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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 宋雅静瞬时噤声,一张脸孔刷白, 无措地, 带着她一贯楚楚可怜的表情,无辜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放儿,”袁淑玫不悦道, “你怎么这么说话!”
见状, 宋雅静恢复常色,上前讨好笑道:“放儿哥说得对, 他又不喜欢我, 娶我干嘛。”
说着转身拿过一个礼盒, 恭敬递上去, “这是我去澳洲专门为你买的……”
周时放早就厌恶了她这样的模样, 看也懒得看一眼, 寒着脸绕过她。
被无视的宋雅静脸色未变,将礼盒塞进李秦手里,“这是调理放儿哥头晕病的, 你们下面的一定要好生照顾着。”
李秦不知该收不该收, 朝周时放看了一眼, 只见他面色相当难看, 看得李秦心里不禁哆嗦一下, 心想这是在给他出难题啊, 要是不收, 只是得罪一个,这要是收回去,怕是往后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这不消说也知是不可收的, 李秦毫不含糊道:“谢您美意, 我家少爷吃的用的惯常都是夫人一手操办,少爷也已经习惯了,从来不吃别家收进来的,更别说是别的异性,望您见谅。”
李秦是周时放的心腹,他的话便也是周时放的意思,更何况他一个小助理,当着袁淑玫的面敢这么说,还不是上头老板应允了,出了事也有他撑腰。
宋雅静不会不懂这层理,心里一面愤愤,一面脸色又不能彰显,只好收起东西,低声说了句:“原来这样啊。”
袁淑玫顿时火大,指着李秦骂道:“张口闭口夫人夫人,她是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这都已经离婚,难道还想复婚不成?!”
李秦低下头,不敢辩解。
周时放冷哼了声,漫不经心地反诘:“他哪句话说错了,难道我还有别的老婆?”
这话一出,可把袁淑玫气得跺脚,“以前你闹归闹,玩归玩,我也不说你什么,但这件事上,你必须听我的!”
“哪件事?”周时放徐徐抬眼,直直定住他母亲。
“你必须和雅静结婚!”袁淑玫下通牒。
他冷笑,双手插着口袋,偏过头,看向宋静雅,吊儿郎当的样子,“和谁结婚,我还不能自己做决定?”
语气就像听到一个笑话。
“我娶老婆,不单单只看家世出身,更看重的是身材和相貌。”他的语气揶揄,透着漫不经心的调侃。
而后,慢慢抬眼,用一种打量的目光从上到下扫了眼宋雅静,“这两样,你是觉得你有自信比得过小鱼。”
他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就算他再娶,也得按着钟瑜的模子找。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钟瑜。
宋雅静的脸色一点点变红,又逐渐转白,她动了动嘴唇,试图说点什么,还没说话,眼泪充盈眼眶,先一步掉落下来。
袁淑玫见此,心疼坏了,帮宋雅静擦眼泪安慰,“她那种品德败坏的女人,拿什么跟你比,我们好歹是名校毕业的硕士,有家教有涵养,温柔得体大方,她算什么葱,还以为进了我周家的门就能野鸡变凤凰,野鸡永远都是野鸡,你别哭,阿姨为你做主。”
宋雅静抽抽搭搭道:“我不怪放儿哥,我确实比不过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她也很漂亮,我也承认,如果那时候我在国内读高中,和放儿哥上一所高中,也许他心里也就有我了,阿姨,您别怪放儿哥,也别怪小鱼姐,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我不该痴想妄想……”
周时放嗤之以鼻,袁淑玫却越听越心疼,为宋雅静感到委屈,你看看,多么善良的姑娘啊,她儿子真是瞎了眼,看上那只狐狸精。
心里火气飙升,就要为宋雅静撑腰:“我就知道是那个狐狸精害人不浅,离婚都离了,还缠着你不放,放儿,我今天就把话搁这儿了,你要再这么维护她,我绝对不让她好过。”
“恐怕你先失去的,会是你的儿子。”周时放还是那副闲散的表情,自从和钟瑜离婚之后,他想明白了很多问题,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顾及这个那个。
袁淑玫明显一怔,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脸色一下子也变了,吃惊望着他。
周时放淡笑着,不说话。他曾经演过一个卧底,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个领域的精英人士之间,那种从容淡定游戏人间的气场,再看他现在这副模样,仿佛本色出演一般。
“妈,”他静静站在窗口,手里夹着一根并不点燃的香烟,声音是静的,眼珠也是静的,整个人都是安谧沉静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付您,但您知道,就像您从小教育我的那样,商场讲的是防患于未然,一切于我们不利的人和事,都要扼杀于摇篮之中。”
在袁淑玫越来越震惊的目光里,他像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那样,“您放心,我自然威胁不到您的事业,那毕竟是我们周家的产业,我就算以后不继承家业,也要为时末想想。”
袁淑玫脸色大变:“你想把我为你打下的天下拱手让人?”
