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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巳阎鼓起勇气跟父母提出买下那个令他念念不忘的人偶玩具的事,但理所当然被父母否决,甚至还骂了他一顿,巳阎带着满肚子怨气回到房间,暴躁地搥着枕头。
忽然听到房间门板被敲响的声音,在床上打滚的巳阎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有人敲门,他鼓着腮帮子打开门,看到只敢探出半张脸的柳唯。
『干嘛啦?』巳阎仰头看着他,『我现在很烦,别来吵我!』
『巳、巳阎……我没有零用钱……但是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柳唯战战兢兢地从门缝递了一个用广告纸跟碎纸做成的简易人形。
从造型可以看出这是巳阎很喜欢的那位角色,虽然因为广告纸上有多馀的字与花样,但柳唯还是努力地把那位人物的招牌配色给表现出来。
才国小三年级、缺乏物质享受的巳阎,看到崇拜的人物居然可以用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也顾不得这位二哥是家人都瞧不起的成员,欣喜地接过那个人形,『这是你做的啊?要给我吗?』
『嗯、嗯……很、很简单的东西……』
巳阎一下用两手把那个人形举高,一下抱在怀里细看。
忽然巳阎觉得他手上的人偶比同学的还来得精緻许多,『哇!二哥你好厉害!』爱不释手的模样让深怕他不喜欢的柳唯露出笑容。
巳阎忽然想到家里一贯的规矩,连忙问:『那、那我要拿什么东西换啊?』他这里会有二哥需要的东西吗?
没有付出--当然,这里的『付出』是以对父母的贡献来说--就没有奖励,虽然父母几乎不给他们娱乐的物品,但在心情极好的时候还是会赏赐一些,作为这些孩子们取悦父母、为他们在亲朋好友间增添了一件夸耀事蹟的酬劳。
『不用……』
『可是这样你什么都没有欸。』巳阎歪着头,他不懂这位连新文具都没有、只能接收兄弟们用过的旧东西的二哥为何不趁机要点东西。
毕竟他可是在家里最缺乏资源的人啊,因为他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傢伙--这是父亲常常拿来骂二哥的话。
可是这个『什么都不是』的二哥却做了东西给他耶?这是不是代表他比二哥还没用呢?
想到这里,巳阎忽然想把这个人形还他,却又捨不得。
『那……』居然要让比自己小的弟弟来同情自己,柳唯笑得苦涩,『你跟我说声谢谢吧……』
『这样就好?真的嘛?』
『嗯……』
『不可以反悔喔?』
『我不会……』
既然柳唯都这样说了,那应该就是达成交易了吧?
巳阎对柳唯绽开一个毫无心机的笑容,『谢谢你,二哥。』
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柳唯感受到自己终于被这个家庭接纳。
我不是一个人,我不是异类……还是有人把我当成家人。
巳阎不知道他无心、客套的话语让柳唯这么高兴。
也不知道之后他的二哥陆续做了其他有趣、朴实的小玩具给他,只是希望能再听到他说『谢谢你』。
年纪尚幼的巳阎不能理解什么叫做『偏心』,也不懂家人独独排挤柳唯的原因,他只知道这位看起来有些呆傻的二哥对他非常好,大哥与三哥虽然也会照顾他,但都很兇,尤其是三哥,一天到晚跟他吵架。
只有从柳唯身上,巳阎才确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温柔』。
偶尔他会试着问其他两位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对柳唯,大哥只是脸色一寒,叫他别靠近二哥,巳阎觉得大哥的表情像在害怕什么一样;三哥则是学着父母的模样,说了一堆『因为他没用』、『对家里没贡献』之类的话。
『什么叫做没贡献呢?』巳阎又问。
『你管这么多干嘛?他的事跟你有关吗?问东问西的,等等惹爸妈生气。』三哥扔下这句就继续在桌前埋头读书。
巳阎不解地看着手上二哥刚刚给他的小猫摺纸,如果二哥的事情跟他无关,那跟谁有关呢?
