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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已经止咳的宋絮清被自己的思绪惊到,顿时又咳了起来。
裴牧曜微微皱眉,起身越过裴徽澜,拍打着她的后背,冷声道:“请太医来。”
因他住在寺中,南涧寺有值守的太医,请太医也不过是一会儿的事情。
但宋絮清知道自己并无大碍,边咳边摆手,又喝了口茶水才将气给顺了下去,“我真的没事。”
一侧的裴徽澜看到这幕,稍稍眯起了眼眸,紧紧地抿住唇不让笑声溢出来打破这个氛围。
然而宋絮清还是看到了她宛若看话本的表情,意识到这个动作的不妥,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挪,“多谢王爷关心,臣女已经无大碍了。”
掌心微空,裴牧曜停留在半空的手滞在原地,耳边是她客客气气的话语,就连身形似乎都僵直了几许。
他‘嗯’了声收回手,若无其事地领着她们出南涧寺,去瑞王府。
望着负手走在前头的裴牧曜,宋絮清垂在身侧的指腹摩挲着手心,若是可以,她断然不会以婚事作为妙计躲避裴翊琛。
裴翊琛是太子,赐婚圣旨一下,别说宋絮清在盛京,就算她此刻逃离盛京往南走,也必须要回来乖乖嫁入东宫,否则就是拿侯府上下的性命来开玩笑。
然而婚事这种事本就是个迷雾,不知前头是好是坏,为了逃避一个火坑而坠入另一个火坑之中,这不是傻事吗?
倘若那道士说的是假话,宋絮清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在盛京寻一处开个铺子开心快乐地度过此生,甚至她还和下一任太子有交情,想来在京中应该是能够横着走的。
真到了要用婚事来挡裴翊琛时,裴牧曜确实不失为好选择。
到时和他签下道婚书协议,事成之后她便请愿和离,休妻也成,届时再在京中开个私人铺子过活,想来也是美事一桩。
如此想着,宋絮清赞许地颔了颔首。
裴徽澜点了点她的手臂,“想什么呢,笑得如此明媚。”
“啊?”宋絮清回过神来,摸了摸嘴角,果然是扬起来的。
见裴徽澜专注地盯着她,一副就是要知道她为何如此开心的模样,宋絮清思忖少顷,嘴角微启之际瞥见寺庙外焦急到跺脚的采桃,顿了顿。
裴徽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不是你的贴身丫鬟吗?”
采桃也看见了走出来的她们,欢喜地跑了过来。
此时天气闷热,她额间满是碎汗,似乎是等在寺外许久。
宋絮清递了手帕给她,“怎么了?”
采桃瞥了眼一侧的瑞王和公主,到了嘴边的话顿时收住,道:“小姐,侯爷有要事寻你回府。”
宋絮清疑惑但也不多逗留,和二人说过之后就离开了,顺便带走了茗玥。
直到走远,远到看不太清寺庙门口的那两道身影,采桃才道:“太子殿下在府中,侯爷和夫人命您速速回府。”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吃瘪
(二哥还和我提过瑞王呢)
宋絮清踏上马凳的身形稍稍怔住, 垂眸和采桃对视了片刻,淡然无恙地‘嗯’了声。
入舆神色自若地坐下,幔帐落下时外人甚至能瞧见她扬唇理了理嫩绿色的纱衣, 就好似适才采桃所言不过是普通平常之事。
然而待帐幔隔断舆内与外界的视线, 宋絮清澄澈的眼眸霎时间冷了几分。
不知是否是她和裴牧曜走得过近,引起了裴翊琛的注意, 前世除了回门那日, 从未在侯府见过他的身影。
思绪沉沉,宋絮清掀开窗台帐幔探头出去,“宋怀……二少爷可在?”
“在的。”采桃应道。
沉默片刻, 宋絮清颔首松下帐幔。
南涧寺回侯府的路途漫漫,约莫三刻钟左右才抵达侯府。
侯府门前巡视的侍卫都比往常要多上几分,就差在此长街尽头拉上围栏, 可饶是没有拉上围栏, 也有不少群众在另一街头探头观望着。
宋絮清不紧不慢地拾阶而上, 望向围观百姓的眼角余光多了几分打量。
跟在身侧的采桃见状不由得疑惑,眼看着自家小姐唇边的笑容渐盛, 就连那双下了马车后就淡然无波的眼眸,此刻也染上了些许笑意。
正当想入神时,瞧见小姐勾了勾手示意她靠近, 采桃附耳靠过去。
宋絮清道:“你去跟杨业说,太子殿下就在府中怎能只有这么几个侍卫巡视,务必要多多增派人手,保障太子殿下安危, 若是殿下在侯府生了事, 陛下怪罪下来, 谁来担责。”
杨业是宋祎的贴身侍卫, 也是宣武侯府侍卫队之首,把关着侯府上下的安危。
采桃一想的确如此,点头道:“我即刻就去。”
她说完就匆匆离去了,宋絮清眸光浅笑地望着她的背影,侧眸看向左手边,对上茗玥若有所思的眼神。
被指派来宋絮清身边伺候,茗玥就已经将她视作新主子,据了解提醒道:“姑娘,据我所知殿下并不喜高调,平日出行也是能简则简,若是增派人手……”
“此言差矣,若殿下在侯府生了事那怎的行。”宋絮清打断她的话,不疾不徐地说着。
她笑得很是灿烂,就跟此时的阳光般耀眼夺目,细看才看清这抹笑意下掩藏的娇俏揶揄之意,颇有看戏的意味在。
茗玥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姑娘需要我做什么。”
宋絮清挑了挑眉,神情温柔地撇了眼远处探首围观的百姓,笑意吟吟道:“我啊?我嫌人少。”
“属下立即去安排。”
“我需要他们在杨业增派侍卫巡逻前来到。”
茗玥领了命,转身快步离去。
安排妥当之后,宋絮清垂眸浅浅一笑,心情舒畅地越过门槛。
裴翊琛不喜高调,日日刻意维护着他勤俭优良的一面,那她就浅浅地撕开这层迷雾送他一份大礼。
本该守在正厅院门的杨业不知去了哪儿,只留下张嬷嬷焦急地踱步,眼神瞥见宋絮清后忙迎了上来,“我的好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夫人都要急坏了。”
“嬷嬷别着急,我这不是回来了。”宋絮清拍了拍她的手,眼神遥望远处,却只看到娘亲和宋淮安坐在那儿,“太子殿下呢?”
