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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分手吧……」她说。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犹记得当天,她是这样回答他的。

※※※

近来,他很忙碌。

几乎每次见面,他的视线都不曾离开过电脑,而他的专注力亦只放在电脑荧幕上。他在赶程式功课和兼职,他每次都是这样跟她说,而她每次都是如此相信着,每次都抑下心里的不安,摆着一张蠢极的笑脸,用着兴奋的嗓音跟他说话。

「我跟你说,我今天回去t大上课时,发生了件挺无奈的事,竟然有警卫叔叔跑来问我是不是初中生……」

「之后呢?」他顺着问,口吻很淡,似乎没有听下去的意欲。

「我有说我是t大的学生啦,他又不太相信我的话,声言要检查我的学生証呢……」

「跟着呢?」他又问,态度还是很冷淡,冷淡到她止不住在想,她是不是该闭嘴别说话,不过她还是有试着忽视他的冷漠,试着把话说下去……

「小澄她很可恶啦,站在一旁不帮忙也罢了,还煽风点火,当场跟我说什么季小菱妹妹,你走错学校了,初中在另一边……本身警卫叔叔还有点犹豫的,结果被她这么一闹,警卫叔叔坚持原判,要我把学生证拿出来……真是有够无奈。」

即使她知道回应自己的不是冷若泉水的嗓音,就是淡若虚无的细微呼吸声。

「那个……你有在听吗?」近来,她总是会问到这一句。

而他总是只回她一个单字。「嗯。」

其实,她不是想跟他聊这些。其实,她在拚命找话题。其实……

近来,他很冷淡。

其实,他不想跟她说话……其实她是这样想的。

可是,她选择跟自己说……他很忙,所以她应该要体谅他,而不是胡思乱想。

可是,她还是捺不住脾气,赌气的故意不说话,故意拿沉默来报復他的淡漠。

即使她心里明白,他根本不在意,也毫不在乎。

即使她心里清楚,但……还是会抱着一丝希望。

难以忍受的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在她快要受不了彼此间的冷默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说话,嗓音还是淡淡的。

「对了,期终研究报告,你会跟谁一组?」而眼睛还是向着电脑荧光幕的。

她早就知道他会这个样子,但在得到确认那刻,心里还是会不舒服,负面情绪还是会填满胸腔。

「期终研究报告是什么来?」不感兴趣的问,她故意别开首不看他,除了不想看那张冷冷的侧脸,她也在赌,跟自己输赌,赌他会不会动怒、会不会不高兴。

会动怒、会不高兴,那即是在乎。不过这样的赌局已不知输了多少遍。

「你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又问,似乎毫不在意她态度冷不冷淡。

「嗯。」

之后是像极例行公事的交谈。

「那是计科生临毕业前必要做的项目,为期一年,佔学分很重……」

「哦,多少人一组?」她虚应,不知为何开始感到有点累。

「最多四个人。」

而那种累,彷彿是来自心上的。「哦……」

而那种来自心上的疲累,在她不为意间,流遍四肢百骸。

「二至三人好了,因为四人的题目只有很少。」

「哦……」

然后,话题由没意义的虚应来终结。

沉寂的氛围去而復返,这回,她没试图消除直教人窒息的空气,任由冷寂如潮水般淹来。

隔了好一会,她听见他说话的嗓音。「一组可好?」

「跟谁?」没多作细想,她直接就问。

「就你跟我。」

「嗯。」她迟疑了下才应声。

如无意外,她和他的对话都是会这样结束。「很晚了,你还不睡?」

「那你呢?」

「我还有些事得忙,你先睡。」

「哦。」这回,她没说什么,直接躺下来,伸手拉过被子盖着身,便侧过身拿背脊向着他。

偶尔间,会有人故意说些难听的话打击她,说他只是贪图一时的新鲜感……她原先是不相信的……可近来,她偶尔也止不住在猜忖他的想法……是腻了吗?是厌倦了吗?脑海里囤积越来越多问题,她很想开口问,可是却害怕听见他的答案。

