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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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理真君看着谢翊和云珏,缓声说:你们各有一次机会,在灵气复苏之前,灵珠可以托生成人两世,你们各选一世,我可以用法术拨动星轨让你们在灵珠身边,至于你们想要以什么身份你们可以自行选择。
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因为你们是神,要是想以人的身份在人界行走,关于神仙的记忆和仙力都会消失。
还有,你们要是想要以神仙的仙力改变灵珠的轨迹,那么你们一定会被反噬。
这是最好的办法,命理真君急得抓头发:天地两界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一定会把两界都崩塌的。
谢翊不置可否。
云珏看了眼南灵珠,放下手里的戟高昂起头:这个方法可以。
命里真君点点头,转身看向南灵珠:那么,灵珠,你想做人吗?
南灵珠坐在台上,他裹着厚厚的锦缎,茫然看了眼黄金台,纷纷扬扬的桂花和雨丝落在他稍微露出一点的皮肤上,他已经非常虚弱了,南灵珠能感到自己再这样下去就会沉睡,变成一颗彻头彻尾的灵珠,然后无知无觉在百年后被多方争夺。
这确实不是他想要的。
南镜心轻轻颤动,他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南灵珠,他感觉自己在冷风中颤抖,细白的手指从锦缎中伸出,细密的雨丝落在他的手上沁出凉意,南镜透明色泽的眼珠晃动,他轻声说:好。
宝孤海的黄金桂花飘落,南镜眼前一黑,再睁眼,他听到旁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南镜转头,看到云珏精致的雪白小脸,那双猫眼石一样漂亮的眼瞳看着他,云珏轻柔地喊:哥哥。
这是南镜的第一世,云珏这个还很年青的天帝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选择了第一世,因为云珏极度自信自己能让南灵珠在第一世就生出情感,并且在知晓一切后拿到灵珠选择天界,因为南灵珠是云珏的哥哥,是愿意为了云珏把所有灵气给谢翊的哥哥。
云珏要求命理真君把南镜转生成人的地方设在曾经的天界,现在的怨气之地,而云珏自己则选择变成会收养南灵珠那个家庭里的孩子,云珏要让南灵珠再次成为自己的哥哥。
一切都和在天界的时候一模一样,抹掉记忆变成人的时候,云珏以为等结束这一世,再次醒来的时候,肯定是南灵珠有了情感,可是没有,云珏作为人的躯体死亡后,他醒来看到命理真君,就明白了一切。
命理真君遗憾道:云珏,你把南灵珠困在你的身边,有好几次南灵珠的铃铛响了,你却不让南灵珠去探寻,南灵珠最后为你守墓,他距离生出情感一线之遥。
云珏不可置信:可是我和南灵珠是兄弟,我们一起被蛊虫所害,我为了南灵珠心甘情愿以人身受蛊虫啃噬,你指的情感南灵珠肯定有了!他不可能没有情感!我不信!
可是,命理真君尴尬拿出命盘:在我这里,南灵珠的星盘只是摇晃几次,他确实还是颗灵珠,没有生出任何情感。
说罢命理真君看到云珏几乎要杀人的恐怖神色,赶紧宽慰道:云天帝也不要太在意,这是正常的,让灵珠生出情感本就是难事,要是两世灵珠都没生出情感,到时候灵珠的选择肯定是选更亲近的界,料想灵珠更亲近天界的。
命理真君和云珏在虚空中理论,此时的南镜守在怨气之地的墓前,整个人却止不住颤抖,南镜陡然意识到,他马上要进入的第二世,就是有老头子的第二世,他能再次见到老头子了。
至于第一世南镜看了眼前的墓地,云珏为了让南灵珠活下来,自愿跳进了坟墓养蛊,这个行为让南灵珠彻底留在了怨气之地守墓,云珏和在天界的时候并无什么不同,可能是因为云珏失去了太多了亲人,这位骄矜的天帝对南灵珠有种强烈的占有欲,终其一生,云珏都没让南灵珠离开过他的视线范围。
南镜记下这坟墓的位置,这个坟墓里面肯定有噬人蛊的母蛊。
很快,眼前一黑,南镜知道,自己要到第二世了。
不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有人在议论:哎哟,那个小孩子咧,好小的,什么也不懂,问话也不知道说哦,穿得也是脏兮兮的,看那个小孩子身上料子还蛮好的,有人看到丢他的那个女的从豪车下来的。
造孽啊,傻子有钱人觉得丢脸,肯定不会养的。
年纪这么小就丢了,啧啧,换我我也不养。
去找下李哥,我听人说啊,李哥就喜欢找漂亮小孩养,养大了去那种地方做皮肉生意,来钱很快的。
哎?那个老头子过去了。
那个疯老头子,自己都养不了还敢找个小孩给自己添负担?
