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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要她疼,就是要她哭,就是要她求饶。

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该因他而生,而不是为了霍暄!

第二日纪云岫昏昏沉沉睡到太阳高高升起。

她浑身仿佛被车轮碾过。

纪云岫忍着身上的疼痛坐起身来。

绿绮进屋为她梳洗,眼睛哭得有些肿了。

“绿绮。”纪云岫喊。

绿绮替纪云岫梳着头,看到纪云岫颈边的指印,眼泪又落了下来。

纪云岫叹息一声。

她拉着绿绮的手旧话重提:“宫中马上要放人出去了,你出宫去吧。”

绿绮再次要跪下。

纪云岫拉住了她。

纪云岫说道:“你先出去,我也会想办法出宫。”她低低地说,“阿暄逃了,我留在宫中也没有意义了。可我们一起走的话,可能两个人都走不了,你听话,出宫后有多远走多远,别留在京中,也别来找我,等事情了了,我会想办法找你的。”

她当初入宫求霍暲,不过是想保阿暄一命。既然阿暄已经顺利逃脱,她又何必继续留在宫中。

听了纪云岫这番话,绿绮心中巨震。

姑娘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吗?

纪云岫给了绿绮两样凭证,让绿绮出宫后去取些银钱,不管将来如何,都要把自己照顾好。

绿绮这次没有再拒绝。

纪云岫叫人给皇后递了个话,希望皇后能把绿绮送出宫。

宫人的去留本就不必通过旁人,皇后得了消息,叹息了一声,很快安排妥当,叫人到梅林外接绿绮出宫。

绿绮走了,皇后自然要送另一位宫女过来伺候。

纪云岫没说什么,只让对方没事别来打扰自己。

霍暲一直没再过来。

纪云岫知道霍暲肯定没抓到人。

阿暄真的成功逃了。

纪云岫笑了起来。

他们成婚那三年偶尔也会商量说不如不当这王爷王妃了,她们结伴云游四方,最好能去西域尝尝那边的葡萄是不是分外甜。

说不定阿暄现在在去西域的路上了。

纪云岫随手射/出一箭。

正中靶心。

等她眼角余光扫见一个躲在梅树后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纪云岫说道:“出来。”

小太子小心翼翼地从树后走出来。

刚才纪云岫看起来心情很好,眉眼都染着笑意,整个人看起来熠熠发光。

可纪云岫一注意到他的存在,立刻就敛起笑容。

小太子胸口闷闷地疼。

他说道:“对不起,我没能说服母后。”

他一直不敢来见她,因为他上次离开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会送她去幽州。

母后却说他们不可以插手。

小太子又说:“不过我听人说,六叔已经不在幽州了。”他上前拉住纪云岫的手,“父皇很生气。”

纪云岫抽回自己的手。

小太子更难受了。

她果然生他的气。

小太子吸了吸鼻子,想哭。

纪云岫却说道:“我好多年没有看过灯会了。”她看向小太子,“马上就是上元节,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出宫去看一次?”

小太子一听,顿时精神一振。

他立刻说:“当然可以!”

小太子很有主意,兴冲冲地拉她去看那可供他来去自如的秘密墙洞。

那墙洞经他拓宽之后,纪云岫也能挤出去。

外面是个没什么人往来的偏僻去处,他跑过来这么多回,每次都能顺利避开巡逻的禁卫!

小太子表示到时她就从这里出去,扮作宫女拿着东宫的令牌出宫就好。回头他也找个由头出宫去,他们在朱雀门前会合,一起去看灯会!

“好。”纪云岫含笑应道。

☆、第 9 章

上元节转眼即至。

这天宫里宫外都很忙碌,由于帝后依照惯例要登上城楼与民同乐,所以各方都在积极筹备,自然没有人注意到太子在暗中谋划什么。

许是得过皇后的吩咐,又许是得了其他人的提醒,新来的宫人从不擅自打扰纪云岫。

入夜之后,纪云岫说是要去梅林散散心,谁都没带。

前几日纪云岫晚膳后都要去走走,众人也没放在心上,纪云岫便轻而易举地挪动活门走了出去。她将活门推回去,看着那黏合得十分整齐的砖块,觉得小太子他们手还挺巧,胆子还大。

纪云岫换好衣裳,修饰过容貌,拿着东宫的令牌堂而皇之地出了宫。

她走到大街上,远远见到了许多行人,恍惚间感觉自己仿佛重回人间。

纪云岫找到家成衣店,进入挑了身成衣,出来时又换了身打扮。

只是外头的成衣总不太合身,腰间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她并不在意这点小事,逆着人流往城门走去。

还未走出多远,一个小孩冷不丁摔倒在她面前,是个小姑娘,天真又可爱。

纪云岫弯身把人扶起来,轻轻替她拍去身上沾的灰尘,说道:“你爹娘呢?”

小姑娘听到陌生的声音抬起头一看,愣住了,老半天说不出话,红通通的眼睛里带着震惊。

等纪云岫再问了一次,小姑娘才小声说:“姐姐,你是仙女吗?”哇,上元节真的有仙女下凡!

小姑娘天真的话语让纪云岫笑了起来,她说道:“不是。”

她牵着小姑娘站起来,眼尖地看到一对年轻夫妇惊慌失措地找了过来,便牵着小姑娘走过去询问他们是不是丢了孩子。

年轻夫妇自是感激不尽。

纪云岫没有多留,继续逆着人群往城门走去。

今夜没有宵禁,城门也不关,彻夜都能进出,是她离京的好机会。

她想着刚才那软乎乎的小姑娘,不免又想起软乎乎的小太子,想起那日他欢欢喜喜地和她约定朱雀门外见。

纪云岫脚步顿住。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什么都愿意相信,什么都会当真。再长大些,他便会发现世上许多事都是骗人的,再没有如今这份天真纯粹。

纪云岫想到六岁时的自己。

那时候姐姐走丢了,母亲十分伤心,她若犯了错,她便恨铁不成钢地说“怎么走丢的不是你”。

那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懵懵懂懂地往她面前凑。

她不该骗他。

纪云岫安静片刻,仍是没有转身折返。只是她独自往前走了一段路,却被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挡住去路。

纪云岫一怔。

小太子上前拉住她的手,口里说道:“人这么多,你又这么久没出来过,我知道你肯定会迷路的,就来找你了!”他紧紧地抓着纪云岫的手,“我是不是好聪明,一下子就找到了!”

纪云岫看着眼眶微红的小太子。

她安静下来。

“不是的。”

过了半晌,纪云岫才开口。

“我没有迷路。”

“我根本没打算去找你。”

“我骗你的。”

太子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掉了下来。

他知道的,他怕她迷路,所以早早跑到她出宫的那处城门守着。

她出来后他神使鬼差地没上前打招呼,悄悄跟着她一路走啊走,明明只要跟着其他人走就能到朱雀门去,她却往所有人的反向走,分明是要走到城门去。

他知道她要是走出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没有拦着,直到看见她对另一个孩子和颜悦色地笑。

他好难过。

她为什么不能对他这样笑。

她为什么总是对他冷冷淡淡,还要骗他说跟他一起看灯会。

他期待了好多天,一直都好高兴好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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