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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开始了隐秘的恋爱。
白天故作疏远,仿佛只是普通工作关系。到了晚上,他给她的房间打电话,陪她聊天直到深夜。
聊得内容并不旖旎,不过是彼此的童年,曾经的经历,她连多听两句情话都羞涩得不能言语,于是他徐徐图之,循序渐进打开她的心。
渐渐理解了她之前对他的抗拒。
一追逐她就逃跑,一表白她就退缩,因为她在感情方面有极大的不自信,像软体动物拼命长出了硬壳,她所有外在的强硬和冷漠,都在保护内里的怯懦和自卑。
理解之后,越发觉得心疼。
更觉得庆幸,她对他主动伸出了手,如今想来简直就是奇迹。他的这个小姑娘,想要从不敢说,委屈从不会说,根本不懂得主动表达内心感受。
好在他有极大的耐心,去慢慢猜测和印证,包容和探索。
赵亦从浴室出来,被阳台外的清凉夜风吹得一愣,进去之前她明明关好了门。
随后便看到靠坐在写字台边的男人。
长腿交叠,姿态优雅,衬着身后飞舞的白纱帘,这一幕美好得可堪入画。可这里是她的房间,他居然从隔壁阳台直接翻了进来……赵亦将浴袍系紧,连脚趾都要羞红:“你疯了?”
他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扣在她头上给她擦头发:“你没接电话。”
他的神态动作如此自然,好像在照顾一只宠物猫,她平复了一下呼吸:“刚才在洗澡。”
“嗯。”他目光掠过她沁着细密汗珠的鼻尖,被热气蒸得粉红的脸颊,“还以为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
他不答,推她到镜前坐下,拿起吹风机给她吹头发。赵亦看一眼镜子,脸几乎要滴出血,她浴袍底下什么都没穿。
偏偏他慢条斯理,将她的长发一丝丝吹干,关掉吹风机,才继续方才的对话:“我猜,是因为白天的戏。”
“什么戏?”
“你要求加的戏……”
柏钧研几乎都无奈了。小姑娘一脸公事公办,和陈导建议要加一场激情戏,以增强故事的完整性,并拍摄过程中一遍遍要求他“再动情一点”。最后他不得不要求清场,将她从影棚赶了出去,才完成了这场让他提心吊胆的拍摄。
果然,效果是让她满意了,满意完了人也不对劲了。
非常轻微的不对劲,如果不是他,可能都感觉不出来: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是拒绝再与他进行目光对视。他越想越觉得慌,以至于忍不住趁夜翻进女生房间,简直就像一个登徒子。
他弯下腰,从背后搂住赵亦,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从镜子里看着她的眼睛。
“这种戏份都会用到替身,我们穿得整整齐齐,我几乎都没碰到她。”他耐心解释。“镜头只捕捉面部表情。”
她不自然地移开目光。问题就出在你的表情,居然演得那么到位,她在场的时候他还不太放得开,但最后完成的那一条,分明就是真的动了情!
“你演得很好,比前几天好很多,你是一个好演员。”
赵亦干巴巴道,内心也明白自己很没道理——既希望他演好,又希望他演不好,这种矛盾情绪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恋爱中的小学生遇到了大学奥赛题,她不会解答,只觉得难受憋屈。
胸口堵着一大团不明物,看到他出现,堵得更厉害了。
“赵亦,我走方法派,不走体验派,你知道的吧?”他揉了揉她顺滑的头发。
“知道啊。”她垂下脑袋。方法派人戏合一,比如说,要拍悲痛,就让演员重温曾经悲惨的自身经历,用过去记忆替代现实来入戏……她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入的戏,但控制不住要去想,是不是他在当初,和mia曾经有过那样炽烈的回忆……
镜子里,小姑娘的脸越来越黯淡,已经能明显看出不高兴……是个进步,又愿意在他面前展露情绪了。柏钧研笑着摇头,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抱到床边坐下,放到自己膝盖上。
“你以为,我当时心里想的是谁?”
