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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知看着齐整肃穆的军营感慨不已,自己真是娶了一个能干的媳妇儿啊~

一想到这,他不免想到昨夜耳鬓厮磨的缠绵景象,胸膛一热,竟隐隐升起把蠢蠢欲动的火苗。

因此与军中几位主要将领接洽完后,李英知打马一路风驰电掣直奔回府,吁马在门前时他突然醒悟过来,明日出征谢安今日定有许多事须料理,说不定又要通宵胆大地忙碌。可笑他也是而立之年,竟像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般毛躁冲动。

思及此他意兴阑珊地想要翻身下马,忽然又勒住缰绳,要不去皇城看看她?

似是听见门口响动,自己府邸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脑袋小心地探了出来,左右看看,见果真是他,皱皱眉抱怨:“怎么回来得那么慢?”

李英知看着谢安和看个怪物似的,半晌无语,谢安被他盯得发毛不禁摸摸鼻子又看看自己,嘀咕:“没穿错衣裳啊……”

李英知明如珠玉的面庞逐渐绽出丝丝笑容来,一个利落纵身跃下,大步上前。谢安尚没回过神,突然被李英知抱了个满怀,身腰一搂一勾一抬,人已被李英知打横抱起,大惊失色:“李英知你疯啦!!”

臂弯勾着谢安柔软的腰肢,李英知凤眸里俱是笑意,俯身在她额前重重一亲:“媳妇儿,一早上想我了没?”

谢安刚想果断地回个没,李英知抵着她的鼻尖:“我想你了。”

突然,她就说不出话了。

“感动了?”李英知笑眯眯望着她,“感动了就亲为夫一个?”

“……”谢安无以回报,唯以呵呵。

谢安确实是有点儿想李英知了,你说这货吧,见了有点烦,不见有点想。真与他坐于一处,那点烦在看到他如释重负又隐含喜悦的笑容时早就灰飞烟灭了。可能男女相悦之后的感情都这样,最主要是,谢安托腮看着李英知五官精秀的侧脸,觉着人长得好看真得很重要……

怪道古来昏君多沉迷美色,谢安私心里也挺愿意天天看着这张脸的,前提是他不说话……

“夫人看为夫看得着迷了?”

“……”谢安默了默,伸出双手扳过他脸来,大大方方点点头,“嗯,马上就要上战场了,让本尚书多看看,说不定都看不……”

最后一个字被李英知狠狠咬在唇齿间:“本君就算死也不会放过谢尚书你的。”

明明是恶狠狠的威胁,在李英知口中却充满了十足的怨夫味。谢安禁不住哈哈哈笑出了声,可马上她笑不出来了,因为李英知仗着悬殊的体力差别再度压倒了她……

昨夜纵情留下的惨痛记忆犹在,谢安脸色苍白使劲抓住他作祟的手:“我,我……”

我了半天没个下文,李英知的声音因情动而干哑,贴合的身体有意无意地摩擦着:“颐和……”

他这一唤,便是清心寡欲的神仙也动了凡心。谢安正是初识情滋味的时候,哪耐得住他这般耳鬓厮磨的纠缠,再对上那双因动情而烟撩雾绕的眼睛顿时身子一软,都说美色误国,误国啊!!

可身子又实在难受得紧,谢安心一横,咬牙道:“我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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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知到底心疼谢安初经人事,搂着亲昵了会强自按下心火,灌了两口冷茶后逐渐冷静下来:“颐和。”

谢安被他吻得亦是有些气息紊乱,靠在他胸前慢慢匀着气息:“嗯?”

“你是故意将我调出西京的吧?”

☆、第六十一章

谢安不躲不闪,回答得坦坦荡荡:“是又怎样?”

她的坦然反倒令李英知一噎,百般滋味搅合在一起终是化作长长一声叹息,他扶额:“谢尚书的心狠手辣本相算是真切领教到了,自己的亲夫主都眼睛不眨地送上战场去。”

谢安皱起眉来,仿佛很是不满他的话,仔细想了想她纠正道:“如果你能活着回来咱两成亲,以我们家历代的习惯,你顶多称的上一声主父,不能叫夫主的。”

女子当主之家,哪来的夫主呢?

