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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长云拍着小刀片吓唬她道:“你要是骗我,我就给你剃光头哦。”
恶毒的威胁一出口,丫鬟脸色一紧,骨碌碌的轮椅一顿,转了个方向,朝东北角方向走了过去。
长云问:“东北角有帮手是不是?”
丫鬟不回话,专捡有坑的地方走,将小车推得叮叮咣当几乎要散架。
长云识时务的闭了嘴。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地方跳出来一个修长的身影,如燕隼般的掠过长云的头顶。
是顾煜,顾煜身后跟着一串绿色的人影朝着西北角方向冲了过去。
长云打手势:“转弯,跟着他们。”
丫鬟手一抖,狠狠的转了个弯,差点没把长云墩飞出去,长云死死捉着椅扶,被丫鬟推着,刚走了没几步,一串绿色的身影被顾煜追着冲向东北角。
长云:“嗯,再转弯。”
丫鬟:“……”
接下来,长云就坐在轮椅上看着天上飞来飞去的身影嗖嗖嗖的交战,到后来绿色身影越来越多,跟蚂蟥一样铺天盖地。
长云又让丫鬟推着她到树下,以免受到战场的波及,她从褡裢里掏出几颗糖递给丫鬟:“吃么,报酬。”
丫鬟不接。
长云自己将糖放到了嘴里,看顾煜被包围在层层绿蚂蚱里,淹进绿色的浪潮里无法抽身。
长云想,只要他呼救,自己就去帮手。
谁料等了一会儿,顾煜都没有任何求救的意思。
她只好降低要求,但凡只要他投来个求助的眼神自己就去帮他。
顾煜右手持剑,左手拿短刀,影随星落,苦战之下,辗转腾挪的步伐已有破绽,左手袖袍和长衿下摆被割破,颇有几分狼狈。
长云心中无由生出几分恼怒,顾煜的性子太傲,瞧他这执拗的样子估计是被打死了都不会吱一声。
长云打定主意冷眼旁观,若顾煜不求救,自己决计不帮忙。
几番无休止的打斗下来,顾煜的左肩膀负了伤,鲜血顺着灰白色的袍子流下来,那拿短刀的手就不能用了。
长云终究是心软了,没奈何的满身找暗器,却发现“暗器”都被自己吃光了。
长云又去周身的摸,除了吃光的糖之外,身上再没一个硬一点的东西,她摸了摸头发,才想起铜蝴蝶钗刚刚救人的时候甩出去了,忘了拿回来。
再看地上,一片泥土,娘的,竟连个指甲大小的石子都找不到。
武功若是练到家,飞花摘叶都可伤人,长云最多拿个叶子割断人家的脖子,却绝对没有本事扔一片叶子出去就把人撂倒。
就在长云拖拖拉拉满身找暗器的时候,顾煜已经绝地求生,斩断了阵口,以一己之力控制了打斗的走向,渐渐占了上风。
长云握着刚刚找到的石头子,终是没能出手帮忙。
捅了马蜂窝一样的杀手终于退散了,顾煜单膝跪地,以剑抵地,握剑的手轻轻颤抖,已是疲累到极致。
长云问:“顾煜,晴儿呢。”
顾煜抬起头:“晴儿?”
长云:“嗯,就是那女的,她叫晴儿”
顾煜露出了个很是愧疚的表情:“对不起,他逃走了。”
若他是猫儿,长云一个“蠢货”就丢出去了,可这是顾煜,又傲又玻璃心,直接骂会骂自闭的,甚至连重点的语气都要斟酌再斟酌。
长云:“逃了也没什么,这姑娘功夫来历都邪的很,之前扮侍女将人耍的团团转,付辛门和付尧门都为她打过架,心机叵测又能忍辱负重。”
长云想了想又道:“而且看样子她的地位不低,大夫人倒是像被他们利用的。”
顾煜:“那我们现在去找大夫人?”