赵亦被抱起来的时候差点叫出声,她用手拢紧浴袍,紧张地看着柏钧研,好久才理解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脸腾地就红了。
“你以为,我每天夜里想的是谁……”
这句话被她用手堵了回去,手却再也抽不回来,被他握住细细亲吻,吻每一根手指,最终按捺不住移上了她的唇。
他们谈着一场地下的恋爱,越压抑便越甜美,他总是找一切机会在暗地里偷香,匆忙又短暂,像这样深入热切的亲吻几乎从未有过。她需要抚慰,他何尝又不是,担心她再次退缩,担心她拒绝沟通,担心她又消失不见了。
这一次,和之前那些都不一样。
能感觉到他的急切与躁动,迫使她松开齿关,承受他长驱直入的掠夺,而她一时竟然顾不上羞涩,以同样的躁动和期待一遍遍确认——是的,他是渴望着她的。
吻到颈项的时候,他忍耐地刹住了车。
小姑娘乖得超乎寻常,被他压在床上深吻,居然一动不动,甚至张开双臂搂住了他的腰背,那个经典的树袋熊姿势——可见白天真的受了不小的委屈。她受委屈的时候从来不动声色,也不会耍性子,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只有当你弯腰把她抱起来,问她疼不疼,她才会沉默着点点头。
特别好哄,特别容易满足,因为从来没有人被人用心哄过。
心里软绵绵,又痒丝丝,知道不能再继续,还是忍不住轻咬了一口她的脖子。娇嫩得仿佛一抿就要破,一口下去又立刻泛上激烈的羞红。赵亦轻叫了一声,目光又迷蒙转为清醒,捂住脖子从他怀中挣脱,整张脸埋进枕头,只露出一双红通通的耳朵。
“赵亦。”他摸摸她的头发。
“出去。”她的声音细细生生,埋在枕头里微不可闻。
“不生气了?”
“本来就没生气……”
是没生气,但是会把自己封闭起来……柏钧研后怕地揉揉她的脑袋:
“下次觉得不开心,告诉我。想要什么,跟我说。不会伤害你,不会不管你,你是我女朋友,有权利对我提任何要求,记住了吗?”
赵亦埋着脸,胡乱地点着头。
“我就这么一个女朋友,你可别把她闷死了。”他声音里含着笑。
“你先出去好不好……”她的声音有点像在撒娇。
“那我走了,一会儿给你打电话。”
“好……”
他们住在相邻的两个房间,背对背靠着一堵墙,用酒店内线打电话。
和她交往,一切都需要慢慢来,让她适应他的声音,气息,身体,灵魂,全部存在。他第一次给她通话,两个人只是彼此说了一声晚安,连续这样说了一个星期,她才慢慢开始谈及自己的心情。到现在,她已经可以和他长篇大论。
“因为喜欢这个故事。”她解释为什么她有那些坚持,哪怕心里难受,也不愿意破坏故事的完整性。“让我想起我自己。”
“叶靖吗?”
“嗯。出身很好,学业不错,上天给他发了一手好牌,却不知道该怎么打。他来边疆的时候,内心很迷茫,就像我在竖街镇。在别人眼里,可以非常轻易登上巅峰,达到某种意义上的成功,但对于他自己来说,并不存在任何意义。他浑浑噩噩,按照既定的轨道运行,按照别人的心意生活,忽然有一天,因为一个契机,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他的心灵受到了震撼,在老队长因为救他牺牲的那一刻,他就重生了……就好像,过去几十年从来没有真正活过。”
“你也觉得,自己过去那么年,没有真正活过?”
“嗯。只是在赚钱,讨别人开心,没有从中感觉到乐趣和意义。”
“现在呢?”
“想让大家知道有这样一个故事。想对世界好好讲述这个故事。”
“有梦想了?想当导演?”
“不知道……没那么具体……”
“他们叫你迈达斯。神话里的国王,可以点石成金,在认识你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女子。”
“碰巧罢了……数字、模型、数量分析……这些事我确实很擅长,比一般人擅长得多,但并不代表我喜欢。其实在认识你之前,我的字典里没有喜欢这个词。”
“这是在跟我表白吗?”他在电话那头轻笑。
“……才没有。只是有点好奇和羡慕,你怎么有那么多喜欢的东西?”