她怕,很怕答案会如她所想的。

可她更怕……自己会忍不住先下手为强。

※※※

近来,她总是睡不好。

每次醒过来,她都会发现脑海里的问题非但没有如愿消失,反而越积越多……数量多到难以承载。近来,精神总是难以集中,闪神的情况经常出现,而这次扯回她神智的是她的大学同学小薏鍥而不捨的唤叫声。「小菱、小菱!」

而她每次都应得敷衍。「嗯?」

不过小薏似乎毫不在意,继续问及自己所关心的。「小菱,期终研究报告你跟谁一组?」

闻见某个有点耳熟的字眼,季小菱垂瞳沉思了一会,才略为迟疑的答腔:「还没想……你呢?」

「我还以为你会跟那个神人一组呢……」小薏有点惊讶,言词中夹着一丝喜悦。

「……」季小菱别开了眼,回以沉默。

不一会,小薏又说话了。「我还没找人……小菱,不如我们一组吧?」

其实早在小薏问她跟了谁一组那时,她已知道小薏在套她话,而真正的重点是小薏想跟她一组。一组……

这时,脑际传来他昨晚跟她说话的淡薄嗓音。

「一组可好?」

当时的他是这样问的……

「跟谁?」

「就你跟我。」

「嗯。」

而她也答应了……和他一组。

的确是这样没错,可是……

「小菱?」

可是……一旦忆起他近来的冷淡态度,她就后悔,后悔答应了……

很后悔、很后悔……

「小菱?」

后悔到想反悔。

然后,她听见自己了无生气的嗓音。「好,那我们一组吧……」

得到季小菱的答应,小薏雀跃非常,颇具书卷味的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那太好了!对了,我们用不用多找一个人一组呢?这样子好似会比较保险呢──不过这个时间很难找人,大部份人都找了组员了……」

小薏霹靂啪啦说个不停,可她没专心在听,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应着,放逐思绪飘远。「没所谓……」

「那找谁才好……」

「嗯……」

「阿言之前跟我说要是我找你一组的话,那多找个男生比较安全……不然风险太大了……」

找男生吗?那他会很不高兴──不对,现在的他根本全不在意……找与不找都没所谓,反正都没差,反正他们都快没关係了。「嗯……」

自说自话好良久,小薏提出了另一个她比较在意的话题。「对了,下星期一就要递交组员名单和开始选题目了──」

不过季小菱只听了前半部份就陷入沉思,没把后半部份听进耳内。

下星期一……

「听说有很多题目都不是先到先得的,选了题目后还得看出题的教授选不选你……容易取得高分的题目不是要面试,就是要交企划书……真是一级麻烦──」

下星期一就要交组员名单……

「我不久前才从阿言口中得知原来早在一个多月前,发生了题目外洩事件,据说是助教那边不小心公佈出来……」

下星期一就是……这样做真是好吗?她记得他曾提及期终研究报告为期一年……若果,他根本不想跟她说话,甚至不想见着她的话……这为期一年的功课只会变成彼此间的煎熬。就算他到时有多想分手,大概也不好意思开口吧……

最大的问题是,她到现下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每当勇气好不容易储满,也会在乍听见他冷淡的嗓音而丧失。结果,这一个月来,她都问不出口。

问不出究竟他是真的在忙,抑或是根本不想跟她说话。

「那个……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拨电给他,可换来只是冷淡的回应,而那种蚀骨的冷仿能透过手电传来,蔓延至心间。「我现下在忙,我打会儿覆你。」

在短短一息间,消除掉她由早上开始存下来的勇气。「不用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

沁凉的风拂至,拂过她的发、她的眼脸,还有她的衣衫,可那种冷却及不上来自心上的。

风声呼啸,她听见自己有点飘摇的嗓音。

「真的,我只不过是无聊想跟你聊聊天而已……你不用覆我了,你去忙你的啦。」不待他作出回应,她把话说完便掛电话了,就连掰掰都没说。

收妥手电,小薏几天前所说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

「对了,下星期一就要递交组员名单和开始选题目了──」

下星期一……

今天是星期三了……再不快点把话说清楚,事情再拖下来,对谁都没好处……

许是没勇气面对他之故,那天,她没去他的家。

直到深夜,她才发现他曾拨了好几通电来。

她有点惊讶、有一咪咪高兴,不过再多的是恐惧。

说时迟、那时快,此时手电又响起了。

抖着指尖,她犹豫了下,才颤着撳下接通键,把听筒凑近耳边。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他的口气有点急躁,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下意将他的急躁解读成是因为持续没人接电话而恼羞成怒,她连原先那一咪咪喜悦都荡然无存。