“……”李英知总算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关键是砸就砸了自己居然还没什么过激反应,抽抽嘴角提醒她道,“颐和,这主父可不是乱叫的,八字还没一撇呢。”

主父这个称呼是梁朝女帝在位时下臣对女帝丈夫的尊称,李英知表面抱怨实则存着些试探的心思在,毕竟现在大秦江山风雨飘摇,现在的谢安与那个位置并非遥不可及。

所谓的距离,只不过是有心与无心。

谢安岂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她与李英知实质上的关系再亲密,但到底一个姓李,一个姓……姓梁。说起来,当年同庆帝能顺利入主西京,他们李氏可谓功不可没,也因此一撅而起。

持久的沉默让本难得温馨怡人的气氛逐渐疏冷下来,午后的日光透过窗纸落下,苍白得没有温度,如同谢安脸上的神情。李英知亦没有说话,他知道谢安内心胶着着挣扎,他有耐心等待,而这份耐心中有一份不能确定的忐忑。

对于谢安,也对他来说,皆是一场博弈。谢安的身份在他二人之间已算是心知肚明,可之后呢?谢家表面上顺从当今的李氏皇族,可暗中去包藏着前朝梁帝遗留的血脉。这种谋逆大罪一旦被发现便是株连九族,谢氏绝非是一时怜悯或阴差阳错留下谢安。如果只为保全一个遗孤,更绝不会将她推入官场之中。

如果说五年前的选秀令谢安曝光在众人眼前时巧合,那么之后她参加科举、自荐幕僚必非全然的迫不得已。这个问题李英知思量了许多遍,每一遍都让他心情沉郁,他可以笃定许多事,唯独无法确定那年清晨谢安的拦轿之举是否也意味着将他也选做她与谢氏谋划中的一枚棋子。

过了不知多久,谢安似从漫长的神游中醒来,轻轻吸了口气,宛如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眼定定地看向李英知:“你既然问了,我不愿骗你。如果真到了不得已之时,我会尽力一搏,取而代之。”

这个回答并不出李英知意外,令他意外的是谢安竟没有半分遮掩的意思,干干脆脆和盘托出。

“你这么光明磊落,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李英知故作惭愧,深深看入她眼中,“你不怕我为邀功争权揭发你的身份?”

“无所谓啊,”谢安特别淡定,腮帮鼓鼓,“到时候我就说邵阳君其实早知我身份,只是后来因被人横刀夺爱,因爱生恨所以揭发于我。”

“……”李英知撑着额,板起脸来冷漠道,“那你可得先与我说清楚,横刀夺爱的是谁?”

终于轮到谢安梗了半天梗不出话来,强作硬气甩出句话来:“反正墙头红杏千千万,总会有人来夺爱!”

李英知脸上五颜六色了半天,使劲揉揉她脑袋,感慨:“都说名师出高徒,在某些方面你确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谢安打肿脸充完胖子,呐呐半晌,忽然问道:“你与我在一起,族中可有问题?”

哟,知道担心他了,这是个好兆头。李英知看着她浅浅瞳眸,谢安样貌至多算是清秀,可能因为有异族血统,唯独这双眼睛有种与众不同的味道。平日因身在高位,她总故作老成叫人不敢直视,真若对上这双轮廓略深的眼眸,盈盈一瞥间便勾住了人心尖。

可能也正因如此,当年春日清晨两人一个对视间他就格外留意上那时瘦弱无助的她。

“你放心,我与陇西走动得并不密切,顶多与家中至亲常来往。我母亲早亡之后,父亲便独居山中,长兄是军中武将,长姊很久前就嫁去了北方。”

谢安头一次听李英知提起他的家人,仔细回想一下跟在他身边到现在在西京,确实没有见过他府中有什么族亲来往走动。听他这么说来,似乎也只是个普通的世族家庭,那当年他是先帝私生子的传闻究竟如何得来的?谢安略有好奇,可这个问题又有些敏感,直面问起来似乎不甚妥当。

李英知看她纠结的小脸,倏尔一笑摸摸她的脑袋:“我的家人都很少相处,你见过就知道了。”

谢安迷茫地看他,过了一会领会他话中意思脸蓦地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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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诚心扉之后,两人举止间的氛围更为亲昵上许多。奈何次日李英知即要离京北方,絮絮说了一会话后老管事敲响了门:“公子,明日的行李已准备妥帖,您看看可有什么要带上的?”

