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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铭烨收住笑,一脸淡定:“没什么。”两个人站得很近,顾铭烨毫无所觉,只觉得小姑娘的眼睛好亮。
贺明月把币篮给他:大眼睛眨眨:“拜托了!”
“想要什么?”
贺明月指指佩奇:“那个。”
“好。”
“那个。”
“好。”
“还有那个!”
“好。”
贺明月抱着一堆小猪小猫小狗,期待地盯着最大的粉色猪,摇杆摇啊摇,小姑娘的眼睛跟着滴溜溜转,顾铭烨看着她脑袋都快杵到玻璃上去了,手下意识一挡:“小心。”贺明月的脑袋磕进男人手里。
两个人俱是一僵。随后一个拿开手,一个移开头。
“咔嗒”一声,娃娃机到时自动下降,轻飘飘地挠了猪屁股一下,晃荡着回到原位。
“好可惜。”贺明月心跳个不停。
“再抓一次。”顾铭烨心跳噗通噗通。这是一个意外。
连抓三次,落空。
贺明月给他找台阶下:“大娃娃太占地方了,不好拿回去,我还想要一个小的。”顾铭烨放进游戏币:“最后一次。”
依旧没中。
贺明月期待地看着他:“我还想要一个小的~我还想要一个小的~”
顾铭烨轻轻松松又抓了一个。贺明月很开心:“这是我第一次抓这么多娃娃!”
顾铭烨心里也很开心,面上很克制:“走吧。”时间有些晚了。
两个人驱车回酒店,车子驶进地下停车场。
默默无声的车中时光,随着沉默的时间越来越久,暧昧的情愫越来越浓。
员工和老板单独出去吃饭,是正常的吧?
员工给老板包肉,是正常的吧?
不小心碰到几回手指,是正常的吧?
老板给员工抓娃娃,是正常的吧?
偶尔有几次靠得太近,是正常的吧?
…………
好像、都不怎么正常。顾铭烨的心跳,开始不正常起来。吃饭、抓娃娃、送她回家。这不是约会吗?
贺明月坐在车上,手抱着娃娃,无意识地捏来捏去。为什么我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为什么这么紧张?天呐,这到底是什么诡异氛围!
终于,顾铭烨开口:“上去吧。”
“哦哦。”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在同一个楼层出来,贺明月低头送过去一个小猪佩奇:“谢谢你给我买药。”抬眼飞快看了他一眼,“这是我喜欢的小猪佩奇,送你。”小姑娘紧张得忘了顾总说他喜欢黑白色,她扭着小熊猫的耳朵,忐忑不安。
顾铭烨接过,“谢谢,很可爱。”粉色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颜色。
两个人乱七八糟、兵荒马乱地互说了七八声“再见”“明天见”“晚安”“好梦”“今天很开心”,强装镇定,各自回房。
贺明月一头栽进被子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卧槽!卧槽!今天真是做梦的一天!
顾铭烨面无表情关上门,看了小猪佩奇一眼,激动地跺脚,嘤嘤嘤嘤!害羞死了!
贺明月从床上爬起来,给王溪打电话:“哥哥,嘉鸿路新开了一家火锅,妹妹请您去吃。”
王溪就知道今天成了。他开心道:“等拍完这部戏就去吃。”
挂了电话,贺明月激动的心情无法抑制,抱着床单又滚了两滚——所以,顾总其实、应该、或许、对我也有一些不一样的好感?
她把所有的娃娃堆在床上,取名小一,小二,小三……小十三,挨个亲了亲,“小一,小二,小三……小十二,小十三,晚安!”五分钟后,她爬起来:“哦,忘了洗澡。”
当她洗澡的时候,顾总的房间门开了,一个全身黑色运动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房间里出来,他弓腰驼背,气质平平,乘坐电梯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儿还会有一章。
终于搬完家,发现自己住的那一层,按谐音来说是:一起单身到死。我的朋友们听了这个后,都决定不来探望我了。
☆、第十四章 不够成熟
覃红第二天还在剧组看到顾铭烨,有点儿怀疑周总在朋友圈发的“忙,忙,忙,忙疯了”。顾总闲适自在,坐在导演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导演说话。
身旁的贺明月看见顾总,眼睛一亮,陶醉地靠在覃红身上:“每天都能见到顾总,真好。”啪嗒啪嗒跑过去,甜甜叫道:“吴导好,顾总好。”
顾铭烨心里的小花儿摇了摇,“嗯”一声,“昨晚睡得好吗?”
吴导:这问候……
“很香。”贺明月笑眯眯,“一觉睡到天亮。你呢?”
顾铭烨咳了咳,“还行。”
“怎么了呢?”
“公事。”
“晚上回去还要工作吗?”
