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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这错娶的事情后,荣家就没安生过。
荣夫人觉得丢人现眼,一味劝着荣峥忍耐些时日,然后再找个由头休了穆青霜便好。而荣老爷也不知作何想法,从第一日上门之后,便没有再管过。
荣峥期盼已久的婚事,到头来反落得万般不自在,连日心情怫郁。
今日遇到叶满,也属实是巧合。只是看见她身旁的李温棋,荣峥不觉一阵怒从心起。
他一直觉得以李温棋的性格,不会明知道错娶,还留下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人,怕是早有预谋。尤其是李温棋抢了自己的心上人,居然还能如此自若地面对。
想到此处,荣峥不禁暗恨渐生,死死盯着叶满攀在李温棋臂上的手。
他一向是常人眼中的翩翩君子,脸上一下显现晦暗之色,是十分明显的。
陪他出来的小厮眼见不对,忙出声轻唤:“少爷……”
荣峥回过神,垂了下眼睫,虽然不至于跟李温棋大街上就计较起来,可明已有嫌隙,再维持和睦未免太假。
荣峥紧了紧拳头,压下心底翻腾的不甘,全当没看见李温棋这个人,只是转身转身之际还是由不得在叶满身上多留了一瞬,暗自提起一抹苦笑。
原来她……也根本不记得自己。
李温棋也有点奇怪,虽然荣峥对着自己媳妇儿一脸情深不寿的样子令他很不爽,但看起来荣峥似乎认识满儿?
他旋即询问叶满,叶满唯恐他生气,连连摇头。
李温棋失笑:“我不是要责备你,只是看荣公子这模样,倒似乎早就认识你。”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他“后来居上”了,不过他也不会承认就是了。
叶满愣了下,可想破脑袋都不记得自己认识荣峥,在此之前,她连嫁的就是他也不清楚的。
李温棋让明平调查叶家的时候,也没有发觉叶满与哪位异□□好,荣峥的态度多少让他有些在意。但他是打定主意不撒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冰过的梅子汁,味道不错,清清口。”李温棋打开拿回来的小竹筒,一股酸酸甜甜的梅子味道便涌出来。
叶满还在想方才的事情,犹豫了一下解释:“我真的不认识那位……荣公子。”
“我知道。”李温棋含笑,将竹筒倾了一下递到她唇边。
这话并非敷衍,在李温棋看来,叶满胆小单纯得跟小白兔似的,被人惦记上了不自知也很有可能。
叶满认真地看了下他的脸色,见他笑意如常,真不像生气的样子,才算彻底放心。
微凉的梅子汁很可口,酸甜适中,叶满直至回家还在回味。
李家和荣家在百州城一直是旗鼓相当,如今因为这一件事,也算撕破了脸皮,明着不说什么,暗地里较劲儿比往日更甚。
李大哥把近来因为荣家针对而亏损的账本丢给李温棋,并不打算多管,“你自己招的事情自己解决,若是搞不定倾家荡产了,只能累满儿跟你去吃糠咽菜了。”
李温棋侧棱着身子,笑笑地翻了下身上的账本,半点不着急,“劳累大哥还替我清算出来。”
自己这个弟弟有几斤几两,李大哥再清楚不过,他若没有成算也不会还在这里悠闲,哼了一声叹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也不能总是这么胡闹。今日硬娶人家媳妇儿,明日难不成还硬抢人家孩子去?”
“孩子就不必了,我们自己生。”李温棋翻起身来,敛了吊儿郎当的神情,转为了那么一丝认真,“不过大哥有句话说得不对,什么叫我‘硬娶’?这明明是老天爷替我安排的,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再要论起错来,也论不到我头上,我也是‘受害人’呢。”
李大哥嗤之以鼻,心想要不是他厚脸皮,这姻缘怎么牵也牵不到他手里去。
生米已成熟饭,李大哥也不想就此多说。再者叶满心地纯良,家里上下对她也是怜爱有加,有什么篓子也都一力担了下来。
叶满两耳不闻窗外事,还不知道因为“错嫁”这一桩事要引出来多少麻烦,只是见李温棋深夜还埋首在书桌前,便撑着不睡替他研墨倒茶。
李温棋也不催她,有个人在身边反而还觉得精神好些。
只是新婚燕尔的,夜深人静,难免暧昧横生。
李温棋揽着温香软玉,看见面前的账本都有些头痛了,难怪古人都写着“从此君王不早朝”。
叶满坐在李温棋的大腿前,觉察他脑袋挨着自己后背,便尽量挺直了给他靠,自己则把账本的边边角角都压整齐了,一眼不多看。
李温棋歇了一阵,将她抱在一边大腿上,看着她弄整齐的账本,笑问:“可识字?”
