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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轻萍看着埋案大嚼的宋世卿,想到金燕西送这桌酒席的真正对象,忍不住失笑,若是他知道这桌酒席真正该吃的吃的却一口未吃,连动都未动,而且还因此生了一场气,挨起了饿,不知道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应该很精彩吧,可惜不能近距离欣赏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情节有按照电视剧来写的,也有按照小说方面来写的。比如金铨总理停职和复职,则是电视剧情节,书中金铨是一直当职的,没有这一情节。本来我是想按照小说来写的,但是发现前面已经按照电视剧的剧情写的,若是改的话,就要一改一大片,所以只好按照电视剧的写下去了。

☆、第40章

冷清秋和宋世卿生气,因为宋世卿说桌上的饭菜是金燕西送他的拜师酒,所以她赌气不肯吃,回房去了。冷太太安抚着被冷清秋气得不清的弟弟,又担心没吃饭的女儿,好好的一桌上等鱼翅席吃得没滋没味的。

陆轻萍吃饭快,先冷太太和宋世卿一步吃完,她看出冷太太的担心,起身离席的时候说道:“舅妈,我吃完了。我到厨下看看,看看有什么吃的一会儿给清秋送去。”

不等冷太太说什么,一口菜一口酒吃的正香的宋世卿捏着酒盅,带着几分醉意说道:“不许去,她不是已经说了不吃了嘛!既然都说不吃了,还送去干嘛?还要人把饭给她送到屋里去,多大功劳呀,不许去!”

“你吃的吧,这么多好酒好菜怎么都堵不上你的嘴?”冷太太没好气的嗔怪道:“秋儿是不稀得吃你的‘拜师宴’,可没说不吃饭,你还真让她饿肚子呀?”用带着一点恳求的语气说道,“秋儿还小,说话行事是有些不太妥当,回头我说她,你这个当舅舅的就别和她计较了,啊?”

冷太太守寡,就冷清秋这么一个女儿相依为命,疼到骨子里去了,哪里舍得她挨饿。宋世卿自然知道这一点,其实宋世卿对冷清秋也很疼爱,他人在外面工作,老婆孩子都在了老家,所以对长在眼前的这个外甥女不免有移情作用,因此被冷太太嗔怪之后,哼了一声,带着几分不满的说道:“反正你就惯吧!”虽然责怪冷太太娇惯冷清秋,但是没再说不许给冷清秋送饭这一茬了。

陆轻萍等冷太太和宋世卿分出结果,来到厨下,快手快脚的准备好饭菜,用托盘端着来到冷清秋门外,伸手推了一下,没推动,门从里面被栓上了。叹了一口气,陆轻萍喊道:“清秋,开门。”

等冷清秋听见她的声音气鼓鼓的把从里面别着的屋门打开后,陆轻萍推门而入,将托盘上面的西红柿疙瘩汤、鸡蛋香煎馒头片、凉拌皮蛋、芹菜炒猪肝放到了圆桌上,招呼坐在一旁生闷气的冷清秋吃饭:“来,清秋,快来吃饭。”

冷清秋闷在一旁的椅子上,不为所动。陆轻萍轻叹一口气,走过去,拉着还在闹别扭的冷清秋在圆桌的凳子上坐下,将筷子塞到她的手里,说道:“生气归生气,但是哪能不吃饭呀?本来怒就伤肝,你再不吃饭,岂不更是糟践身体?……”见冷清秋无动于衷,陆轻萍笑着摇摇头,伸手点上她的额头,叹道:“你在这里生气,饿肚子,你舅舅却在那里大吃大嚼,你傻不傻呀?”犯得上吗?

