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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锦只是笑着对馄饨摊主道:“麻烦多加些热汤吧。”

馄饨摊主便不再说话,只将馄饨煮好了,递给程锦。程锦就端着馄饨向那少女走过去,珍珠见程锦走向暗处,也不肯再吃馄饨了,连忙起身追着程锦过去。

程锦却也警惕,并没有直接走到那少女所在的暗巷中,只在光亮的地方对里面轻声唤道:“给你买了碗馄饨。”

程锦说完后,似乎那少女也对程锦有戒备心,并不肯出来。程锦等了等,待珍珠都走到她身边了,程锦便打算将碗放下,就将那少女却慢慢走了出来。

她戒备地盯着程锦看了一会儿,然后对程锦行礼道谢。少女行礼的姿态端正标准,倒是一副自小受过极好教导的样子。

珍珠这时也皱眉看了好一阵少女,讶然道:“关……关姑娘是么?姑娘,这是我们先前去买家具的那家姑娘。”

少女似是没想到自己能被认出来,立时羞愧至极,捂着脸转身就想走开。但只走了两步,她就又顿住脚,慢慢折返回来,紧咬着嘴唇看向程锦手里的馄饨。

程锦听着珍珠这般说,也立时明白了眼前的少女是谁,正是天水巷里那家关姓人家的女儿。程锦给顾珏置办的那一屋子家具大多是买了关家夫人的陪嫁,程锦能知道这户人家手里有好家具,也是因为上辈子。

上一世,程锦是在顾珏住进程家后很久,才将那一屋子家具凑齐了。当时程锦手里的银子有限,而且这样的好家具确实难找。程锦随后才知道她四处拼凑来的家具原来都来自天水巷的关家,关家原本当真是大户人家,因那关家的男人赌钱,将家产都赔了进去。当时关家用了极低的价钱就卖了这些家具,但这些家具落在程锦手里时,价钱翻了三四番。程锦那时最是好胜要强的时候,盘算自己只因慢了一步,竟亏了许多钱,就将这件事牢牢记下了。

这一世,程锦虽然知道就是再给更低的价钱,关家也能将家具都卖给了她。但最终还是因为可怜关家夫里余下人,就将价钱往上抬了抬。

对于这位关家姑娘,程锦也略微听过几句,她大概叫做关嫣或是关燕。这位关姑娘上辈子被自家父亲抵债抵给了一户人家,已经远嫁了。程锦却没想到上一世的所谓“抵债”竟是这样“抵”的,那想必所谓的远嫁,也并非当真“嫁”了。

程锦上一世只一心扑在顾珏身上,既无心去买地,也无心去弄田,只缩在院子里照看顾珏。等程锦因为买家具,知道了些许关家的事时,这位关家姑娘已经“远嫁”了,并没有见过。旁人就算听到些这位关姑娘的风言风语,又怎么将话传到程锦这个做姑娘的耳里。因此,程锦就只知道这位关姑娘“嫁”人了。

程锦首先便忍不住将这位关姑娘沦落至此的缘故推到自己身上,若是她再多给些银子,关姑娘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程锦就忙将手里的馄饨汤碗递给了关姑娘,惭愧道:“你尽管吃,若是不够,我再去买。”

关姑娘伸出手接过这碗馄饨,她尽管渴极饿极冷极,却仍小心的避开程锦的手,似乎生怕弄脏了程锦的手。程锦却在关姑娘收回手时,看到了她手腕上一处疮。随后程锦立即抓过关姑娘的手,摸了摸关姑娘的手心,只觉她的手心发烫。就在程锦想要给关姑娘把脉的时候,关姑娘一边护着馄饨碗,一边忙抽回了手,惊慌道:“姑娘是好人家的姑娘,不要碰我,会连累姑娘的。”

虽然关姑娘就侧过身,大口喝了一口馄饨汤,然后才小口小口的吃起了馄饨。尽管她饿极了,依旧吃得文雅。

程锦却在仔细看过关姑娘的脸色,虽然关姑娘涂了厚粉,但若仔细看,倒也能隐约看出些什么,而且在关姑娘脖子上也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疮。只是那疮用粉盖了,若不仔细去看,并不能看得出来。更何况程锦又对这个病症很熟悉,吴大娘子就是因这个病没了命的。吴大娘子最后也对这个病没法子,说若得此病,若是尽早治了,兴许还能好,拖延到吴大娘子最后那样,就没法子了。

程锦既然看出关姑娘得了跟吴大娘子一样的病,就知道关姑娘不是只这几天的事,她应该这样有些日子了。关姑娘也就不是程锦买家具的价钱给得少了,才被迫出来做这营生。

但程锦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暗自庆幸关姑娘如此境况与她无关,觉得她可以不必惭愧。愤怒代替了惭愧,程锦愤怒于关姑娘如今才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关姑娘若是早些时候就染了病,那关姑娘该是多小的年纪就得了病?