南镜睁开了眼,他发现自己虽然还是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那种缩在身体里一动不能动的状态要好很多,心理上也完全没有不适感。
亮晃晃的光很烈,南镜舔了下嘴唇,他甩着小短手,在光线下下意识回头,这是很偏向南方的夏季,非常潮湿,湿淋淋的水汽几乎要侵入人的身体,呼吸不畅甚至呼口气都觉得会蒸发。
南镜透色的眼珠看到了越走越近的那个人,一身灰色的扣紧了扣子到最上面的老旧西服,一双皲裂纹路的黑色皮鞋,的确良的灰色西裤,是饱经风霜的深刻面容,眼皮耸拉着,走到他近前,看着南镜叹口气喃喃道:是缺了魂的痴傻,还这么小,唉。
眼眶酸痛,但是南镜没有流下泪,他以前疑惑过为什么自己就是没法流泪,现在他清楚了,因为他是一颗灵珠,哪来的眼泪。
老人蹲下抱起南镜,很不熟练拍拍南镜的肩膀:没事啊没事,有我口饭吃就有你口饭吃。
南镜已经没有功夫去想什么谢翊什么云珏,他再次体验自己的过去,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他这次被云珏拉进来的只是回忆,所以回忆深刻的地方才会再经历一遍,而不深刻的地方直接会跳过。
这个时候南镜甚至开始恨自己为什么回忆深刻的地方那么少。
老头子叫温升,是个云游四方的道士,南镜总是听老头子说当初他本来是能够飞升得道的,结果等到要飞升的时候才发现天界没了,挨了一顿雷劈,损了大半修为,还没能飞升。
南镜总以为老头子在胡说骗小孩,现在才知道老头子说得是对的。
跟在老头子身边的十多年,南镜从来没觉得苦过,哪怕他们经常为南镜的学费发愁,吃烧鸡要等到过年过节才有,南镜也觉得幸福。
有段时间南镜生病,老头子求了之前的亲戚让南镜暂住,然后消失两个月后,老头子拿着串着五颗铃铛的红绳再次走到南镜的面前,南镜几乎要哽咽出声,可是这段回忆里的南镜很小,他根本不懂,他甚至都没发现老头子手掌下方被刀刃划开的伤痕。
南镜听到自己稚嫩地说:爷爷,我戴了这五颗铃铛就能活是吗?
老头子笑眯了眼,满脸的褶皱都皱成一团,拍了拍南镜的头发,温和地说:是啊。
南镜现在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串铃铛在上一世的时候就被云珏抢走带进了坟墓里,而老头子为了这串能让他活命的铃铛,深入怨气之地,又东渡宝孤海,才拿了回来。
如果不是为了南镜,老头子本来可以活更长的时间的。
老头子走的那天,是南镜十六岁的时候,十六岁的南镜刚上高中没多久,成绩一般但是脑子还算活络,那天下午上的好像是音乐课,班主任走进来的时候,班里哀鸿遍野说音乐课又要被占用了。
十六岁的少男少女也就这点烦恼了。
但是南镜心有灵犀抬起头,他看到那个一向对自己态度一般的班主任复杂看着他说:南镜同学,你出来一下,你家里人有事找你。
南镜脑子嗡地一响,他用力的奔跑,背后音乐课老师弹唱的长亭外,古道边被他甩在身后,他用力地奔跑,怎么上出租车的已经不记得,他跑到县城里的医院,然后看到了医院里正在吐血的老头子。
老头子倒是接受良好,握住南镜的手说:你好好生活,什么天道啊责任啊你别担。
那不是你这个年纪该操心的事。
这个老头用尽一生去追求天道,散了大半修为也没能达成所愿,穷苦半生最后又捡了南镜这个大麻烦,最后却告诉自己养大的孩子说,别追寻天道过好自己的日子。
南镜眼眶通红,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他很冷静地去找棺材铺和寿衣,鞠躬谢谢每个帮了他一把的人。
哪怕是修道者,最终也和常人一样。
用攒下的钱请了丧葬礼仪队,要下葬的前一晚,南镜规规矩矩在家里摆了仪式,在铁盆里烧了纸钱,他跟老头子看多了,做得尚算熟练。
跪在堂前一个人守灵,那天天气很冷,是要入冬的天气,这个破旧的老房子窗户还漏风,往常老头子肯定会管,但现在也无人去管了。
南镜眼眶通红跪在已经穿好寿衣的老头子前,明天就火化,火化后就进棺入土了,南镜心想真的好快,他甚至都来得及说道别的话,他安静地看着老头子的脸,老头子的脸了无生气是灰白的,那双摆在身边的手是僵硬的,再也不能抬起来拍他的头。
缩了下肩膀,南镜突然蹲下自己的身体,把肩膀塌下来,他竭力想要趴在老头子的垂在身侧的手下,让老头的掌心再碰一下他的头,固执懵懂得像个拱窝的小动物。
只是一下就好。
风雪裹着凉意猛地吹进来,南镜穿着很薄的冬衣条件反射缩了一下青涩的肩膀,灵堂里的白幔飘动,被压住的纸钱哗啦啦地响,这股风把铁盆里燃烧着的纸钱吹得火星爆开一瞬,又很快暗下去。
叮铃
一声铃铛脆响,缥缈得好似从远处传来的,随后,一只温热的手掌摸到了南镜的脑袋上,南镜一顿,他记得这次,当时他以为是幻觉,但还是蹭了蹭温热的手掌,然后抬起了头。
重返的南镜借着自己曾经的双眼,看到了不曾想到的场景,老头子半透明的魂魄就站在他的身边,温和悲伤地看着他,而在老头子的旁边,一身黑色装束的谢翊站着,谢翊敛着眸,那双修长玉质的手捏着老头子肉身的手掌,把手掌抬到了南镜的头上。
南镜眨了眨眼,他看到谢翊终是放下手,老头对着谢翊略点了点头,很快两人的身影消散了。
不管是当时毫不知情的南镜,还是现在重返知晓一切的南镜,通红的眼眶都滚落出热烫的液体。
虚空之中的谢翊手指顿了顿,南镜,居然流泪了。
命理真君在虚空中兴奋得大跳,对着旁边的谢翊说:酆都大帝,灵珠竟然真的生了情感,您当时选择不以人的身份陪在他身边,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当时您说不作为人存在于灵珠身旁,而只是以看不到的仙体注视着灵珠,我还以为您只是不耐烦,但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效。
没有所谓正确的选择,谢翊从虚空,看着南镜那张鼻尖都哭红了茫然的脸,淡声道:这是属于南镜的一切,任何神都没资格左右。
十六岁的南镜辍学去找铃铛,当时南镜以为自己孤身一人,现在重新回到这段记忆的南镜,却在自己的身旁看到了谢翊,或者说是,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谢翊。
南镜:?