最后这一句话打动了冷清秋,冷清秋想了想,似乎也觉得自己挺傻的,板着的脸露出一丝笑意,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看着冷清秋开吃,陆轻萍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冷清秋吃个七七八八的时候,冷太太从外面进来了。陆轻萍见冷太太的目光落到桌上的碗碟上,怕冷太太误解,觉得简陋,忙解释道:“舅妈,因为金七爷送来了午餐,所以厨下虽然有鱼肉什么的,但是都没收拾出来,我怕时间耽误久,清秋饿过劲,到时吃不下去,所以就那捡简单,不花时间的作了,端了过来。”

冷太太笑道:“你这个孩子,也未免太多心了。这有荤有素,有稀有干,已经很不错了,难道我会挑剔这个?”转而对冷清秋调笑道:“不过秋儿可能不太满意,毕竟这个,比起你舅舅的鱼翅席来确实太简单了。”

冷清秋将最后一块煎馒头片放入嘴中,大嚼,吃完之后,浑不在意的笑道:“谁稀罕?我就是个穷人的身子,消化不了那些鲍参翅肚的,还是更喜欢清粥小菜。我没那个富贵命,享受不了!”

等冷清秋吃完,阿娣将残羹收拾下去,并泡上茶来。冷太太在冷清秋对面坐下,看着她,进入正题:“秋儿,今天的事是你做错了你知道吗?”

不等冷清秋辩驳,冷太太看到冷清秋脸上不服气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抢在前面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错?你觉得你自己说的是实话,所以没错,对不对?”

见冷清秋低头不吭声,冷太太叹了一口气,失望的说道:“你这才念了几年书,就这么心高气傲,瞧不起你舅舅来?你觉得金七爷拜你舅舅为师,请他教他作诗,是有眼无珠,你舅舅的学问就差到那个地步了?你舅舅上过旧式学堂,也接受过新式教育,若说学问虽然称不上有多高深,但是还是有的。怎么你就瞧不起他了,难道你的学问超过了你舅舅?”

面对冷太太的责备,冷清秋涨红了脸,嗫嗫的说道:“没有。”抬头看了冷太太一眼,驳道:“妈,我只是觉得舅舅的才学不足以为师,所以才那么说的,并没有瞧不起舅舅的意思,而且我也没觉得我的才学比舅舅高。哪里心高气傲了?”

“我这么说你你还不服气了,你若是心里没那么想,那么那个‘有眼无珠’是怎么来的?”见冷清秋一脸不忿,似乎自己强加罪名于她身上的模样,冷太太气乐了,“你觉得你没有这个意思,但是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吗?正是你心里有这个想法,所以那话才会脱口而出!”

冷太太的话一针见血,一下子就戳中了冷清秋内心最隐秘的地方,冷清秋这会没法辩驳了,只能乖乖的低头认错。冷太太伸手抚上冷清秋的头,叹道:“妈怜惜你父亲去的早,膝下就你这个一个孩子,所以对你娇惯了些,人情世故这方面也没好好教导,是我的错。”

叹了一口气,冷太太语重心长的说道:“秋儿,你也是读书识字的,孔圣人的‘三人同行,必有我师’这句话应该早就熟记在心了吧?就算你有才学,也不该恃才傲人,因为这并不代表你各个方面都出色在其他人之上,其他人身上都有你需要学习的地方,所以你舅舅的身上还是有很多优点的,你父亲当年那么高的才华,为人还是很谦逊的,就是因为他知道别人的身上有他所不具备的长处,若是你舅舅真一无是处,当初你父亲也不会和你舅舅结为好友……”正是因为宋世卿和冷清秋父亲的交往,才有冷太太之后的许嫁。

优点?冷清秋对冷太太的话嗤之以鼻,她可没看到自家舅舅身上有什么优点,相反,缺点倒是一大堆。不过冷清秋见母亲把父亲都抬出来了,心里虽然不服气,但是也不再出言反驳了,鼓着嘴,坐在一边。

冷太太看到冷清秋虽然没有反驳自己的话,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目光转向坐上一旁静静的看冷太太教导冷清秋的陆轻萍,虽然从陆轻萍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想来对宋世卿的观感也好不到哪去。

宋世卿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弟弟,哪能让两个小辈这么瞧低了呢!冷太太叹了一口气,对冷清秋说,其实也是对陆轻萍说。“秋儿,我知道你觉得你舅舅市侩,巴上,特别是自从金七爷搬过来之后,你舅舅的表现更让你看不上,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站在他的角度你就能体谅他的不易了。”

“俗话说‘人穷志短’,你舅舅可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一大家子呢。你舅舅那个衙门,小猫不过三两只,每个月除了固定薪水之外再无其它收入,薪水又不是很高,早前,还能满足你舅舅一家子大小的生活所需,如今上海的物价涨得飞快,你舅舅的薪水只涨了一点,和物价的涨幅相比,天差地下。”