这时关姑娘已经吃完了馄饨,她对程锦抿起一个笑来:“多谢姑娘。”

随后关姑娘就捧着碗为难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还给程锦。还,怕程锦嫌脏。不还,这一个大碗就要五文钱呢。

就在关姑娘犹豫的功夫,程锦也把上了关姑娘的手腕。探过了关姑娘的脉,程锦确认了关姑娘的病,眉头紧锁,低声问:“姑娘可知道自己病了?”

关姑娘尚在为了还不还碗为难,就被程锦的举动和问话吓了一大跳,然后忙道:“我,我如何就得了病?我如今也不疼,也不难受,也不发热的。”

关姑娘随后又反应过来,看着手腕上的疮:“这些疮虽然痒一些,却也没什么。”

程锦轻声道:“这时病症还轻,还到厉害的时候罢了。你如今的疮并不多,也只觉得略痒些,心里烦热。若是继续耽搁了病,身上长满了疮,之后皮肉就会烂掉,五脏六腑也会慢慢溃烂。”

关姑娘紧皱眉头:“我没听过这病。”

珍珠也看出了关姑娘的病和吴大娘子一样,倒吸一口气:“关姑娘这病可厉害得很,当真会死人的。”

关姑娘先是紧张惊慌,随后慢慢静下来,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如今活着死了,倒也没什么分别。若是能早死些,兴许还少受些罪。这样也好,我再多赚些银子给娘,我也就没什么可挂心的了。”

第20章 孤影

“活着自然比死了好了呀,世上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怎么就能不去治病,只求死呢?”珍珠皱起了眉头,不解的问道。

“我的命贱,活着也是肮脏……”关姑娘垂下头,小声说。

珍珠急得跺着脚:“怎么就贱了?脏了?你好好的姑娘家,能做什么坏事?不过都是别人不好,是他们害了你,当年我们也认得个得了这种病的人,她病得那么重了,都是想要治的。只是太晚了,不好治了。她说过,这个病都是男人过在身上的。要是及时治了,也是能好的!你如今的病症可轻多了,肯定能治得好。”

珍珠虽然父母双亡,又自小被叔叔卖了。但珍珠自来到程锦身边,就没有吃过苦,而且她也认定程锦将来会给她谋个好出路,自然觉得还有大好的日子等着她。珍珠自然是不理解关姑娘如今的处境,为何关姑娘会有病不治。

若是程锦没经过上辈子,她这个时候才十四岁的年纪,虽有些心烦的事,但依旧觉得自己往后的日子会是很好的,自然也不会理解关姑娘的想法。

可程锦上辈子是在顾珏身边不死不活的熬过好一段日子的,倒明白关姑娘如今的处境。便是治好了病,也治不好命,有这样的赌鬼父亲拖累着,将来怎么能好的了?但要寻死去,倒也不容易,不说人自来都是求生畏死的,就只说关姑娘还有个亲娘要顾着,她怎么能轻易去死?

程锦便伸出手拉住了珍珠的手腕,对珍珠道:“珍珠,这是关姑娘自己的事,应该让她自己定。”

程锦随后对关姑娘,轻声道:“关姑娘,须得跟你说清楚这种病。你得的病是能过人的。你若继续做这营生,将来是要传给别人的。他们是什么人,姑娘应该知道的。他们不会独找你一个,或许还有别的想好,甚至还有妻子。你若一心不想治,谁也没法子。但你若是想要治,明天早上就到我家后门找我。我家就在永和巷子里,头一家姓程,就是我们家。”

程锦又道:“我也只一上午的空闲,过了晌午,我就要去忙别的事了。若是我不在府中,你就找我们家的郭妈妈,跟她说你家里还要卖些家具,问问我还想不想要?”

