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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轻伤,他也舍不得。
第68章
姜澄回京都后还没怎么出过门,他自幼就在江南长大,姜婳担心他受不住京都的寒冬,一整个冬天都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现在天气转暖,趁着姜澄休沐,姜婳带他逛了一趟西华街,两人买了不少小玩意。
姜澄很是兴奋,坐在马车上回府时还拉着姜婳的袖子说个不停。
突然,马车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外面传来一阵惊叫。
“哎呦,我的腿啊,我的腿被你们撞瘸了!”一个男人声嘶力竭地喊叫。
车夫斥道:“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分明是你故意撞上来的!”
姜婳皱眉,这车夫是多年的老把式了,刚才的速度又不快,应该不会撞到人,看来是有人故意要为难自己。
她挑起一角车帘,看向外面。
一个瘦削的男人一瘸一拐地在马车前走了两步,嘴里嚷嚷着:“我疯了不成把自己的腿往你马车上面碰!你撞了人还想抵赖!你们有钱人不愁吃喝,我可是要挣钱养家的,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孩子要养,这下伤了腿可怎么活?!你们这是草菅人命,要逼死我全家啊!”
此时已经出了最繁华热闹的西华街,但路旁还是有店铺行人的,他这么一喊,很多人都看了过来。
瘦削男子一边喊着,一边靠近了马车。
车夫上前想要拉住他,那男子借着身子遮挡,在他身上点了几下,车夫顿时僵立在当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姜婳没有看清车夫的情形,但这男子这样囔囔,肯定是别有用心。
姜澄小脸严肃地绷了起来,挡在姜婳的前面,“婳婳不能下车。”
兰芽扶在车门处,“姑娘,我下去看看。”
兰芽伶牙俐齿,应对此人应该没有问题,姜婳叮嘱道:“不要与他纠缠,把他送到医馆去,若真是在咱们马车上碰伤的,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给他医治就是。”
兰芽跳下马车,那男子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马车跟前。
兰芽拦在车门处,正打算开口,却见有个高个男子大步上前,一把薅住了瘦削男人的后衣领,“好你个黄三,上次骗了老子十两银子,又嫖又赌给败光了,说了三个月还,现在都五个月了,你到底还不还了?!”
瘦削男子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在高个男子腰上推了一把,若是寻常人,定然会被他推得后退几步,没想到那高个男子受了他这一掌,竟然纹丝未动。
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遇上对手了。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的人,可显然是来妨碍自己的。
瘦削男子挣扎起来,“谁是黄三,你认错人了!”
借着挣扎,不过片刻,两人已经在马车前过了几招。
风三没有出手。
他得了东宫的消息,说是今日有人要对姜婳不利,太子另外派了人来处理,他不许插手,以免暴露。
两人一边争吵,一边过招。瘦削男子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硬茬子,可他的任务必须得完成,他咬着牙,出手越来越快,也顾不上装模作样了,只要能打开车门,马车里的姐弟两个随手就能了结。
太子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假装被撞拦下马车,借着争吵打开车门,用带毒的匕首在姜澄身上一划,再迅速退去,姜澄回家后才会毒发,而伤人的男子早跑了,无从追查。
他自然是盼着姜婳早点进东宫的,只要放任不管,姜婳就会像前世一样,为了救姜澄来到他的身边。
可他舍不得姜婳受伤。
再说,刀剑无眼,万一那匕首划到了姜婳身上,就算能解毒,她也要受罪。
他最终还是派了人来阻止此事。
若是让顺天府明火执仗地阻拦,那些衙役未必能拦得住杀手,还有可能让杀手狗急跳墙鱼死网破,只能派暗卫出面。
高个男子正是奉了太子的命令而来,他死死地拦在车门处,不让那杀手有打开车门的机会。
两人战况胶着,姜婳和姜澄早已察觉形势不对,猛听得一声怒喝,“你们想干什么?!”
