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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魏氏还说等曾淑下次进宫的时候, 要请她到殿里坐坐的,还要介绍永宁侯夫人颜恬恬给她认识。但没想到一眨眼就是三年过去,也没想到大皇子妃魏氏竟然还记得此等小事。
于是曾淑感动道:“记得,怎么不记得,后来没有机会亲自向殿下道谢,我一直抱憾在心,如今既然殿下有请, 不敢不从,还请姑娘带路。”
那宫女听曾淑这么一说,满意地点头,退后一步指着一个方向笑道:“那广宁侯夫人,您这边请。”
曾淑:“多谢姑娘。”
她向旁边的钟将军夫人和曹小将军夫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请曹小将军夫人转告自己的丫鬟侍书和晴雁自己要晚点回去的事,这才跟着那个宫女远去。
这位穿着统一宫装的女子领着曾淑穿过了一个不大的园子,然后拐入了高高的宫墙之内。
这是曾淑这辈子除了边城的城墙之外见到的最高大的墙。
一眼望去高不可攀,最少有三个曾淑那么高,并且全部漆成了厚重的砖红色,曾淑跟在那个宫女身后,靠边走着。然后七拐八拐,渐渐的,曾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她感到有些奇怪。
宫里头的事,曾淑以前偶尔听老太君、老夫人或者傅永宁闲聊的时候提起过一两句,所以不算是全然陌生。
在他们的叙述,以及曾淑的记忆里,当今陛下有五个成年的皇子,但因为陛下还没有立太子,也没有封王,所以五个成年的皇子以及若干个未成年的小皇子都还住在宫内。
那个地方傅永宁去过,所以曾淑记得是较为靠近宫门的,但是这个宫女走着走着却把曾淑往宫里面带。
难道大皇子妃魏氏,现在在内宫之中?
但这样不合常理啊!
曾淑放缓了脚步,四下打量起来,并且在心里头暗暗思索。
假如她要在广宁侯府见一个只有过一两面之缘的女子,那么她选择的地方多半是正院待客用的堂屋,而不会让丫鬟领着她往里面走,寻一间靠进老夫人或者老太君的屋子,亦或者是敞亮毫无遮掩的花园。
毕竟两人还不熟悉,那样的举动前者显得主人过于冒失,而后者则显得过于亲近了,都不是什么好主意。
魏氏出身魏家,祖父乃朝廷次辅,自身则是大皇子妃。
她会是这样的人吗?
想到此处,曾淑猛然一惊顿时就停下了脚步,声音有些冷地问道:“敢问姑娘,你这是要带我到何处?大皇子妃殿下是在何处等候本夫人呢?”
自从进入到这宫墙之中就沉默着埋头走路的宫女身子一颤,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曾淑笑道:“自然是带您到我家殿下那一处了,夫人您怎么了?可是走累了,还请您忍耐片刻,拐个弯也就到了。”
曾淑半信半疑,“真的吗?”
“那你说说,你家殿下是怎么交代你的?她又是为什么要请我来?”
那宫女停顿了片刻,然后道:“我家殿下请夫人一叙,”见曾淑还是一副怀疑的表情,她又补充道:“殿下前两日就知道夫人要进宫了,当时还和奴婢们说你们三年前曾经见过一面。”
“然后刚才就吩咐奴婢前来请您了。”
“至于殿下为什么要请夫人您,这奴婢就不知道了,”那宫女回答道:“不过奴婢想着应该就是叙叙旧吧。殿下的祖母前些日子病了,家里人忙着照顾老夫人好一阵子没有进宫,殿下估计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曾淑见这个宫女这般坦然,心里就信了七八分,听到她的话后再想了想刚才在太后的宫里看见的大皇子妃魏氏,的确是有些憔悴的模样。并且还没进宫的时候,老太君特地让一个老嬷嬷来教她规矩,对方就曾经提到过宫里头几位重要人物的情况,其中就有大皇子妃魏氏的祖母生病了的事。
于是想了想道:“原来是我错怪你了,不过你要领我到何处去?这条路怕不是去大皇子妃殿下的住处吧?”