周时末虽跟周时放感情好,但毕竟跟袁家没有关系,袁淑玫之所以利用其父的关系把周家大势执掌在手,目的也即是以后子承母业,开拓疆土。
袁淑玫最怕最担心的是,儿子在娱乐圈扎根,不肯继承家族事业。
这比要了她的命还可怕。
当初,袁淑玫之所以松口让钟瑜进周家门,也是因为周时放答应两年以后回归家族。
可这两年才刚一过去,他便和钟瑜离了婚。
而袁淑玫之所以那么反感钟瑜,也是因为她的“不听话”,并没有预期的以为收获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媳妇,让儿子“改邪归正”。甚至再后来,袁淑玫得知,当年周时放之所以进演艺圈,也是因为钟瑜。
这让她怒火烧心。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钟瑜,她才是主因,只有把她赶走了,儿子才有可能会重新回归正途。
可是袁淑玫想不到的是,钟瑜还是阴魂不散,甚至让儿子做出了更加荒唐的行为举措对抗她。
又担心如果采取武断手法,结果会更加适得其反,可是她又不愿意这么让步。
就在矛盾挣扎的过程中,宋雅静说道,“阿姨,现在舆论对公司很不利,如果不采取措施,很难平息愤怒,放儿哥会生气也有道理,小鱼姐再怎么样也是他的前妻。”
她的语气特别加重了“前妻”两个字,偷偷瞥了眼周时放,继续说:“如果我是放儿哥,我也生气啊,所以我能理解他的愤怒,他说这些可能不是本意,就是逼您采取行动,而不是一味消极回避。”
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还是逼着自己帮钟瑜说话,她相信,痛苦只是一时的。
袁淑玫听着也觉得有些道理,心里也舒服多了,可仔细一想,又万分心疼宋雅静,“你这孩子,就是心肠软,时时都想着别人,要是谁能娶到你就是福气啊。”
宋雅静心里踏实了一点,袁淑玫她已经彻底不用担心。
周时放却并不见得领她的情,就算宋雅静不说这些,他也能会按他自己的方式达到目的,所以宋雅静这番话简直就是多余,讨不到他的好,反而让他更加厌恶。
这时,王秘书敲门进来,附在袁淑玫耳边说了几句。
袁淑玫脸色很不好看,周时放闲闲欣赏她的表情,“五分钟前,zoe直播平台已经按照我的意思发表了致歉书,犯事的相关责任人引咎辞退。”
虽然预料到是他做的,袁淑玫还是呆了几秒没回神,直到王秘书把通话手机递过来,她对那边交代了几句,没提到指示不是她下的,也就是对zoe的致歉行为表示了默认。
骑虎难下.体现了袁淑玫此刻处境。
zoe是袁淑玫收购没错,但事实上是周时放名下资产,袁淑玫顶多算是幕前老板。
而现在,她儿子亲自下了指示,zoe也只能照做,舆论当前,她就算不承认也只能承认。
周时放向来不爱管生意上的事,就算名下资产众多,也都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打理,而到他都亲自插手的这件事,说明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多重,不然也不会夜访她的住宅。
站在窗边的男人低头慢条斯理整理衬衫袖口,“我来不是请求你,是通知你,zoe以后不劳烦母亲了,我会亲自接管。”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眼屋内呆若木鸡的两个女人,“还有,也请你们明白一点,就算离婚,也改变不了小鱼在我心里的地位。”
男人微微垂下眸光,轻而坚定道:“我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
从花园回来,周时放让李秦和老何先走,自己驾车到盛庭居。
小区门口液晶屏幕映出车牌号,车杆自动升起,男人微微晃神,下一秒,车后传来喇叭,他才抽神出来,一踩油门,滑进小区。
这里是她母亲送的住宅,以往一闹别扭她便往这里跑。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好像和钟瑜还没离婚,好像她只是和他闹了一个小别扭,躲在这里不肯出来见他。
今天也不知为什么来,明明前阵子还在生她的气,可今天却有一种强烈的冲动。
想见她。
就想见见她。
