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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门第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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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
作者:陈灯
文案
一开始傅双林只是低调求存,却阴差阳错到了太子楚昭身边
他不得不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努力辅佐太子
而当他终于扶着楚昭登上了那九五至尊之位
却悄然离开了深宫,放弃了那唾手可得的权宦之位
这是两个不懂爱的人在深宫内跌跌撞撞,有着并不美好的开头
经过了漫长的岁月,终于才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的故事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主角:傅双林 ┃ 配角:楚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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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龙潜于渊
第1章 深宫权宦
作者有话要说: 扫雷提示:1.太子在与受相爱之前会有太子妃会有继承人,请洁党止步;2.本文慢热,前边剧情较多攻受互动较少;3.受是真太监……
得桐有一个隐秘的愿望,她想和人对食。
宫里并不明文禁止内侍和宫女对食,但是大部分宫女们都不会与内侍们搅合在一起,因为宫女们大多良家出身,在宫里当差几年就能放出去,由父母做主,拿着积蓄下来的钱财,嫁一头不错的亲事。内侍们却大部分无家可归,祖宗不容,只能在安乐寺等地方养老。
得桐却和其他宫女不一样,她喜欢上了一个内侍。
偏偏那个内侍还不是一般人,那位可是滔天权势凛凛屹立后宫之巅,翻手云雨的权宦——御前总管傅双林。听说他自幼服侍陛下,后来又跟着陛下去了藩地,出征狄戎,曾领监军掌兵权征战四方,又曾得先帝元狩帝的青眼,曾任过先帝的御前副总管,算起来可是伺候了两朝帝皇,深得陛下宠爱,在宫里炙手可热,便是在前朝也是独霸朝纲,权倾四方。
按说这样权势滔天的权宦,能在深宫内多年屹立不倒,必然不是个简单的,更何况历史上有名的权宦,哪一个不是手段非凡,冷心冷情的,似这种人,一般宫女早避之唯恐不及,得桐偏偏喜欢他。
刚认识他的时候,哪里知道赫赫有名的一代权宦,是这般年轻斯文又那样和气的,她当时刚入宫没多久,在惜薪司当差,一天出去当差结果丢了牙牌,那牙牌是各宫各衙门进出都要查勘的,她吓得面白青紫,一个人在宫墙脚下哭到手脚发麻,也不敢回去交差。
这时有人路过,看她哭得伤心,问她:“你哭什么?”她抬头看他,见是个十分年轻的青衣内侍,面容清冷,眉尖略略蹙着,睫毛低垂看着她,她虽然小家出身,却也是娇养长大,满肚子委屈如何忍得,见有人询问,态度温和,已是忍不住如数倾诉。那内侍笑了下,他眉梢眼角原本犹如寒霜笼着,一笑却宛若春风熏暖,寒冰乍破,她一肚子凄惶惊吓,却被他这轻轻一笑怔住了,只见那内侍笑道:“我当什么大事,哭成这样,不过是个当差临时出入的牙牌,又不是有名字宫室的那个身份牙牌,也值得你哭成这样。”一边却从袖子里拿了个牙牌出来递给她道:“你把我的拿走吧,记好了别再弄丢了。”
她紧紧捏着那牙牌,怔怔看着那内侍问:“那你呢?”却又有点舍不得还给他,这毕竟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一般,如何肯轻易舍却。
那内侍笑了笑道:“我没事,叫他们补办一个就好了——我当值的那边都认识我,不看我这东西的。”
得桐当时年纪小,得了解释如同心上大石挪开,欢天喜地攥紧了那牙牌致谢后便匆匆忙忙回宫了,危机解除后她却忽然想起,别人帮了她这么大忙,她却忘记问别人叫什么名儿了。
后来她悄悄问一个相熟的老乡,也是内侍,进宫后才认识的。他大吃一惊道:“宫里门禁森严,丢了牙牌可不是好耍的!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拾了混进宫里怎么办?那人将他的牙牌给了你,轻则吃板子,重则发落到浣衣房去做苦役,哪有那么轻松?莫要说是个年纪轻的,便是年纪长些有品级的老公公,你看我们宫里的总管太监,进出办差一样要看牙牌!御前侍卫们可不管你在陛下面前有多得脸!”