那宫女有些诧异地看了曾淑一眼,解释道:“的确不是去大皇子妃的住处,刚刚殿下从太后的宫里出来走到了此处,暂时歇歇脚罢了。以往殿下也是如此的,毕竟殿下的住处离太后的宫殿有些远。”
她看到曾淑又紧张起来,笑道:“夫人您不必担心,拐个弯就到了,奴婢怎敢骗您呢。”她说完了这话还从怀里掏出了个牌子来,递给曾淑道:“夫人您看,这是奴婢的腰牌,奴婢真的是伺候大皇子妃殿下的。”
曾淑接过来仔细查看了片刻,然后才松了口气,把腰牌递过去的同时顺手从手上撸了个金镯子塞给对方,歉笑道:“原来如此。我见这里有些荒僻,所以吓了一跳,还望姑娘莫怪。”
那宫女也是松了口气的模样,朝曾淑做了个福礼,然后指着前方道:“就到了,夫人请跟奴婢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这个无人的巷子。
然后曾淑就看到了一个澄净的湖泊,在草木围绕之间,于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鱼鳞般的微波。
“前面的那座宫殿就是了。”
那个宫女指着前方道:“夫人您先请。”
湖泊的前方,是一座有些寂静的宫殿,由于离得比较远,曾淑并没有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在那宫女的不住催促下,她抬脚往前行去。
“大皇子妃殿下就在前边的宫殿里吗?”曾淑边走边问道。
“是啊。”那宫女回道。
“那……”曾淑正想再问前面是什么地方,但正在这时,旁边却突然传出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大皇子妃?你们在找我?”
曾淑一惊,马上停下了脚步往旁边望去,却见到刚刚才在太后宫殿里见过的大皇子魏氏从湖边的某个山石后头站了起来,神情有些奇怪地看向此处。
原来她在这里。
曾淑看清人影之后放松下来,朝着对方笑道:“殿下原来您在这儿,刚刚那宫女说您在前面的宫殿里呢,我……”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魏氏刚才明明是一副疑问的语气,并且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没有高兴,反而充满了疑惑不解,显然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到了这里,也不明白自己和那个宫女为什么说大皇子妃就在前面的宫殿里。
再结合刚才的重重怪异场景,自己很可能是被骗了!
曾淑心下骇然,连忙扭头看向把自己带来的那个宫女,却见得对方已经随着原路跑远了,并且跑得头也不抬。
这下子,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自己被骗了!
如果不是大皇子妃魏氏刚好在此处,那么自己被领着去一个陌生的宫殿里面,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曾淑一阵后怕。
这边曾淑想明白了前因后果,那边的魏氏也不笨,指着事发后一言不发就拔腿逃窜的那个宫女,对旁边道:“去,把人抓起来。”
她身边那个宫女凝重地点头,“是,殿下。”
目送着魏氏的宫女追了上去,曾淑心有余悸地道:“多,多谢殿下,如果不是您恰好在此,民,我这次就凶多吉少了。”
魏氏有些疲惫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笑容,“不必多礼,”她左右看了看,然后朝曾淑招手道:“你过我这儿来坐坐吧,她们一时半会的估计回不来,你也不好在宫里头随意走动的。”
“顺道也跟我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神情疑惑,“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和她说,你们是来找我的?”
曾淑感激地走了过去,苦笑道:“不是我们来寻殿下您,是她说殿下您找我,我真没想到她居然骗人。”
魏氏皱眉,“我找你?我若是找你怎么会让她去呢?我并不认识她。”她扭头望向旁边剩下的最后一个宫女,问道:“你认识那人吗?是不是我们宫里的?”
另外一个宫女摇头道:“奴婢并不认识,咱们宫里不大,所有人奴婢都是识得的,但从未见过此人。并且时常来往的宫人里头也没有这个人,殿下,奴婢觉得此事大有蹊跷。”
曾淑忍不住道:“可是她知道三年前的事,并且还给出了你们的腰牌,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跟着到了此处。”
她虽然不是时常在宫里走动,不识得宫里的规矩,但道理是明白的。这个宫女先是说出了三年前的事,曾淑一听便先入为主地觉得她是大皇子妃的身边人,不然又怎么会知道呢?