程锦说着,从荷包里摸出了几枚碎银子和一大把铜板来,塞给了关姑娘:“要是一直犹豫着,就先不做这事,好好想想。这些银子和铜板你拿着,先应付过家里。别一下子都给了他们,去分成几份,分成几天的分量给他们。”

关姑娘连连摇头:“不行,我不能要这些银子。我也藏不住银子,回了家,我是要脱了衣服搜身的。要是被我爹给搜到了,我爹肯定要狠狠打我一场,我娘也要被累得饿上好几天呢。”

程锦立时顿住了,她是吃过些苦,但她吃得都是锦绣日子背后的细碎折磨,哪里真正经过跌入深渊的苦难?程锦到底是低估了人心之恶,一时竟也懵住了。她怔怔地看着关姑娘,心中只觉万般酸楚。

关姑娘依旧不肯拿程锦的银子,她小心翼翼地将馄饨汤碗放下,拿帕子把自己的手包了起来。然后关姑娘才大着胆子用被帕子包起来的手,将程锦的手拉过来,把银子塞了过去。

关姑娘这才笑道:“程姑娘,我的帕子是干净,你别怕。”

随后关姑娘又低下头,皱起眉头:“不过……不过这个病当真过人么?若是我不治,是不是真的能连累了那么多人?”

程锦这才醒过神,点了点头:“关姑娘的病应该也是从别人那里得的,不知道关姑娘看不没看到过他们哪个身上也有这样的疮,若是姑娘知道那个人在哪里……”

关姑娘慌忙摇了摇头,一张脸羞得通红,哪怕厚厚的脂粉都遮盖不住:“我没看过他们身上如何,我……我……我并不敢仔细看他们……”

程锦心中不忍,就不再追问下去了,只将手中的银子铜钱分出一些,又塞在关姑娘手中:“姑娘把这些银钱拿去吧,明天你再来我家里,我再给你这些银子,先应付几天。”

见关姑娘连连摇头,程锦笑道:“关姑娘放心,我也不是个大善人。不过是今天碰巧遇到了姑娘,姑娘又恰是这个病。我应过别人,遇到了这个病就要尽力去治,不然我也不多管事的。我知道姑娘家里是个什么状况,让我一直贴银子,我也贴不懂的。若是姑娘愿意治病,那直到姑娘病好,我都能出这份银子,让姑娘可以应付家里。若是姑娘不愿治病,我也只能给你拿一个月的银钱……”

程锦说到这里,便收起笑容,涩然道:“让姑娘轻省这一个月罢了。天也不早了,姑娘不要再和我推让了,我也该家去了。”

程锦说罢,刚要转身离开,却又被关姑娘唤住:“程姑娘,这还有一个好好的碗呢。”

程锦笑道:“姑娘留着用吧,姑娘也别多想。实在是家里出来的时候,手里都是空着的,突然拿个碗回去,倒让家里多了许多盘问。我忙了一天,着实累了,不想再应付家里的问话。”

关姑娘却轻声劝道:“程姑娘家里也是担心你,才多问的。程姑娘一个好好的女儿家这么站在这里确实不好……那姑娘的心意,我记下了。姑娘快家去吧,别再来个醉汉冲撞了姑娘。我……我明天去找姑娘治病。我虽然下|贱,却从来没有害过人。先前是我不知道这是病,已经做了许多孽……”

关姑娘一直都没有哭,但说到这里,却垂下泪来:“如今我既然知道了,怎么好这么无所畏惧地做下去?天上的神明看着,是要降罪给我的。便是再做,也得等我治好了病,再来做的。我活不起,是我的事,不能拖累着那些还想活着的人,跟我一道死。”

程锦莫名红了眼眶,但这会儿也只关姑娘能哭一哭,她程锦何尝受过这么多罪,这会儿哪里配哭呢?若是再让关姑娘再好声来安慰了她,那她程锦的罪过就太大了。

程锦就强忍下泪,只对关姑娘笑道:“那我明天就等着姑娘了,姑娘也早些回家吧。”

关姑娘擦了擦眼泪,轻声应了:“嗯。”

程锦说罢,这才带着珍珠离开。长顺素来是个寡言少语的,虽一直警惕地盯着这边,但见程锦和珍珠回来,长顺却并不多问。他只护着程锦在馄饨摊子结了钱后,上了马车。

程锦坐上马车,却不放心,忍不住掀开了马车帘子往后看。就见关姑娘仍孤零零地站在远处,但只会儿只有馄饨摊上点着灯笼,关姑娘又不敢靠到馄饨摊跟前儿去。程锦就只隐约她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影,孤身站在寒夜里。

