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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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上几人听得心里头暗自一紧。
认识南雪的挺多,一方面是托她父亲的福,有名,人脉广;另一方面,她前些日子参加了个某卫视类似知识竞赛的活动,在网上小火了一把。
当然了,不知道她的也大有人在。
这人显然就是其中一个。
嗯。
南雪很轻地应声,眼皮一直没掀起来,睫毛盖着黑眼珠子,仍然是那副不太想搭理人的模样。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无奈总有些人,人越是不想搭理,他越想来打扰。
哦
那人继续问:哪毕业的啊,在哪工作啊。
活像查户口的。
z大。
南雪回复:现在在北京一家证券公司。
z大啊。他啧啧几声,早已经把他家小孩划进top2的门槛,看别的都看不上眼:z大还可以,比t大还是差远了。不过也没事,继续努力,前途还是很可观。
南雪终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含着疑惑。
一边的阿姨忙趁着间隙接过话头,替她说:
前途怎么样跟学校关系也不大,还是看个人努力吧。
那中年男人对此表示强烈反对,似乎还想继续说,周围却有个人不停地递给他眼色。
两人疑惑对视。
旁边立马有人站起身打圆场:嗨,刚刚忘了介绍。
一圈人齐齐看着他。
他挠挠头,对着那喋喋不休的中年男人介绍:这小姑娘是南茗卓的闺女,她爸没来,托她过来了。
话音刚落,那男人的表情凝固了。
南茗卓的名字还算相当响的。
一方面是他的身价,一方面,更是因为那令人叹为观止的绝地反击。
几年前还是潦倒落魄的破产老板,几年后,摇身一变,成了地产大亨。
也有人因此暗地里说他暴发户。
不过不重要。
因为他本人不甚在意。
南雪旁边的阿姨继续替她解释:这姑娘读书一直可以,小脑瓜儿聪明,那会儿早保送t大了,只不过后来没去,选了z大。
舒予白心里一跳,下意识看南雪。
对方无言,正喝茶。
为什么啊?有人疑惑了。
那阿姨笑了起来,摇摇头叹息:小孩子嘛,要伴儿,当时小舒考的是美院,南雪说那她就不要t大了,去z大。不为别的,就想两个好朋友在一个地方念书。
是挺幼稚的,哈哈。
舒予白抬眸,恰巧撞见南雪在看她。
两人莫名尴尬,各自别过头。
舒予白低头,轻咳一声,似乎不自在了:也不是吧,南雪说z大的那专业比较靠前。
南雪不说话了,更加沉默。
舒予白瞧着她,一瞬间是恍惚的,甚至深深地自责起来
南雪只是想和她当朋友罢了。
她那微微的懊恼里,却始终掺着一点不知满足的渴望。
如果她也
脖颈传来热气。
是箫衣轻轻帮她拉了拉衣领,眼睛含笑:领子折了,帮你整理。
两人离得近,眼睛对视,瞬间有种亲昵又温存的气氛,说不上是暧昧还是什么。折衣领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举动,舒予白只紧张了一瞬间,很快又缓了下来,和她回复聊天,边聊边笑,只像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这是小萧的女朋友吗?
有人试探着小声问。
只是普通朋友。萧衣笑着解释:你们别乱说。
南雪在一边远远的看着,眼神很特别,像只馋别人碗里肉骨头的小狗。
她旁边的阿姨看她从小看到大,她只这么一个眼神,就心下了然。南雪性子独,且认生,为人处世喜欢保持距离,得到她的许可的人才能真的跟她亲近,其余的人她连看都没兴趣看。
舒予白和她有缘。
当年也只是第一次见面,她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小女孩,分明是那么冷漠的一个人,看着对面的稍成熟的女孩,眼睛里却是流露出某种生涩的期冀的。
那想要靠近,占有,又别扭地好似若无其事、无所谓的眼神,和当年分毫不差。
她凑近,靠近南雪,忍不住笑了:怎么了?