“侯爷和殿下在书房中谈事。”张嬷嬷道。
宋絮清若有所思地颔了颔首,松开张嬷嬷的手走进去。
“妹妹这是去了哪儿,怎的还未回来?”
“害,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定是四处玩去了,找都要找上好一会儿,若是去的远一点,回来也要些时间。”
“话虽如此,妹妹已然及笄……”
“淮安此话说的不妥,以后莫再提及,就算是及笄,不过是小姑娘变成大姑娘罢了,并无任何区别。”
宋絮清脚步轻柔地踩着鹅卵石小道,听到娘亲反驳宋淮安的话语,晦暗不明的眼眸底下多了些许淡笑。
徐氏是知晓宋絮清和徽澜公主一道出的门,去哪儿她不知,只是今日来的人是太子,有些话该不该说能不能说,心中还是有杆秤的。
被驳了话语的宋淮安脸上笑容微僵,瞳孔猛地一沉,但很快就收敛住即将弥漫开的尴尬,道:“伯母说的是,是我唐突了。”
徐氏用帕子扫了扫桌上的尘灰,眼神稍显缓和,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女儿的身影,招了招手,“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亲自去寻你了。”
离厅屋只有几步之遥的宋絮清加快脚步,目光掠过宋淮安,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只有太子殿下在,没想到二哥也来了,可是同殿下一道来的?”
她话音落下,徐氏顿时将视线挪到他的身上,扫视他的眼神中带着点打量的意味。
宋淮安神色如常地呷了口茶水,不慌不忙地说:“清儿说笑了,我哪里能有资格和殿下一同来,我早前来寻伯父商谈点事情,殿下后脚到的。”
“这样啊。”宋絮清净了手,接过画屏递来的帕子擦干,脸上的笑容夹杂着些许烂漫天真,“上次听二哥你提到殿下,我以为你和殿下相熟,没想到倒是误会了。”
徐氏看向宋淮安的眼神愈发的锐利,瞥了眼毫无防备之心,纠结该选哪块糕点的女儿,问:“淮安是何时和清儿提过殿下的?”
“不过是随口说起罢了。”
“二哥还和我提过瑞王呢。”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宋淮安微微眯起眼眸,视线落在宋絮清单纯无邪的面孔上。
丝丝缕缕的烈阳照在身上,徐氏却觉得后脊发凉,抬手拾起女儿鬓间的碎发勾至耳后,“瑞王怎么了?”
察觉到他深沉的眼神,宋絮清只当作没看到,咬了一小口百花糕,“说王爷喜静,我寻思着也是,南涧寺多么森严寂静的地方呀,王爷常年住在那儿自然是喜静的,就如二哥所说的,我个喜热闹的,当然不会往他跟前凑。”
闻言,宋淮安挺直僵硬的背脊松了松。
宋絮清借着饮茶的功夫,朝他挑了挑眼眸,言下之意是不会告知娘亲他不喜王爷。
听到女儿的话语,徐氏心绪有些复杂,头次认认真真地打量着眼前的侄儿。
“三弟确实是喜静之人。”
裴翊琛的声音从屏风后方传来。
徐氏收敛住万千思绪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拉着宋絮清的手将糕点放好,又用帕子给她擦了擦手。
宋絮清让了个位置,站在娘亲的身后,在瞧见裴翊琛后福了福身。
裴翊琛抬了抬手免了他们的礼,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侯夫人和姑娘无需多礼,孤只是恰好经过侯府,想着许久未见侯爷就上门坐坐。”
他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在场的众人都不甚当真,若真当了真,哪日要是被寻个由头参上一本也是有可能的。
裴翊琛掀起眼皮,视线越过徐氏看向宋絮清,道:“宋姑娘若是喜热闹,琅汀轩倒是个好去处。”
琅汀轩坐落于长安街尽头,是个评书讲述话本子之处,所杜撰勾勒的话本子时常在京中贵女中引起热潮,宋絮清在落水之前也常去那儿听评书。
只是少有人知晓,琅汀轩是裴翊琛的私产,用来传播他所想告知世人的消息之处。
宋祎撇了眼神色怔忪的女儿,接过他的话回道:“殿下有所不知,小女就爱看话本子,这还真是她常去之处。”
“爹!”宋絮清佯装娇羞般娇嗔道:“你这话说的,我日后不去就是了!”
裴翊琛低头端起茶盏,嘴角勾起,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
这个时候,院中响起一道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
是裴翊琛的近身侍卫平阳。
宋絮清前世见过他,是个不错的打手,死于裴翊琛谋反那日。
平阳附耳悄声轻言须臾后,裴翊琛慢条斯理地起了身,对宋祎道:“孤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逗留了。”
宋祎拱手让路,“恭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