“嗯。”
“好辛苦啊。”
“习惯了。”
…………
吴导:这对话……
两个人寒暄完了便安静下来,看演员拍戏。贺明月很喜欢看演员入戏的时候。好的演员一入戏,眼神、表情、气质都会变成另一个人。他们片刻前作为他们自己的嬉笑怒骂和演戏时的喜怒忧惧形成鲜明对比,贺明月看一次惊叹一次。特别是在片场里,有那么多无关的人员和明晃晃的灯光,有时候镜头拍着上半身,下半身旁边还蹲着两三个人。在这样的状态下,他们依旧面不改色,什么样的情绪都能表达出来。贺明月真心叹服。所以她也很能理解有些人入不了戏,表演不自然。
比如,现在。
女主角江仙仙的扮演者是一个选秀节目出身的新生代偶像,不红,当时排名十九,会一点歌,会一点舞,因为某些原因,进这个剧组演女一号。
今天这场戏,是演江仙仙和周老总重逢。已经ng十次。
吴导破口大骂,暂停了拍摄,叫覃姐给她讲戏。秀十九垂头丧气走过来,贺明月小声道:“加油!”
覃姐给她讲了二十分钟,秀十九依旧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开拍后,效果一次比一次差。片场遭遇史上气场最低。
贺明月瞧了瞧吴导脸色,又看了看周围,心下了然:老板视察,演员不争气成这样子,落的是吴导的脸哪!
片场诡异地沉默了几分钟,顾铭烨问:“谁选的?”
覃红小声答道:“郑总。”
“会唱歌会跳舞,唱歌跳舞节目那么多,塞什么剧组?”声音如常,剧组里的人都听见了。一瞬间更是鸦雀无声。
贺明月从来没见过这么严肃冷酷的顾铭烨,面色如霜,生人勿进。她就坐在他旁边,被冷得发憷。
“外面想演戏的那么多,轮得到你在这里资源浪费?”转过头问覃红,“女一号戏份多不多?”覃红摇头。
“换掉。”
片场落针可闻。
顾铭烨站起来,走到片场外,看了看,指住一个女龙套:“进来。”把剧本给她,“十分钟,演这场戏。”片场人员默默动起来。
十分钟后,片场再次鸦雀无声。顾铭烨点了一下头:“就你了。你来演女一号。”女龙套演得并不惊艳,但在及格分以上。
秀十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顾铭烨冷着脸走掉了。覃红小声道:“该,要不是她,剧组早该杀青了。”
贺明月心里惊叹:哇哦,酷。
她追出去,看到顾铭烨站在二楼小阳台,她哼哧哼哧爬上去,说:“今天阳光真好。”热死个人。
顾铭烨指着下面挨挨挤挤坐成一排一排的人:“这里面有许多人,是只够演龙套的;还有许多人,是大可以演男一号女一号的。”
贺明月想了想:“顾总是按什么来断定的呢?”
顾铭烨看了她一眼:“演技。当然,一个人能不能演男一女一会有其他因素。但是一个职业,既然工作内容是演戏,那么演技就应该是最重要的。就像运动员,没有一个运动员,他会很受全国人民喜爱,因为他家里有钱、长得很帅、性格搞笑……所有这些因素,当他运动能力得到认可后,才会变成锦上添花的东西。没有锦,就别说花。”
“于是我们把另外一些人称为明星?”
“明星应该是比演员更荣誉的一个称谓。”顾铭烨表情淡漠,“演员只是一个职业,明星的本意,是明亮的星辰。黑暗里的星辰,指引人前行。它不是一种职业,而是精神引导。什么样的人能做平凡人的精神引导?你看看这个时代赋予明星称谓的那些人,他们使明星成为了花瓶的替换词。”顾铭烨顿了顿,“而这些花瓶,他们可以演戏、唱歌、跳舞,拿着演员、歌手、舞者眼里歆羡的资源,卖着‘努力就够了’的人设,活跃人前。”
“但这个,好像并不全是他们的错。”贺明月认真道,“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我们把明星想成卖笑的,他们卖得用力,观众承认,那么一方得钱,一方得快乐,各得其所。”
“当然,如果明星是一种产品,他有自己的产业链,而不是去演电影、唱歌、跳舞。那么,才是各得其所。”
“那明明是演艺圈出了问题。他们为什么要用明星而不是用演员?赚钱的商人想要钱多,就会想要利用明星身上的粉丝购买力,演艺圈自己敞开了怀抱。”
顾铭烨平静了下来,口气温和了许多:“往下说下去,你就听不懂了。”
“为什么?”小姑娘的鼻子不服输地一皱,“我听得懂。”
“商人资本、产业、受众,三者环环相扣。”
贺明月点点头:“嗯,我听得懂。”
“要想从这个怪圈跳出来,就得有一环带一个头。”
贺明月点点头:“是这样。”
“资本不能带头,产业受资本控制,明星从属产业。”
“为什么?”
顾铭烨看着她:“听不懂了。”贺明月哑然。
“没关系,你以后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