姜婳眼睛一亮,从车帘的缝隙中看去,只见一人大步而来,剑眉星目,玉白色圆领团花箭袖锦袍,袍角随着他的步子翻飞,正是长宁侯谢珩。
谢珩认得姜家的马车,更认得马车前被挤到一边的兰芽,他自然知道车里就是他失之交臂又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在车门前交手的两个人都是练家子,能瞒得过看热闹的行人,却瞒不过自幼习武进军营的谢珩。
此时争斗的两人已经紧挨着车门,高个男子的后背撞在了车门上。
他没有看到一开始的情形,只当是这两人借着争吵靠近姜婳的马车欲行不轨。
谢珩大步到了马车旁,大手朝着离车门最近的高个男子袭去,“让开!”
高个男子暗暗叫苦,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厉害,他能拦在车门前已经很是吃力了,现在又来了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小侯爷。
他一人对付两人,只不过转眼之间,就被谢珩扯住胳膊甩到了一旁。
谢珩松开手,回身又去扯那个瘦削男子。
杀手怎么会放过这千钧一发的好机会,高个男子让开车门的瞬间,他已经扑了上去,猛地推开车门,眼前正是姜澄。
姜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小身子快要绷成一张弓,可他还是挡在姜婳面前。他可是答应了舅舅的,要保护姐姐。
杀手大喜,匕首从袖中滑了出来,那闪着幽幽蓝光的利刃在姜澄的小胳膊上轻轻一划。
匕首极其锋利,姜澄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姐弟两个都没有看清杀手的动作,谢珩一回身却正好看见车门大开而瘦削男子手持匕首,他目眦欲裂,以为姜婳就要丧命在这匕首之下,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伸手握住了匕首。
被谢珩甩出去的高个男子稳住身形,回身一看,心都凉透了,大喝一声:“有毒!”
谢珩一惊,手一松,那男子抽回匕首,转身就跑。
高个男子稍一迟疑,纵身追去。
姜婳“唰”一下拉开车帘,看见谢珩手掌紧握,却有一丝血迹从他的指缝中渗了出来。
“谢侯爷!”姜婳的脸变得雪白,“你、你怎么样?”
谢珩已经感觉到了掌心的异样。他自幼进军营,习武之人受伤是家常便饭,掌心的伤口明显和平时不同,刺痛之下还有一点点酥麻的感觉,看来确实有毒。
他看了眼姜澄的胳膊,手臂上的衣衫已经划破,“姜姑娘不用管我,我自会回府让府医开药,令弟也受了伤,还是赶紧回家去看看吧。这匕首带毒,要是大夫拿不准,姜姑娘可以让人到长宁侯府寻我。”
阿荣已经牵了谢珩的马过来。谢珩翻身上马,“我先送姜姑娘回去。”
姜婳听到高个男子喊“有毒”的时候已经知道不妙,此时见谢珩也说有毒,弟弟的胳膊也毒刃所伤,一颗心险些从喉咙中跳出来,她的身子摇晃了两下,“不,耽误不得,谢侯爷自行回府,我们也立刻就走。那贼人已经暴露,不会再来了。”
一旁的风三见姜澄受伤,差点气得吐血,他听了太子的吩咐,没有出手,没想到让姜澄中了毒。眼见那车夫还在僵立,他随手扔了两颗石子,车夫顿时能动了。
车夫和惊呆了的兰芽一起跑了过来,“姑娘!”
姜婳伸手把兰芽拉上马车,吩咐道:“即刻回府!”
谢珩也知道事情紧急,一抖缰绳,“好,我回侯府。阿荣,你送姜姑娘回去!”