而后在刚才的巷子里,她也试探了几次,并没有察觉出异常,对方甚至连魏家老太太生病了的事都知道。
这只是一件小事,若对方和魏氏没有关系,又怎么会知道呢?
“腰牌?”大皇子妃魏氏道:“那她叫什么名儿?”
曾淑看着魏氏道:“云兮。”
“她不是云兮,”另外一个宫女斩钉截铁地道:“云兮是我们宫里的三等丫鬟,负责扫院子的,平时都不能出宫门半步。而且她们长得都不一样,云倩又黑又瘦,刚刚那个人明显高了一大截。”
第八十五章 一更
大皇子妃魏氏对这个云兮也有印象, 她道:“这人我知道,先前还好奇地问过她为什么要取这么一个名儿,她跟我说原本她叫做大丫, 但入宫之后教养嬷嬷觉得不雅, 于是给她改为了现在的云兮。”
当时魏氏看着她黑乎乎的面容, 傻愣愣的表情,还在心里想着难道换成了云兮就雅了吗?
东施效颦罢了。
不过云兮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宫女,等闲到不了她的跟前, 魏氏也就没有费心思给她改名,没想到这会儿竟在这里遇见了她的腰牌。
她想到这里,看向曾淑道:“这件事不但冲着你来的,恐怕还是冲着我来的, 不然那暗地里的人也不会专门去偷一个洒扫宫女的腰牌。”
说到此处,她冷笑了一声,“若你在宫里出了什么事, 然后身上又恰好出现了我宫里的东西,那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别的不说,肯定会影响大皇子和广宁侯的关系。
她神情有些凝重地说道:“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把今天的经过说一说吧, 我们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曾淑经过这么一小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开口,“我刚才和另外两位夫人从太后那儿出来,跟着领路的那位公公一直往外头走去。钟将军夫人年纪有些大了,并且身上的诰命服也重得很,于是走得很慢。我和曹小将军夫人自然也就快不了。”
“走了约莫两刻钟,那位云兮就过来了……”
曾淑便想边说, 事无巨细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连当时自己留意到的那位‘云兮’的表情变化也没有放过。
说完了这些之后,她又强调道:“她知道您和我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也知道您的祖母近来生病了,这些一般的宫女断不会知晓的。”
魏氏极为赞同。
“你说的不错,背后那人肯定是蓄谋已久,并且很大可能是冲着我来的。”不然也不会对她的事情这么了解。
魏氏也不是没有想过对方是冲着曾淑去的,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曾淑最近三年都没有在京城。对方今日进宫还是太后她老人家临时起意,想要见一见各位将军夫人,召见的恩旨是三天前才下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显然没有办法调查清楚一件三年前的事,并且也无法安排得这般周全。要知道在曾淑刚才的叙述里,自从跟着假云兮进入了宫墙之后,她就没有见过其他人了。
这里虽然偏僻,但要想保证来路上空无一人,那也是得费心思的。
所以魏氏觉得,这个幕后之人的目标是自己。
亦或者说是大皇子。
至于曾淑,完全就是无妄之灾,是被自己拖累了。换句话说,对方是想破坏大皇子与在边城立了大功的广宁侯之间的关系,于是才被选中的。
想到这里,魏氏的脸上浮现了愧疚之色,她请曾淑在旁边干净的石头上稍坐一会儿,然后感慨道:“抱歉,险些害了你。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等抓住了那人我定要押到母后面前,查它个水落石出!”
曾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宫里的事,我完全插不上手,不过若是宫外有什么事,您可以打发人来寻我,我还是可以尽绵薄之力的。”
她也很想找出那个幕后黑手,今日要不是魏氏恰好在此,又或者是如果不是她听到了动静开口询问,自己恐怕就糟糕了。不管前边的宫殿里有什么,只要自己进去了就是落入了对方的陷阱,想脱身就难了。
最为要紧的事,万一把命折在了此处,那真是死不瞑目啊。
曾淑心有余悸地看着不远处的那座宫殿,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问道:“殿下,前方那座宫殿住的是何人?能不能从那儿下手查呢?”
魏氏顺着曾淑的目光看去,然后叹了口气,“那里啊,是冷宫。”
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