南雪回过神,只摇摇头。
舒予白有她的生活。
都是成年人了。
南雪轻轻嗯了一声,却仍固执地看着愉快交谈的两人,似乎下一秒就要站起身。
舒予白却不曾多想。
两人仍在笑着交谈,舒予白正休息似的用手指帮萧衣梳理吹乱的长发,不知萧衣说了什么,把她逗笑了,笑声很愉快的样子。
南雪忍不住一推桌子,站了起来。
舒予白余光一直看着她,不由得一怔。
怎么了?萧衣问。
舒予白已经听不见萧衣在说什么了,只注视着南雪,见她一言不发地离开饭局,白色大衣的衣摆倏然消失在走廊转角。
我去看看她。
舒予白站起身,追过去。
外头寒冷极了,没了暖气,冷冷的空气四面八方钻来,湖边结了冰,苏州园林式的假山上落满积雪,一条石子路往白墙黛瓦的月洞门引。
南雪站在石子路尽头,察觉到身后的舒予白,脚步渐渐放缓了。
她站在门前,微微侧过身,露出半张小脸。
乌檀木一般的发,发梢儿轻轻扫着下颌,堆在格子围巾上。
她把手插在大衣侧兜,樱桃似的唇,衬得一张冷淡的脸格外娇俏,不惹人厌,反惹人怜。
像个小孩儿似的。
两人无言片刻,舒予白简直拿她没办法,心底轻叹。
怎么了?她走去,长靴在雪地留下一串痕迹,从身后轻轻拥着她,偏头问:里头闷?
这语气半是纵容半是宠溺。
南雪转过身,瞧着她,看见她眼底的柔情,似乎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她靴子尖踢了踢积雪,说:你能不能少和她来往?
舒予白微怔:谁?
南雪不吱声。
舒予白有些诧异,心道,她说的大概是萧衣了,便问:为什么?
南雪挑眉,瞧着她。
舒予白啼笑皆非:我觉得她挺好。
南雪瞥她一眼:她好?
性格,脾气,甚至是专业上的总之,跟我挺合得来。
南雪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一阵凉风吹过,舒予白瞧见南雪乌黑的发丝间,耳朵尖尖已经一片绯红,也不知是天冷冻的,还是怎么回事。
那我呢。
南雪忍了半天,终于小声地问。
舒予白:?
南雪的脸颊更红了,她转向一边,压根不看舒予白:没事了。
舒予白慢半拍明白了她的意思,唇瓣颤了颤,轻声道:你和她不一样。
南雪看着她,问:哪不一样?
哪不一样?
舒予白心说,她是朋友,你是我偷偷喜欢的人。
可她隔了很久,只是沉默,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南雪凑近,浓密的睫毛扑闪一下,略微期待地问:哪儿不一样。
舒予白的心脏从没这么难受过,她看了会儿天,把眼眶的热意憋回去,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她是恋人,你是朋友。
南雪盯着她,好一会儿,问:那,是她重要,还是我。
一瞬间舒予白脑子里晃过很多画面,漫长光阴里的回忆,满是南雪的影子。南雪小时候的,再稍微大一些,小鹿似的女孩从她稚气未脱的,一直到现在。
舒予白弯下腰。
南雪凑近,问:你说啊。
舒予白说:你重要。
不知怎的,她的声音有些怪,似乎在发抖。
她蹲在雪地里,下颌滴落下一滴热泪,把雪地烫出一个细小的洞。
舒予白穿的单薄,薄薄的毛衣崩在脊背上,长发被风吹的有些乱。
南雪看着她的腰,那么细,脊背那么瘦,像是有些脆弱的错觉。不知怎的,一瞬间她生出了想要拥抱的欲望。
可下一秒,舒予白就站起身。
外头冷,回去吧,也快散了。
第8章
你还好么。
南雪问。
回家的路上,天阴下,又开始下雪。
老人说,下雪不冷化雪冷。的确如此。
舒予白有些累,一路上就没讲过话。她从前不会这般冷淡,哪怕是把哪张画不小心画废了,也只是好脾气的耐着性子重新再来。
南雪不由得走近,轻轻牵起她的手。
十指相扣。
南雪的手很温暖,还出乎意料的柔软,掌心贴着,她的指肚轻轻摩挲舒予白的手背,也不出声。
舒予白任由她牵着,慢慢走过一段小路,到了公寓楼的门口。
手心都沁出薄汗。
我想好了。
南雪说:辞职,支持你。去画画,手受伤了,慢慢养,不要急。
做你喜欢的事情,别的都不想,好么?