接着,她听见一把有点陌生的冷漠女嗓,用着平板没起伏的语调,说着公式化的言词。「对不起,我调了震动模式,没留意到有来电。」

短暂的静默过后,彼端再次传来他的声音,烦躁得令她没由来胸口翳闷的声音。

「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不假思索便答,不长不短的一句话,却足以封杀掉所有他可以追问的机会。

「没有什么事,只是无聊想找人打发一下时间,就这样。」

果真如她所料,他没追问什么,那充其量是一个接不上话的回应。「真的?」

一切均如她所料……除了那涌至胸口的郁闷之外。「嗯。」

他似乎相信了她的说词,没再追问下去,但却道出了一句让她有点错愕的话来。

「那你说,我在听。」

没由来的,心抖颤了下。

尔后是一刻的沉默,双方都没主动开口说话,就这样任由静态的空气缓慢流地动。彷彿间,就连时间都变得迟缓起来,让一切变得熬人。

凌迟般的感觉蔓延全身,带来窒息之感,教人难以忍受,而她忍受不了多久,就主动开口准备终止这种可怖的氛围。

「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她故作体贴的问。

而他也答得极快的。「我正在做。」

既然有事要忙,为什么还要打来?她有点生气在想。

「那你去忙啦。」她再接再礪,再次故作体贴的道,可是这回的口吻多掺杂了些许烦躁。大概猜到他不会就这样轻易打发,她连忙补上一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些无聊琐事而已。」

他像是不相信她的话般,嗓音犹豫了一阵。「是这样嘛……」

她连下台阶都帮他舖好了,他还有什么好犹豫?对于他的语带迟疑,她越想越生气──生气到直接夺去他的发言权,立马终断彼此间的对话。

「是啊,我今天有点睏,先睡了──」

和不久前那通电一样,她不待他作出回应就逕行掛断电话,还神经质的把电话关掉,丢到枕头一侧去,然将被子拉过头,她窝在里头,任由思绪陷入一片混乱,任由万千个问题缠扰一身。这种冷来冷去的关係还要持续多久?还要继续下去吗?

既然厌倦了、嫌烦了,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乾脆分开不是更好吗?何必勉强自己、委屈自己去忍受她?

当天晚上,她失眠了,彻彻底底的失眠了,即使闔上眼睛,她还是睡不着。

直至清晨,她还是未能进入梦乡,问题深植于脑际,再三逼她下决定。

的而且确,是时候做决定,再拖下去,只会令境况变得更加复杂。

※※※

手电屏幕上所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四时。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在上课……

明知选这个时间跟他说这个不是太好,搞不好会害他分心,可她实在没勇气面对面,或是透过电话对他说出这些话来……她果然是胆小鬼,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眸光轻往下挪,她盯着已编写好的讯息盯了很久,才敢发送出去。

「你找别人一组,我不能跟你一组。」

几乎是在下一瞬,手电就震动起来。

一个新讯息。

那是他传来的讯息。「……发生什么事?」

抖着指尖,她略显艰难地敲了几个字。

瞅着那用作回覆的讯息瞅了许久,她才狠下心肠,撳下发送键,发出短讯。

「我们分手吧……」

不消一会,电话震动着,极力震动着,企图获得主人的注意。

瞥见显示屏上的名字,心一凛,先前组织好的说词,在乍见名字的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情急之下,她掛掉了他的电话。

不一会,电话又震动了。

那是他捎来的讯息。「……这是什么意思?」

在键盘上敲了几隻字,犹豫了一会,按下清除后再输入,来来回回不晓得删改了多少遍,她才将回覆的字句写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待讯息顺利传送,她关掉了流动电话。

偶尔忆起那天的事,她都会止不住反问自己,她是不是太差劲呢?