话是这么说,其实委婉地提醒这二位饭点到了。

这么一提醒,谢安惊觉时间飞快,临近傍晚,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说话忘记了时间,我还有些奏折没看……”

德熙帝昏迷之前交代了几个辅政臣子,谢安是其一,但凡有重要须批红之事得由他们几人依次阅过,统一意见方可决定。实际上,现在这个紧要关头,谁拿主意都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万一出了纰漏回头是问的就是你。所以几个大员们不约而同地阅过奏折统一送到了谢安那等着她做最后决议,反正你是皇帝跟前的宠臣加姻亲,你不担事谁担事啊。

李英知施施然拖住她的手,顺势也站起了身:“都这个点了,还看什么奏折?明日我就要走了,好好陪我用顿饭。”

谢安犹豫,李英知郁郁:“本君总算是感同身受那些后宫失宠妃嫔们的心情了。”

谢安忍俊不禁。

李英知冷艳地乜她,还嘚瑟上了是吧?

谢安踮起脚来,啾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道:“主父莫恼,我陪你便是。”

“……”李英知默默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思忖着究竟是谁教这丫头来这一招的???

为给李英知送行,老管事热热闹闹地备下了丰盛的一桌酒菜。谢安才坐下,忽见白霜神色匆匆进来,看看谢安又看看李英知,谢安咳了声道:“但说无妨。”

白霜看李英知神情无异地给谢安布菜,便道:“少夫人府中遣人传话,说是有贵客登门,请少夫人速速过去。”

谢安乍一听那少夫人的称呼没一口水喷出去,忍了半天勉强强迫自己适应下来:“今日我不见客,管他是谁请他明日再来。”

李英知倒是不甚在意,搁下筷子:“你先别忙着拒客,若是朝中出了要事呢?”他转而问白霜,“去问问来者究竟是谁?”

白霜领命而去,不多时前庭忽然一阵喧嚣扰动,隐约掺杂着一人的大声呼喊,李英知蹙起眉来:“何人喧哗?”

不经通报敢擅闯他邵阳君府,最重要的是还敢打扰他难得与谢安的同桌用膳,李英知冷飕飕的脸色直逼数九寒冬。

谢安起初慢悠悠地吃着李英知剥给她的虾,忽而听清嘈杂中某一道声音,脸色陡然剧变,霍然站起身来。

来不及躲闪,一道疾影直杀到二人跟前来,白霜与白露在旁欲拦又不敢拦,那人鹤发玄衣,长须飘然,一声暴喝宛如雷动:“孽徒!!!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谢安面如死灰,嘴唇哆嗦几下,战战兢兢道:“师、师父……”

李英知亦是诧然起身,看样子,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第六十二章

如果说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谢安还有个怕的人,非她的教书先生——童映光不可。

别看她外表光鲜笃稳,一派权倾朝野的权臣风范,小时却是个实打实的皮猴子,为此没少挨罚挨打。光童映光甩在她手心里的板子数都数不清,乃至现在做了四五年的官,一见到她这嫡亲师父条件反射般地脊梁骨抖了一抖,战战兢兢地迎过去:“师父……”

李英知何曾见过这样大气也不敢出的谢安,心中好笑,可看她这束手束脚的模样也猜出来者不善,定不是个好相与的,遂同她一起出了厅堂:“尊驾是?”

谢安那一嗓子喊出去其实已点破了阶下老人的身份,他是明知故问同时也变相地给自己刷些存在感,照应一下可怜巴巴的谢安。孰料来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一拐杖打在谢安腿窝里:“你个孽徒竟还知道老子是你师父!我原以为你官做大了,心野了,给路边的花花草草眯瞎了眼,便和这些个京中狗官们一样忘宗背祖!”