那巳阎的事情跟二哥是不是也无关?可是二哥很关心他啊……
小小的脑袋开始对这个看似平静、实则充满暗流的家庭状况產生疑惑,他想对二哥好一些,但二哥却特别吩咐巳阎别跟他太亲密,会害巳阎跟着被骂。
所以巳阎把柳唯送给他的东西都藏在书桌下的纸盒中,只有在父母不在时拿出来把玩一番。
想像力为这些简陋的玩具增添了色彩,幼小的心灵感受到『拥有』的满足。
而他最喜欢的还是一开始柳唯给他的那个人形,甚至还偷偷放在书包内。
这是巳阎在童年时期曾经有过的微小幸福,也是和柳唯之间的祕密。
而这一切都在某天父母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通知时改变了。
当父亲怒气冲冲地来到学校时,巳阎知道自己大祸临头,只敢低着头,不停搓着双手。
在巳阎身旁的同班同学哭肿了眼,抽抽搭搭地对老师、大人们说着自己如何被巳阎粗鲁殴打的经过。
『我才没有打他,只是推开他而已!』巳阎不满地反驳,扭着头闪躲着父亲的瞪视。
『你为什么要推他?』女老师柔声问道。
『他……乱拿我的东西……』巳阎委屈地扁着嘴。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让你对同学动手?』父亲抢在女老师开口前问道。
这个小孩居然让他丢这么大的脸!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要让他特别抽空来学校处理?
『我……二哥……』巳阎想起因为被两个小孩拉扯而裂开的人形,眼睛一红,泪水在眼眶内打转,却又不敢落下。
『他又做了什么?那个白痴又干了什么蠢事?啊?是他害的吧?』父亲蹲在巳阎面前拼命摇着他的肩膀,凶神恶煞的模样让巳阎不敢说话。
要是跟父亲说实话,他回家一定会被狠狠地打一顿--就像二哥平常那样。
『给我老实说出来,是柳唯害你搞成这样的?』
是……二哥害的……吗?
脑袋闪过许多柳唯被父母痛打的画面,巳阎不住地抖着身体。
好恐怖、好可怕……他不要被打……
在严厉、粗暴的教育下,他们四兄弟对于父母的恐惧深深烙印在心里,听从父母的话已经是本能。
现在父亲要他承认--『始作俑者是柳唯』,只要承认就没事了,顺着父亲的话说下去就对了。
二哥……啊,对……都是二哥……全都是那个没有用的二哥害的!
因为二哥这么宠他,害他得意忘形,在同学面前拿出那个人形……被大家不屑地朝笑了一番,所以他才会跟同学打架!
都是二哥的错!
极度恐惧的巳阎呆愣地看着父亲,点了点头,眼眶蓄满因胸口疼痛而出现的泪水。
二哥、二哥……你最疼我了……
所以你会保护我……对不对?
二哥……我……别讨厌我……好吗?