得桐吃了一惊,偏偏又不知道那内侍的名字,担心了许久,女人好猜疑,她又亲眼见过几次因为违反宫规被处罚的内侍宫女,越发想着不知道那小内侍因为一时好心是不是已经被处罚了。因着这次教训,她一直谨慎小心,似乎入了上头人的眼,那日却得了调令,居然能调到乾华宫做宫女,和她一样的小宫女们羡慕不已,虽说伴君如伴虎,但是这位陛下虽然沉静威严,却不是个苛刻暴戾的,待下宽严有度,并不难捱。
真进了乾华宫,发现这里宫规比外头又分外森严些,乾华宫里进出每道门都要盘查身份牙牌和当差牙牌,出入比外头又格外难一些,只一条,待遇自然也是比外头好许多,时时有赏下衣食来,吃穿用度都比别宫好许多,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脚步轻快,手脚利落,只一条,都不爱说话,她刚来,因着好奇,少不得和姐姐们打听些事,那些姐姐们却都极为小心,除了规矩,旁的事情一概不说,尤其是陛下身边的事,那是一丝风都不透,嘴巴闭得紧紧的。
她心里有些佩服,又有些害怕,这一日她在收拾御书房里的杂事,忽然听到有人走进来,她抬眼却看到居然是那将牙牌给她的内侍!她喜得不行叫道:“这位小公公!原来是你!你也在这宫里伺候?”
那内侍手里拿着一叠奏折走进来,听到她说话,抬头看到她,显然怔了一怔,有些迷茫,想是已不记得她,她有些失望,却更惊喜他没事,提醒他道:“牙牌。”
内侍这才记起来,有些疑惑道:“是你,你原来不是在这里当差的吧?怎么调进来了。”忽然仿佛明悟了什么,脸上忽然有些好笑道:“在这里也好,好好当差吧。”
得桐笑道:“我叫得桐,你叫什么名字?我后来知道丢了牙牌不得了,还替你担心了好久呢,现在看你没事才放了心,这里管得这样严,你当时没有牙牌怎么进来的?”
那内侍笑了笑道:“你叫我双林就好了。”
得桐没想多,只顺口道:“那我叫你小林子好不好?你进宫多少年了?”
双林拿了奏折放在御书房桌子上,摞整齐,顺口答道:“总有二十多年了吧。”
得桐吓了一跳:“你才多大,就二十多年了?”
双林将奏折一本一本打开看了看,夹上不同颜色的签纸放在桌面不同的地方,长睫微垂,微笑道:“我生得面嫩,其实已经不小了,我五岁就入宫了。”
得桐不可置信看了又看双林,半晌然道:“二十多年……那还是先帝在的时候了吧?难怪你在这宫里可以不带牙牌。”一边又十分艳羡问道:“你认识字啊,真厉害。听说小公公们都能去内书堂读书,可惜我们宫女没这个机会。”
傅双林看她满脸天真娇憨,听了自己名字还没反应过来,这乾华宫里宫女少,还大部分都是年纪较大稳重谨慎的,少见这么小又天真活泼的小女孩,不免有些怜惜,笑道:“只要想认字,随时都能学的,你还小呢,每天学三个字,一年下来也能认上一千多个字了。”
得桐看他亲切,笑问:“那你教我好不好?”
傅双林迟疑了下,看着她目如点漆,脸上红粉馥馥,耳后有着细细的绒毛,一派稚气,什么都不懂,有些难以拒绝道:“我有空就教你吧。”
得桐喜不自胜伸了手去拉他袖子道:“那可谢谢你了!”
