了!肯定是去找小姐了!”

蓝剑怕顾文有危险,牵了马急忙往外走,宁风灵回头讲:“我也去。”他捏到了宁南乔的手,南乔痛的叫了一声,急忙夺回手,宁风灵急忙托着她的手,她手背通红一片,宁风灵急忙问:“怎么了?手伤了?红成这样。”

宁南乔摇摇头,红着眼挤出一丝笑:“没事,顾公子担忧姐姐,怪我自作主张,生气失了手热粥烫到手了。”

“哪轮到他担忧!”

宁风灵一阵来火,宁瑜是皇后!顾文那点心思会害死他妹妹的,尤其他瞧着宁瑜似乎也动了心!简直造孽啊!宁风灵一个头两个大,一颗心从宁瑜逃出宫就没安生过,现在是天天提心吊胆!

亥时了,秋原上黑洞洞的。

“阿瑜——”

顾文牵着马,举着火把拼尽全力大喊,他嗓子已经喊哑了,浑身泥泞,秋原水沼地多,到处都是泥水,一陷一下坑!

“阿瑜——阿瑜——”

顾文站在黑夜里,绝望中带着哭腔在风中嘶喊~前面就是黑龙潭了,他找了一路都找不到宁瑜!

“阿瑜——”

松开马,顾文从泥里吃力地拔出脚,他举着火把往前,忽然疯一样往前冲,“阿瑜!阿瑜!!”蛇尾沟边躺着一个人!!

顾文扑过去,扑腾跪在地上急忙抱起宁瑜,“阿瑜!”

宁瑜吃力地睁开眼睛,又疲累地阖上,她半身全是血,顾文摸她的肩,是箭伤,他又摸她的腿,脸一下惨白,腿骨断了!

顾文抱起宁瑜,去寻了马!

随城,西尾巷。

顾文抱宁瑜下马,用脚踹门,“吴伯!开门!”他嘶声喊!

片刻门里便亮了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开了门出来,瞧见是他吃了一惊,“少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顾文顾不上与他多讲,抱着宁瑜边走边讲:“准备热水!我要用药房!拿那株白龙山千年人惨给我,快!”

吴安哎了一声,赶紧跑去准备。

顾文进了后院东厢房将宁瑜放到床上,他摸了宁瑜的脉,一张脸顿时宛若死人一般!

“阿瑜……”

他急忙掀开宁瑜的眼皮,冲出屋嘶喊:“吴伯!参!”

吴伯举着参跑过来,顾文夺了参冲回屋里,他把参塞嘴里几口嚼碎捏开宁瑜的下巴喥到她的嘴里!

“再拿被子!”顾文摸着宁瑜的脸喊,吴伯急忙又去抱被子,顾文回了西间药房翻出一个盒子冲了回来,里面是一个奇特的羊皮水囊。

“吴伯,握着。”

顾文取了一个水晶漏斗插在羊皮水囊口里,抬了手腕,拿了盒里的一刀,没有一丝犹豫便划了左腕,鲜血顿时涌出来,淌在漏斗中汇在水囊里!

“少爷!”

吴伯惊叫,顾文脸色苍白决绝,宁瑜失血过多,他这输血的法子才试验过几次,并不成功,如今也只能拼死一试,哪怕放干他的血!

……

“少爷,好了好了!”吴伯守在宁瑜身边,瞧着宁瑜脸上添了丝血色,眼皮动着,惊喜地大喊!顾文脸色发青,心里一松,瘫坐在了地上,他浑身发冷,他极力睁开眼睛,摸索着摸到宁瑜的手。

脉,在跳。

他心头一松,倒在了地上!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

宁瑜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

“阿瑜,阿瑜……”

“……”

宁瑜眼前一团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人,她张嘴,“顾文……”她讲不出话,没有力气。

“别说话,歇着,你伤的很重,你睡了两天了。”顾文托着她的双手,眼里有泪光,他温柔看她:“没事了阿瑜。”

她两只手被包裹严实,昨晚抱她回来,她两手血肉模糊,指甲都劈裂了,顾文一点一点的给她清洗了,包扎了,看一眼,心便像扎了一刀,疼的千疮百孔,他知道旁人为什么找不到她了,她肯定是掉进了蛇尾涯,她断着一条腿,顾文都不敢想她是怎样忍着疼,拼着一口气用一条腿从涯下爬上来的。

“姑娘,你醒了。”

