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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只是我很确定我师父和师爷没有被批斗过,小时候不记得听谁说了那十年的情况,我还专门打听我师父被折磨成啥样子,村里人都说没有我家的事。
见我死活不肯承认,冯栏摆出证据。
普通人看不懂黄符,所以有鬼画符的说法,而在内行人眼里,黄符的一笔一划都有讲究,隐藏着各种信息,冯栏告诉我,一张符有五个部分,符头,主事神佛,符腹,符胆,符脚,这五个部分代表画符人拜的祖师,学的法脉,请来入主符内的神佛,还有画符所求何事,以及画符人的身份等等。
换言之,只有拜祖师,有传承的道门弟子才能使用真正符咒,所谓兵无帅不行,法无师不灵就是这个意思。
风水师所学的地师符,不加持任何神佛祖师的力量,只有化解风水三煞的作用,这样的黄符,画符人不署名加印,符上看不出他们的身份。
而冯栏说,棺材上画的就是最简单的镇尸煞符,排除高人刻意画低级符这个可能,就只剩下画符人没有师承,不拜道教祖师这一个解释。
依我所说,十里铺村以及周边,最有嫌疑的就是吴家。
第二十一章 化妖老尸
我认同冯栏的猜想。
可我确实不知情,我能有啥办法?
啰嗦不出个结果,冯栏只好给棺材加道镇尸符,挥锹扬土,再次掩埋,但棺材上的枣树无法复原,过几天雨水蒸发,挖过坑的地方会陷下去。
冯栏说,做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了,真有不开眼的发现棺材,非要开棺找陪葬,就是他自己找死。
回到家后,冯栏还嘟囔棺材的事,我见他抓着猎刀,有心思说说总瓢把子,可我一张口:“冯师傅,我跟你说个事吧。”
他就顶我一句:“跟红棺材无关的事,我不想听。”
“挺重要的,不说不行!”
“你告我你师父埋在哪里,我就听你说。”
“你咋又惦记上我师父的坟了?”
冯栏说,他想挖出我师父留下的书,找找日记之类的东西,说不定有红棺材的线索。
我顿时火起:“为了你的好奇心,就让我师父不得安宁?你敢动我师父的坟,我跟你拼命!等天亮我就把那口棺材挖出来,一把火烧了。”
冯栏严肃道:“我是一片好心,万一棺材里的妖怪没被雷劈死,日后出点岔子,可不是一两条人命那么简单,原先我在道观的时候,听说过一个事,几十年晋南前有个老头,死后不腐,坟包上还有个碗口大的洞,你猜猜为啥?”
瞧这故事编的,刘老太翻版!
我讽刺道:“为啥?也钻了一窝黄大仙?”
冯栏撇撇嘴,不屑道:“比黄大仙厉害多了,是坟里的老尸要化妖,你别管化妖啥意思,总之他可邪门啦,白天在棺材里睡觉,夜里从那个洞钻出去找血食,我师父说,到了这一步,老尸吃上一百个鸡,一百个鸭,一百个人就能化妖,一旦化妖成功,没有人能对付,即便趁白天挖出来,一天时间也烧不化,天一黑,人家从火里跳出来就跑啦,就算扔进炼钢炉,尸体炼了,鬼魂也能弄死不少人呢!”
生怕我听不明白,冯栏举个例子,周星驰演的鹿鼎记里,有个伪装太后的神龙教圣女,那化妖老尸的身子,就和圣女打鳌拜时一样,软成一条蛇,整夜在坟包里钻进钻出。
我试着想了想那个画面,顿时不寒而栗,问道:“最后咋处理的?”
“听说是一个姓何的道长领着徒弟跟老尸拼命才解决的,如果红棺材里的女人也是一个化妖老尸,我拼了命也没用,何道长可是一百来岁的老道士呢,比我厉害多了!”
咂咂嘴,冯栏意味深长道:“你还是把你师父的遗物交出来吧,他的日记啊,行山逮大龙的堪舆图啊,很可能藏着红棺材的线索嘛!”
听到后两句才琢磨过来,感情这孙子食髓知味,还想要我师父的堪舆图。
我义正言辞的告诉他,别做梦了,我师父真有大龙图,我还用进城当保安?
