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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委实不是件有趣的事,但凉城百姓就能想出主意把无聊的事儿变得有趣。

柳韶光在里头口干舌燥地为女眷们推荐衣裳首饰,外头排着队的百姓们也没闲着,喝一口酸梅汤,讲一段听来的趣事儿,你一段我一段,说到兴头处还手舞足蹈,就跟说书的似的,一个个稀松平常的故事到了他们嘴里就变得跌宕起伏,听得人抓心挠肝,恨不得赶紧知道结局。

气氛一热闹,便会围上更多的人。许多小孩子也被这些故事吸引住,呼朋唤友地跑过来,也不胡闹,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撑着脸,仰着头眼巴巴地等着听故事。

做买卖的讲究的就是一个人气,柳韶光和柳焕见了铺面前这热闹的模样,心下更是欢喜,倒是分号管事开始发愁,“照这个买法,咱们店里的货可撑不了多久了。”

柳韶光很是淡定,“无妨,也就忙这两三天。他们总不至于天天来买米面粮油。”

柳焕同样点头,顺嘴给管事出了个主意,“若是不行,想办法找人到其他商号的铺面买些货来。不过可得看好了货,可不能买了次等货,砸了咱们柳家商号的招牌。”

管事自然是连声应下。

柳韶光心里还惦记着战况,忙完后便去找柳焕打听,“前线战况到底如何,可有消息传来?”

上辈子永宁侯不听徐子渊的建议,一意孤行率军深入追敌,以至于落入敌军圈套,被困在了山谷中,还叫胡人腾出了人手赶来攻打凉城。

这辈子,虽然有个同样重生的徐子渊在。但以永宁侯略显刚愎自用的性子,加上他对徐子渊的冷淡,孝字当头,又有主帅身份压制,徐子渊能不能说服永宁侯,柳韶光也不能肯定。

柳焕却很是无奈,“不过才一天,便是打探消息,路上也要花费些时间,你急什么?”

柳韶光心说我要是不急,万一徐子渊那头没劝住永宁侯,到时候就该凉城所有人一起急得跳脚了。

生死攸关,能不急吗?

只是这话没法对柳焕明说,柳韶光也只能装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担忧不已,“凉城离战场这般近,若是胡人打了过来可怎么办?”

“你还真是杞人忧天。”柳焕摇头失笑,“这么多年,北疆军什么时候让胡人踏进过凉城一步?便是胡人兵临城下,凉城守军也不是吃素的。”

柳韶光想到上辈子凉城百姓艰难守城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想当初,她也像柳焕这么信心满满的,谁知道后面胡人真的兵临城下了呢?

到了将军府,秦嬷嬷已经吩咐厨房备好了晚膳,听说柳韶光回来了,便赶紧叫人把食盒端过来。

秦嬷嬷算是宫里头的老人,在滋补身子这一块儿很是拿手。知晓柳韶光的真实身份后,秦嬷嬷便明里暗里让小厨房熬点补身的汤汤水水,便是点心,都换成了茯苓糕这些补身健气的糕点。

柳韶光倒也没察觉,她上辈子的膳食也和这些没什么差别,权当是秦嬷嬷点惯了这些菜谱。

柳焕更加不会往深里头想,他也不知道以往将军府的膳食安排是怎么样的,秦嬷嬷呈了这些菜上来,柳焕只以为这是将军府惯常吃的菜谱,赞一句搭配得宜易于补身便尽够了。

柳韶光想起秦嬷嬷在将军府待了多年,对许多事都有所耳闻,便试探着问她,“不知留下守城的是哪位将军?要不要给留下守城的将士们送些吃食过去?”

秦嬷嬷一听就笑了,“二公子心善,还惦记他们呢?留下守城的人可不少,侯爷原本想留一万精兵,后来世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侯爷大怒,发作了一通后便将留守的士兵改为三万。您要是想给他们送点吃食,不把柳家商号搬空,哪里填得满那三万张嘴?”