第69章
姜府与长宁侯府乱成一团。
姜澄回家后就昏迷了,谢珩回到侯府,把事情交代清楚后也昏迷了。
府医束手无策,老太太急得当场就晕了过去。姜纬看着姜澄小脸上淡淡的一层青气,大手紧紧地握了起来。事情经过他已经听姜婳仔细地讲过了,那个瘦削男子根本就是特意来杀姐弟两个的。
姜澄回到京都后,读书是请了西席在家中授课,与外人并无往来,他没有仇家。而看姜婳不顺眼,为难过她几次的,倒是有那么一两个,偏巧还是心肠恶毒下手就要置人于死地的,能派出身手好的杀手又会下毒的,恐怕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他已经一退再退,就是为了保护两个孩子,可到头来还是让儿子受了伤。
她的女儿乖巧温顺,轻易不会与人冲突,根本就没有惹到她们,她们却这样咄咄逼人,不肯罢休。
皇家的人就可以随便践踏别人的性命吗?
“长公主、郡主来了。”丫鬟轻声禀报。
姜纬没动。
门帘一响,平阳长公主慢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夏思瑶。
夏思瑶一早就来姜府等着消息了,姜澄这边一请府医,她立刻就知道了,撺掇着长公主来看热闹。她虽然努力做出一副悲切严肃的样子,可那忍不住翘起的嘴角,还有眼中的得意之色,俱都看在了姜纬和姜婳眼中。
果然是她。父女两个心中都明白了。
姜婳坐在姜澄的床边,拉着他的小手,脸色惨白,看见长公主进来也没有起身。
夏思瑶的眼睛在姜婳身上一扫,“姜婳,你看见长公主竟然不行礼?”不仅姜婳,姜纬也该行礼的,可他就站在那里,连眼风都没飘过来。这父女两个也太嚣张了。
“阿瑶,都什么时候了,计较这些做什么?”平阳长公主嗔了一句,走到姜澄床前,皱眉道:“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下此毒手?纬郎,府医既然没办法,让人拿我的名帖,去宫中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不用了。”姜纬冷冷地看了平阳长公主一眼,毒是她们下的,她们请来的太医,纵然有真本事,他又怎么敢用呢?难道就不怕旧毒未去又添新毒?
“为什么不用太医?”长公主诧异地问道:“难道就这么看着澄哥儿……”
姜纬冷笑,“不劳长公主费心,京都各大医院的大夫,也是有些本事的,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长公主劝道:“医馆的大夫都是民间的,毕竟没有宫中的太医医术高明。”
夏思瑶冷哼一声,“母亲,人家既然不领情,你还苦口婆心地说什么?!”她凑到平阳长公主的耳边,“再说了,姜澄不过是庶子,就算没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您在,姜府总会有嫡子的。”
她虽然做了耳语的样子,可这些话却是故意说给姜纬和姜婳听的,为的就是刺痛他们的心,所以并未低声,屋里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长公主脸色一变,夏思瑶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姜澄出事,她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心中是窃喜的,要是没了姜澄,姜纬总得再生个儿子吧?到时候肯定会与她亲热的。可这些也不过在心底想一想,绝对不能说到明面上来的。此时被夏思瑶大声说出,她顿时有些心虚,厉声斥道:“住口!你怎么说话的?!”
夏思瑶撇了撇嘴,看看姜婳愈加难看的脸,心中一阵快意。她本就是顺风顺水地长大,直到姜婳回京都才频频受挫,这下终于报仇了。
长公主歉意地看看姜纬,“纬郎,你别介意,阿瑶她就是心直口快。”
姜纬冷笑一声,没有理会她。
屋里的没有一个人看她,平阳长公主脸上挂不住,想起前两天家宴人家都没邀请自己,想想终究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想帮忙请太医过来,人家都不肯用。
心中一酸,长公主再也站不住,转身离开了。
夏思瑶仰着下巴,跟在她身后也走了。
三天过去了。
京都大小医馆的大夫被姜府和谢府轮流请了一遍,谢府还请了宫中的太医。因为谢珩和姜澄是中了同一种毒,两府不停地派人到对方府中打听情况,期待有所进展。
可惜,这种毒没有人识得。府医解不了,医馆的大夫和太医也解不了。
姜婳坐在姜澄的床前,三天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