冯栏怪笑两声,没有再说。
瓢把子也好,红棺材也罢,只要不找我麻烦,我没兴趣招惹它们,猎刀给了冯栏,我可以高枕无忧,至于他会不会有危险,让他自生自灭吧,我师父就埋在村里的坟地,再和冯栏啰嗦,被他套出一两句,师父的坟就危险了。
各自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冯栏逼我去村大队要一万块钱,我满口答应,让他先回去,两三天就把钱给他。
冯栏搂着我的肩膀,亲热道:“小吴,皮子和棺材的费用,你惦记着给我要,我给你十分之一的提成,以后你也别干保安了,跟我混吧,我给你交个底,中医算命抓鬼驱邪,我都会,就是不会相地,以后咱俩合作,保管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冯栏上车,临走前,特意交代一句:“对了,黄皮子虽然是个妖怪,却也是天生地养的灵物,你手刃了它,时运变低,这段时间很容易招惹到脏东西,一会我把我家地址发给你,你要到钱亲自给我送去,我给你做一场祛晦的法事,免费的!”
心里嗤之以鼻,脸上却装出感动的模样,就差热泪盈眶了。
送冯栏离去,我把师父家锁好,跟刘家打个招呼,说是要出远门,便回市里上班。
回去之后立刻把手机号换了,打定主意不跟冯栏联络,一来我要不到一万块钱,二来我觉得他神经兮兮的,少打交道为妙。
最主要的,还是我用猎刀坑了他一把,怕他找我算账。
至于时运变低,容易撞鬼的说法,我连标点符号的都不信,一定是冯栏为了逼我要钱,故意吓唬我。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不知道冯栏有没有联系过我,反正我早把他忘了,但阴魂不散这四个字,用在冯栏身上无比贴切,很快,他又出现了,还像附骨之疽似的,跟我纠缠好久。
而他也没有骗我,我真的撞鬼了。
总瓢把子暗算他的事,发生在我俩重逢之后。
先说撞鬼的事。
前面说了,师父去世后,我进城打工,端了两年盘子,便在市里名叫金城花园的小区当保安,保安队连我在内,一共九人,分成三组,每三天轮一次夜班。
保安队长叫老马,我俩关系不好,他特意把我调到他那一组,每次夜班都让我一个人出去巡逻,恨得我牙痒痒,可他侄女是我们大老板的小秘书,安排工作又在他权力范围内,我也拿他没办法。
可我收拾了黄皮子之后的那段时间,不知什么原因,老马一改往日的作风,非但不用我整夜巡逻,反而亲自上阵,每次夜班,他十点出去,巡到后半夜才回值班室睡觉。
我怀疑他不干好事,偷偷盯了几次,发现他是假借巡逻的名义,溜到一户业主家,不知搞什么猫腻,想来不外乎黄赌毒之类的破事,我就想查个明白,举报这孙子。
那户业主住在回迁楼,是金城的开发商专门安置回迁户的单侧通廊式户型,就是每层有条长走廊,一边是住户,一边是窗户的那种,我知道老马去的是六楼,但每层有十六户,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户,而且他特别小心,有一次我赶在他前面上楼,藏在楼梯间,想看他进谁家,没成想老马出了电梯,特意到楼梯间查看,差点逮住我。
第二十二章 金城有鬼1
这般特务接头似的谨慎,更说明他没干好事,但也给我调查老马的猫腻带来很大麻烦。
所幸没过多久,回迁楼里死了位老太太,我终于找到报复他的机会。
老太太姓肖,是一天夜里小区停电,她家吃饺子没有酱豆腐,儿媳妇不孝顺,打发肖老太下楼买,电梯不能用,楼梯间只有安全通道的绿牌牌亮着微光,肖老太老眼昏花,失足摔死。
我们闲聊时,有个保安说,肖老太的死,很像恐怖电影回魂夜里的剧情,便跟老马开玩笑:“马队,肖老太的头七好像是你们组值夜班吧?你可得小心点!”
老马没看过回魂夜,问那保安,什么意思?
保安给他讲,回魂夜说的也是儿子儿媳不孝顺,夜里让老太太去买东西,老太太摔死在后楼梯,头七夜回魂报复,把一票保安都给搞死了。
老马来了兴趣,专门买光盘在值班室看了一遍,看到电影里的保安队长,被鬼用电锯锯死时,他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电影里都是假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俗话说得好,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肖老太的头七夜怎么可能不出事?