南雪认真地瞧着她。
舒予白心尖儿微颤。
她的眼睛很好看,黑白分明,干干净净的,恍若一番写意的黑山白水,目下无尘,清冽的犹如寒山雪。
嗯。
舒予白轻轻道。
南雪以为她心情低落是因为手。
而不是其它的。
那就这样吧。
舒予白垂眸,心想,可以了,够了。
做人呢,不能太贪心。
舒予白沐浴完,关了灯,只留一盏微暗的壁灯。她手里捧一本书,慢慢地翻看,有些犯困,准备进入睡眠状态。
忽然间,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南雪抱着枕头,站在门口。
怎么了?
舒予白问:睡不着么?
南雪穿了件长袖的娃娃领睡衣,冬季的毛绒拖鞋,整个人像只大型布偶玩具,站在那似乎是想进来。
她扯着枕头,眼睛显露出某种期冀:被子湿了,能不能
嗯?
能不能一起睡?
舒予白放下书,问:怎么湿的?
她试图站起身:我拿吹风筒,看能不能烘干。
南雪眼神黯了片刻,仍领她去看。被子上一大片水痕,是被那放在窄小的床头柜的开水泼的,泼的地方很恼人,连着床单也湿掉了。冬天本就冷,睡湿漉漉的被子后果可想而知。
当时搬家搬的急,被子就那么两床,湿了就没得换,只能凑合一晚,让南雪跟她睡。
舒予白还没说什么,南雪又牵起她的手,无比自然地道:睡觉。
她拉着舒予白,把她带进卧室。
舒予白知道她可能是不安。
小时候两人也不是没吵过架,每每舒予白冷落她、或是态度冷淡,南雪就在她睡觉的时候凑过来,要同她一起睡。
那方法也的确有奇效,每次都是睡一觉,第二天舒予白就不生气了,也不冷淡了。
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或许南雪的被子是真被不小心弄湿的呢?
舒予白头脑昏昏沉沉,一天经历的事让她疲惫不堪,暂时想不动了。
爬上床,关灯。
接着被子被掀开一个角,南雪悄悄钻了进来,像是找窝的小兔子,生涩,又安静。
她把枕头垫在舒予白旁边。
而后似乎是很满足地躺下了,轻轻地蜷缩,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
舒予白却提不起力气,眼皮轻轻一合,很快就睡着了。
南雪却总也睡不着,白日里舒予白的背影像是刻进了她心底一样,太落寞了,太疲倦了,让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夜里很安静。
雪落无声。
室内供暖是统一的,只是今夜暖气温度有些高,被子又厚,燥热无比,盖的人很闷,几乎出不了气。
舒予白似乎是怕热,哪怕是在睡梦里。她足尖不知不觉中把被子踢去,只留了一角,轻轻搭在的腰上,胳膊腿全在外头。
即便如此,额间依旧沁出薄汗。
从前她自己一个人睡,衣服便是挑舒服宽松的穿,南雪来了,她只道对方没开窍,也不大避嫌,浑身只穿了件宽松的纯棉白t。
圆领,衣摆长过大腿。
她抱着半边被子,睡的熟。
月光勾勒出一点模糊的身影,犹如老相机的黑白胶片,暗色里充斥着神秘。
睡着的女人细腰,长腿,宽松的衣摆在她不太.安生的睡梦里不断往上滑,叠在柔嫩的腰间。圆翘的臀只穿了件内裤,绷的紧,什么都瞧得清清楚楚。
南雪脸颊微微发烫。
她想起那晚,舒予白站在月光里的身体,淌着水痕的,水珠慢慢滑落的,顺着脊背,腰,腿,慢慢往下。
心跳忽然有些失序。
杂乱无章。
夜里梦魇,舒予白梦见她四处逃,却逃无可逃,可接着,似乎是撞见了一个柔软的物体,她依偎进去,那股慌乱又不安的错乱终是缓慢平复,犹如水纹平息,呼吸渐渐安稳。
月光照进来,把窗棂的影子投在南雪的肩上。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溺水似的抱着她。
呼吸轻盈地落在她脖颈,缓慢,温热,带着似有若无的体香。
白而滑的胳膊勾着她,那人整个抵进她怀里,靠的那样近,她都瞧得见舒予白一根一根的睫毛,轻微翘起的弧度,优雅漂亮。
南雪瞧着紧紧攀附着她的人,睫毛颤了颤。
有那么一瞬间,许许多多的念头犹如满涨的潮水,放肆地、疯狂地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