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模样(炙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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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方只是瞪着他不出声,顾骄阳也不说话,揉揉手臂,低着头越过康炙禹想往家走。
走了一会,跟在身后的康炙禹气有点消了,开口出声,“你这样摇摇晃晃要走到什么时候?而且伤口需要快点消毒上药。”没等顾骄阳,扯起他的胳膊往大马路的中间段靠了靠。
康炙禹拦了一辆出租车,把他塞进车后座。顾骄阳面无表情,实在没力气,身上也疼的紧,就随了康炙禹。
到了家,站在门口,顾骄阳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回头看见康炙禹还在,“你还不走?”
这是堂而皇之的撵人哪。
康炙禹有点来气,这人真是典型的过河拆桥。“你这样子怎么和你父母解释啊。”
顾骄阳想想自己身上和脸上的伤,不用想也知道父母会是怎样的态度,浑身不自觉抖了一下。
“冷吗?快点开门进屋啊。”康炙禹以为他是冷了。
瞪着康炙禹想让他先回家,可对方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深喘了一口气,把钥匙塞进缩孔。
门开了,首先感受到的是灯光的照耀,随后就传来母亲的声音“你这是怎么了?和别人打架了?”
顾母走上前来小吓了一跳,又瞥见了身后的康炙禹,招呼着人进屋。
康炙禹礼貌应了声“阿姨,我这就走了。”
感受到母亲审视,顾骄阳小声回应“是被几个小混混截住了。”他知道,不管这伤从何而来,母亲都不会心疼的。
而顾母却拔高了嗓音训斥:“你都多大了还和人打架,小孩子啊,你快成年了知道吗,看看让人家打的,有能耐挂彩回来怎么不在外面打死算了。”
康炙禹刚想提顾娇阳的辩解被顾母突如其来的喊骂给塞在嘴里,未能出声,同时心里也很舒服,这妈妈怎么不先关心儿子的伤。
顾父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了看顾骄阳:“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打架,还不如小时候了,不懂事呢,把人家打着哪里没有,万一找上门来我们还得赔钱。”
顾父话音刚落,顾母一听到可能要赔人家钱,高分贝声音再次响起,指着顾骄阳的脑袋数落道:“你能学点好吗,竟给家里找麻烦,我的优点一点也没继承来,你这死爹的毛病让你学了个遍,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犊子玩意。”
顾父听到这骂声里有自己,张嘴还道:“你骂孩子就骂孩子,别扯上我行不行,我有毛病你没有啊,有能耐找别人去,你看谁好找谁去。”
顾母回头便骂道:“要不是你当初把自己吹嘘的那么好,我能嫁给你吗,死穷鬼,让我一辈子跟你遭罪。你要是早点死了我早就去找别人去了,还跟你混吃等死吗。”
“去吧我现在就给你打离婚,你他妈赶紧滚。”
“赶紧打,跟你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孩子我一个也不要。”
“你不要?我也不要,谁生的谁带走。”
“不是你的种吗,让我带走,凭什么。”说着两人都要动起手来……
“够了,别吵了。”
顾骄阳忍无可忍的大吼出声,打断了这场似乎要无休止的谩骂。
康炙禹看呆了,他从未看见过这阵仗,自己的父母虽不甜蜜如鸳鸯,也是琴瑟和谐,相敬如宾的。偶有争吵,也只是两句即止。他没想到,顾娇阳的父母居然如此……也不顾有他这个外人在场。