“因为我善于发现。”
赵亦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清扬的虫鸣,想,谢谢你,在一片狼藉之中,发现了我。
第55章 小颜
《狼牙》剧组在孟钦待了整整三个月。
陈冀才有艺术家式的偏执, 一切讲求“实地”和“实景”, 使他的画面偏重原始粗粝的质感,充满生活本真的味道, 赵亦渐渐觉得,叶靖这个男人, 是真的存在过。
就生活在这座没落凋敝的城市, 租了一间小屋,每天早晨推门出去, 穿过沿途乞讨的孩童, 大口吃一碗米线, 抹一抹嘴角,然后混迹于市井。他将头皮刮得发青,皮肤像当地人晒得黑亮, 讲一口地道方言, 与所有贩毒组织的暗线都能搭得上关系,再没有故人能认得出,这是京城那位金尊玉贵的叶家小公子。
曾经他一夜看尽长安花, 却在故事的最后, 义无反顾与黑狼同归于尽。
手雷炸响的时刻,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山川以远,那里是国门所在。是鲜花遍地的云南,游客在步行街和摊贩讨价还价, 姑娘穿着鲜艳的衣裳高高举起自拍杆。是一群他不认识也不认识他的人, 无知无觉穿梭于日常琐细之间, 与深渊擦肩而过,再平安地回到他们的日常生活。
因为有人默默守在了深渊。
赵亦在车上看现场粗剪,边看边用手指悄悄擦眼睛,很快手机跳出信息,柏钧研从前排座位回头,状似无意看了她一眼。
赵亦躲开柏钧研的视线,将脸刻意埋低。孟钦不是旅游城市,他们就算共同出街也不会有曝光风险,但一回到祖国大地,和明星恋爱的压力立刻显现出来。这男人走到哪里都自带聚光灯效应,剧组巴士随意在街边停靠,都有人举起手机对准窗玻璃一通狂拍。
赵亦把脸埋得更低。
……居然叫她……宝贝……
赵亦一头扎进前排座椅,坐在身旁的剧务看她满脸通红缩成一团,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这时手机又震响。
赵亦对剧务笑笑,若无其事直起腰:“没事,中午吃辣了,刚才有点胃疼。”
柏钧研淡淡瞥她一眼,满意地转过头去。
赵亦忍无可忍关掉了手机。
到了机场,果然分道扬镳,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找不到,眼看他被一群人簇拥着消失,赵亦怅然若失。边境小城如同世外桃源,每日朝夕相处,理所当然适应了彼此的存在,回到现实中才发现,他们之间有险阻重重。
三小时后飞机落在北京,时近黄昏,扑面而来一重重灰败的空气,心情也一径低落。她有男朋友了,是个明星,这种话怎么和她爸开口?而他那边,如果恋情暴露一定面临极大压力,他非常极端的粉丝,天天到mia微博问候“老女人,丑女人,怎么不去死”,她和mia差不了两岁,外形更是乏善可陈……
赵亦边走边出神,一不留心撞上前面一辆车,车门开启,少年冷冷一张脸:
“上车。”
颜忱书出道半年,人气飞涨,但在柏钧研面前还是没得看。粉丝和记者追着巨星一窝蜂走了,显得小鲜肉这边一片冷清。
“都不送你回家?”少年冷嗤一声。
“……谁?”赵亦装傻。
“姓柏的。你该不会以为,他跟你来真的吧?”少年继续冷嗤,“也不掂量一下自己身份。”
赵亦转头看了一眼颜忱书,心里是有点惊的,态度却一如既往平静,完全没有被他刺激到,反而让他更加恼火。
“同一个剧组,睡来睡去正常的很,哪个男一号的房间半夜没有人敲门?你别太当一回事,这个圈子脏的很,都吃快餐,不讲感情。”
“你也在这个圈子。”赵亦淡道,“别把自己也绕进去。”
“我又没说我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