柳韶光眼神微动,上辈子留下守城的,确实是一万人。看来,徐子渊也花了不少心思。

秦嬷嬷却想到了徐子渊的心事,见柳韶光听到徐子渊的名字并未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情,秦嬷嬷心下也忍不住叹气,为徐子渊感到着急,忍不住多了句嘴,笑道:“往常世子都不会同侯爷起争执,听说世子这回寸步不让,看来是真急了,心里有非常想保护的人。”

柳韶光都奇了怪了,怎么周围的人一个个地都能那么容易看出来徐子渊的心思?上辈子这人的心思难猜得紧,又是个锯嘴葫芦,有什么不满都不会直说,只会生闷气不理人。柳韶光猜他的心思猜惯了,都觉得自己能出本书,根据徐子渊细微的神态变化来猜测他的心思,垂眼沉默外加抿唇绷着身子不理人,那是要柳韶光去哄,绷着脸嘴唇抿成一条线,那是非常生气,柳韶光不耐心哄个三天亲自下厨主动投怀送抱绝对好不了。

结果现在呢,柳焕能看出徐子渊的心思也就算了,毕竟是在柳府见到过徐子渊主动走向柳韶光的场景。秦嬷嬷也能看出来,就很离谱了。明明到了北疆后,柳韶光都没怎么和徐子渊说过话!

徐子渊重生一回,怎么心思还越来越浅了,谁都能看明白?

柳韶光顿时头大如斗,莫名想到了永宁侯。这位要是也看出来了,那她就真的要连夜拖着柳焕回江南了,这都是什么尴尬无比的事儿啊!

再一想,秦嬷嬷都能看出来这些了,想必柳韶光的女子身份也瞒不过她的眼睛。柳韶光顿时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强笑着对秦嬷嬷道:“凉城境内数十万百姓,容不得侯爷不谨慎。”

秦嬷嬷笑着点头,“外头的事儿,我也不懂,只是听主子的吩咐,照顾好贵客便是。”

柳韶光这几日出门,管家都安排了精兵护卫,一路护着他们去柳家商号。柳韶光在店里忙活,侍卫也一直守着,目光不离柳韶光,警惕地看向周围的人群,眼神格外有压迫感。要不是柳家商号近来在凉城百姓中占了个极为特殊的地位,光是有这几个侍卫在,都能赶走一半的客人。

管家那边安排的自然都是精兵强将,全都是永宁侯的意思,单是这份看重,便叫柳焕这么多的银子没白花。甚至觉得要是战事吃紧,他还能再给北疆捐些东西。

在北疆逛了几圈,柳焕又有了新的主意,私下同柳韶光漏了口风:“老百姓要的东西无非也就是那几样,我打算回去后将一个铺面改一改,里头做得大些,各种货分门别类地放好,标好价格。每个小柜面安排一个伙计看着,那伙计必须能说会道,米面这边也就罢了,衣裳布料那边,就得像你一样,张嘴就能给客人提些有用的法子。最好请个模样俊些的管事娘子守着,精通打扮,眼光毒辣,能叫客人心甘情愿掏银子。”

柳韶光想了想,顿时一乐,“那这个铺面可不会小到哪儿去。”

“分层,吃的用的在一层,衣裳收拾在楼上,装的精致些,配几个雅间,摆些茶水糕点,前来买东西的夫人小姐们逛累了,还能去歇歇脚,边用点心边聊天,如此一来,倒成了个消磨时间的好去处。”

柳韶光听得眼中异彩连连,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两只手都给柳焕竖了大拇指,一脸与有荣焉,“大哥果然厉害!”