“你舅舅的收入从每个月略有盈余,到将将够用,再到勉强够用,再到……偏老家那边的田地早年还能有些收入添补家计,如今,辛苦一年,如果只是赔个种子、肥料和人工已经算是好的了。家里没了收入,全指望着你舅舅的薪水,偏偏你舅舅的收入还不高,我这边,你是知道,不让你舅舅贴补就好了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所以你舅舅就只能盼着能换个收入高的工作,但是我们家没权没势,没门路,这工作哪里是那么好换的?”所以在知道总理家的公子住在隔壁,才会这么巴结,还不都是生活给逼的!

在一旁的陆轻萍知道,冷太太这话其实与其是说给冷清秋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她听的。毕竟宋世卿是冷清秋的舅舅,他好也罢,坏也罢,只要冷太太和宋世卿的姊弟关系不断,难道冷清秋还能不认这个舅舅不成?

但是宋世卿和陆轻萍没关系。宋世卿不过是冷太太的娘家兄弟,冷太太不过是陆轻萍的舅妈,本来就差着一层,和宋世卿的关系差的更远了。如今宋世卿住在陆轻萍的房子里,每个月除了交点伙食费,是什么都不用他操心。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都有人给打理好了,而且就他交的那点钱,按照家里的伙食情况,顶多够半个月的。

宋世卿只要不是傻的,不会不清楚这一点,但是他不提,陆轻萍也没张口要。冷太太看着自家弟弟这么堂而皇之的占陆轻萍的便宜,心里颇不是滋味。恨弟弟不争气,不给她作脸的同时只要一想到宋世卿以及她身后的一家老小,心肠又软了下来。正是因为有宋世卿的举止,所以冷太太对顾家一家没脸没皮的行为容忍性才会那么高,因为生活艰难,大家都不容易!

其实就算冷太太不解释,陆轻萍对宋世卿的行为也不是不理解,只是理解归理解,但是并不表示她全然赞同。陆轻萍没有冷清秋那么清高,所以对宋世卿向上钻营,巴结金燕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接受度很高,但是她接受不了宋世卿最后“卖”外甥女的行为。只是这都是后话,现在还无法提及。

虽然家里生活并不是很宽裕,但是冷太太以前很少跟冷清秋提及经济方面的事情,至于宋世卿那边的情况更是第一次说起,所以听冷太太诉说宋世卿的不容易,冷清秋心软了下来,说道:“妈,既然老家生活困难,那么就让舅妈还有表弟表妹他们搬到上海来。”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搬到上海来舅舅。舅妈和表弟表妹就能生活在一起了,省的像现在这样,一家人分开两地,每年只有年节的时候才能团聚,多不方便呀。”

“你这个傻孩子,这哪里是说搬就搬的?”冷太太否定的了冷清秋的建议。“家里老太太还在,你舅妈还要替你舅舅在你外婆跟前尽孝呢,哪里能丢下老人来上海的,这不是不孝吗?”

“那,那让外婆也来上海不就行了。”冷清秋不以为然的说道,她觉得这事简单极了,老人跟着一起过来不就行了,老的跟着子女到外地也是很常见的,有什么不好解决的,而且上海比老家要好多了。

“你外婆不肯来,故土难离,说她都这么大年纪了,死也要死在家里。”当初宋世卿刚来上海的时候,不是没想把老的接过来,只是老太太不肯。“再说,要是接来了,住在哪里?现在的上海房租这么贵,租个差不多大点的房子,你舅舅的薪水就去掉一大半,然后他们一家子靠什么生活?你表弟表妹还要不要上学了?学费哪里来?”宋世卿手里半分积蓄都没有,真要把人接来,全都是事,真当上下嘴唇一碰轻飘飘的呢?

