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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绮月黛眉微蹙,声音中带着冷意。
她的武功什么时候烂到这种地步了,连有人跟过来都没发觉。还是说……景儿竟有如此绝佳的武功?
“喂喂,我的城主大人,你可别乱想。”景儿一看她的神情便猜到了她心中的疑惑,当即站直身子摆了摆手道,“我可不会什么武功,是你自己心思一直放在人家身上,我还叫了你两声,你这压根没回我。”
“咳咳。”看景儿的样子倒是不像是做伪,绮月想起放在自己确实压根就没关注过其他的事情,更别提有没有人叫自己了,当即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好啦好啦。”景儿道,“你放心,客人们我都已经安排送回去了,小枝和于堂主那两个今天也喝多了,我让人送他们回去休息了。至于你呢,现在被人家赶出来了,要不要也回屋睡大觉?”
“我又不是被赶出来的。”绮月张嘴争辩道。
“平时看你不是妖里妖气的,真碰到这种事儿,跟个雏一样。”景儿努了努嘴,拎着酒壶转身往外走,“不管你了,我今日也倦了回去睡了,你乐意就在这陪你的小和尚吧。”
绮月没心思和景儿斗嘴,见她离开,脚下刚迈出一步,却怎么也迈不出第二步。
屋子里传来男子煎熬的呻.吟,绮月听在耳中,却有些心疼。
他明明可以不用硬抗的……
她咬着唇猛地转过身,伸手就要推开面前的那扇门,却不知为何,忽然长叹一声,又收回了手。
绮月拂裙在屋前的石阶上坐下,心里竟有些前所未有的感觉,浮上心头。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月光冷清,洒落在院中。她却觉得那月光仿佛是落在了自己的心上,不觉清冷,只觉柔软。
圆月沉落,日光自东面升起,普照大地。
绮月打着瞌睡,迷迷糊糊,忽然被身后屋门开启的“吱呀”一声惊醒。
“你……在这里坐了一夜?”男子的声音沙哑地厉害,他披着外袍,看起来精疲力尽,脸上却不掩诧异。
绮月猛地站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一时间差点站不稳,下意识伸手就要抓住身边的什么东西扶住,入手却是一片微微潮湿的手臂。
她下意识抬起头,正对上男子如墨色般沉沉眼眸。
“我去叫人来给你收拾一下,你难受了一晚上,好好休息。”绮月逃也似地离开,心里头乱成一团,想了一夜想和他说的话,最后一句也没说出口。
*
这一日绮月的心不在焉,连小枝都看出来了。
“小姐?小姐!”小枝弯着腰,在绮月面前挥了挥。
“嗯嗯,这样就可以了。”绮月回过神来,遮掩似得用力点头。
一旁的景儿早已笑得前仰后翻,小枝一脸迷茫,而于言只黑着脸,心情不妙地瞅着她。
“什么可以了?”小枝诧异地道,“刚刚景儿姐是问你晚上吃什么……”
“你看吧,我就说她压根就没在听。”景儿笑着对于言道,“现在你可以再说了,她回过魂了。”
“说什么说!我看她是被鬼迷了心窍了!”于言恼怒地道,手中的案子摔在桌案上,转身就拂袖而去。
“哎!于言!”小枝急得跳脚,想追上去,又看了看自家小姐,有些放心不下,“小姐,你别生他的气啊,他就是个迂腐的书呆子,没别的意思的。”
“好啦,你们家小姐就交给我吧。”景儿从椅子上直起身子来,对小枝道。
“我没生气,是我不好。”绮月揉了揉眉心,她实在是太乱了,连自己都想不明白。
小枝咬了咬牙,便往外跑了出去。
“真是女大不中留。”景儿笑着道,在绮月的面前站定,“绮月,你的心乱了。”
“我不知道……”绮月低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
“你是害怕。”景儿收敛了笑容,为她下了定论。
绮月怔住。
“那时候你跟我说,你要做弥城的主人,你没有害怕。”景儿慢吞吞地道,“你看着你经受了纡的虐待,你也从来没有屈服过。但是现在,这个男人,你在怕什么。”
“绮月,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既然他都能够打破世俗的桎梏,向你袒露心声,你如果真的那么害怕一切是假的,是骗你的,是别有所图的,不如主动去看一看真相。”景儿的神情无比认真,温柔有力,却又像一把尖刀,戳破了绮月心中那一层摇摇欲坠的防线。
绮月沉默了许久,久到景儿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什么的时候,却听到她忽然哼了一声。
“昨天原来是你一直偷看我们。”绮月道。
“嘿嘿。”景儿豁然站起身来,装傻地将额前的一缕发丝捋到耳后,“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路过……啊对了,今天的公文还有好多呢!我先回去了!”
还没等绮月反应过来,就一溜烟地跑了。绮月看着她的背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
玄素一夜未睡,清晨沐浴的时候,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这一日的傍晚。
他看着四周熟悉的摆设,床上白色的纱帐,忽然意识到这里是绮月的房间。
“可能是在南离的时候养出的怪习惯。”女子的声音从外间传来,然后是她轻盈如羽的脚步声,“我喜欢雪白的纱帐,他们就给我做上了,不过用的不是在南离时候的料子,但是看起来差不多,对吧。”
“嗯。”玄素低沉地应了一声。
“玄素。”纱帐外的女子逆光而站,傍晚的光勾勒出她姣好的身线,他听到她在唤他。
“你清醒了吗?”