柳焕伸手摸了摸柳韶光的头,对柳韶光的夸赞很是受用,温声笑道:“等到铺面有了进账,我再给你添些月银。”

柳韶光都险些忘了自己还有月银这事儿了。柳福贵给他们几个人定了份例,柳焕这等已经主事了的,直接拿分红和月钱,柳福贵又给了他好几个铺面,加上柳焕经营有道,委实攒了不少家底。柳韶光和柳璋一个月的月银是一百两,这笔钱,放在寻常人家,都够他们用上几十年。于柳韶光而言,还不够买支发簪的。更别提西域那边来的上好的胭脂眉黛,小小一盒就得花去大半个月的月银。要只凭月银过活,柳韶光怕是还要经历银子短缺的窘境。

柳玉莲的月银比柳韶光少二十两,为此,柳玉莲没少向柳福贵暗暗诉苦,心下又对柳韶光多添三分嫉恨。

柳焕身为大哥,明面上不好亏待了柳玉莲,但私底下可没少补贴柳韶光。便是这回要给柳韶光分红,也是知晓柳福贵耳根子软,唯恐他叫柳玉莲哄了去,到头来反而委屈了柳韶光,便索性由他开口来做这个恶人。

柳韶光哪能不明白柳焕的用意,心中升腾起无限暖意,也不提柳玉莲,只是笑道:“大哥动不动就给我塞银子,要是二弟知道了,不知道多眼馋。他可是惦记着夔奚那副《早春踏雪图》许久了。”

“那就先让他眼馋几天。”柳焕眉眼不动,轻描淡写给柳璋挖坑,“不背上一本书,哪能如他的心意?”

玩字画也是个烧钱的活,柳璋这些年的私房基本全都用在了这上头,算下来怕是柳家四兄妹中最穷的一个,没少挖空心思在柳焕那儿挣银子。

挣的多少取决于柳焕的心情,反正背书是免不了的。柳璋也乐意跑去柳焕面前找虐,算是兄弟俩的一种别致的相处方式。便是柳福贵和江氏都给柳璋塞了银子,柳璋还是乐于跑去从柳焕那儿骗点银子,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大哥给的银子用着格外舒坦。

兄妹之间,再多提谢字反倒伤感情,柳韶光在心里记了柳焕的好,又对他笑道:“大哥想做的买卖,就没有做不成的。我就等着大哥给我添私房了。”

柳焕含笑点头,又仔细叮嘱柳韶光,“秦嬷嬷办事细致,稳妥贴心,嘴巴也严。你若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可以问问秦嬷嬷。”

“咳,大哥看人果然准。”柳韶光垂头丧气,“秦嬷嬷怕是早就瞧出了我的女子身了。”

柳焕惊讶得微微瞪大了眼,片刻后又失笑,“到底是宫里头出来的嬷嬷,眼光果然毒辣。如此也好,有些女儿家的难处,尽管问她便是。”

柳韶光乖乖点头,柳焕看着柳韶光回房熄风歇着后,才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挑灯夜战,将自己的设想全都写下来,越写越兴奋,又仔细算了每一笔的成本,预计能加多少利润,一直写到三更天才停笔,第二天照样神采奕奕前去铺面巡视。

柳韶光一见柳焕这略显亢奋的状态便知道他昨天定然睡得十分晚,关切地叮嘱了柳焕一句,“生意虽然要紧,大哥也别亏了自己的身子,咱们家也不缺那些银子。”

柳焕笑着点头,二人熟门熟路地到了铺面门口,见今天的队伍还是见头不见尾,脸上亦是笑意盈盈。周围百姓这几日也同他们认了个脸熟,知晓他们两人都是和善的性子,见了他们便笑着打招呼,还有拄着拐杖的老人家颤巍巍地过来,拉着柳焕的手连连夸了好几句,“好后生!”

这位老者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人,瞧着像是他的孙辈,略落后他一步的两个年轻后生一左一右地护着他,时刻准备着上前扶他一把。

柳韶光扫了一眼便没有再注意,柳焕更是全副心思都在面前的老者身上,笑着拍了拍老人家的手背,微微弯腰,略微提高了嗓音道:“应该的!”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柳韶光眼前忽而闪过一道亮光,定睛一看,便见老者左侧那个低着头的中年汉子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匕首,在日光下折射出刺眼的亮光,正对着柳焕的心口而去,

柳韶光遽然变色,下意识地朝柳焕的方向扑过去,嘴里大喊,“大哥小心!”

