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玄学)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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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阴森恐怖,虽然有哥哥们陪着,年仅7岁的他也被吓得睡不着觉。
临终前,二姨奶奶还叮嘱,要白岐玉这辈子都不要接近大水,别说大海了,湖泊、小溪都不行。
因为这个,当年大学填报志愿,白岐玉本想报考临海城市的一所985,被家长极力否决了,改到了北京。
回忆到此,罗太奶示意可以了。
她慢条斯理的挑了一下线香,金粉簌簌散落,像一朵又一朵蓬松的金花。
“我本还要问,你祖上是否有出道仙,你的答案已经给出来了。”
出道仙?
白岐玉上网搜索过,出道仙和出马仙仅一字之差,却迥然不同。
出马仙是仙家出马,借世间人身行走,替人看病消灾攒功德。
而出道仙的作法本领都在出道仙本身,功德亦是。
但与道士、高僧不同的是,出道仙真身是上方仙的轮回转世在下凡历练。
上方仙的定义,则是“得道高仙”,已经位列仙班的、被众所周知叫的出名字的神仙。除了玉皇大帝如来佛做,座下仙兵仙将之类也算。
“您是说,我的二姨奶奶是神仙转世?”
“是出道仙不假,却不是什么神仙转世。”
听到与网上资料不同的地方,白岐玉侧耳倾听,但罗太奶没有再细说,只含糊的说“世上的神仙并无转世”。
“你身上有很浓郁的女性能量。”罗太奶话锋一转,“从小到大,都是女人在保护你。”
想到去世的母亲与奶奶,白岐玉的泪又流了下来:“是。”
“把你原名写下来罢。”
白岐玉接过韩嫂送来的纸笔,写下“白绮”,递过去。
罗太奶稍一掐算,便长叹一口气:“你这孩子……告诉我,为什么要靠近大水?”
“真是因为这个?”白岐玉一愣,“但是,我一直很遵守叮嘱的啊?别说大海、湖泊了,长这么大我连泳池、温泉都没去过。”
“你的命格是在一年前,准确的来说,一年半左右破的。好好想想,那时候,你到底做了什么?”
一年半左右?
那就是2019年年中那一块。
“……毕业季?”白岐玉尽力回忆,“我没做什么特别的吧?”
“我读的中文系,不想读博了,选择就业。但我这个专业么……除了考公,在齐鲁没太多出路,就天南海北的飞去面试。”
“但我记得奶奶的叮嘱,都是在内陆城市面试的。最后还是因为受不了南方的生活习惯,也不想离开齐鲁,就定下了靖德市的这个二线的游戏公司。”
“入职工作后,更是一直定居在靖德,996么,也没时间到处乱跑。”
靖德市在鲁中,和临海城市离得八竿子远。
“那就再往前想想。”
“再往前?”
万千回忆如幻灯片一一掠过脑海,庞杂的信息量中,闪过一个片段。
步行街上,老大爷说“你该去去晦气”。
无法逃离的出租屋中,半夜水声淅淅沥沥。
还有挥之不去的海腥味,后颈正隐隐作痛的鱼鳞……
“青岛……”白岐玉喃喃道,“我和城市探险队……去了旧租界的地下水道系统,发现了一个防空洞……那时,我虽然没浸泡水中,但……”
答案呼之欲出。
是了,整个地下水道,一定有一段路程、甚至多段路程,是包裹海水的怀抱中的。
白岐玉就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破了所更改命格的红利,打破了十几年来的安稳生活,步入了那条等候已久的定轨。
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那条纵横曲折、阴冷潮湿、幽深不见尽头的地下水道。
大海独有的腐臭味中,他的头顶上、德国工艺的老旧管道上,那些漆黑海水漫过的洞窟与滩涂中,什么东西正苏醒而出,朝他涌来……
第32章 错误
弥补一个错误要付出的代价, 往往是数以千计的倍数。
现在,白岐玉就站在这个风口,任悔意如冰冷海水, 从背后泼打在身上。
他很想吐, 胃里恶心的难以忍受。
后颈也疼, 疼的人麻木, 痛楚似乎成了习以为常的伴侣,好像浑身上下都没有完好的地方。
许久, 他才勉强找回言语功能, 把那段毕生难忘的、本应是美好回忆的探险诉说。
2019年6月末, 研究生毕业到公司报道前, 为时一个月的缓冲期里,白岐玉跟着窥世城市探险队, 把整个齐鲁的老地方去了一遍。