他转头看见吼了一声就再也没动静的顾娇阳,见他两眼猩红,手握成拳,身体不由的颤着,喘了几口大气,“我走。”
说完,转身夺门而去。
这时,康炙禹才发现,原来他们还未进到客厅,一直站在入门处。而这两父母居然不顾儿子身上的伤,先是不分青红皂白指责儿子,然后莫名其妙互相谩骂起来……
康炙禹顾不得多想,转身追着顾骄阳跑了出去,跟在他身后,却没有上前拉住他,他在等,等他自己停下来。
顾骄阳发泄似的的疯跑,一直跑,拼命跑,却一直闭着眼睛……
“啊!!”脚下一拌,双膝一软就扑倒在地,两只手下意识拄在地面,向前蹭了半米远。
康炙禹加紧跑上前,扶起疼的满脸是汗却咬着牙不肯吭声的人,摇了摇头:“先跟我走。”
看着面前乳白色的高大建筑物,他知道,这是康炙禹的家,康炙禹的父母亲都是常年在部队里,每月按时回来三四次,其他时间一直是康炙禹自己居住,再有就是他家的保姆和警卫员了。
拉着顾骄阳走进大厅,这大客厅虽说不上富丽堂皇,可也够宽敞明亮的了,跟他自己家那转不开身的小屋子比不了。顾骄阳不是第一次来,所以也不用参观了。
“少爷回来了。”说话的是康炙禹家的保姆,50岁左右,身材圆润,脸上有着和蔼的皱纹。
“娜美阿姨,麻烦你把医药箱送到我房里来。”康炙禹简单交代一句,继续拉着顾骄阳往楼上走。
‘当当当!’温柔的响了三声叩门声。
“少爷,是娜美。”
“进来吧。”康炙禹半跪在顾顾骄阳的身前,翻过他的手,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掌,皱起浓密的朗眉。
他身上被小混混打的伤不重,似乎都是些血印子。最重的,是这刚刚摔的那一下,手掌的伤。
保姆放下医药箱,看着少爷皱着眉心疼的样子,有点好笑,却没出声,转身出去了。
康炙禹撅起唇轻轻的吹了吹,拿着沾着消毒水的棉签,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给翻着的皮肉消着毒。
“疼就吱一声。”抬头看见顾骄阳只是微微抿着薄唇,额头一圈细汗,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表情。
终于两个手掌都消过了毒,从医药箱拿起白色的喷雾小瓶,康炙禹训练时经常受伤,所以这些活计他都清楚,也知道这个药直接喷在伤口上,那感觉有多酸爽,坏笑着提醒道:“忍一下,会有一点点疼。”
天知道,他嘴里的一点点疼跟普通人的承受力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
这个药他用过,效果很好,所以在给顾骄阳喷的时候毫不留情。
“嗯。”
顾骄阳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再没声音,即使是药剂溶解在血肉里,钻心的疼,也没坑出一点声音。
康炙禹从浴室拿出毛巾擦着他头头上的细汗,心想这人真能忍,这痛他都承受不了,这人从头到尾一声没吭。
康炙禹用两只不熟练的糙爪子,但还是细细的包扎了顾骄阳的两只手。
看着两只缠满绷带的白色手掌,顾骄阳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因为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不,可以说是没心情计较了。父母的关心?疼爱?这种感情自打他懂事以来似乎就没怎么感受到过,反而是这种歇斯底里的谩骂撕扯,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有段时间不能拿笔了。”顾骄阳状似自言自语的说。
“啥?”
听到他的话,康炙禹好像惊讶了一下,他以为,这时候他应该是为家里的事,和父母的对待而伤心难过呢?!