“识得一些。”
“算账呢?”
叶满顿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数少一些还会。”
“那便陪我看账本吧。”李温棋拿起面前的算盘晃了两晃,放在叶满跟前,长指灵活地上下翻动,把散乱的算珠拨到它们原本的地方。
面对自己不熟悉的事物,叶满总是下意识地紧张,当下就要站起来。
李温棋揽紧她,捏着她的手指道:“数字都是死的,有我教你不费多少工夫。”
叶满皱着脸问:“要是算错了可怎么办?”
“算错了就错了,又不是刻在上面抠不下来。”李温棋失笑,翻出一页没对的账目,缓缓念着上面的数字,看着叶满拨算珠。
叶满单纯了些,也不是真就笨的,再有李温棋的耐心教导,她集中注意倒学得极快。
李温棋见她拨算盘快了些,就毫不吝啬地夸奖:“我这屋里很快就有个账房先生了,再不愁钱没人管了。”
叶满觉得他就是打趣自己,又不知如何反驳,眼含娇嗔地飞了他一眼,把他拨上去的算珠都拨了下来,略微地表达自己的抗议。
李温棋抱着她,觉得她人软绵绵的,就连眼神也是如此,当下更觉得眼前的笔墨纸砚碍眼,粗鲁地抹到了一边。
他一向有分寸,所以叶满推也不是迎也不是,面对如斯境地,总是手足无措,反被占尽了便宜。这人不正经起来又是那般叫人难以启齿,叶满难得有了一丝脾气,后半夜将睡去时,把一张被子都裹在了自己身上,背对着李温棋合紧双目。
李温棋看着身边的“蚕宝宝”,眼里还是未散去的粲然,语气中却故意装得委屈:“满满,分我点被子,冷。”
“蚕宝宝”好像已经熟睡了,半晌没有动弹,良久之后蹭蹭地往那边让了一下被子。
李温棋立马钻进去,还臭不要脸地抱紧了香软的娇躯。
叶满拧了两下,实在困意上头,又不想真的与他赌气,算是默许了。
李温棋低头亲了下她凝白的脸蛋,心想自己的媳妇儿不仅身娇体软,就连心肠也是软得不行。
虽说娶了媳妇儿的日子比李温棋预想中的美妙,可为了不让媳妇儿真跟着自己吃糠咽菜,该正经还得正经起来,是以天还没大亮就出去了。
叶满睡得沉,李温棋起身的时候她都没发觉,看见日上三竿还诧异自己睡这么久。
府里没有晨昏定省的规矩,除非哪天李夫人让厨子弄了什么稀罕的吃食,不然平时都是各管各的。一来顾及众口难调,而来也是给年轻夫妻单独的相处空间。
叶满方得知李府中与别不同时,着实讶异了一番,只因暂时不习惯,她总是由不得遵循了家中的规矩。
李夫人也不多说,见她来时也笑眯眯地拉她坐下,对她不像媳妇儿,倒是跟那些孙子们算作了一块儿,总拿些新奇的小玩意和零嘴来给她。
除却“规矩”这一层,叶满其实也很喜欢凑在李夫人跟前,觉得她和蔼可亲,能让她感受到娘亲的温暖。
李夫人对这没娘的孩子又格外怜惜,以前嘴上最常念叨的就是还打光棍的李温棋,如今尽是“满儿满儿”的,哪天得个新荷包,都要念叨一句:“这个颜色配满儿好看,给满儿留着。”
几位嫂嫂都明白,婆婆这是又开始遗憾“这么好的媳妇儿居然不是自己闺女”了,每见叶满受宠若惊,便淡然劝她习惯就好。
叶满逐渐地融入这个大家族中,卸下了自己厚重的壳,觉得每一天的阳光和花草都是如此炫目而芬芳。
在床上抻了会儿懒腰,叶满才慢悠悠地起了身,在小圆的伺候下梳洗过,又吃了碗香甜的八宝粥,心满意足地坐在窗棱的微光下绣着未完的抹额。
小圆把洗好的水果放在她手边,又在红泥小炉上温着一盏花茶,又转去窗外将木架子上的花盆都搬到了窗台前晒太阳。
叶满抬头看见那花盆里大多都是光秃秃的,有几盆也是干巴巴光长着根杆,问道:“这是枯死了?”
小圆费解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七爷养的,都是从外面带回来的种子,也叫不上名字。”
叶满闻言,拈针的手不由一顿,实在想象不到李温棋像是会养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