宋家的情况其实也是一笔烂账,老太太膝下有两儿一女,分别是宋世卿的大哥、宋世卿以及冷太太三个。宋世卿的大哥读书不如宋世卿,进书塾念了几年书之后就回家管理田庄去了,最后留在乡下,奉养老人。本来宋世卿的大哥就是长子,受老人看重,再加上宋世卿出外读书,工作,不在老人身边,和老太太的感情自然比不上他大哥和老太太的。

宋世卿在上海做事,乡下人,没多大见识,一说起大上海,只知道大上海繁华得不得了。宋世卿回去之后也不肯向大家诉说他在上海的不如意,只捡好的说,因此老家的人还以为宋世卿在上海不定怎么得意,怎能享受呢。家里田庄出息一年不如一年,老太太心疼大儿子,所以每个月都变着名目向宋世卿要钱。

原本最开始宋世卿将妻子儿女留下老太太身边,是有要尽孝的意思,但是更多的是因为他刚到上海,立足未稳,所以暂时把他们留在老家。等宋世卿在上海安定下来之后,再想接妻子儿女来上海,已经接不出来了。老家的人担心宋世卿接走了妻子儿女再不给家里寄钱,所以借着老太太的名头,把人给扣下了。这些糟心事,冷太太不好和冷清秋提,所以冷清秋对此一无所知。

冷太太教育完冷清秋,又和冷清秋闲话几句,这才起身离开。陆轻萍看着冷清秋眉眼不展的郁闷样子,拉着她出门。“一直闷在家里作什么,又没什么意思,走,我们出去逛街去。”

不等冷清秋拒绝,她就被陆轻萍拉出了门,冷清秋见没有反抗的余地,忙道:“好了,表姐,别拉我,我去还不行嘛,只是既然要逛街,总得让我回去带点钱吧?”难道要这么两手空空,衣袋空空的逛街吗?

“别拿了,有什么好拿的。”陆轻萍知道冷清秋喜静不喜动,好不容易把她拉出来了,怎么会再放她回去,说不定她一回到家,就不肯出门了呢。“我们是去逛街,又不是去买东西,谁说一定要带钱的?你要记住,我们是去‘逛’,不是‘买’,所以带不带钱都无所谓。”为了给冷清秋一个“定心丸”,伸手拍了拍衣兜“钱嘛,我身上有,放心,足够你花的了。你要是有什么看中的,我可以先帮你垫上,等回来再还我就是了。”

“走吧!”见冷清秋还在犹豫,陆轻萍伸手使劲拉了她一把,就往外面走,一面走一面说:“逛完街我请你下馆子,算是你中午没有吃上鱼翅席的补偿。”

陆轻萍和冷清秋没有目的性的随意乱逛,来到一家二手书店前,冷清秋是爱书之人,所以看到书店后,拉着陆轻萍就要进去,和里面走出来的一位青年打了个对面。青年看到冷清秋,立刻非常惊喜的喊道:“清秋同学!”

“欧阳老师!”冷清秋也认出眼前的青年就是她的国文老师欧阳于坚,“老师,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买书的吗?好好的,你怎么不来上课了,学校说你休假了,这是怎么回事?”

陆轻萍拉了拉冷清秋,示意她不要堵在门口,说道:“站在这里说话不方便,既然是认识的,那么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

欧阳于坚看了一下天色,点头答应了陆轻萍的提议。“都这个时候了,我请你们吃饭。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馆子,是仿照苏州园林式建筑建的,里面的饭菜味道很地道,我们就去那里吧。”

陆轻萍和冷清秋在欧阳于坚的带领下往他说的饭馆走,一面走,欧阳于坚一面回答刚才在书店门口冷清秋的问题。他告诉冷清秋,金燕西利用身份和权力让学校停了他的课,让他休假,从而代替他去教书。

“真是太欺负人了,他怎么能这样做呢?就因为他是总理家的公子,就可以这样任意妄为?他把学校当成什么了?”冷清秋听了原委之后,气愤异常,在替欧阳于坚报不平的同时,还觉得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圣土”,金燕西的行为玷污了它。“欧阳老师,难道你就这么忍下了?为什么不去告他?”冷清秋觉得欧阳于坚应该反抗,而不是接受它。

欧阳于坚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是学校的校长亲自和我说的,你让我怎么办?去告状吗?校长都已经这样了,我该向谁告状?人家可是总理家的公子,谁会愿意得罪他而替我一个普通的小老师主持公道?”叹了一口气说:“其实现在也没什么不好,我不用上班,但是薪水照发不误,我正好有时间能够做点我想做的事情,倒也不错!”