这之后她回去想起傅双林的名字,才惊觉就是那传说中的权宦,而且也算不上十分年轻,其实已有二十多,只是生得面嫩,才把他当成了才入宫的小内侍,但是她却一直没办法将他与那传说中幸进上位,骄横无礼的权宦联系起来。
宫里生得好些的公公,虽然面目俊秀,却大多一股阴柔之气,傅双林却不同,他身姿挺拔,言语舒缓,不觉卑微,五官算不上秀美出色,眉目间隐隐有着锐意,年纪虽轻,待人谦和,隐隐有着一种让人不敢小觑低看他的气质,即便是宫外的那些全人,也没几个男子比得上他这气度。况且他待自己一直和气亲切,甚至真的找人送来了一套纸笔和习字的字帖来。而也因为得了傅双林的照应,其他姐姐和内侍们待自己都分外客气和气些,所有差使都仿佛好当了许多。转眼数月过去,得桐到底是少女心性,在这宫里寂寞的很,与傅双林来往几次,不免动了少女绮思来,给傅双林做了几双鞋子汗巾。
这日她却接了差使,让她开始值夜,这差使非贴身重用的内侍宫女是不能担当的。
得桐第一次值夜,十分紧张,一直问常欢道:“万岁爷半夜会起夜多么?需要注意什么?”
常欢似笑非笑:“不用注意什么,只需要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布巾子,布巾子要放在薰盆上薰着,准备二十条,还有银挑子上的桂圆莲子淮山八宝汤,也要温着。”
得桐连忙问:“是陛下会叫传热水么?要送进去么?”
常欢以一种微微有些怜悯的目光看着得桐:“不必,只在帐子外头伺候就好,热水陛下会自己拿。”怎么能让陛下自己拿?得桐满头雾水,却不敢再追问下去。毕竟常欢是从太子小时候就伺候着的大宫女了。心里又想着大不了去问傅双林好了。
结果直到晚上当值,她都没找到傅双林,只好硬着头皮值夜去了。宫里帐幔低垂,有淡淡香气弥漫,她立在帐外,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了寝殿内传来了暧昧的响动,她虽然未经人事,却也懂得这些,脸涨得通红,却又有些好奇,没有看到殿下传宫妃侍寝啊,后宫并没几个有牌有名的妃子,都是些采选进来低级的嫔妃,并未听过有承宠受封的,听说陛下是对前头太子妃情深意重,登基后只追封了前太子妃为元后,后位便一直虚悬至今,里头却不知是哪位幸运的娘娘,一朝承宠,兴许便能问鼎后位。
开始只是呢喃的低语声,听得出是陛下的声音,却一反白日那种冷酷沉静,而是有些温柔款款,似乎在诱哄着什么,然而却一直没听到女方的回应,仿佛只是沉默着,只听到陛下含含糊糊地说话,然后很快便有了响动,终于到了最后有了些呻吟声,低而婉转,并不是特意做出来的,却十分的……勾人……
得桐听着听着,忽然在那低低的鼻音中,听出了一丝熟悉来,她的心一跳,不由自主往那层层纱帐看了进去,正是暑热之时,天气炎热,这寝殿里挂了小纱帐,无风也自清凉,更何况开了窗,凉风习习吹入,素绡软帐水波一般拂动,烛焰摇曳,得桐从缝隙中,果然看到了那交叠的身影。