这回,用作自欺的藉口又会是什么呢?为他设想,她是这样跟自己说。

既然他不忍心开口,那就由她来开口吧,就由她亲手砍断这熬人的关係。

只不过她心里明白,这只不过是在为自己设想。

※※※

近来,他很忙。

emperor的网络遭到骇客入侵,而他身为幕后的网络保安管理主任,自然得收拾残局。也不晓得对方是衝着公司来,还是衝着他而来的,没意义的恶意攻击一浪紧接一浪,他要忙着追查来源,又要提升原先的保安系统。

也不晓得是不是所有麻烦事都爱接踵而来,一堆程式功课选在这时涌来……还有期终研究报告的企划书……原应一个月后才公佈的题目竟然在这个时候被那些不称职的助教公佈出来,都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先看到的人都能早一个月作好准备,要知道你选教授,教授选你,这是相对的──有些教授只看学期成绩,有些看面试、看企划书……得面试的通通不能选,不用问也晓得她寧愿选些冷门题目也不选要面试、写企划书,她以前曾跟他说,她最讨厌英语,英语只会听和读,会话和写作完全不行……她不是真是不会,而是选择性口残和手残──

而他也不打算强逼她去做些她不想做的,她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只要不是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稍为复杂些许,她就不由分说的闭上眼睛、掩上耳朵,选择性失明和失聪。每次一聊到要写程式,她都会皱眉扁嘴,这一点大概连她本人都不知道。

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可期终研究报告根本不可能不用写程式……所以,还是由他来解决好了。所幸的是现下是大二的下学期,没有必修科了,需要交程式功课的选修科课程,她已完成七八成,现在她都选了些自己有把握的科目来读。

难听一点的说法是暂时没有需要用到他的地方。

他原先的确是有点不安,不过总不能因为他的不安而强逼她去选些她不喜欢的科目。他曾想过和她选上同一科,不过她老是嫌他太痴缠、老是慨叹自己失自由、快呼吸不了新鲜空气种种,而那个叛逆的表弟临出国前曾悄声提醒他应付女人等同养猫,别逼人逼得太紧,要给对方一点自由、一点私人空间,不然人早晚被逼走。

他原先打算无视表弟的话,不过事后想想,又觉得表弟所指的满有道理。

所以,他松开了手。不过只是一点点,只是暂时而已……

反正他也在忙,那就顺道还她一点空间和自由。

近来,他很忙,真的很忙,忙到差不多快有一个多月没碰她了。

可他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了,哪有精力抱她?

近来,她有点怪怪的。

偶尔间露出一面感伤的样子,彷彿有心事似的。

他曾试探、曾追问,可她每次都笑说什么事都没有,然后扯到别的地方去。他隐约察觉到有点不对劲,可眼见她如常跟他聊些生活上的琐事,他又不住怀疑是自己多疑。

推了推架在鼻樑上那副黑色厚框眼镜,承天傲睇着笔记型的电脑荧光幕上密密麻麻的程式指令,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拍打着。