有没有鬼锯他,我不知道,但他怕成那副模样,反正我决定装鬼吓唬他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肖老太头七夜里十点多,老马穿上制服,准备巡逻。
我趴在床上逗他:“马队,还出去啊?”
他皮笑肉不笑的说:“在岗一分钟,站好六十秒,当我和你们小年轻一样不敬业?”
“你不怕被鬼锯了呀?要不我陪你?”
老马的脸一下子白了,没好气道:“滚蛋,老实睡你的觉!”
等他出门,我跑到前屋的监控室一看,果不其然,他假模假样在小区转悠,走到回迁楼,四下看看没有人后,闪身钻进楼道。
机会来了。
另一个保安睡的正香,我悄悄穿好衣服,溜出值班室,直奔回迁楼埋伏老马。
监视他的那阵子,早就摸清他的行动路线,每次都是坐电梯上楼,后半夜离开时走楼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但这才方便我吓唬他,因为肖老太就死在楼梯间。
担心老马害怕,不敢走楼梯,我还特意上十八楼,将两部电梯按上去,搞点十八层地狱的恐怖气氛,看他敢不敢坐电梯!
做好之后,我蹲在六楼和七楼中间等老马出来,时不时看一眼电梯,被人按走,我就返到十八楼再按上去。
为了吓唬老马,我也挺不不容易的!
平时,他要在业主家待到凌晨两三点,我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却没想到那天只等了半个多小时,楼上吱呀一声,是防火门被推开的声音,似乎是八楼传来的。
我脊背腾地冒出一层冷汗,肖老太生前就住在八楼,别是她回魂了吧?
随即,一声咳嗽将声控灯弄亮,赫然是老马的声音。
我不由愣住,因为我在监控里亲眼看到他坐电梯上六楼,怎么会从八楼出来?
正发愣,便听到老马轻声念叨:“大娘,我是小马,我给你烧点纸钱,你就安心去吧……”
原来他去八楼祭拜刘老太了,以前没见他俩打过交道,老马能有这份心,我心里挺不是滋味,而且照我的计划,是藏在楼上吓唬他,他一害怕肯定往楼下跑,我还在四楼的台阶上抹了点油呢。
他从我上面出来,这招就不灵了。
稍一琢磨,老马肯祭拜肖老太,我不忍心把他害太惨,但也不甘心白折腾这一场,便决定吓唬吓唬他算了。
当下,我捏着嗓子,装出老太太嗓音,阴仄仄的说:“小马,我死的好惨,你下来陪我好不好?”
刚说完,楼上的烧纸声就停住了,想到老马吓尿裤子的模样,我差点笑出声。
正要逃跑,便听老马嗓音发颤,带着一股子哭腔说:“大娘你别害我,冤有头债有主,我也不是故意推你下楼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听到老马的话,我差点摔下台阶。
肖老太是被老马推下楼梯的?!
没有任何防备,冷不丁得知他杀人的秘密,反倒把我吓个半死,满脑子转着老马是杀人犯的念头,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撒腿就跑。
老马察觉不对劲,低声叫道:“大娘?”
我哪敢回话,跑的更快了。
我仓皇逃窜的脚步声,让老马反应过来,大喝道:“你是谁?站住!给我站住!”
老马狂追,可他四十多岁的老鬼,哪有我二十岁的小伙子腿脚利索,我快跑到一楼时,听他脚步声还在二三楼的样子,我正要加把劲冲出去,楼上忽然响起老马的惨叫,以及肉体与楼梯碰撞的声音。
随即,又听到老马惊慌尖叫道:“松手,别抓我,求求你别抓我……”
我跑到缺氧,脑子也不清醒,想不通老马在发什么疯,冲出楼道后,望着空荡荡的小区,我怔了片刻,不知该往哪里跑,回值班室是最好的选择,但整条路上空无一人,只要老马追出来,我一身明晃晃的保安制服,他又不是傻子,哪能猜不到我?
咬咬牙,我转身跳进楼前的草坪,躲在灌木丛后面。
也就几秒钟的功夫,皮青脸肿的老马追出来了,只见他神情慌张,左右张望,没看到逃跑的人,也是咬咬牙,拿出赌一把的架势,顺着楼前小路,一瘸一拐的跑了。
我刚松口气,看到老马好像朝小区大门跑去,顿时如坠冰窖,被一股刺骨的寒意笼罩。
值班室也叫门房,只要老马进去看一眼,就会发现我不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