※※
柳唯提着一个酒红色的侧背包,在久适高中的校舍四处张望。
即使他也在这里唸了三年书,就读的大学更是和高中校区相通,但鲜少踏出教室的柳唯其实对这偌大的校园很陌生。
在询问了穿着高中制服的学生后,柳唯总算找到巳阎的社团教室,位于体育馆的后方,有几个佔地不小的米白色建筑物。
他走到写着『国术社』的教室前,听见里头传来眾人的吆喝声。
柳唯推开门,偷偷覷着里头,教室内有整面墙都是镜子,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教室前方喊着口令,排列整齐的学生们按着口令演练着武术。
一个站在门边的男学生注意到柳唯,细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啊、嗯……抱歉,我……我想找巳……啊,徐巳阎……」
「喔?」男学生瞇着眼睛打量柳唯好一会儿,「你是他的--」
「我……」柳唯囁嚅了半天,直到在另一头整理齐眉棍的巳阎发现他。
「啊,二哥!」他立刻衝了过来,接过柳唯手上的袋子,「不好意思,让你跑一趟。」
「没关係……反正我也要过来……」
男学生狐疑地看了看柳唯,再看看巳阎,「他是你的哥哥?」
「对啊,怎样?我们两个很像对吧?」巳阎揽着柳唯的肩膀,得意地笑着。
「那干嘛不直接讲?害我以为……」
「以为什么?」
男学生再次对柳唯投以疑惑的目光,后者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何男学生要这样看他。
「没什么,我要去忙了。」男学生扭头离去,重重踏着的脚步带着不悦。
巳阎歪着头,「真是诡异的傢伙,算了,别管他。二哥,你的课上到六点嘛……你能再过来吗?我们一起回家?」他用两手抱着柳唯的颈子,自然的习惯动作反而不带任何曖昧情愫,「今天大哥跟三哥都不在……二哥……可以嘛?」
听懂他的弦外之音,柳唯僵直身体,点点头,「嗯……好。」
得到许可的巳阎两眼发亮,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松开手,「说好了喔!」
和巳阎道别后,柳唯转身欲离开教室,却瞥见方才那位男学生正看着自己。
那位男学生的眼神带着敌意,柳唯不明就里,只好把他当作巳阎的同学,用善意的目光回望。
他似乎哼了一声,移开刺人的视线,和其他人说话去了。
为什么要这样看我呢?
柳唯一边回忆自己是否做过让他不高兴的事,一边反手关上国术社教室的门。
结束了今天的课程后,柳唯再度来到久适高中的国术社教室,看来国术社的练习也已经结束,教室内只剩下几位正在收拾场地的学生。
「你要找巳阎嘛?他刚刚去体育馆仓库放器材了。」其中一名学生认出柳唯,好心地和他说。
「嗯……谢谢。」
柳唯凭着高中模糊的记忆,好不容易找到体育馆旁边的小仓库,看到巳阎正盘着胳膊在跟今天对柳唯有敌意的男学生说话。
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似乎不适合过去打招呼?柳唯正思索要在这里等,还是要回国术社教室去时,听到男学生大喊:「别开玩笑了!他真的是你二哥?」
为何话题会扯到自己?柳唯一头雾水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对啊,我骗你这种事情做什么?」总是笑嘻嘻地对柳唯撒娇的巳阎脸上竟是冷淡的疏离。
「你……那你为何用那种态度跟眼神看他?」
「我觉得我的态度很正常,我对谁都是那样。还有什么眼神?」巳阎盘着胳膊,对男同学保持着警戒的距离。
男学生一咬牙,「你看你那位二哥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女友一样!」带着属于生理的慾望与心理的迷恋,过份的火热让人很难忽视这种情绪。
「哈?你还真会幻想啊?」巳阎咂舌道:「而且我怎样看二哥关你什么事?」
「你这种感情不正常!而且那傢伙……阴沉沉的,讲话也不看着人,让人很不舒服--」
「别说我二哥的坏话。」巳阎猛然揪住男学生的襟口,眼中充满嗜血的狠劲。
「我才讲两句,你就火大成这样……还敢说那是我的幻想?」
巳阎哼了一声,甩开男学生,背对他准备离开,「随你怎么想,我没精神在这里跟你吵这种事。」算算时间,柳唯应该要来了,巳阎只想赶快回去。
「不要……不要走!」男学生忽然从后方抱住巳阎,哀求道:「别走,巳阎!你知道我对你……」
「你很烦!」
