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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想得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陈默正在吧台忙碌,她以为是某人“早请示晚汇报”的例行电话,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就眉飞色舞地接通电话:“哈喽,宋先生,你想我了呀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下,有点迟疑地说:“哈、哈……喽,默默,我是阿姨……”
陈默听见声音就知道完蛋了,自己的形象啊碎了一地。她忙不迭地找补:“阿、阿姨,对不起啊,阿姨,我不知道是您……”
“哈哈,怪我怪我!突然给你打电话,吓到你了吧?”
“呃,没没,没有!阿姨找我有事吧?”陈默问得忐忑。
“对对,你不问我差点忘了,找你是有事,不是,是找小临溪有事,她在旁边吗?”宋妈妈说,“她妈妈和我给她打电话都打不通,我们有点担心……”
陈默惊出一头汗来,她深吸一口气,气息稳定了才甜笑着说:“阿姨,临溪这会出去了,她一切都好。等她回来了,我让她给您回电话!”
“好的好的,那麻烦你了默默!天冷了,多穿衣服,照顾好自己哦。”
“阿姨,您也是,不要太辛苦,您也多照顾自己。”说完不等对方接茬儿,赶紧结束,“那阿姨,再见,等有时间,我和阿声回去看您哈。”
陈默放下电话,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又拿起手机拨了号,语音提示不在服务区。她无奈挂断电话,叹了一口气,秦临溪可千万别出事啊,要不然自己怎么向两位老人交待。晚上再打打试试,如果还是联系不上,就得找人帮忙了。
此时身在新都桥的秦临溪对于这些人的担心一无所知,即便知道她也无暇顾及,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是她到达新都桥的第六天,她和宋希声、陈默一样,也选择住在那家藏式小楼的民宿里。
第一天,她吃饱睡好之后,先在民宿周围转了转。
第二天,她去了不远的村庄,看到的风景大体与很多年前他们看到的一样。
第三天,她一早起床,吃完饭就出了门,她走得很慢,但方向一直没变,那是通往山上寺庙的唯一一条路。那天,她在云起寺门口徘徊了很久,她晓得自己想见周卡,却不晓得要如何见。最后,她在天黑之前下了山。
第四天,也是一早出发,在寺庙周围转悠了一天,天黑之前下了山。
第五天,也是,不过下山前,从寺庙里跑出来一个不到十岁的萌萌的小和尚,他穿小小的和尚服,一晃一晃地跑了过来,他问她:“姐姐,你为什么每天都来这里?你找人吗?”
秦临溪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光溜溜的脑袋,周卡如今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袈裟上身,佛祖在心。
小和尚笑眯眯地回视着她,还在等她的回复。
秦临溪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把牛肉干,一股脑全塞进小和尚的怀里:“给你!”说完,她就转身走掉了。
小和尚用前襟兜住牛肉干,右手挠了挠光光的脑袋,小生嘟囔:“这个漂亮姐姐可真奇怪!”
秦临溪越走越远,他也转身进了寺门,大老远看见师叔从大殿走过来,他抱着牛肉干边跑边喊:“周师叔,你看,肉肉!”
秦临溪用五天的时间深切体会了“近乡情怯”的意思,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样熬着熬着,就会对爱情绝望,对周卡死心,到时候,自己就能一身轻松地回到过去。可是谁能想到,只
第五天晚上,秦临溪第二次摁掉陈默打来的电话,发了一条短信报完平安,就把手机再次关机了。她颓然地抱着脑袋,无比沮丧,得不到,忘不掉,她对自己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没有。
第二天一早,秦临溪和往常一样准点起床,吃早饭,沿着唯一的一条小路上山。她远远地看到寺门前好像站着一个人,刚开始她以为是昨天的小和尚,可越走越近越不像,她的心如急鼓乱擂,几乎沸腾。
那人看见她,慢慢地笑了,轻声叫她:“临溪……”
秦临溪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先是小声啜泣,后来变成蹲下捂着脸大哭,她再顾不得丢脸,只想在他面前,把这段日子以来自己承受的委屈全部哭给他听。
周卡还是笑笑的模样,蹲到她面前,像安抚小孩子一样,轻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都是大人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哭得更凶了:“你知道我是大人了,那你知不知道我爱你?”
周卡不再说话,蹲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哭,等她终于哭够了,才半搀着她回了自己的寮房。
和上次那两个人来时一样,还是坐在窗口的藏式地毯上。周卡烧水,专门给秦临溪冲了一杯热牛奶。
秦临溪捧着水杯,静静地看着周卡的一举一动,好像要把这些日子缺失的全给补回来。
周卡偶尔撞上她的目光,不再像从前那样视而不见,而是温和地冲她一笑。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秦临溪问。
周卡用手指指旁边的陶瓷罐子,她歪头去看,里边赫然放着两条牛肉干。
她瞬间明白了,却故意找茬儿:“这种牛肉干全国发售,又不是只卖给我一个人,你怎么确定是我?”
周卡终于放下手里没事找事的活计,笑吟吟地说:“全中国吃这种牛肉干的人很多,但不会每一个都随身带那么多,还那么慷慨!”
秦临溪不再说话了,他对自己的了解远比自己知道的要多。
他那么那么好,温柔长情、细致周到、多才多艺,长得还那么好看,他浑身上下都是优点,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自己。这可真让人难过啊!她想。
秦临溪一出现,周卡就知道躲是躲不过了,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躲,他想与她来一次公平的、开诚布公的对话。“你跑这么远来找我,不打算说点什么吗?”周卡问道。
秦临溪咬了下嘴唇,似是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开口:“你、你会忘记白姐吗?”
周卡眼角抽了一下,他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我不会,但我已经可以接受。我现在已经能接受所有的感情,对恋人的依恋、对逝去的悲伤,对疾病和死亡的恐惧。我不会再逃避,我会主动去感受,去经历,因为只有这样,内心才能获得平静。”
“包括得不到的不甘吗?”秦临溪微垂着头,幽幽地问道。这句话在她心里荡了好几圈,最终还是不甘地问出了口。
周卡见不得她这样的表情,他在心里长叹一声,伸手揉揉她的发顶,像哄小孩子一样,声音低沉地说:“临溪,你想得不可得的是什么?”
秦临溪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你!”
周卡看着她,微微摇了下头:“你可能不知道,很多年前我差点死在这里过,那时候白静和我提出分手,我万念俱灰。”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知道川藏线骑行很难很险,但还是跟着你哥来了,当时到底存了多少不回去的心思,现在我也说不清,但一定是有的。可后来当我真的病倒,迷迷糊糊中,心里却涌出满满的求生欲,所谓的万念俱灰自然而然地被挤了出去。我后来读过一本心理学的书,书上说人在身体脆弱或神志不清的时候,内心的想法最真实。所以那时候的想到的死只是我的一种逃避方式,生才是我最真实的想法;后来,白静去世,我又一次感到绝望,为生命的不确定,个体的无力感到绝望,我又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机缘巧合中走进这间寺庙,待了一周的时间后,我已经基本平静下来了……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说人要往前走,让自己的人生经历更多可能,这样你才能看清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所以你还是不能喜欢我,对吗?”秦临溪流着泪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