白日她没找到的傅双林,那权倾内宫的宠宦,如今正趴在大迎枕上,露出了光裸紧致的背,那背仿佛被拉紧的弓一般向上拗起来,他头往后仰,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玉白脸上依稀看到一双深蹙的眉,睫毛紧闭,嘴唇微张,唇上血色十分鲜艳,比平日里清冷面容,多了一分清润媚丽,脸上从脸颊至脖子至胸口,全是绯红一片,像是被热水蒸过,然而他身上交叠压着的身躯肌肉块块隆起,充满了力量,将傅双林玉白的肩膀按压到了柔软的软缎枕头中,使之深深陷入。傅双林神情看起来有些熬不住了,伸手去推拒那只手臂,然而显然反抗的力量十分微弱,根本无法撼动那强壮的臂膀分毫。引人注目的纤瘦手腕上,箍着一道三指宽的金臂环,臂环上镶着红宝石,衬着肌肤分外璀璨,精美得仿佛只是饰品,然而边上垂下一条细细的锁链,却预示着这是一道华丽的黄金镣铐。锁链顺着手腕一路蜿蜒而下,却不知连往何方,很快锁链被陛下的手紧扣着绕紧了傅双林的手腕拉上去,锁链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纤瘦的手腕被拉向了床头,然后似乎被锁链缠绕着双手并在一起被锁缠在了床头,肌肤在金黄色的锁链缠绕下终于泛了红痕,帐幔里只能看到他的手臂在挣扎却没法子收回来,身子仿佛被强制着拉长,腰背显得越发修长,陛下手从傅双林肩膀一直顺着背抚摸到尾椎处,忽然用力地将他双腿分开,身子重重压了下去,傅双林又发出了那种倒着抽气一般仿佛疼痛的声音。
她天灵盖仿佛轰的一声响,木木看着那纱帐里模模糊糊的人,只听到傅双林终于熬不住了低道:“不要了……行了,真不要了,明天我还有事……啊!唔……”又是咬着牙低低的唉哟声,夹杂着锁链细细碎碎的叮铃声,但陛下只听到轻轻笑声和含糊的语声,又过了许久,双林终于呜咽了一声,喘息着趴着紧闭双眼再也不肯动了。
楚昭仍压在他身上,抚摸亲吻了他半晌,才掀了薄被将他从头到脚盖好了,自己却是光着身子下了床,坦坦荡荡掀了幔帐出来,得桐慌忙低头,两耳烧得滚烫,她几乎疑心陛下发现了她的失态,因为他用那极具压迫性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儿才淡淡道:“热水。”
得桐连忙端了热水盆低了头,陛下直接接了过去,往幔帐里头走进去,得桐这才明白常欢所说的皇上会自取是什么意思,只看到陛下进去了一会儿,纱帐里影影绰绰能看到双林有时候含糊得抱怨一声,楚昭却只是低着头替他擦身,大概连自己身上也收拾过了,终于穿上了雪白纱中衣,然后自己端了水盆出来,又问:“八宝汤呢?”
得桐连忙端上,楚昭却也不是自己吃,而是端进去到了里头,得桐只听到他低低哄了几句道:“好歹喝两口不然一会子口渴。”似乎双林被他揽起来,喂了几口汤,间或还能听到一两声锁链碰撞的声音,然后走了出来,却是当着得桐的面将双林喝剩下的汤几口喝光,递给得桐,又拿茶水漱了漱口,这才进去。
灯光下双林深陷在被褥中,身子依然一丝不挂,肌肤上点点淤痕,手已从床头解开放在枕边,但双手上的镣铐依然戴着,金黄色的锁链长长地顺着手臂软垂缠绕在玉石一般的肌肤上,闪耀着金光,一直垂到了床榻下,楚昭伸手将那锁链拾起,轻轻拉着在双林的肌肤上滑动,然后在他胸口小小的突起那儿绕了下,那儿本就被吮得微微有些红肿,陡然接触到冰凉的锁链,身子不免微微瑟缩了下,楚昭却仿佛发现了什么意兴一般,越发用那锁链追逐着,双林身子疲累到极点,本已朦朦胧胧睡着,又被楚昭调弄,伸了手来拨开,含糊着不满道:“别闹了……”
楚昭却拉着那锁链往下,捉住了双林的脚踝,将锁链一圈一圈缠绕在他脚踝上,双林终于再次醒了过来,动了动手腕,含糊地问楚昭:“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明儿不上朝了?”