「别回去……你要去找你的二哥吗?你这种感情很奇怪!」慌张的男学生已经陷入自己的思考,口不择言地说:「你不是会爱上自己哥哥的变态对吧?一定是他引诱你的……看他鬼鬼祟祟、连是你哥哥这种事都说不出口的模样--」
「我说过……别说我二哥的坏话!」巳阎挣开抱在自己腰间的手,把男学生推到墙上压制住,两眼闪着失控的怒火,「我的行为跟二哥没关係!这全都是我自己想做才做的!真的要有错也是我的错!」愤怒至极的他抡起拳头挥下,眼看要碰到男学生的脸时方向一偏,打在旁边墙上,发出有力的闷响,「你要对我抱持什么奇怪妄想我不管,但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别怪我动手。」
巳阎撇下彷彿失了魂的男学生,快步朝柳唯躲着的方向走来,这时他才看到阴影中的柳唯,「二哥……」他没料到柳唯会在这里,脸上露出宛若做坏事被发现、深怕被责骂的沮丧表情。
二哥会不会因为这样难过?还是会怕他?要是不理他怎么办?千愁百绪在巳阎脑中回旋不去。
柳唯对他浅浅一笑,握住巳阎刚刚因搥打墙壁而破皮受伤的手,用身上的纸巾轻轻擦去上头的血丝,「走吧,巳阎……我们回家。」
※※
『巳阎,教室外面的那个人是不是你的哥哥啊?』总是靦腆笑着的女同学用肥肥短短着手指指向门边那个人影。
看清楚来者身份,巳阎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个人才不是我哥哥。』
『可是他来找你好多次了--』
『那种阴沉的笨蛋才不是我哥哥!我没有那种哥哥!』巳阎的声音大到连教室外头的柳唯都听得一清二楚。
身体上的疼痛他还能忍受,但自教室里传出来巳阎的话却让他痛得蹙眉。
柳唯抚着脸上尚未退去的瘀青--这是巳阎在学校跟人打架的当天晚上,父亲在他身上留下的其中一个伤痕。
『别给其他兄弟带来困扰!不准给他们任何东西!也不准在学校跟他们说话!』父亲一边用脚在柳唯身上狠踹,一边咆哮着,『要是有这么多时间做那种垃圾,不如去帮你那没用的脑袋补充点东西!』
至于他做给巳阎的那些小玩意--或者该说是垃圾--全都被小弟亲手丢入垃圾桶。
对不起……对不起啊……害你这么恐惧,巳阎……别哭。
遍体鳞伤的柳唯趴在地上,看着小弟用快哭出来的表情把他做的心血撕毁。
第一隻,是抬头挺胸的熊,这是巳阎考第一名的奖赏;第二隻,是展开双翅、宛若即将飞入天空的飞鸟,是用来鼓励感冒的巳阎;第三隻、第四隻……
伴随着眾多回忆的心血结晶,成了大家不屑一顾的废物。
巳阎的表情从泫然欲泣到逐渐麻木,最后投向柳唯的--是指责的目光。
对……只要把责任都给我扛下……你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对不起,巳阎。
我不会怨恨你的……因为是我的错喔,因为我是你的哥哥,所以我会承担这一切的。
啊……可是,你还愿意跟我说一声--『谢谢』吗?
只要一次就好……请再说一次吧……那句让我可以再次确认自己存在价值的话……
巳阎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在看到父亲的眼神时,他方才闪过的神色立刻消失无踪,沉默地跑回房间,丢下柳唯独自面对愤怒的父亲--以及纯粹的暴力。
还是不行吗?你还是会怕吗?
我也很害怕啊,父亲的拳脚……好痛、好恐怖。
可是,我还是想听见……
所以我来找你了,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来的,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啊,巳阎。
即使再被父亲痛打一顿也无所谓,我想听见……身为我的弟弟的你……害羞地说着那句话。
看到巳阎朝自己走来,柳唯欣喜地上前,『巳阎……』
『别叫我!这让我很困扰!』巳阎嫌恶地推着他,『快滚啦!』
看到柳唯,巳阎有种挥不散的歉疚感,为了排解这种情绪,他只好用愤怒遮掩。
『我、我……对不起,我只是想跟你说……我真的很对不起……』柳唯战战兢兢地朝他递出一隻纸做的小猫,『这个……』
巳阎接过那隻小猫,用手指抚着它翘起的身躯。
看到小弟在那一瞬间眼神流露出喜爱,柳唯心里燃起希望。
但巳阎表情冷酷地将小猫撕成两半,满脸嫌恶地把它扔在地上,『都是你的错!别再来烦我!』他撇下这句话就走进教室。
柳唯愣愣地看着地板上的残骸,不可置信地将它捡起,用手指反覆确认着再也无法復原的裂口。
啊,都是我的错,是我……
不能原谅的是我啊,为什么我还会觉得自己能得到感谢呢?
