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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前,许应控住了伍哥等人,没有斩尽杀绝的念头,今晚的目标也不是针对这些人。引起他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船尾传来浓烈的金属药味,其中不难分辨出铅,铅含有毒素,能麻痹人的神经末梢。
许应立即朝船内赶,这个时候船已经开动。如果真有特殊情况,大家不用管船,货也是。
言外之意就是,保命要紧。
伍哥一听,觉得不对。这样的情况是他混迹这么些年头里头一回见,历来吃这道饭的人,哪个不是命不值货的。
他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许应骗上船来,上当了!
“你这艘船到底在运什么?”
伍哥的问题被许应留在了身后,他径直朝船内走。
导火线并非只有一处。
许应离放货的舱位越近,那股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舱内过道里都是这股吞噬般的死亡气息。
有人匆忙逃似的,往外走。撞上许应,连忙说明情况。
“许总…着火了。”
许应眸子沉了沉,“怎么回事?”
对方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是着火了,已经有两兄弟被枪杀,尸体被扔进了货堆一起燃烧。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出现在这里的不全是自己人。
许应让先出去,想办法逃。带着舱外的人跳船,尽快回岸上。
见许应还有要再往里走的趋势,手下人不免劝,“许总,里面不适合再进,都是毒气。”
许应心里有数,让人离开后,径直去找到消防设备,带上面具口罩,又翻找出一把喷割器。
存货的舱间是钢制门,钥匙从一开始就没被带到港口来,进去的话只能用喷割器割开。
许应无暇去看到底火源是来自哪里,他只要尽快打开钢门,取走他要的东西再离开。
那扇门里,也就是那批假货里,有一把真枪。
是用假的从舒檀运走的那批里换出来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者,这把枪放在这里随时提醒许应不能掉以轻心,即使是假的,也必须把戏演足。
唯一的这把真货,会是将来舒檀在秘密行动组织中占据分量的必不可少一环。
舒檀擅长制造,冷兵器为首。
如若不是实打实见过、用过的军种,鲜少有人从舒檀版的枪支里认出假。
舒檀有这个本事。
他现在需要一个机会,让秘密行动组织的人看到,以及忌惮。
这才是这段契约关系里该有的相对平衡。
这也是他答应要给舒檀留的后路,不做到这一步,谁也不能做出最万无一失的担保。
许应身上带了伤,此刻也全然没了知觉,手臂肌肉贲张,额头的青经凸起,涨红的脸色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舱内的温度在不断攀升。
即使带着防烟面具,那股气味也不住地往鼻腔钻。
预计切割钢门的时间是五分钟。
实际完成还是超出了两分。
许应从割开的方形口钻入舱内,在早就刻进脑子里的方位上找到那把真枪,别在腰侧,果断离开。
只是外面的火势早已蔓延,走廊里全是火舌和浓烟,已经很难在视线范围内找到可以遮蔽的物品。
硬闯的话,奔出去的时候他已经是个火人了。
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再多等一秒,火势反倒只会愈演愈烈。
他孑然涌入火海,凭着记忆的路线,朝舱外狂奔。
脑子里只一个念头——
迦南还在等他。
这一次,他们谁也不该再被落下。
后面的所有感知都被烈焰占据,后来他跑出舱门跃进海里。
浑身携满火束,被海风吹动在空中如摇曳的烛光。
随着躯体砸进冰冷的水里,火光被吞咽,余下微不足道的细烟,随后化进风中,卷远,痕迹消散。
*
迦南将许应从海水里捞出来的时候,他身上肌肤没一处是完好的。轻轻一触,还能碎下黑色的焦坏了的皮肉。
她怎么也喊不回他的意识。碰到他的脸时,手不停地抖。
“邬慈…”她心也被这把火焦了一圈,又颤又慌。
她不是医生,也从来不用传统医学那一套医治。她轻轻地捧住他的脸,将自己的脸也贴下去,挨着。
“邬慈,我是迦南。”
“你曾经问过我,会不会真有那么一处属于这个时代的应许之地。”
“有的。邬慈。”
“只要相信,就会有。”
“活着,我们会迎来这片祥宁。你不能放弃,你说你爱我,我还没告诉过你。”
“我爱你。”
“你活着,我的世界才完整。如果你死了,我这一辈子不会原谅你,死后也不会想再你。”说着,迦南渐渐失控,情绪和话语都变得激烈地战栗,满脸的水渍分不清是海水还是眼泪,滴在许应的脸上。
最后变成涣散得不成字句的祈求,“你要活着…”
怀里的人有了反应,迦南喜极而泣,抹了一把眼角晕开的湿润,轻柔握住他的手,没用力度,虚虚拢在手心。
她给他呼吸,也给他自己的体温。
太过于全神贯注,直到被人与许应强行分离,她才意识到有人靠近。
眼前的人对她在说什么,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关心,不想听,她声嘶力竭地不准任何人带走许应。
她的反抗此时太弱了。
对面人看她挣扎剧烈,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那柱镇定剂扎进她的脖颈。
她瘫软下来,就连眼皮也变得沉重。
直到秘密行动组织的其他行动人员出现,将她带离这是非之地的中心。
这也是谢尧用手铐锁住她的用意,钥匙就被扔在距离她五十米的不远处,方便有人赶来时能够顺利带走她。
迦南醒来的时候,周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她在角落看到监控,视线紧紧盯着,直到有人进来。
她立即问,“邬慈在哪里?”
进来只是医护人员,并不知道她嘴里的邬慈是谁,反倒劝她刚醒过来情绪不要太激动,又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迦南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已经掀开被子要下床,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戴着电子手铐,扬手,朝摄像头的方向怒吼,“这是什么意思?”
医护人员见她情绪不稳定,又叫来了医生,要对她进行检查。
迦南不肯,极其强烈地反抗,手边能砸得都没能幸免。
医生出于无奈,只好提出再对她进行镇定剂的注射。
迦南不再闹了,垂着头赤脚坐在床边,脊梁骨像是被人抽走了般,无力。
“我不用镇定剂。只需要告诉我邬慈是死是活。”
医生说,“抱歉,我们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
迦南得到回应,晦暗的眼底升起微弱的光,起身,望过去,追问,“许应,许应呢?”
换来的是医生的摇头。
“抱歉,不知道。”
显然,医护团队这边早就被交代或是被预防不能有丝毫不该有的信息泄露。
迦南退两步坐回去,冷静与理智也慢慢归位。
“我要被治到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得到医生颇为肯定的答复:“看情况,好的话一两天,不乐观的话叁五天,或者一周。”
迦南不再说话。
配合有的时候也会是能够达到自己目的的最佳捷径。
就像一个正常人被关进精神病院,你只有配合才能尽快被释放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