玄素被她问得有些懵,下意识回道,“醒、醒了……”
“哦。”外头的女子愣了一会,忽然应了一声,猛地掀开白色的纱帐。
玄素看到她的眼睛亮极了,那个他朝思暮想的,让他辗转两世的姑娘,站在他的面前。
绮月的耳尖淡红得几乎透明,却依然紧紧地看着他,毫不逃避。
“昨天你说的事情,我再考虑一下。”
她微微扬起下颌,如同漫步在林间的骄傲的猫。
“但是玄素,我想得到你。”
如果说,我不是爱你,只是沉湎于你的美色的话。得到你,我就能放下了吧。
绮月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所有失控,她不敢将自己的一颗心,再放在任何一个人的手。哪怕这个人,是玄素。
“绮月,你是不是有些醉了……”玄素嗅到了她身上的酒气,皱着眉道。
可是她没有让他说完,剩下的话语,尽数吞没在了唇瓣间。
*
绮月宿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日上三竿,她还是头一次睡了这么久的时间。
她的头有些疼,那夜的梦不知为何,竟然再次出现了一次。正想坐起身来,男子的臂膀却将她揽在怀中,动弹不得。
绮月看着面前的那张尚在沉睡的容颜,和梦里那个孩子对上了……她的目光往下看,看到男子光洁的胸膛的时候,猛地收了回来。
“我都做了什么啊。”绮月涨红了脸,此时才想起来自己都干了什么,偏偏昨夜的事情,她竟记得格外地清楚。
她还用内力将这个人硬生生困在床榻……
绮月只感觉自己脸都要丢尽了。
被她这么一折腾,玄素自然也醒了过来,正对上怀中女子微红的双眼,竟是一时愣住,显然也没有缓过劲来。
意识到两人的姿势,他猛地想把手收回来,却因为揽了绮月一夜而血液淤堵,整只手麻得厉害,忍不住低呼一声。
“怎么了……”绮月下意识去看,原本裹在身上的被子从肩上滑落,露出半截雪白的肩和细腻白皙的颈项。
绮月看到他这副样子,竟不知为何有些想笑,反而倒是轻松了些。
她捡起床尾凌乱的衣衫,一件件穿上,继而拢了拢衣领,对玄素道,“昨夜是我莽撞……你我只作什么都没发生便好。”
玄素回过头来看她,却只看到女子狼狈离开的身影。
再见到绮月的时候,已然是几日后的事情了。
她正在写字,笔画生疏,却也能辨得出是汉字。
绮月看到他就想躲,却被景儿瞧在眼里,伸手推搡了她一把。
绮月一个不当心,差点没摔进玄素的怀里。
“你怎么来了……”绮月目光飘忽,实在是难以和他对视。
“我今日过来找你,是有事想告诉你。”玄素沉声道,
“说起来我倒是也有件事想问你。”绮月忽然想起来了,倒是一时间放下了心中的羞涩,“你认不认识一个人,叫慧真?”
这几天她一直做着同一个梦,如果说一次或者还能说是意外,但是重复多次……让她不得不起了疑心。
玄素被她一问,竟是猛地对上她的眼,目光微凝,“慧真已经死了……很久了。”
为什么……绮月为什么会知道慧真的名字?
玄素心中忽然有一种预感,仿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已经逐渐失控。
难道她也……想起了前世。
“是吗……”绮月有些恍惚,却又问他,“刚才你想说什么?”
玄素将刚才奇怪的念头抛开,沉下心来道,“我的师父阿难,可能没死——”
正在此时,于言忽然闯进了院中。
“于堂主,你怎么也随了小枝丫头那套冒冒失失的习惯。”景儿眉梢一挑。
于言却并没有管她,径自对绮月道,“你让我查南离寺的事情,有眉目了。”
“月氏,确实曾经出现过一个僧人,并且是当时的月氏王亲自见的。”于言道,“不止如此,还有一个消息,你或许更感兴趣。”
“近几日,据说月氏又出现了一个自称出身南离寺的和尚!”
第64章 战起  仙人临世
玄素没想到绮月已经开始拜托于言调查昔年月氏与南离的关系, 而如今竟又有一个自称是南离的僧人出现在月氏。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说明南离和月氏之间的联系,远没有那么简单。
“你刚才为什么说阿难可能没死?”绮月沉默了片刻, 手腕悬空, 迟迟没有落笔,毛笔上的墨滴落在白净的纸面, 晕开青黛色的一点。
“我还不确定, 但是……”玄素此刻内心也极为复杂,“我去了一趟师父的出生所在, 无名寺。”
那日, 迦叶与世长辞之后, 无名已无后人,玄素作为迦叶的师侄,也算是半个无名后人, 便为他收殓遗容, 和无名历代先辈一起,埋在了无名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