“我不认同欧阳老师你的行为,你这是妥协!”听了欧阳于坚的话,冷清秋不满的说道:“我不相信这个世间没有公道!”只要你肯去告状!

陆轻萍听着冷清秋和欧阳于坚的对话,心中苦笑连连,天真的姑娘呀,你竟然想在这个强权的时代找公道?公道,和身份对等的人可以讲,但是地位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怎么将公道?欧阳于坚作为当事人,自然对金燕西这种仗势欺人的做法厌恶非常,如果能讨回公道的话,你当他不想?还不是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在冷清秋在没结婚之前是非常单纯的,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是冷太太把她保护的太好,她是天真不知世事的,所以才会那么容易被金燕西给“骗”回家去。

☆、第41章

在逛街的途中,陆轻萍和冷清秋于一家书店门口偶遇欧阳于坚,欧阳于坚因为暗恋冷清秋,想和冷清秋多相处一会儿,所以在陆轻萍提议站在书店门口说话不方便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聊的时候,他答应了下来,带着陆轻萍和冷清秋去一家仿苏州园林建筑的馆子吃晚饭。

在长廊捡了一张桌子落座之后,跑堂的给他们斟上茶来,又递上菜单。欧阳于坚将菜单递给了陆轻萍和冷清秋,托让了一番,点好了菜。等饭菜上来的功夫,欧阳于坚和冷清秋谈些学校方面的事情,插不上话,也无意插话的陆轻萍无聊的玩着手里的筷子。和陆轻萍她们坐的位子交叉的长廊传来一阵笑闹声,熟悉的人名吸引了她的注意。

“如萍、尓豪还有梦萍、书桓,你们不要客气,大家要多吃一点!多吃点!”一个带着眼镜,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青年笑嘻嘻的向桌上的人让菜。

“谢谢杜飞!”坐在娃娃脸男子左下手,身穿葱绿色洋装,梳着马尾辫,看起来很温婉的女孩子提议道:“让我们大家以茶代酒,干杯!”

一桌五个人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干了之后,边吃边说,话题不断,兴致勃勃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不时的传来笑声。

“难得敲杜飞一个竹杠,我们大家要尽兴的吃呀!“一个穿着红色衬衫,梳着两条齐肩小辫子的女孩娇笑着说道。

“谁怕谁呀,尽管叫喽!”杜飞毫不在意的说道,表现的非常有风度,转头把跑堂喊了过来,“你们还想吃什么尽管点!”

在如萍又点过两个菜之后,梦萍也点了一个菜。跑堂走了之后不久,老板就一脸为难的走了过来,“几位,非常抱歉,我们这里的枫泾丁蹄每天做的数额都是有定数的,最后一份已经被那边的那桌定下了,所以不好意思……”看是换个菜呢,还是直接不要了。

尓豪一行人郊游之后,兴致未尽,来吃饭,正在兴头上,听到点的菜没有了,很是扫兴,本来热烈的气氛一下子降了下来。尓豪知道这种馆子的规矩,招牌菜讲究每天固定做多少,卖完完事。这个规矩就算要破坏,自己这一席人分量是不够的。

就在尓豪想着就此罢了的时候,梦萍往老板指的那桌看了一眼,记得他们来的时候那桌还是空的,于是说道:“老板,这可是你做的不地道了,我们这一桌可是比那一桌来的要早,怎么最后一份不给我们,反而给了那一桌呢?”

老板听了梦萍这蛮不讲理的话,嘴角忍不住抽搐连连。能不能这吗不讲理呀?我不地道,我怎么不地道了?是,你们是比人家来的早,可是你们已经吃了一段时间又点的菜,这次点菜是第二拨了,前面点菜的时候可没点枫泾丁蹄这道菜呀,人家是在你们第一次点菜后面点的这道菜,虽然是在你们后面来的,但是点这道菜却在你们前面。

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老板忍下了心中的吐槽,陪着笑,说道:“这谁前谁后不是这么看的,我们厨下是以跑堂下的单子为准。要不这样吧,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我们免费送你们这桌一份招牌菜,或者算账的时候打个折扣,你们看怎么样?”