一拐杖下去,谢安浑身一颤,想是不轻,李英知看在眼中,比打在自己身上还要疼些。疼是疼,可谢安往日没少挨揍这一拐子倒也不算什么,只是童映光的指桑骂槐让她心里发虚。明着是骂她,暗里一箭双雕将李英知这个京中狗官骂了进去。

李英知何等精明,一句话就听出来谢安这个师父很可能不待见自己。他心中没有恼怒,只有愁云密布,以眼下的情形看谢家乃至童映光这一脉都是梁帝的忠实拥趸,十余年来为培养谢安这个梁氏遗孤费了不少力气,只为着将来能够拨乱反正,光复梁帝大统。如此一来,自己这个半路闯出来勾走了谢安的不受待见实属常理。这不是最令他发愁的,最令他发愁的还是谢安,在她心里自己那点分量,他还真没那个自信敢与整个江山社稷论轻重。

果不其然,童映光一通骂把谢安骂得半个屁不敢往外放,一眼看都不看李英知,只顾着哄她的难缠师父:“师父说得过了,学生在京中半点也不敢忘记您的谆谆教诲,本来打算等这阵子忙过之后就去淮洲看望您老人家。哪成想您老亲自过来,事前也不通知学生一声亲自去接您。”

“哼!难为你还有这个心!”童映光将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拄,面色稍缓。

师徒两人一来二去的说话,反倒将李英知这个邵阳君府的正牌主子给晾在一旁晾了个彻底。李英知懊丧之余,敌不进我进,只能主动出击:“童老远道而来,想是一身风尘疲怠,正巧是饭点,若不嫌弃便留下来在鄙府用个便饭。”

他这一番话可是将姿态放得甚低,本来以他先帝亲封的一等公侯,令加中书令的身份,对待童映光这个无品无阶的庶民完全不必如此卑微示好。只是爱屋及乌,谢安敬畏这个先生,他总不愿叫她为难。

“不敢不敢,老朽早闻邵阳君精于算计、锱铢必较的大名,这一口饭吃了指不定哪日要还一条命来。只可惜这粗浅道理老朽懂,有些猪油蒙了心的却是忘了。”童映光说罢提着龙木拐扭身就走,留下手足无措的谢安与尴尬的李英知。

也真亏得李英知这几年被谢安磨平了些脾气,指望着早些年意气风发、年少轻狂之时胆敢有人当着面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抢白他,早一个眼神下去将人丢进河里喂了王八。

“还愣着做什么?!”童映光在前一声暴喝。

谢安哎了声赶紧要跟上,李英知心头酸涩,一刻前两人才敞开心扉情情切切地处在一起,一转眼竟连个抚慰的眼神都吝啬给他。他有些自嘲,嘲弄着陷入情爱后自己竟也会患得患失,嘲弄着即使如此自己也得挺着风轻云淡的气派淡淡目送心上人离去。

天晓得,他咬牙切齿地真将那个没心没肺的货给揪回来好生教训一顿。

匆匆擦肩而去的谢安似有所觉,顿顿足扭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有无奈,有叹息,也有千丝万缕说不出的牵连。

她朝着他一笑,笑得一股暖流蓦地窜过心头,突然就释然了。在心意相通的情人间,一个眼神足以化解所有的不平与忿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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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谢安那头再没传出什么音讯来。再见到她,已是次日大军启程北上之时时。大秦从同庆帝登基之后鲜少有大的战事,这一次李英知领兵北上动静颇大,西京爱看热闹的百姓一清早将朱雀大街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待邵阳君从宫中领命打马而出,一堵其英姿卓越的风采。

打仗这种事确实劳民伤财,但对于一个四面楚歌、岌岌可危的国家与百姓,一场胜利的盛大战事却是火中送碳般的定心丸。李英知本盛名在外,今日临危受命,领兵上战场更是给他增添了一份英雄般的伟岸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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