楚昭专心致志地将锁链往双林脚踝上缠着,手足之间锁链越来越短,双林终于忍无可忍无奈叹息道:“我知道你今儿专门调了得桐来值夜,这口气你还没出够?”他又动了动手上的镣铐道:“这劳什子你许久不用了,今儿巴巴地找出来,又一反常态非要我留宿这儿,还有前儿我牙牌丢了,你背着我查了个底翻天,也不知道紧张个什么,你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了。”
楚昭脸一沉,将手上的锁链又缠了几圈,看着双林左手和左足不得不缠在了一起,才又压了下去按着双林的头狠狠吻了一会儿,凶狠地将这人的嘴唇再次吮吸得潋滟红肿,眼眸潮湿,才抬起头来冷冷道:“那么一个小宫女,你名字倒记得牢。”
年轻水嫩的小姑娘,他还教她写字!还有那牙牌,御前总管丢了当差进出用的牙牌,傅双林不是一般人,下头虽然不敢为难他,却也丝毫不敢瞒,报到御前。更是触动了他那敏感的神经,着人背着他查了许久,后来才知道是给了那小宫女,他只担心这人又要逃,索性将那小宫女调近身方便查清楚,谁想到倒是方便了人家接近自己的禁脔。开始他的确是不介意的,深宫寂寞,他为了自己不得不将双林留在宫里,却不能完全让他像囚犯一样。只是那一日无意中从窗子看到,粉雕玉琢的小宫女仰着头拿着笔对双林笑,灵动非常,而双林面颊被夕阳迎得微红,眉目间温存柔和,修长手指点着纸教她写字,那一刻,他竟然深深嫉妒了。
双林哭笑不得:“只是略略照应下,你这醋吃得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我到底还有什么让你不放心的。”
楚昭将他另外一只空着的脚抬了起来架在肩上,从上往下地俯瞰双林,威严道:“朕怎么可能和一个小宫女计较。”可惜他的身体却全然宣告了今夜这帐显然还没有算完,再一轮的激烈运动后,楚昭再次传了热水。
这一次双林确然是没有一丝力气了,只由着楚昭仿佛无休止一般的索取和摆弄,而楚昭在看够了得桐的脸色后,心满意足地回了床上,紧紧抱着他睡了下来。
身体疲惫之极,双林却没能再次入睡,楚昭早已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交错,手脚都紧紧箍着他的腰身和腿,犹如世上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一般,交颈相拥而眠,仿佛他们一个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皇,一个不是卑微如尘的宦竖。而这其中,本该坐拥天下拥有生杀大权的帝皇,偏偏在这段感情中毫无安全感,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在不断的给予和索取中确认,用权力、权利、感情一遍遍将人禁锢封锁,而被给予了种种荣耀,禁锢在这深宫之中的宦官,却仿佛成为这段感情的主导一般……
然而感情没有胜败,他们之间的纠葛,缠绕数年,早已说不清楚,双林睁着眼睛,却想起了许多年前,他刚刚穿越过来,这一切孽缘的开始。
第2章 糟糕的穿越
那一天,他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牢牢捆在门板上,四肢完全不能动,口渴难当,胯下火辣辣的痛,屋子里密不透风,黑乎乎,有人在抽抽搭搭的哭泣,有孩子在哽咽着喊:“阿娘,我不要入宫了,阿娘,我好痛,我想回家。”
这大概是最糟糕的穿越了,当青年早逝的傅双林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刚受了宫刑的男孩身上时,不由怀疑自己是否曾犯过十恶不赦的罪过,以至于上一世孤身夭寿命,这一世又来了个残缺不全的至低至贱草根命。
地狱一般干渴难当的三天过后,他被人解了下来,强迫着在地上不断走动,然后压着他强硬的抻腿,旁边的男孩哇哇大哭,抻腿的男人冷笑:“这是为你们好,将来直不起身,一辈子的事!”他该庆幸这手术没有完全去势,而只是骟了一部分,没有沦落到最糟糕的需要终身蹲下小解遗尿的可怕境地吗?