第30章 、030

◎惊险◎

柳韶光这一声当真如利箭破空,柳焕身边的侍卫反应更为迅速,不顾刺客手中的凶器,徒手接白刃,另一人配合默契,反手拧了刺客的胳膊,另一只手压着他的后脖颈,一脚踹在他膝窝上,让他单膝跪地,彻底压住这个刺客。

其他侍卫反应也不慢,在这两个离得近的侍卫制住刺客的同时,迅速将老汉一家全都押了起来。

柳焕伸手接住扑过来的柳韶光,沉了脸训她,“刺客动了刀子,你扑上来有什么用?我要是还让你给我挡刀,以后还有什么脸听你叫大哥?”

柳韶光吓得脸都白了,见柳焕没事,长松口气,被训了也不恼,庆幸地拍了拍心口,嘴上也毫不相让,“我若是眼看着大哥遇险却无动于衷,那我又怎么对得起大哥这么多年对我的关照?”

说完,见柳焕面色更沉,似是要动真怒,柳韶光赶紧撇开眼神,看向方才那位徒手接了匕首的护卫,眼中满是担忧,“伤得可重?赶紧去医馆!”

柳焕上前几步站在柳韶光身前,对着侍卫郑重地行了个礼,转头吩咐柳韶光,“你先回府,我送季护卫去医馆。”

“不必劳烦少东家。这刺客显然是冲着少东家来的,还不知他们有不有同伙,少东家若是还在外头,也不大安全,还是和二公子一同回府吧。我伤得不重,随便上点药就好了。”

“那可不行,受了伤可得好好看看!”

其他护卫也开口劝柳焕回府,被压住的老汉已经吓傻了,颤巍巍辩解道:“诸位军爷明察啊,我真的不认识那个刺客!”

柳焕微微头疼,见形势还不够明朗,又不愿让柳韶光陷入险境,到底软了态度,伸手将身上带的所有银票全都拿出来,一并塞给季护卫,仔细嘱咐他,“方才多谢搭救。我身无长物,这些银票你先拿着,先去医馆止血看伤,买些补药好好补补身子,你可千万别嫌弃!”

季护卫拿着这一叠银票只觉得烫手,赶紧推辞,“少东家您这也给的太多了!我本来就是奉侯爷之命保护你们的,哪里能要这么多银票!”

“救命之恩,怎么报答都不为过。”柳焕却没给他再推辞的机会,一把将银票全塞进季护卫的衣襟里,又示意另外两个护卫陪着季护卫去医馆,“有劳二位,下回我再请你们喝酒!”

季护卫去医馆了,老汉见柳焕终于得了空,立即扯着嗓子喊道:“少东家,天地良心,我真没想害你!我要有半点歹心,就叫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他身边的孙子也跟着喊冤,吓得都跪在地上,一边打哆嗦一边磕磕巴巴地为自己辩解,“小的们真的不认识那个祸害啊!是他自己偷偷混进来的,咱们人多,一时间也没注意!少东家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一家人哭得极惨,周围百姓忍不住面露同情,有这几天同柳焕说过好几回话的人便试探着开口为老汉说话,“少东家,这王老汉我们也是相熟的,一家人都是本分人,绝对没那个胆子干出这天打雷劈的事。”

柳焕回想起方才生死一线的滋味儿,面色也不大好看,稍微运了运气才调整过来面部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模样,慢慢向众人解释,“刺客已经抓住,北疆军都是讲理的人,断然不会冤枉了一个好人。如果真的与王老汉一家无关,自然不会苛待他们。只是现在事情尚未查明,总得把他们带回去好好询问一番。前线战事打得惊天动地,总不能让凉城出了乱子。若是因此叫侯爷乱了心神,以致战事有误,那我便是百死也赎不了这份罪过了。”

说完,柳焕亲自上前扶起王老汉,温声安抚他,“放心,您就好好把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将军府的侍卫都是保家卫国的大好儿郎,断然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就是,老丈,你放心,我们又不吃人。”

王老汉这才放了心,见柳焕大度不同他计较,又羞愧不已,捂着脸道:“因我这老汉才让少东家遇险,老汉我真是没脸见少东家!”