两个人说话间,丫鬟一阵风似的逃走了,长云递给顾煜一个眼神,顾煜立刻追了上去。
长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慢慢腾腾的转着轮子,抬着受伤的脚踝,朝大夫人的小小楼走去。
第30章 先人谱
长云赶到的时候,顾煜已经安抚好了大夫人崔婉,她坐在长凳上,头上包着白布,面容憔悴,木呆呆的坐着。
屋子里很清冷,大夫人住的小楼是建在湖水中央的,四面通着八条宽阔的石板桥,小楼里面却冰冷冷的,偌大的地方也没个丫鬟小厮。
大夫人崔婉说那魔女晴儿不喜欢这里有人,除了她自己的手下外,这里再无一个可用的人。
所以自己就是被杀了,三天之内都未必能被人发现。
顾煜活像个亲儿子般坐在她身边,又是端水又是递手帕,嘘寒问暖的刺探军情。
大夫人说话间倒也配合着顾煜,很是上道。
“那晴儿在你们教中地位好像不低。”顾煜问。
提起晴儿,崔婉露出害怕又厌恶的神色,声音冰冷:“她,不过是笙寒宫主的一条狗。”
顾煜问:“我看夫人不像是怎么会武功的,为何会和他们在一起。”
崔婉垂下眼并不想多言:,恹恹道“不过是一些私仇旧恨,我帮他们做事,他们也会帮我一些事情。”
顾煜问:“那她为什么要杀你。”
崔婉没回话。
长云等的有几分不耐烦:“崔婉,望你清楚,我们不是在问你,而是在逼供你,我的耐心没有多少,你若不愿意坐在这里好好说,我还有很多种法子逼迫你说。”
崔婉听到长云的恶言,猛的抬起了头,轻轻咬牙露出几分怒容。
长云:“有什么说什么罢,你若觉得这样没紧张的气氛,我就把你绑起来。”
崔婉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盯着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又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旁边看起来像个好人的年轻人顾煜。
顾煜道:“夫人,不必太过紧张,你只要据实相告就行。”
崔婉觉得刚出虎窝又入狼窝,颤声道:“因为他们要我去杀了辛门,我不愿意,所以……”
顾煜问:“为什么要你杀少主。”
崔婉:“还不是因为宫主忌惮他的共梦。”
顾煜看了一眼长云。
长云盯着她的眼睛步步紧逼的问:“你之前都做过什么,凡是和邪教有关的,都一一说来。”
崔婉摇头:“不说了,真的不说了,求求你们,你们不要再问了了,既然救了我,我会给你们赏赐的,你们要多少都可以,只是不要再问我了……”
长云:“你怕什么?你若是不肯说,我就把你丢下楼,扔进湖里喂鱼。”
崔婉一个劲的摇头,像是就算喂鱼了也决计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了。
顾煜觉得这样逼迫也不是办法,站起来:“师姐,算了吧,我看我们还是从长……”
长云厉声:“有你什么事,坐下!”
顾煜一愣,坐了下去。
长云将捡回蝴蝶钗放到手上,轻轻敲打着且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道:“可以啊,冬天到了,你知道这下面的水有多凉,里面又冷又黑,投胎的路都找不到。”
崔婉愤怒的颤抖起来:“都说无毒不丈夫,可老天爷呀,我见的最恶毒的竟然全都是女人。”
长云笑了笑:“物以类聚呀夫人,我不是什么好人,您也强不到哪里去,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城,芝麻大小的权,用计害了二夫人,让她的一个儿子从小受苦,最后还死了一个。凡是路过阜昭城与阜和城的江湖人士,你都害的他们武功内力一朝丧,你说你就不毒了么。”
崔婉脸色灰败,嘴唇抖动说不出话来。
长云道:“关于笙寒宫主的事你最好知道多少说多少,重不重要我会择着听。”
崔婉泄了气,将所知道的事情一点一点的说出来,可是她知道的实在有限,连笙寒宫主是男是女都没能搞清楚。
长云将蝴蝶钗插回头发里:“算了,问你也无用,那夫人你好好休息吧,顾煜,我们走了。”
她临走前看了一眼面容灰败的崔婉忍不住轻声道:“这天地其实很大,你走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夕阳一点一点的沉下去,落进湖面渲染的一片鱼尾般的绚烂,长云青衣猎猎于风中,身影萧条,宛若融入了这寂色晚湖中。
如果她不是瘸着走路就更完美了。
顾煜问:“你轮椅呢。”
长云:“下面。”
顾煜问:“怎么上来的。”
长云:“蹦。”
顾煜:“你要怎么下去。”
长云:“还是蹦。”
顾煜无奈:“我馋着你吧。”
长云很自然的将胳膊搭了过去。
顾煜蓦然感到肩头沉了好多:“师姐,你多重。”
长云嗤然:“我们学武功的,都是身轻如燕。”她戳了戳顾煜的腰:“不过顾煜啊,你太瘦了。”
顾煜沉声:“师兄!别闹。”
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还真是怀念。
顾煜推着长云回到浮生河客栈的时候,一早就在房顶的猫儿看见长云是被推着回来的,吓了一跳,以为她怎么着了,当知道是跳城墙将肋骨戳了出来,以及又扭伤了脚踝之后表情异常精彩。
由于长云虐待她自己身体,导致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都得躺在床上当残废。
她突然想到了扶秀:“师父呢?”
一提到师父,猫儿满脸悲愤:“不知道又去哪里了,走的时候说麻烦让我们结下帐,他钱不太多了。”
长云无知且淡然道:“没关系,多少钱。”
猫儿嚎道:“在各处欠了一屁股的债,总共五两银子!嗷!”
长云又差点吐血,当晚,她哆哆嗦嗦的将金叶子拿出来,在烛光下点了又点,肝肠寸断的交给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