柳唯徒劳无功地想把小猫恢復原状,忽地,他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是蠢到极点,掩着脸自嘲地笑着。
怎么会以为撕破的东西能恢復到原来的样子呢?
怎么会以为……他的小弟……还会……
好蠢啊……怎么会这么蠢……
蠢得……他的心……都痛起来了……
※※
两人回到空无一人的家--大哥玖朔又出差去了,三天后回来,而三弟武辰则是学校社团外出拍摄,也是要明晚才会在家--今天晚上只有柳唯与巳阎。
「巳阎,要吃什么?」平常负责下厨的武辰不在,巳阎又那副沮丧的样子,柳唯便自然而然地接下煮饭的工作。
「随便……你煮的都好……」巳阎比平常来得没精神。
柳唯轻抚巳阎的头,「那……你先去洗澡吧?你看起来很累了。」
巳阎乖巧地点点头,默默走入房间。
当他随意洗完澡后,柳唯已经做好两份蛋包饭摆在桌上,热腾腾的炒饭搭着混有奶油香味的半熟滑嫩蛋皮,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或许是美食当前,巳阎的心情看起来平復了些,食慾也很好,不一会儿就把份量十足的料理吃得一乾二净。
收拾了餐桌后,柳唯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的吊灯,低喃着:「真是安静啊……」常常和巳阎斗气的三弟不在,而负责喝止两人胡闹行为的大哥也是。
这种寂静的晚上……会让他不安。
这会令他忆起当家族出游时,他孤身一人在家的时光。
为了排遣这种寂寞,他学会了摺纸、纸雕、各种手工艺,所幸他在这方面似乎满有天赋的--即使父母并不认同这种事。
由他创造的东西越来越多时,柳唯就会有种『自己似乎没这么孤单』的满足感。
这也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方式而已。
可是,这些都过去了吧。
他的兄弟们似乎察觉到柳唯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家中,所以不管多忙,总会有个人留在家里陪他--当然,这对他们三人来说是不受其他兄弟打扰、和柳唯恣意亲热的时候。
「二哥……我在这里陪你喔……」巳阎把还带着溼意的头颅靠到柳唯身上,「不是大哥也不是三哥……是我。」
「你头发还没吹……」柳唯想起身去拿毛巾跟吹风机,却被压上来的巳阎给推倒,仰躺在沙发上,「你这样会着凉……」
巳阎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脸贴在柳唯胸口,听着稳定的心跳,「二哥……别不理我……」
「我不会。」
「是我自作主张喜欢你的……你没有错……对不起……二哥……别生气……」巳阎像是梦囈般地不停说着,「对不起……」
「我没有生气,巳阎,别道歉了……」柳唯宠溺地拍抚着小弟,用手指替他梳理的溼润发丝,麝香味充斥鼻腔。
巳阎拉高柳唯的休间衫,舔着他的腹部,「二哥……你最宠我……我都知道……可是……你最喜欢的人是大哥对不对……」
闻言,柳唯停下手上的动作,诧异地看着巳阎,后者续道:「你的第一次给了三哥……而且你们都在同一间大学……只有我……我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呢?二哥……还是……」
他对其他两个兄弟抱持着超乎想像的妒意,嫉妒他们可以仗恃着在同一间大学,肆意地汲取属于柳唯的热度与甘美。
这些都应该是属于他的!是他的!
明明自己曾经是柳唯最疼爱的小弟,明明是第一个得到柳唯礼物的人……可是为什么现在心里却都是无法碰触到柳唯的不安?
曾经无视二哥的你们,凭什么夺走他?
玖朔凭什么拥有二哥的心?武辰凭什么抢在他前面跟二哥发生关係?