休养了约有三个月后,创伤愈合,他和其他孩子一起被送入了内宫内务司,集体接受宦官初级培训。这具身体不过五、六岁的样子,他照过镜子,这孩子眉清目秀,五官端正,以他的眼光看,睫毛长眼睛大,皮肤也白,倒有些似前世看过的洋娃娃,他十分意外,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舍得让这样小的孩子就入宫,看了下身边的孩子,许多都是七八岁甚至十岁大的了,自己这具身体反而是最小的,大抵是穷人家的孩子,只是这孩子身子有些荏弱,想必这就是他没有扛过入宫的那一关的原因。他从负责带他们的宦官第一次点名的时候知道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傅双林,丁丑年生,灌州人,良民出身。
傅双林前世就是个意志坚定不轻易屈服的人,如今时运不济的穿到一个小宦官身上,他也没有怨天尤人,只是沉下心来认识境况,争取让自己活下去,至于少的那胯下二两,他上一世因有先天性心脏病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长大,亲情淡薄,又有着隐秘不能告人的性取向与人疏离,个性沉默寡言,一个人自己建了个公司,独自打拼,唯一享受过的是事业上的成就,因而直到病发死去的时候,他还没有尝过情的滋味,因此这样东西代表的情欲和后嗣子孙意义,其实对他,也并不是太重要。
大院里的带他们的公公虽然严厉,却并不是苛刻之人,想必也是因为孩子们都还小的原因,这一批孩子大概有四十多个,都是才吃了大苦头的,因此那些公公们并没怎么体罚,即使犯错,也只是呵斥罚站而已,即使是这样,也已让很脆弱的孩子们觉得痛不欲生了,每天晚上大通铺上都有孩子哭着入睡,令他恻然。而他因为年纪最小,看上去一团孩气,几个公公们显然对他有些容情。
学规矩的日子繁琐之极,日起就开始背诵昨日教会的宫规,然后便是反复的学行礼,下跪、起身以及各种进退规矩,各种服色的认识,称呼,端茶端水,回话的规矩,走路的规矩,睡觉的规矩,饮食的规矩,条条框框,多不胜数。
渐渐孩子们习惯了生活,虽然规矩良多,依然透出了孩子们的活泼出来,毕竟这里能吃到白面馒头,肉粥,餐餐都能吃饱,睡的地方也干净,衣服每人三套,齐整得很,进来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吃苦惯的,一下子吃好了,渐渐褪了黄黑,显出了白胖,抽条长起来,倒是个个都颇为齐整模样。
傅双林寡言少语,却一直细心的暗自观察,让自己保持着既不出挑,又不落后,大致在前十名的样子徘徊,然后每日注意听着各个内侍们的谈话,了解各处信息。
入职培训大概持续了半年,天气开始凉下来的时候,大院里开始有不同服色的内侍进入,指着正在学规矩的他们议论,他知道大概他们是要分到各处开始当差了,那些有职司的太监大概是来挑选人。
然而这一日一个穿着紫服的内侍过来,和管着他们的内侍名叫李方平的公公商量了一会儿后,拿了本名册,一个一个名字的念着让人出来。他们学过不同职司所对应的服色,紫色服色的宦官是掌印太监,他心中暗自凛然,低了头不敢乱看,念到的名字都是往日学规矩出挑,又平头整脸长得还算清秀白净的,站了一排约有十人后,李方平挥手止住了,迟疑了一会儿道:“傅双林,你也出来。”
他走了出来,那紫衣的掌印太监打量了他两眼笑问:“这么小,可妥当?”
李方平微微欠身道:“他年岁虽小,却记性极好,性格安静,记得上次您叫我物色几个老成的,他年岁和三皇子差不多,比太子小三岁,性子又是难得的沉稳谨慎,嘴巴也管得住,用心调教一番,倒也得用,我想着,倒不必和往时一样,非要送去各处磋磨,反把好料子磨坏了,不若直接让您调教一番,也是这孩子的运道。”
紫衣太监似笑非笑:“倒是难得看你夸人,可见也是个难得的。”
李方平笑了笑:“钟鼓司那边早看好了他,说是年岁小好教,相貌好上妆,声音也清,我扣着没放,若是总管您不要,多的是好地儿。”
双林感觉到后头脊背仿佛被许多目光聚焦,这些天来,他们这些小内侍通过同乡等等消息,早打听了宫里各处,什么是好的差使了,诸如分到皇上、皇后、太子等各宫当差,或者六司里头的钟鼓司、尚膳监、司苑局等地方的肥缺,而洗衣房、牲口房、混堂司、针工局等等这些苦役又没有油水的地方则是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