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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此时楚二太太也带着纪宝菲,在大太夫人面前哭诉,“哪有这样的姐妹,这不就是活祖宗。你瞧瞧,把菲姐儿这脸挠的,要是日后留了疤,媳妇也不活了。”
楚二太太哭得真情实意,旁边的纪宝菲也跟着一块要哭,还是乔氏忙给她擦眼睛,说道:“菲姐儿可不能哭,这眼泪冲散了药膏,就不好了。”
谁知这么一说,楚氏哭的声音就更大了。
太夫人皱眉瞧了孙女的脸儿,虽然擦了药,可是脸上两道血痕确实是明显。不过到底涉及纪清晨,太夫人只能问缘由,“菲姐儿,你与祖母说说,你和沅沅到底为何打架。”
“娘,这哪里是打架,分明是咱们菲姐儿被打了啊,您瞧瞧这脸挠的。哪有女孩儿打架这样下狠手的,这心可真是太狠了,”楚氏一边抹眼睛,一边拉着纪宝菲的手,让她靠过来,好让太夫人看清她脸上的伤痕。
“弟妹,小孩子打架没轻没重的,你又何必这么说,”乔氏皱了下眉,轻声说道。
总不能为了两个孩子的事情,闹得两府生了嫌隙吧。
不过乔氏刚说完,就听丫鬟进来禀告,说是西府老太太领着纪清晨来了。
“人来了正好,也好当面对峙一番,她骑在咱们菲姐儿身上打,那可是所有人都瞧见的,”楚氏心头恨乔氏拉偏架,不就是那小丫头有个好外家,就合该所有人都捧着她不成。这都打到自家头上了,大嫂还帮着外人,却不帮自个的亲侄女。
待老太太领着纪宝璟和纪清晨进来,所有人的眼睛都朝纪清晨瞧了过去,只见她脸颊上也涂了厚厚的膏药,而且连脖子上都涂了,瞧着那伤势竟是比纪宝菲还要严重。
老太太瞧了这满屋子的人,倒是轻笑了一声,说道:“大家都来了啊。”
太夫人赶紧请老太太过去坐着,待她坐下后,才笑着说道:“就是孩子们之间的小矛盾,倒是把咱们两个老东西都惊动了。”
此时太夫人也朝纪清晨招了招手,喊道:“沅沅,到伯祖母跟前来,让伯祖母瞧瞧,这都伤着哪儿了。”
待纪清晨走到她身边,太夫人心底都一颤,这孩子伤地可真够狠的,这么玉雪可爱的一张小脸儿,这会东一块西一块抹着绿色的膏药,连她瞧了都觉得心疼。
“说来这事也不小,毕竟两人当着那么多外头姑娘打架,这要是传出去,只怕咱们纪家的姑娘的名声都得受损,”老太太板着脸,淡淡地说道。
楚氏原先还哭天抢地呢,可是老太太来了,她反倒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还是跟着老太太一块来的韩氏,轻声道:“不过是两个孩子玩闹,倒也不至于。我看不如让她们两个都给对方道歉,日后还是自家姐妹。”
纪清晨低垂着眼睑,对韩氏的话却嗤之以鼻,合着这位大伯母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让她给纪宝菲道歉。
还真是慷他人之慨,博自个的名声啊。
老太太朝韩氏看了一眼,这才开口说道:“这般强按头让她们道歉,只怕两个心里头都不服气。倒不如让她们自个说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打架总有打架的理由,都说出来让咱们听听。”
楚氏之前问过了丫鬟,那可是纪清晨先动手的,而且还骑在她的菲姐儿身上打,这可真是太没教养了。所以她也不怕问,拉了拉纪宝菲的手臂,说道:“菲姐儿,既然叔祖母愿意给你做主,你便告诉大家,是谁先动手的。”
“是她先打我的,”纪宝菲指着纪清晨,满心愤恨,她可从来没吃过这样大的亏。
纪宝璟皱眉,转头见妹妹安安静静地也不反驳,刚要开口说话,就见纪清晨已抬起头,回看着纪宝菲,问道:“那菲姐姐你告诉伯祖母和我祖母,你自个说了什么?”