「傲、傲──」

纵然他老是觉得她的行为有点反常,态度忽冷忽热,经常像是刻意找话题般……就连脸上的笑容都灿烂得蛮刻意。

「傲、傲,你别只顾着打电脑──快来安抚一下阿水啦……」

冷不防地,有人抓着承天傲的右肘往右拉去,他反射性拉回自己的手,镜片下的锐眸怒瞪着坐在他右边的耿子騫。

「他怎么了?」多日没觉好眠的承天傲脾气超差,烦躁地问。

「阿水他被女友甩了啦──」

连细想都不用,承天傲便口吻欠佳的道:「他被甩是他的事,干我屁事──」

对于他「事不关己,己不劳心」的态度,名为阿水的男生不甘示弱地回他一句。「傲,今朝吾躯归故土,他朝君体也相同……」

他不是傻子,自然有听懂弦外之音,当下怒气连同近来累积下来的不安一併冲上脑际。

啪的一声,他微恼的拍案而起。「你有种再说一遍?」

阿水也跟着站起来,指着承天傲的鼻子斥责:「你这么冷血,小心下个轮到你,到时没人安慰你──」

黑眼危险一瞇,击在桌面上的五指已紧握成拳。「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

眼见势色不对,耿子騫慌忙站起来出言调停,当起中间人来着。

「冷静、冷静……正所谓女死女还在,何必为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而伤和气?」

然后,原是准备开打的二人鄙视彼此一眼,外加冷嗤一声才坐回原本的座位去。

然后,那位被甩的可怜男主角开始滔滔不绝的谈及被甩的生路歷程。

「欸……其实我早就察觉到她有点不对劲了……态度忽冷忽热,多问几句不是扯开话题就叫我别多心……刻意找话题、笑容又刻意,像是隐瞒了什么怕被我发现似的──」

承天傲原是没专心去听,可偏偏阿水口中所说的好巧不巧是他近来的心声。

纵然察觉到有点不对劲,可他始终不确定究竟是他过敏,抑或是事实真如他所想,她确实是在隐瞒什么……

「后来有人跟我说看到她跟别的男生走在一起……我本身不是很相信的,不过都有打电话探她口风的,可我打了一整晚才有人接电话……她态度冷淡得很,明明不是这么早睡的人,竟然破天荒跟我说很睏了,不聊了什么什么──那些话摆明都是藉口,她根本就想掛我电话──」

然后,承天傲微感惊讶的听见自己追问的嗓音。「那跟着呢──」

阿水有点始料未及,愣了下才接续下去。「果然,第二天她就跟我说分手了,什么都没交代……」

然后,承天傲再一次听见自己的嗓音,不过这回,是带着轻颤的嗓音。

「那跟着呢?」

「后来让我发现她真是劈腿!」

当天,当完阿水的聆听者后,他如坐针毡了半天。

也不晓得是哪根神经连错线,别人的女友劈腿跟他有什么关係?

可他却着慌了,彻彻底底的慌了。

手头上的工作还差一点点才完成,他原是打算忙完才打拨电话给她,可不安感觉的蔓延速度太快了,他没法再待下去,马上打电话给她。

却没有人接电话。

心驀然一沉。

可下一瞬,他便訕笑自己反应过敏,她向来冒失,听不见电话铃声亦不足为奇。

他撳下重拨键,悠长的音乐声过后是一段公式化的录音……

「现在机主未能接听你的电话,如需留言,请在『咇』一声之后……」

没把录音听完,他便掛断重拨,但最后得到的回应始终是那段机器音。

「现在机主未能接听你的电话……」

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不对,瞥了眼萤光幕右下角的时间,再过一阵子便到约定时间,他们之前曾约定她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来他家。

思及这,不安稍为消去了些许,十指运键如飞,他在忙着未完成的工作,可眼睛却三不五时瞟向萤光幕的右下角,留意着时间。

结果,到了约定时间,她没出现。

原是消除了的不安感去而復返,键盘上的十指停下了拍打的动作。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她向来没啥时间观念,迟到五至十五分鐘乃是兵家常事。

为她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后,他继续不安的打着键盘,等着她的到来。

可是,过了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都未见着她的身影……她是不是在途中出了什么意外?他担忧的想着,伸手取过手电便拨电话给她。

可结果和不久前一样,没人接电话。

他掛断,重拨,悦耳的音乐声在他耳边响起……

他没心情欣赏接驳铃声,脑中不断冒出阿水今天诉苦时所说的某一段。

「后来有人跟我说看到她跟别的男生走在一起……我本身不是很相信的,不过都有打电话探她口风的,可我打了一整晚才有人接电话……」

打了一整晚才有人接电话……

他再接再礪重复先前的步骤,重拨,等待,掛断;再重拨,再等待,再掛断……

「我打了一整晚才有人接电话……」

打了一整晚……同样的步骤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每一次的等待都在增添心上的不安,当不安感衝破一个临界点时,便会逐渐转化成烦躁。

当电话终于接通了、当他听见那把等待已久的熟悉女音,囤积于胸腔的烦躁几乎满泻,然后大脑尚未发出指令,他便听见自己暴躁的嗓音:「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而回应他的是一把有点陌生的冷漠女嗓。

「对不起,我调了震动模式,没留意到有来电。」

她反常的态度令他有点错愕,就连原是欲出口的追问都勒停在唇齿间,阿水不久前的嗓音又在他耳畔响起。

「她态度冷淡得很……」

一丝慌乱窜入心扉,他强抑下心上的不安烦躁,没追问她没如常到他家的原因,转而试探性的开腔:「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然后,他听见她回答的声音,那把异常冷淡的嗓音。

「没有什么事,只是无聊想找人打发一下时间,就这样。」

他试着用平常心面对她的反常言措,可阿水的诉苦嗓音却持续纠缠他的思绪。

「她态度冷淡得很……」

「她根本就想掛我电话──」

想掛电话……她也是吗?