*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来晚了orz,天气变冷了大家注意身体呀
第86章 滇南虫尸 他的心跳声也比我快这么多
谢翊总是会跟在南镜的身旁,但也不是一直跟在南镜的旁边。
南镜大概算了算,每次待一个多月,谢翊就会离开一阵,应该是处理一些事,过半个多月就又会过来。
谢翊呆在南镜旁边,也不会什么都不做,因为受限于曾经自己的身体的活动范围,南镜只是大概知道谢翊在自己洗漱睡着的时候会坐在一旁翻些书。
有时候冬季,南镜在破旧的出租屋里冷得辗转反侧,谢翊会把自己身上的黑色袍子盖在南镜的身上,南镜心想,难怪自己当时冬季总是觉得出租屋里忽冷忽热的。
南镜有段时间在甜品店打工,那是一个有很大橱窗玻璃的甜品店,南镜彼时已经十八岁,日子过得稍微好点了,他能够租好点出租屋,冬季也会给自己买电暖器。
甜品店的工作也不是很累,南镜那时候个头窜到了接近一米八,少年人穿着甜品店统一的白衬衫和黑西裤制服,围着暖咖啡的格子围裙,认真地给泡芙挤奶油,那张脸渐渐张开,精致的眉目初现,白皙的脸上经常没什么表情,那双透色的眸子映照暖光却显得格外温暖。
就这张脸都能吸引不少人走近甜品店。
附近大学多,总有些人来找南镜插科打诨要联系方式,男的女的都有,南镜不怎么懂这方面的事,于是总会格外认真地解释自己的手机很老式没有微信这回事,搞得一众年轻男女更是喜欢他。
店长也对南镜颇有照拂,会让南镜进后厨学着做些糕点和甜品,南镜在这方面也有些天赋,学起来特别快,做得糕点又漂亮又好吃,店长满意得几乎要收他为徒,给南镜的工资也是一涨再涨。
因为这段记忆比较轻松愉悦,南镜的回忆也比较清晰。
也就这年的冬季,快到过年的时候,天上下了雪。
南镜是被遗弃的小孩,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但是南镜小时候看其他孩子过生日有蛋糕,就也想过生日,那会儿是冬天,老头子估计也穷,就指着天说等到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就给你过生日。
南镜就眼巴巴的等,结果南方那年冬天没有下雪,南镜等到天气热了也没等到,急得大哭,当晚老头子就给他买了个小蛋糕,第二年老头子冬天坐着绿皮火车把南镜带到了北方。
他俩一下车,就看到了好大一场雪,老头子赶紧带南镜去吃了奶油蛋糕和羊肉汤,说这就算过生日了啊,长大一岁可不能哭鼻子了。
这天下雪了,南镜就决定吃顿好的,他扫了辆共享单车骑着车逛自己经常上班走过的路,路上很多卖吃食的店铺南镜都没进去过。
南镜选的第一家店铺,是一家卖烧鸡的,这是南镜和老头子都爱吃的,一只烧鸡要五十多块,南镜只有过节的时候才会买,买完烧鸡,南镜就去了一家卖酥肉小馅饼的店铺,这家店铺还搭着卖些糖水。
闻着满屋子的牛奶香味,南镜忍不住买了一碗双皮奶,打开烧鸡,再坐下来吃一勺双皮奶。
现在十八岁的南镜以为自己在一个人过生日,但是二十岁回到这段记忆的南镜,能看到在自己的对面坐着一个谢翊。
谢翊坐在对面的座位上,他身高很高,坐在那儿显得有点局促了,可是谢翊并不在意,他只是撑着额头看着南镜手边的双皮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