纪清晨说完,又垂下头,还带着一声轻轻地抽泣声音。
纪宝菲虽然告状是一把能手,可是这会被纪清晨简简单单的一句反问,居然哑口无言了。
“菲姐儿,你是姐姐,你来说说你和沅沅究竟因何打架?”太夫人一见纪宝菲不说话,也是沉下来,有些生气地问道。
谁知被这么问了,纪宝菲倒是说不出话来了,毕竟她说的那些话,要是让祖母知道的话,肯定是要被责骂的。此时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人,只垂着头不说。
可偏偏楚氏还嫌不够一般,伸手抵了抵她的后背,着急道:“菲姐儿,祖母问你话呢,你别害怕,如实说了,祖母定会为你做主的。”
“菲姐儿既是不记得了,那就让伺候她的丫鬟来说,我想丫鬟们总该记得,两个姑娘究竟为什么吵架的,”老太太蹙眉说道。
此时一直站在楚氏身后的丫鬟,身子明显颤抖了起来,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异常紧张。可怕什么来什么,就听楚氏喊道:“环儿。”
这个叫环儿的丫鬟,被叫了名字,立即站了出来,跪在房中的地毯上,虽然竭力克制,却整个人都在发抖。
太夫人心底叹了一口气,骂了一句蠢货,却还是轻声问道:“你来说说,两位姑娘当时究竟为何打架?”
环儿是纪宝菲的贴身丫鬟,两人打架那会,她就站在旁边,谁说的哪句话,谁先动了手,她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只是她若是如实说了,只怕回了二房,二太太不会放过她。可是她若是说了谎话,那么多人都瞧着呢。
于是她在颤颤巍巍间,开口道:“当时小姐正在花园里,领着一帮姑娘捉蝴蝶,就碰到七姑娘过来,两人刚说了几句话,却不想七姑娘就突然动手打人。她一下把姑娘推倒在地上,还骑在姑娘的身上。奴婢见状,赶紧和其他人一块上去,把两位小姐拉开。”
待环儿刚说完,就听一旁站着的葡萄,立即忿忿不平地说道:“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七姑娘的错,是菲姑娘先侮辱大小姐,说大小姐嫁不出去。七姑娘没忍住,才动手打人的。”
“住嘴,伯祖母和祖母在,有你一个丫鬟说话的份儿,”待葡萄把话都说完了,纪宝璟才出声呵斥她。
其实到了这会,就连最蠢笨的楚氏都明白了,这两姐妹之所以打架,肯定是纪宝菲先说了什么话,然后纪清晨才动手的。
葡萄此时也噗通跪下,伏低身子给上首的两位老太太磕头,说道:“奴婢句句属实,还请两位老祖宗明察。”
“哟,这倒是个忠心的丫鬟,”楚氏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
太夫人此时脸色越发阴沉,见楚氏还是这般张狂,便开口问道:“你可还记得两个姑娘都说了什么话?”
葡萄立即抬头,仔仔细细地将两人的话复述了一遍,待她说完,不仅纪宝菲的脸色变了,就连那个丫鬟环儿的脸色都变了。
而葡萄说话之后,太夫人手中的拐杖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下,怒道:“孽障,你这般大逆不道,怎么还有脸恶人先告状,今日我若是不惩处了你,你便不知什么叫做手足之情。”
纪宝菲被吓得,整张脸都白了,身子不停地抖,嘴角也在颤抖,眼眶里泪水直打转。
“娘,菲姐儿不过是一时顽劣,还请娘息怒。待媳妇回去,定好好管教她,”楚氏立即站了起来请罪,也算她没有蠢笨到底。
只是此时两府的人都在,纪宝菲又是说了这般过分的话,太夫人岂能轻易松口,况且她也生气楚氏,把纪家正经嫡小姐都教成什么模样了。
“管教?这就是你管教出来的好闺女,才多大的年纪,便这般张狂,我看你再管教下去,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呢,”太夫人这是真生气了,她和老太太做了一辈子的妯娌。丈夫虽继承了祖产,但官位上却远远比不上小叔。这争了一辈子,最后居然连孙女都给她丢人。
乔氏见状,也立即开口求情,“母亲,菲姐儿年纪还小,待慢慢教便是。今个是菲姐儿有错在先,她也是姐姐,让她给沅沅赔个礼、道个歉,以后还是亲亲热热的自家姐妹。”