梦萍也不是不知道规则,只是因为被扫了兴致所以才不依不饶起来,如今见老板低声下气的表示歉意,她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正想顺着老板搭的台阶下台。尓豪抢在前面说道:“我们是来吃饭,不是来占便宜来的,所以不用免费送菜,也不需要打折……”

其实尓豪之所以抢在梦萍前面说话,不是非要枫泾丁蹄那道菜,而是要谢绝饭店老板的“优惠”。虽然陆尓豪和何书桓、杜飞是好朋友,而且尓豪有撮合何书桓和如萍的意思,但是他们俩到底是外人,他们也不是不懂饭庄的这些规矩,梦萍刚才的话完全是无理取闹,尓豪不想在书桓和杜飞面前留下自家人不讲理,占小便宜的印象,又不差这几个钱,何必呢!因此抢在梦萍答应之前拒绝。

但是在座的都不知道尓豪真正的想法,还以为他非要枫泾丁蹄这道菜不可。书桓赶忙劝道:“尓豪,算了,这次吃不到,我们可以下次再来嘛,反正饭庄就开在这里,又跑不了,何必非要……”

“尓豪!”如萍看到和自家“争夺”枫泾丁蹄这道菜的人里面有陆轻萍,想到母亲的话,赶忙伸手拉尓豪,当着何书桓和杜飞的面,她不想将自家复杂的家庭环境暴露出来,因此什么都没说,只是丢给尓豪一个包含深意的眼神,轻轻摇着头,示意尓豪不要争了。

被误解的尓豪听了何书桓的话,再看到如萍给他使眼色,觉得很是莫名其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我本来也没说要和他们争,我想说的是这事就这么算了,也不用送免费菜和打折了。”奈何他说的是实话,却没有人相信。

尓豪对上众人怀疑的目光,气鼓鼓的坐下,继续吃饭。有杜飞这个“开心果”,再加上他有意的插科打诨,何书桓、如萍和梦萍都有意配合,席上的气氛很快又被吵了起来,尓豪见状,也“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投入到欢笑中来。

枫泾丁蹄在尓豪这帮人中引起的小风波并没有波及到欧阳于坚和陆轻萍他们。虽然事前,欧阳于坚说要请她们吃饭,但是欧阳于坚带她们来的这家饭庄明显是由私家园林改建而成,消费水平并不低,这让陆轻萍很是意外。

虽说是下馆子,但是这馆子有大有小,价钱自然有高有低,在看到欧阳于坚点菜的时候很是点了几个店里价值不菲的招牌菜的时候,陆轻萍心里计算了欧阳于坚这一餐的花费,觉得很是不好意思。陆轻萍觉得若不是她提议找个地方坐坐,欧阳于坚就不会花这个钱了,于是她就在饭前到洗手间洗手准备吃饭的时候,事前付了五块钱给老板作为饭钱。

吃完饭,在欧阳于坚准备掏钱结账的时候,跑堂的已经把找回的钱拿过来给陆轻萍了。欧阳于坚掏钱的手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带着点疑惑、不满、尴尬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我请你们吃晚饭吗?”怎么你付起帐来?

陆轻萍将找回的钱收起来,笑道:“我和欧阳先生不认不熟的,哪里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由你来付账呢,所以这顿还是我请吧。而且我和清秋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和她说好了,说晚上我请她下馆子,既然说了,就要说话算话。欧阳先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以后我们应该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到时欧阳先生再请回来就是了。欧阳先生接受的新式教育,思想开明,应该不会觉得吃饭由女人付账没面子吧?”

“不,不会。”哪怕欧阳于坚是觉得有点丢脸,但是被陆轻萍这么一问,他当然不能承认,干笑着,僵巴巴的答道。

“那就好。”陆轻萍笑着对欧阳于坚点点头,拉着冷清秋离开。“欧阳先生,我们先走一步了。”出了饭庄,看到黄包车,陆轻萍和冷清秋上车回家。

“欧阳老师,再见!”拉着陆轻萍的黄包车已经离开,落后一步的冷清秋在上车的时候不忘回头和欧阳于坚打声招呼。

欧阳于坚笑着对冷清秋点点头,目送着拉着冷清秋的黄包车远去,低头看了一下地面,抬头叫了一辆黄包车,报上地址,来到法租界的宝建路。来到一所花园洋房前,欧阳于坚下了车,伸手揿了揿电铃。一个仆人从里面出来,一面给他开门,一面说:“欧阳先生你可来了,我家少爷等你好长时间了。”