“还拿笔,连吃饭都吃不了了,你现在是生活不能自理了。”康炙禹想让他笑一笑,忘记刚才的事。
谁知,对方还是看着手,不肯给他一点表情。
康炙禹撇撇嘴,“你也累了,今天就睡在这里吧。”
看出来顾骄阳是不想多说什么了,而且还是一脸的倦色,不如早点睡下吧,明早再说。
顾骄阳终于扭过头:“睡这里?”这应该是康炙禹的房间吧。
“对啊,现在娜美阿姨肯定睡了,谁给你收拾客房,就凑合一下吧。”指着柜子上的大闹钟给顾骄阳看,一番折腾,现在已经10点多了。而且他的床很大,足够了两个人睡。
顾骄阳也没说什么,而且他也确实很累了,索性就钻进被子里,但只占了床边一小块地方,闭上了眼睛。
康炙禹看他好像是睡了,起身走进浴室洗漱。
出来时看见他姿势未变,以为他是睡着了,自己也把仅穿了一条内裤的身体钻进被子里,从后面看着顾骄阳的背影,忽然发现,这人好像比自己还大两岁,但相比自己肌肉紧绷的体格,好像很单薄。
“今天,谢谢你。”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康炙禹一怔。
盯着他弯曲的单薄的颈背,康炙禹生疏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睡吧。”说完,想也没想就从后面伸出一只手环住他的腰,闭上眼睛睡了。
然而,顾骄阳却倏地睁开了眼,感受到后方炙热的胸膛,和搭在他腰间的手,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手机滴滴滴的响了几声,康炙禹闭着眼睛在床头乱摸,随即睁着迷蒙的双眼看了看,是小女友的短信息,翻也没翻就随手按掉,丢在一边。
转过身看见一张熟悉但又感觉陌生的脸,一时间让他没反应过来。是啊,陌生,因为他从未这样近距离看过他的脸,更别提是睡颜,这人睫毛好长,在阳光的斜照下投映在眼睑一片阴影,唇形非常漂亮,不厚不薄,适中的柔软让他想伸手去碰一碰,不像清醒的时候总是微微紧抿着,反而微张着跟随呼吸的节奏。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顾骄阳嫩嫩的脸,昨晚的血印已经淡了很多,皮肤显得红润润的,手感不错,比小女友的还好,看着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毛孔非常纤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但体毛还是有的,毕竟是男人嘛。细黑的汗毛挂在白皙的臂膀上显出另一种味道,嗯,触感和观感都不错……
似乎感觉到有人对自己下黑手,顾骄阳长长的睫毛抖了抖,慢慢的睁开眼睛。
“行啦。”对着他绽开一脸阳光般的微笑,康炙禹对自己这张脸超级自信,没人能抵抗的了。
果不其然,对于刚睡醒的顾骄阳而言,确实晃了一阵眼,痴痴的睁着迷蒙的眼瞅了好几秒。
“被我迷倒了?”
康炙禹坐起身,被子从他的肩膀一路缓缓滑倒腹部,露出饱满的四块腹肌。
顾骄阳回过神来,扫了一眼所处的房间,想起了昨天的事。揉了揉眼睛问:“几点了?”
“8点半了。”刚才他顺便在手机上看了一眼时间。
“啥?”顾骄阳一下坐起来,忘了自己手上的伤,疼的他“嘶……”了一声。
“笨哪你,碰到没有。”康炙禹拿起对方的手看了一下,还好包扎了,没那么容易碰到。
顾骄阳利落的下了床,“赶快起来,上课迟到了。”昨晚没脱衣服,省了,光着脚急忙跑进洗漱室。
康炙禹随后跟了进来,却看见他站在水池边发呆,哦……没办法洗脸,这人居然忘了自己两只手都被包的跟球似的了。
嘿嘿笑着走到他身边,给他拿了一根新牙刷挤上牙膏,粗鲁地塞进顾骄阳的嘴里,“你要付我报酬,知道吗。”牙刷在嘴里一通横冲直撞,疼的顾骄阳连连后退,康炙禹一把揽住他的腰,“别动。”
刷完牙,又拿起毛巾用水投了一把,胡乱往顾骄阳脸上擦了两把。
顾骄阳双眼通红,一脸愤恨和无奈,最后叹了口气,任他去了。
“你可别趁火打劫啊。”意思是,太贵的报酬他可付不起。
“放心,最贵也不过是让你以身相许。”
“……滚。”
课间的操场上,顾骄阳用小臂捧着一本很厚的书,坐在树荫下面,拿不了笔了。
“哥。”
顾骄阳抬头,看见妹妹气喘吁吁的样子,“跑这么急做什么。”顾小妹去年刚升上同校的初中部一年级。
妹妹扁了扁嘴,小声道:“我那天晚上回家,看见爸妈又打起来了,恍惚听见好像是因为你和别人打架了?”
那天晚上当她回家时,看见满屋子狼藉,想来是刚经过一场双人大战。
妈妈坐在那里一边哭一边骂,爸爸嘴里抽着烟,也是骂骂咧咧。她不敢,也不想去问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但看到哥哥这几天都没有回家,本能想到可能和此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