太夫人脸色依旧阴沉,不过却是转头看着老太太,语气沉重道:“都是我理家无方,让菲姐儿这般没规矩。”
随后她便立即转头看着纪宝菲,怒道:“孽障,你还不给我跪下认错。”
纪宝菲这会哭哭啼啼地跪下来,倒是老太太瞧了她一眼,淡淡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一直喜欢菲姐儿这孩子,机灵又活泼,只是姑娘家最忌的便是生口舌是非。菲姐儿年幼无知,这有些话,也不是她一个孩子家能说出来的。”
特别是那句,她本来就是丧妇长女,嫁不出去……这可不是一个五岁孩子能说的。
老太太话未说完,却看了对面的楚氏一眼,从她进来开始,就听到楚氏的阴阳怪气。
却不想把自家姑娘教养成这般。
大太夫人岂会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立即怒道:“还不给你大姐和七妹道歉,小小年纪就敢这么胡言乱语,从明个开始,你就在自己院子里,好好给我闭门思过。”
***
太夫人本来要严惩纪宝菲的,不过现在好歹是她老人家大喜的日子。所以太夫人最后发话,待过了寿宴之后,她再在院子里头闭门思过。
老太太也累了,便带着西府的人都回去,准备等太夫人正日子再过来祝寿。待到了家里,韩氏见她脸色还是不好,立即劝道:“娘,菲姐儿就是个孩子,不懂事乱说话,您可千万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这事谁都不许再提了,都回去歇息吧,”老太太皱眉,瞧了纪宝璟一眼,她这个孙女什么都好,就是年少丧母,耽误了婚事。
等旁人都回去了,老太太又瞧着纪清晨这小脸儿,心里头还难受着。虽是她先动的手,可是她也是为了护着自个的姐姐。要真论起来,老太太心底都觉得她打得好。
“牡丹,去把库房里头御赐的祛疤膏药拿出来,七姑娘的脸儿是顶顶要紧的,你们可日日看着她给我上药。”
待她吩咐完了,老太太又心疼地瞪纪清晨,“你啊你,若是这脸上落了疤,看你还敢打架?”
“谁要是敢欺负大姐姐,我还揍她,”纪清晨抬了抬下巴,这蛮横的小模样,却是一下把老太太和纪宝璟逗乐了。
纪延生回来的时候,天都蒙蒙黑了,刚到了二门上,就被卫姨娘派过去的人给拉住了,说是卫姨娘今个有些受凉了。
一听这话,纪延生赶紧去了她的小院,等到了屋子,就见卫姨娘正靠在榻上,只是面色红润,看起来倒不像是病了。
待听了是院里有人去请的,她立即就起身,请罪道:“倒是妾身管教不严,让她们尽是去打扰老爷。”
“你的事情自然是重要,”纪延生扶住她。
纪宝芙早跟着站起来,却说道:“爹爹,您别怪姨娘,是我自作主张让人请您的。姨娘这两天胃口一直不好,吃什么吐什么。”
纪延生立即皱眉,赶紧问道:“怎么也不请大夫?”
“不碍事的,您别听芙姐儿乱说,妾身哪是那般娇气的人,”卫姨娘柔柔一笑,清婉如水中莲的脸颊,在幽幽的灯光下,越发柔美惹人怜爱。
这刚坐下,纪宝芙身边的丫鬟就匆匆进来,被纪宝芙斥责了一句:“怎么这般没规矩?”
“姑娘让奴婢找的药找到了,奴婢着急送过来,”丫鬟小声分辨道。
纪延生看那丫鬟手上拿着的是跌打损伤的药膏,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了?芙姐儿怎么突然把跌打损伤的药膏找出来了,可是哪儿受伤了?”
“不是,这不是我要用的,”纪宝芙有些犹豫地说道。
纪延生见她吞吞吐吐,便问道:“那这是给谁的?”
纪宝芙又犹豫地看了卫姨娘一眼,纪延生心中疑惑更甚,立即又问了句:“怎么?连爹爹也不能告诉了?”
“爹爹,这……这是给七妹妹用的。”
“沅沅,她怎么了?”纪延生急地立即站了起来,今个他也在东府,只是一直在前院,却没听说纪清晨受伤了。
纪宝芙为难了半晌,这才轻声道:“爹爹,祖母不让提,我,我不敢说。”
一听这话,纪延生岂有不明白的,他立即怒道:“可是沅沅又闯祸了?”
“不是的,七妹妹没闯祸,”纪宝芙立即摇手,似乎是竭力替纪清晨辩解的模样。
纪延生眉宇间,已是怒气盛行。
纪宝芙只得低声说了句:“只是七妹妹在东府,和宝菲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