程锦艰难地将头转过来,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了这口气。程锦听到身边的珍珠抽着鼻子,竟是忍不住哭了。程锦就拿起帕子给珍珠擦起泪:“别哭了,天下的苦难人太多了。你要是哭,是哭不过来的,心肠硬一下罢。”

珍珠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哭腔道:“我是给关姑娘哭,也是给自己哭的。我要是没遇到了姑娘,我怕是也不比关姑娘强上多少。女儿家不是卖出去做丫鬟,就是做这个了。做丫鬟的要是去了不好的人家,也是要被打要被骂要给老爷洗脚的。那些老头子的又肮脏又一肚子坏心思,脚都很臭……”

程锦无奈地笑了一下,给珍珠用力擦了一下鼻子:“如今你不是好好的?又去想那么老头子做什么?你不要急着哭,回去洗洗脸就睡下。明天早起,快些去药铺把药买了煎好,等关姑娘过来,让她喝了。明天我们还要把后院的那个小屋子收拾出来,关姑娘既然从家里出来了,也不好再那么快回家。总要找个地方,让她歇歇脚。那小屋子挨着后门,她悄悄的进来歇着,也不会有人留意。”

程锦说着,微微皱起眉头:“这事尽量悄悄地做了,我们自然不会嫌恶关姑娘,但如今家里人多,被谁知道了关姑娘的事,再刺上关姑娘几句。让关姑娘难堪,我们也落了个没意思。”

珍珠点了点头:“流月和文妈妈都是能说出刻薄的人。”

珍珠说着,十分不服气:“我当真不明白了,奴才婢女又比戏子妓子高贵到那里去了?都是苦人家,为何还要分出个三六等来?那馄饨摊的摊主这么冷的天也要包馄饨,为的就是那几枚钱的营生。我看他也不舍得吃一口馄饨,吃得都是粗粮饼子。他这么苦,不是更该体恤旁人的苦处么?怎么关姑娘就要口热汤,他都不肯给?他这么坏,定要好好罚一罚。姑娘都吃过了他家两次馄饨了,一定吃出了他们家的汤头是怎么熬出来的,我们就也支个馄饨摊,把他们的生意抢走,让他们也受受苦。”

程锦用食指轻敲了一下珍珠的脑门,低声训道:“以后谨记,我们但凡过得下去,就万万不要做这种夺人生路的事。我便是尝出了什么,也是自己做来吃,不会去做这门买卖,去抢他们生意的。他要是被挤兑地做不成馄饨买卖,他就要发卖自己的儿女,到时候不是又多了几个关姑娘?他们着实过得太苦了,可怜自己都不够,怎么能又空闲去可怜别人呢?我到了他们那个境地,许还不如他们呢。”

珍珠摸着自己脑门,扁着嘴点了下头,算是记下了。

第21章 笑话

因为忙累了一天,珍珠一回到家里,就忙洗漱一下,很快睡了。

程锦却还要强提起几分精神,跟郭妈妈和朱厨娘说上几句话,吩咐下明天的事。然后程锦又算了一回账,如此忙了好一阵,才能睡下。

程锦睡得虽晚,但早上还是一道和珍珠起来了。忙完了早饭,程锦就立即写了方子,让珍珠去药铺为关姑娘买药,她则转身去后院。等珍珠买了药回来,程锦就已经将后院的小屋子收拾出来,然后嘱咐珍珠先将药煎了。

原本程锦这一天要去田里的,但因为关姑娘的事,少不得要把旁得事往后挪一挪。

珍珠才刚把药煎上,程锦就听到程远又骑马出去了。程远早上就说他今天要去趟营里,随后还要去找骆神医。程锦那个时候听着自家父亲抱怨着神医如何难找,嘴上虽没说话,但心里多少有些等着看乐子的心思。

那位神医骆允躲藏逃命的本事可是最厉害,靖阳郡主与定国侯又不是没有派人找过骆允,他们派出去那么些人都找不到。如今单凭程远这一人一马,又如何找得到跟老鼠一样能躲会藏的“骆神医”?