因为我背叛了二哥吗?那曾对二哥弃若敝屣的你们--
有什么资格碰他!
巳阎脱去两人的上衣,骑在柳唯的腰间,用两手捧着他的脸,恳求似地问:「二哥……你爱我吗?」
是指……兄弟间的爱吗?
他们之间的关係绝不能用『手足之情』这么清纯的字眼描述。
不然又是什么呢?
但是柳唯对于他们确实有种特殊的感情在,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嗯……」柳唯点点头,带着羞涩地说:「爱……喔。」这种爱究竟是哪种爱?柳唯说不上来。
但这个模稜两可的回答足够让巳阎满意了,「我也很爱你,二哥……比大哥、三哥都还要爱喔……」他把两人剩馀的衣物全都脱掉,跪在沙发上,舔着柳唯的胸腹,最后朝拜似地吻上他腿间的欲望。
「啊……」
「我一直在看着你……不管是你在看书、发呆、煮饭,或是跟大哥、三哥上床……我都在看喔……像是二哥最喜欢被咬这里……」巳阎用牙齿轻咬着欲望的顶端。
「嗯!啊、啊嗯……别……」
「还是这样弄……」手指鑽入柳唯的后庭,指尖在入口周围按压。
柳唯弓起身,两手紧扣着沙发,「巳阎--」
「二哥,我好喜欢听你这样叫我……好像快哭出来一样,可是你表情又看起来很爽……啊,还有这里……你这里很敏感……」巳阎用指头夹住柳唯胸上右边的突起拉扯揉捻。
「呜……嗯、嗯……」
「大哥跟三哥都这样跟你做吗?二哥?你上次不肯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他用力握着柳唯的性器,夹着胸前敏感的指尖也使劲扯。
「巳、巳阎……不……」
「跟他们做和跟我做……哪边比较舒服啊?对,我要做不一样的……二哥你才会更舒服吧?」妒意烧灼巳阎的理智,他颠狂地笑着,收回手,「对了,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为你做喔……二哥……嘿嘿,你会高兴吗?这样我也……变成你特别的人喔。」
不懂巳阎的意思,柳唯撑起身看着他再度跨骑在自己身上。
巳阎低头吻他,揽着他的脖子,臀贴着柳唯的硬挺摇晃,「啊……二哥……快点……我想要更多的……更多的你……让我痛也没关係……因为那都是我自己想要的……」他整个人趴在柳唯身上磨蹭,陶醉在肌肤相亲的触感中,放浪地呻吟着,「好热啊,你的身体好热……二哥……这里也很热很硬啊……我忍不住了,二哥。」他扣着柳唯的头,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说道:「二哥,上我……可以吗?」
「欸、啊……什……」
「上我……快点……大哥跟三哥都没这样做过啊……没有人被二哥上过……我是唯一的喔……」巳阎舔着唇,把柳唯的性器按在自己臀间,「这样直接进来……二哥整根直接插进我的身体……啊啊,我光想像就快高潮了。可以吧?你会答应吧?因为你最疼我……」
柳唯从没想过小弟会对自己提出这种事,但他对兄弟的要求从来就只有一个回答--
「好……但……」柳唯抓住巳阎的腰,「你这样会……会受伤……」
「不要紧,二哥……这是我的错喔,就算受伤也是我自找的。」巳阎不管柳唯的制止,硬是让柳唯的欲望挤进自己的后穴,从未被进入过的地方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啊!」
「巳阎……停下来!」
「不要!我……还能忍得住喔?嘿嘿……二哥的……」处于异常渴望柳唯的巳阎,就算是剧烈的疼痛也感到十分痛快,甚至还因此兴奋起来,挺起的欲望顶端渗着透明液体,「再来……」他抖着身躯沉下腰,直到自己的身体将柳唯的性器全部容纳,「好棒啊……二哥……你在我里面了……我感觉到你了喔……好硬啊……这就是二哥你的……好爽……」
被肉壁挤压的感觉既痛苦又掺杂着快感,本能性地想抽动身体,但柳唯咬着牙忍住,深怕自己的动作伤到小弟。