思绪有点飘忽不定,剎那间,他不知道该回什么才是……结果,薄唇只吐出两个没意义的单音。「真的?」

「嗯。」

不过他很快便调整好紊乱的思绪,也叮嘱自己别多心,根本不可能拿发生在别的女生的状况套到她的身上去──她不是普通女生。

想罢,他重新专注在工作上头,也分神听她说话。「那你说,我在听。」

可码了好几句程式后,他却赫然发现自彼端传来就只有沉寂的空气声。

他耐心等着,可耐心的等耐只换来她一句准备结束对话的对白。

「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她问。

深怕她会拿这个作为结束对话的理由,他马上便答话:「我正在做。」

岂料她却态度冷冷的回他一句。「那你去忙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些无聊琐事而已。」

实在不习惯这样的她,他犹豫了一阵,才开口:「是这样嘛……」

岂料,她没让他把话说下去,便抢白。「是啊,我今天有点睏,先睡了──」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电话彼端便传来嘟嘟声。

他错愕不已,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思。明明过往她每回跟他聊电话、聊msn直达深夜三时多都未喊睏,大多数情况都要他催促,她才跑去睡,可她今天只是深夜十二时多就喊睏?还连掰掰都不说就直接掛他电话……

「她态度冷淡得很,明明不是这么早睡的人,竟然破天荒跟我说很睏了,不聊了什么什么──那些话摆明都是藉口,她根本就想掛我电话──」

根本就是想掛他电话……不会吧?眸光重新落在萤光幕上,他轻掐着泛酸的后颈,舒缓因长时间对着电脑而造成的酸痛。他原本是打算待自己把事情忙完才追究原委,但阿水的嗓音又在他耳畔响起,成功引出他的不安。

「果然,第二天她就跟我说分手了,什么都没交代……」

说分手了……

眸光虽胶在萤光幕上,可专注力却没法集中,心绪早已飘到她身上去。

虽然他很想再拨电话追问种种,可理智却适时大军压境,抑下他的妄动。

好不容易把事情忙完,已是清晨了。

一旦想到她应该还在睡,一个多月来没好好休息的身体松懈下来,他放弃了坚持,倒在床上补眠,结果一睡就四时。

而吵醒他的是熟悉的音乐声,那是他设定的讯息铃声。

「妈的──」烦躁的咒骂空气,他没睁眼,循着声源摸索着手电。

终于抓着手电,频死的他强逼自己睁开沉重的眼皮。

方张开眼,视野罩了层水雾,他用力眨了下眼,水雾才褪去。

一个新讯息。

精神还处于混沌状态的他撳键查看讯息,结果瞥见一行字。

「你找别人一组,我不能跟你一组。」

一行教他清醒了些许的字,眸光往上挪,是她捎来的讯息。

他半瞇着累极的双眼,忽显泛力的指在手电上敲了几个字,就一头埋进柔软的床舖,放任思绪再次陷入混沌之中。「……发生什么事?」

隔了好一会,音乐声再次响起……他强行睁开涩得要命的眼睛查看讯息内容。

原是载满瞌睡虫的脑袋在乍见内容的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分手吧……」

这是……什么?她是在拿分手来开玩笑吗?

他怔忡了足足三四秒,才自极度震惊中回过神来。

一股陌名的力气涌至原是乏力的四肢,他撑着柔软的床铺而起,长指飞快地敲了某组几乎熟稔到可以倒背如流的号码。

熟悉的音乐声在耳边响起了,可刚响起不一会,便被硬生生切断了。

他满面错愕的瞅着手电……她掛他电话。

正打算重拨,指尖贸然一顿,转而选了以讯息回覆,火速敲下内容,便按下发出。「……这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是熬人的漫长等待。

像是过了一百年之久,手电剧烈地震动起来,他马上翻看讯息内容。

但上头只有几个字。「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并没交代任何原因,就只提出分手而已。

「果然,第二天她就跟我说分手了,什么都没交代……」

深知事态严重,他捨弃了传短讯这种没效率的沟通形式,直接拨电话给她,可这回连接驳铃声都听不见。该死的──她竟然敢给他关掉电话!