上辈子这位骆神医,可是直到程锦治好了顾珏的腿,听到程锦能靠针灸治疗腿疾的消息。他才匆忙赶到程家,哭哭啼啼的求什么他妻子的遗物。

程锦叮嘱过珍珠仔细看着药,就去厨房吩咐郭妈妈熬汤。

刚走到前院,程锦就听到文妈妈正掐着腰骂人。因为顾珏这一场病,倒让之前一直恹恹的文妈妈提起了精神,时不时就要找些错处,训一训芷兰等人。但文妈妈虽然骂地凶,见到程锦走过来时,还收敛了许多,紧绷着把皮肉跟程锦笑着问了好。

顾珏这一场风寒,倒是让文妈妈他们知道了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他们在燕州就是外来人,就算侯府的名头再大,真碰到了要紧的时候,却连个大夫都请不过来。这还是顾珏病着,有程远顾着呢,若是他们自己呢?谁没个头疼脑热的?

这里可不是侯府,若是有头脸的丫头婆子病了,别说立即能招来府医看诊,甚至能请个太医过来看看。但如今他们乍然来了这里,连哪个是中用些大夫都摸不清。要是请来个庸医,花费了许多银子不说,许还能把小病治成大病,将自己的小命折进去。

这还只是找大夫一桩事,往后细碎的事那样多,哪样不得指着在燕州长大的程锦去找人办?

因此文妈妈心中虽然恨极了程锦,见到了程锦也不得不挤出笑来。

程锦却不管文妈妈笑得是真是假,既然文妈妈给她笑脸,她也自然笑着和文妈妈说了几句话。随后程锦才到了厨房,吩咐了郭妈妈如何熬汤,另外又要备些什么配料,过会儿怎么包汤饺。将事情交代清楚后,程锦才返回后院的小屋等着关姑娘。

程锦与珍珠一道熬好了药,就后院门上就有了响动,那是极轻微的敲门声,似是怕惊扰到谁一样。程锦忙和珍珠去开门,就见关姑娘素着一张脸,一头黑发只用一根灰带子束着,只穿着件灰黑色的袍子站在门外。

关姑娘见到了程锦腼腆地垂下头:“程姑娘,我来麻烦你了。”

关姑娘没涂脂粉,反倒更显得清丽动人,尤其是一双眼睛,当真如秋水一般。程锦忙牵起关姑娘的手,进到早已收回好的屋子:“别在这里站着,快进屋里暖和一些。”

关姑娘轻轻挣了挣,却挣不开程锦的手,只能由着她带进屋子里去。

一进到屋里,程锦就忙让关姑娘坐到炕上,然后问道:“可吃过了,药是在饭后吃的。”

见关姑娘微微一怔,面露难色,程锦就忙对珍珠笑道:“去厨房拿些吃的过来。”

关姑娘忙站起身,急道:“姑娘,我这个病既是过人的,哪里能用你家的碗筷吃饭?要是再拖累了姑娘,那我还不如死了。”

程锦笑道:“只是一道吃用,是没有妨碍的。”

程锦说着,见关姑娘仍旧一脸急切,就轻叹道:“你别着急,你若心里过不去。我给你单备出一副碗筷,等你来了,单单给你用。”

关姑娘摇头:“我哪里能再让程姑娘再耗费银子在我身上?姑娘已经帮了我这么多……”

程锦一边忙挥手让珍珠去拿吃的,一边给关姑娘倒了杯热水:“因为关姑娘过会儿要吃药,吃不得茶,就先喝杯热水吧。关姑娘也是在帮我,我应了位恩人的临终要求,一定要尽力治这个病。关姑娘这是帮我践诺呢,如果关姑娘心里实在过不去。等姑娘什么时候好了,姑娘和我一道去给那位恩人烧炷香吧。关姑娘可以好好去与那位恩人说,我如何细心的照料姑娘,又是如何医术了得。要是那位恩人听了关姑娘的话,能托梦夸上我几句,关姑娘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那若是我说了,却不能托梦呢。”关姑娘先是担忧的皱起眉头,随后才反应过来这都是程锦在与她玩笑,便羞赧地小声道:“是我笨了,没听出来是玩笑。”

程锦见她羞红了脸,更加可怜可爱。程锦只觉自己心肠软成一团,不由得笑着问:“如今跟关姑娘既也认得了,却不知道姑娘的闺名。我今年十四,也不知道该叫姑娘姐姐还是妹妹。”

关姑娘伸出手,在掌心写到:“我单名一个‘嫣’字,今年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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