欧阳于坚在仆人的带领下,沿着院子中间的青石板路来到洋房前。收到消息的李浩然从楼上下来,迎了出来,两人一起上楼,来到李浩然的房间。

“这个时候过来,你吃饭没?要是没吃的话,我让厨下给你送点过来?”李浩然看了看时间,问道。

“不用了,我吃过了。”欧阳于坚在沙发上坐下,听李浩然提到晚饭,不由得想起刚刚分开的陆轻萍,忍不住露出一脸郁闷。

李浩然在欧阳于坚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到欧阳于坚郁卒的神情,不解的问道:“真吃过了?我们两个谁跟谁呀,可别跟我客气?要不要再来点?”

“真不是跟你客气,我是真的吃过了。”欧阳于坚语气中带着一点不耐烦。“而且我刚刚吃完不久,吃的很饱,现在一点东西都吃不下了。”

李浩然到底没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好奇的问道:“既然吃过了,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你吃的是什么?和谁一起吃的?……”

欧阳于坚和李浩然不仅是大学同学,而是同住一个宿舍,更是志同道合的好友,所以也不隐瞒,原原本本的把自己偶遇陆轻萍和冷清秋,本来是想请她们一起吃晚饭,最后却是陆轻萍付的帐说了一遍。

李浩然听了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欧阳于坚的脸色会这么难看了。虽然现在讲究男女平等,男女在一起吃饭,由女子付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一般情况下,男子为了体现绅士风度都会将付账的权力给抢过去。结果,本来事前已经讲好是欧阳于坚请客,但是最后却是陆轻萍付的帐,这已经够让欧阳于坚丢面子的了,特别是还是丢在冷清秋面前。关于欧阳于坚暗恋冷清秋的事情,作为欧阳于坚的朋友,李浩然也是知道的。

一想到欧阳于坚本来想在冷清秋面前好好表现,留个好印象的想法被陆轻萍给破坏,李浩然又忍不住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说:“我说欧阳,你是不是曾经得罪过这个陆轻萍?”

“别瞎猜了。”欧阳于坚说道:“我和她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以前我根本不认识她,怎么可能得罪她?”

“那她干嘛这么拆你的台呀?”李浩然很是不解,旋即似乎想通了什么似的说道:“哦,我明白了,你的那位清秋姑娘不是说陆轻萍是她的表姐嘛,我想她应该是看出你对她的表妹‘心怀不轨’,所以才会这么做。”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有道理,“对,就是这样,没错!”跟着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取笑道:“要是这样的话,欧阳,你可就惨了,有这么一个难缠的表大姑子,你的‘追妻’之路恐怕崎岖的很,想要抱得美人归,可就难了!”

“别胡说,什么妻不妻的,我和清秋之间还什么都没有呢!”欧阳于坚白了李浩然一眼。“我们两个之间八字还没一撇呢!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没和她表白后,还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呢!你不能这么胡乱称呼。”若是人家不愿意,你这么称呼,岂不成了诋毁人家姑娘名誉。

李浩然摇头叹道:“你手脚够慢的,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表白?你要蘑菇到什么时候去?”伸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捡了个苹果,一面抛着玩,一面说:“别怪我没警告你,你手脚可要快点,这世上除了你有眼光之外,其他人也都不是瞎子,好姑娘在那,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发现,你要是一直这么按兵不动,被人抢了先,到时可有你后悔的!”

不用李浩然警告,欧阳于坚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想呀,可是我现在一无所有,连工作……我拿什么给她幸福?”就算不能锦衣玉食,但是总不能让冷清秋跟他在一起饿肚子吧?

“这倒是个现实问题。”李浩然想到欧阳于坚的现状,跟着叹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你现在还在停课中,还在家里休假?学校那边有没有说让你什么时候上班?”

“没有。”欧阳于坚摇摇头,说道:“那位总理家的公子似乎还没有玩够,得等他玩够了,不干了,我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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