「啊啊……二哥,你想动吗?别忍着……我知道这种感觉喔……每次进去你里面……我都忍不住想插得更深啊……二哥……」巳阎催促地晃着身体,感觉到进入的欲望顶着内部,「好爽……用力插我……」
「巳阎,别动这么快……」柳唯扶着巳阎的腰,却控制不了小弟狂乱的动作。
巳阎两手撑在柳唯腹部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后穴正吞吐着柳唯的硬挺,脸上扬起了宛如胜利者的骄傲笑容,「嘿、哈哈……顶到了喔……二哥……你感觉到了吗?很舒服吗?不一样吧?跟大哥、三哥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吧……只有我可以这样做喔……二哥……只有我能这样被你上……」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因为剧烈的性爱而受伤,但比起痛觉,巳阎感受到更多让脑袋发晕的酥麻--来自于超越另外两位兄弟的成就感、来自于佔有柳唯的得意、来自于进入他体内属于柳唯的一部分。
「二哥……哈哈、舒服吗?说出来啊……跟我说啊……」
「呼、呼嗯……很……很舒服……巳阎……」柳唯紧掐着巳阎张开的大腿,不曾有这种体验的他全凭原始本能在肉穴内衝刺,「我……巳阎、不……不行了……」
感觉到体内的硬挺越来越热,巳阎更加欣喜地大力扭动腰肢,「来啊……二哥……全都射出来……在里面……给我……」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属于柳唯的,他全都要拥有--
「啊啊!」柳唯身体不住地抽动,在巳阎颤动的后穴中解放一切。
「哈……嗯……二哥--」他的二哥在自己体内射精,他的体内残留了二哥的一部分,这个事实让巳阎兴奋不已,甚至让他达到欢愉的极致,仰头忘我地呻吟。
巳阎瘫在柳唯身上喘息,听着身下传来强烈的心脏鼓动,他满足地笑了,「二哥……」
柳唯挪了挪身体,把无力的性器从小弟后庭中退出,看到跟着被带出的浓浊中混着血丝,「巳阎……你受伤了……」他慌张地想起身,懊恼自己最后居然被欲望驱使而伤了小弟,「对、对不--」还未出口的道歉被巳阎的嘴给堵住。
炙热的气息呼在柳唯的脸上,「哈哈……没关係啊……我说了……那是我自己造成的喔,二哥你一点错都没有。」
对啊,他的二哥一直都没有错,错的都是巳阎自己。错在他屈服于父亲,错在他没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错在他推开了对自己万般照顾的二哥。
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成为二哥特别的存在,因为他是个坏孩子。
他破坏了柳唯和他之间的连结,现在却又自私地想修復它--不可能的。就像被巳阎亲手撕毁的那隻用广告纸折成的小猫一样,就算用胶带将它贴回去,它也不可能恢復当初的模样。
他--或者说是『他们』--破坏的不仅仅是这些物质的东西……尤其是在『那一天』……他们兄弟之间的关係从此崩毁,再也无法回到以前。
所以巳阎只能靠着这种变态至极的关係来连结他跟柳唯。
二哥……就算我不是你最爱的人也没关係……只要你能够分一小块……一小块就好……让我在你心中能佔据一块……比其他人更『特别』的人……
虽然我会嫉妒,我会不满,我会伤心……但是没关係的喔,因为这是我的错,是我先拒绝你的,所以我会试着接受--接受跟大哥、三哥一起共享你这件事。
因为我们三个人都是『共犯』,是对你做出种种恶行的共犯。
但是别忘了……我可是『你最宠爱』的小弟啊--
你包容了我的任性,容许了我的恶作剧,答应了我的要求……
「二哥……你爱我吗……」
「嗯,爱喔。」
「我也是……很爱很爱……很爱你……」
谢谢你,二哥。说千百遍也无法表达我的谢意,所以我会爱着你,永远爱着我生命中唯一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