吴伯小心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过来,见到宁瑜睁眼,又惊又喜,“你可醒了,少爷天天守着你,为了救你,把手腕都割了,喂血给你。”

宁瑜目光垂落,看到顾文的腕上缠着厚厚的一圈白纱布,顾文笑,接过碗讲:“没事,是我新想出来的法子,给人输血,很危险,有时候能救人,有时候会死人,巧了,我的血能救你。”

顾文舀了一勺汤,吹温了喂宁瑜喝,一口一口,“阿胶人参汤,给你补血养气,很快就好了。”

宁瑜一眨不眨地看他,顾文懂她的心思:“宁南乔没事,蓝剑也没事,大家都好。”

宁瑜放心了。

在床上歇了七日,宁瑜才能自如的坐起来,只是左腿伤的重,至今还是不能下床。

八月,天闷热,外面又下雨了,宁瑜坐在床上发呆,顾文走进屋,他将养了几日,脸上有些血色,但依然是病弱的样子。

顾文把手上的盒子放到桌上打开,一股香甜味扑鼻而来——

是百味斋的果子,宁瑜一闻便知道,顾文递了块乳糕给她,眉眼弯弯,“你不是说嘴里苦,想吃百味斋的点心,我去买的,快吃。”

“你去百味斋……”

百味斋在风灵城,那么远,那么危险,就为了她随口的一句话……宁瑜咬了一口乳糕,满口香甜,那甜,直甜到她心里,骨子里…

“好吃吗?”

顾文带着期待问,宁瑜没说话,忽然把乳糕塞到他嘴里,顾文吞了,真的好香,宁瑜盯着他,忽然别开头,脸也冷了,声音也硬了,“顾文,等歇几天,我要回风灵城,我打算回宫了。”

嘴里香甜都化作了苦涩,顾文垂下头,心头像有无形的山压着,要喘不上气,“好,等你腿伤好了,我送你回去。”半晌,他抬起头,努力的在笑。

第43章

“……”

宁瑜两只手撑着床想要下床去,直累得满头大汗,顾文端着鸡汤进屋来,他急忙放下碗过来扶她,“你要下来,我扶你?”

“不是,我的腿,怎么没有知觉了?”

宁瑜摸着双腿,狠力地捶打,顾文急忙拦着,宁瑜慌乱无措地看她,顾文脸色凝重,他掀开薄被摸宁瑜的左腿,按在穴处微微用力,问她:“疼吗?”

宁瑜摇摇头,她一点感觉都没有,顾文的脸也白了,他取了金针,逐一往上扎,扎到宁瑜的大腿穴处,宁瑜始终都没有感觉。

顾文手指捏紧金针,宁瑜盯着他,脸色惨淡,半晌才问:“我的腿,废了吗?”

“阿瑜。”

顾文不敢看她的眼。

宁瑜闭上眼睛,她咽下泪,强挤出一个笑,“没事,死都不怕,何况是废了两条腿。”

“顾文,我想吃王记的豆腐,你去给我买吧,我现在就想吃。”宁瑜对他讲,嘴唇直打哆嗦。

“……好。”

顾文起身,他给她盖好被子出去把门关上,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宁瑜弯下腰,她的两手颤抖着,轻轻摸自己的两条腿,终于从喉咙里滚出哭腔,眼泪热烫地流出——

没有腿,她在宫里便是个废人,随便谁都能欺负她,殷珏会拿她当个玩意一样,连利用都省了,随意的拿捏。她不能这样回去,她不能看着母亲为她流干了眼泪!

宁瑜用力擦了眼泪,宁家人不是废物!她怎么能这样就放弃!她两手撑着床挪到床边,手搬着腿移到地上,强撑着想要站起来,结果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阿瑜!”

顾文推开门冲进屋,他扑过来扶起她,他一直守在外面不敢离开,他知道她想一个人伤心,他不敢吵她。

宁瑜手抓着他的手臂,扭头看自己的双腿,一点知觉都没有,便像没有腿一样,她抠着顾文的手臂,绝望地发抖,痛哭出声!

“阿瑜。”

顾文将她紧紧按到怀里,眼泪也流出来,不停地安慰她!

“阿瑜。”

顾文将她抱上床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紧握着宁瑜的手,眼神沉定:“你看着我,我会治好你的,我会还你一双完好的腿,你相信我,相信我。”

宁瑜看着他,良久,闭上眼睛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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