他不信邪,重拨一遍,但结果同上。

面临感情危机关口,他没飞奔出门,只是烦躁地扒了扒有点凌乱的黑发,盘坐在柔软的床舖上,伸臂抓过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提电脑,打开,十指在键盘上忙碌着。

他又拨了通电,不过这回他要找的人并不是她。

接驳铃声播放了不一会,喀的一声,电话便接通了。「喂,子煦。」

而回应他的是一把春风般的醇厚男嗓。「嗨,天傲,真少有呢,你竟然会打这个电话给我──」

他歪着头、用着肩头夹电话,两手仍在键盘上忙碌着。「我有事找你帮忙,蛮急的。」

彼端的男生回应得挺快,几近是不加思索的。「那是什么事?能帮到的一定帮──」

得悉对方一定会答应,他也毫不客气地提出请求。「那烦请你帮忙打电话给沉晓薏问一下她的人身在何方──」

可这一回,彼端的男生竟没马上依言去办,还反过来问他:「小薏?为什么是小薏?」

不过现下并不是聊天的时候,而他不打算详述,故催促道:「总之,你先帮我套一下口风好了──」

而男生也没有再过问的意思,用着温淡的口吻,询问着眼需要处理的事宜。「我想确认一遍,是套口风不是问,对不?」

「对。」

「那你等一下,我打会儿覆你。」言毕,男生便切线,不消一会,他便收到男生的电话。「小薏她的人在图书馆门外。」

「谢过了。」他随口道了声谢敷衍了事,眼睛继续专注在分裂成几个视窗的萤光幕,长指则在键盘下方的长方型位置挪动着。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你好端端为什么想知道小薏的人在哪?」

疑惑的嗓音自彼端传来,他语带含糊地道,同时间,长指控制游标点击其中一个视窗,并将其放大。「逮人。」

「逮人?谁?女友?」男生作出多方面猜测后,透露另一项情报。「你的女友现在是跟小薏在一起。」

获取另一项额外的情报,他并不感到惊讶,不过倒是有认同对方的话。「我刚也看到──」

「你又潜入学校的保安系统?这种事还是少做好,上得山多终遇虎。」

他没反驳对方的话,閤上手提电脑后,又非常不客气地道:「子煦,麻烦你帮忙拖着她们,我二十分鐘后到。」

「好。」

纵然知道对方一定帮忙,不过形式上的道谢还是需要的。「谢过了──」

「助人为快乐之本,反正距离下一课还有好一段时间。」

「我会记得发好人卡给你──」

「……你来到后再打电话通知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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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无奇的一天的宋家庄微信群:冯美琴:”各位亲人们!出大事了!“宋盛维:”三嫂子,出啥事了?“冯美琴:”你大哥把你八弟打了,你八弟又把国成打了,国成气不过又把他儿子祚鑫打了!”宋盛明:
其它 连载 0万字
掌中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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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玥欲试
强取豪夺(有钱有势非善类vs寄人篱下乖乖女) 陆执光风霁月,是天子近臣,宁国公独子。 宁国公挚友战死沙场,爱女无依无靠,被国公爷收留。 国公爷痛哭流涕,对外扬言定会视如己出,好生照顾。..
其它 完结 38万字
她成了选秀节目的铁back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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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糖饼
大学毕业一年的时间里赵南桑死了两次。一次被转化成了吸血鬼,一次穿身到了吸血鬼。刚被秋招打击得自信心一点不剩、在家苦等offer的赵南桑睁开眼就变成了苏漾。苏漾,一个在寒国社内选秀节目里的苦苦挣扎的铁b..
其它 完结 10万字
大王饶命漫画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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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说话的肘子
灵气复苏的时代,寂静生活碎掉了,仿佛雷霆贯穿长空,电光直射天心,雨沙沙地落下。凡逆我们的终将死去,这就是法则。……这是一个吕树依靠毒鸡汤成为大魔王的故事。3w402-70123
其它 完结 1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