泰山野麓, 黄河暗涧……其中,就有青岛崂山的老渔村。
那一片儿当年划入了德租界,整套下水系统都是德国人搞得硬货, 几十年都不锈。
这个目的地,是队里的老人杨屿森提议的。
他是本地人,一位远方叔父是德占时期城建队的工程师, 每次家庭聚会,喝醉了,总要絮絮叨叨的讲一个谁也不信的故事。
故事也挺简单,就是下水系统通到临海那一片时, 出了怪事。
那是个来的莫名其妙的台风天, 一晚上骤然死了一帐篷的人, 二十六个水泥工, 还有两个德国建筑师。
只活了一个幸存的德国佬,那天半夜去日本人开的伎院喝花酒了。说黎明时他醉醺醺的回来,看到黑乎乎的小山一样的怪物把他们吃了。
可尸体们分明是完好无损的。只是都死了。
这种疯话自然无人相信,再详细问,那德国佬就开始发狂,说什么“黑白颠倒”,什么“恶魔”,“世界末日到来了”,俨然精神错乱了。
城建局、警察局、还有大使馆的人调查了半个月,没能破案。
号称“严肃谨慎”的德国人不信邪,又请了西洋的神父和通灵者远道而来,全都折了。
最后,还是杨屿森的这位远方叔父找了当地顶香的老神爷,才把东西镇住。
但也仅是镇住而已。
远方叔父说,那一片下水道没人敢继续通,直接灌水泥封了,那些尸骨也丢在了那儿,作为镇压的“阵眼”。
问位置在哪儿,还真问出来了,顺着海礁上荒无人烟的那排洋房,一直上到野林处,能遥望到一个“刀劈似的怪山”,山脚下就是。
队里的人一听就来兴趣了,城市探险么,不“险”哪有意思,一行人准备好御寒的、防水的衣物就去了。
结果,“小山一样的怪物”果然是没有,传说中“被封”的下水道工程也找不到。在下水系统昏暗阴森的摸爬滚打了三天,众人心情都低落得很。
孰料,回程时撞了大运,歪打误撞摸到一个战时防空洞,野生的,没被官方记载的那种,这一趟回了本。
更令为惊喜的是,那防空洞尽管废弃已久,保存的非常好:疯长的潮湿藤蔓、杂草下,刻印着历史轨迹的密封门厚一米多,潮气都渗透不进去。
里面,找到了小鬼子留下的弹壳儿,尚还鲜亮、硬朗的安全帽,满是霉的白大褂,德、中、日文的十几个安全标语,和封在墙上大黄大红的,像是道士表文的功德纸……种种旧物。
一行人激动的呀,有人要报警,有人要通知博物馆,可一合计,就是个二战时期没用上的废弃防空洞,还这么偏,当景点吧太远,文物吧没有,谁会管呢?
杨屿森提议,我们不如就这样回去,什么都不带走,把这里当大家共同的秘密基地,让这个尘封的密地继续在历史长河中沉睡。
众人一致说好,便离开了。
离开前,杨屿森看着封在墙上的功德纸,心里痒得很,好几次忍不住想揭下来,最后还是其他人连哄带笑的把他架走。
他单反啪啪照了二十几张,弄得白岐玉也好奇,跟着照了几张。
听到这,罗太奶神情不定的打断他:“给我看看那些照片。”
“我旧手机泡了水,现在看不了。”说着,白岐玉想起什么,“对了,我的手机……”
一旁侍奉的裴世钟苦笑:“没在你身上发现手机。等安全了,你再回去找吧。”
能获救就不错了,白岐玉连忙说不碍事。
“电脑上倒是有照片的存档……”
“嗯。”罗太奶喊来裴世钟,“让观河去他家取电脑去,做好防护。”
“是。”
白岐玉不太放心:“去我家,不会让他染上危险吧?”
罗太奶安抚他:“放心,秦小子的老仙儿擅长隐匿、疗愈,这点小事还是办得到的。”
白岐玉点头:“要不再取些换洗衣物?”
罗太奶摇头:“不用,这里都有。东西消失的太多,会引起怀疑的。”
秦观河很快来了。
他的额头包扎了厚厚的绷带,看不出伤势了,可白岐玉仍无法避免的回想到靖宗爷教训小仙的一幕,不免觉得尴尬。
这时候才能看出秦弟马的心态是真的好。
他仍是那副清高冷感的模样,垂眸敛目的问白岐玉的地址,问电脑放在哪儿,语气波澜不惊。
一番交谈下来,白岐玉有种释然感:以世俗眼光看待方才的“教训”,才是折辱。
等秦观河拿了白岐玉的钥匙离开,窗外突然传来了杳杳钟声,一共六下。
白岐玉这才发觉,屋子里已经大亮了。
双棱形天窗里洒下鱼肚白色清浅的光辉,铺洒在地板上、地毯上,还有罗太奶银白发髻上,色散出镀金的光晕,神圣而庄严,让人无比安心。
“竟然六点了,”白岐玉愧疚地说,“抱歉,都是因为我,害大家一整夜没睡。”
罗太奶看上去略显疲倦,这让白岐玉心头的痛苦又加一分。
她却没说什么,只说:“先吃点东西吧,你昨晚累坏了。”
“谢谢。”
裴世钟下去,很快端来了一个木雕托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