周时放推门下车,静静靠在车头,昏黄路灯下,指尖香烟明明灭灭,一抬头,熟悉的窗口还亮着灯,向来意气风发的男人,竟然露出了一丝落寞的神情。
絮絮碎碎的回忆席卷而来。
追钟瑜的人很多,她那时张扬气盛意气风发,谁都不放在眼里,倒是有一个人被她轰轰烈烈倒追过,一度全校闻名,后来没追上,她也信守承诺,绞去了一头漂亮的头发。
她从小到大没有剪过短发,也因为那个男生,第一回当众出丑,第一回剪短发。
而那男生,叫叶淮生,后来成了她姐夫。
也是他的哥儿们。
以为都忘记了,原来还记得这么清楚。虽然明知不该计较,谁都有年少轻狂不自量力的时光,可又怎么可能不在乎,就像一根刺戳在心口,偶尔想起,还是隐隐发疼。
他知道钟瑜永远不可能喜欢他、接纳他。她就是那样一个人,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性格变成什么样,在他眼里还是十七八岁那个张扬明媚的少女,永远高高在上无法触摸。
她爱的、会爱的人,是带给她挑战,让她觉得无法战胜和得到的男人。
不是他,在她面前卑微到尘埃里去的周时放。
zoe直播平台官方微博的致歉声明甫一发布,便引来了大批网友关注。
声明表示,涉事人员已被辞退,并向大鱼鱼郑重道歉,是公司管理不当导致此恶劣事件发生,并保证大鱼鱼的账号恢复正常使用,并不会因此影响之后的合作。
韦东迅亲自致电,语气诚恳:“钟小姐,我代表公司向您赔礼道歉,对您名誉的折损也会有相应的赔偿。”
钟瑜听明来意,淡淡说道:“不必了,我明天会带律师过去解除合约。”
对方显然没料到,楞了下,说道:“您单方面解除合约需赔付一大笔违约金,我劝钟小姐三思。”
韦东迅目的并不是真的希望钟瑜这么做,而是用高额违约金制约钟瑜这一行为,但经由这事,钟瑜更加明确在zoe是再待不下去的,就算因为自此舆论压制让平台低头,也难保下一次不会出现相似事件。
她已然铁了心,坚定道:“我考虑的很清楚,明天早上九点半,我会准时去你们公司。”
不等韦东迅接话,钟瑜结束通话,把手机抄进大衣口袋,站在七楼阳台上望出去。
隆冬夜晚寂静,呼出的热气拢成白色的雾气,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借着拨开云层洒下的月光,钟瑜看到下面停着一辆黑的轿车。
孤单而静默,有些眼熟,她忍不住又瞥了眼,只是隔得远,没来得及辨清便被口袋里震动的手机带走注意。
也就没有多想,拿出手机边转身走进屋里边看。
向晴:“这年头舆论的力量可真强大,真不愧我的好姐妹,咱就是这么刚。”
钟瑜走进房内,窝进沙发里,慢吞吞打字:“还行吧。”
不过——
到这里,她的思绪一折。
把前面三个字一个一个全部删除,重新打道:“事有蹊跷。”
刚刚昔禾还在这儿,对她吹了一通彩虹屁,她心里虽奇怪,但感觉没现在这么强烈,这会儿静下心来仔细一想,总觉得哪里没串起来。
向晴发了两个问号来,钟瑜不紧不慢回了条语音:“袁董的脾气向来硬,她会这么容易服软让我意想不到,总觉得不是她的作风。”
向晴这回没有立即回复,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你觉得可不可能是放狗所为?”
她那个事业和粉丝永远第一位演技超群莫得感情唯母是从的渣渣影帝前夫为她对抗他亲娘?
钟瑜觉得这是她今年听到过的最好笑的话,周时放巴不得看她出丑遁入困境最后不得不求助于他,他会帮她,怎么可能?
所以她也压根不会将阳台上看到的那辆黑色的车子和周时放的座驾联系在一起。
而她也不需要得到他的同情和施舍,反正和他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懒得去剖析她的前婆婆是什么心理。
因为,“管他们怎么样,从明天开始我就正式和zoe以及周家说拜拜了!”
跟向晴发完这句话,钟瑜给风芽发信息说已经想通了,等过两天就去公司签合约。
风芽大概在忙,没有回复信息,钟瑜扔下手机,走到落地镜前,脱掉身上的衣服。镜子里的女人身材曼妙,曲线诱人,皮肤雪白。
风芽说得对,这样的绝色,不进娱乐圈实在是一种浪费。
在洗澡的时候,钟瑜突然想到,跟周家没那么快说拜拜,严格意义上来讲,她跟周时放好像又多了一层:同行之间的竞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