柳焕倒是看得开,“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刺客既然想对我下手,总要找合适的下手机会。不是你,也会有别人。”

柳韶光也定下了心神,想着方才直奔柳焕心口的那柄匕首,也不敢叫柳焕再在外头久留,拽着他的衣袖催着他赶紧回府。

到了将军府,秦嬷嬷惊魂未定,早早就让人呈上安神汤,催着柳韶光赶紧喝下好生歇着。

柳韶光却没那个心思,凑去柳焕院子,同他商议,“既然那刺客是冲着大哥来的,不如大哥同护卫们提一下,他们审问那刺客,我们也在一旁听着。”

柳家就是做买卖的商户,奉行的是和气生财的那一套,哪里结过这么大的仇家?

刚才那一匕首,着实将柳韶光吓住了,简直比自己面对刀子时还心惊胆战。

柳焕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也好奇刺客为何这么做,便点了点头,领着柳韶光去见了护卫总领,顺利进了凉城大牢。

先前抓的那个刺客单独关押在最里头的一间牢房中,见这么多护卫都到了,柳焕这个苦主也在,狱卒赶紧上前问道:“诸位军爷可是要提审这个刺客?我这就开门!”

柳韶光仔细打量着靠着坐着的刺客,一张极为平淡的脸,扔进人群立马找不着,十分不引人注目,果然不愧是能当刺客的人。刚才要是让他得了手跑脱,就凭这副平常的模样,护卫们怕是也不容易找到他。

有了山匪头领的先例在,柳韶光仔细地在记忆中扒拉了许久,却还是没找出任何有关于这个刺客的印象,料想这应该是这辈子新出的意外之事。

上辈子柳焕可没经历过这一茬。

那刺客见柳韶光不停地打量着他,吊儿郎当笑道:“怎么?小爷身上长花了,值得贵人打量这么久?”

他一动,手脚上的铁链子便哗哗作响,他也不在意,大大咧咧地起身走到牢房面前,隔着栅栏对柳韶光挑挑眉,“喏,看出什么花来了?”

柳韶光想到这人是冲着柳焕的命来的,便不会给他任何好脸色,寒着一张脸讥讽道:“倒眼角,三白眼,嘴角下耷,天生福薄,短命之相,哪里能长出花?”

“嘿,小公子嘴还挺毒。”刺客啧啧几声,又将眼神放在柳焕身上,抬了抬眼皮,无所谓道:“苦主也来了啊?要问什么就问吧,反正老子就是个拿钱办事的,被抓了也没想着能活着出去。有酒吗?都要送我上路了,总得给我送点断头饭吧?”

柳焕原本一肚子火,见刺客这般混不吝的模样,倒是气笑了,“既然你这么不怕死,不如在临死前把指使你的人说出来,到时候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刺客盘腿往地上一坐,“要我交代,总得让我吃饱饭吧?”

狱卒还是头一回见着在牢房里这么混不吝的犯人,全然没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字字句句都在激怒贵人,当即斥骂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也不知你家祖宗十八代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孽障来!见了贵人还如此不敬,你要是想死,我索性做个好人,听你交代了来历,把你的尸体送回你老家去。就是不知道你们族人准不准你这个罪人进祖坟哟。”

“这您可骂错了,我无亲无故烂命一条,祖坟在哪儿我自己都不知道。您要是能帮我找到祖坟,我谢谢您祖宗十八代。”

狱卒气得当即取下腰间的皮鞭就要给这混账一点颜色看看,刺客挨了几鞭,外袍上逐渐透出血色,脸色却丝毫未动,依旧笑嘻嘻地看着狱卒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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