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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难道应该知道吗?叶梨正想细问,身后隐隐马蹄声声,一个清越激昂的声音大喊:“阿梨!”
回头,是李茂打马而来。
叶梨来不及与兰九说话,拉了下红罗的缰绳,无比快速地转回了方向,迎了上去。
她担心兰九是官兵,李茂是反贼,见面就要开战,跑的无比之急,李茂的马也很快,竟似乎冲着红罗撞来。叶梨已经来不及勒马,两马交错时,李茂忽然从马上跃起,落在了叶梨身后,他身下的黑骊灵巧避开,从旁边绕了个圈,走回红罗身边汇合。
叶梨吓得心口猛跳,却听李茂贴耳道:“我们去会会兰少将军?”
她的胳膊箍在叶梨腰上,用力到叶梨皱了眉,不过她现在顾不上这个,急着劝道:“可,可以不去吗?”
李茂问:“为何不去?”
叶梨方道:“……他就是今日来的官兵吗?”
李茂愣了下,不置可否,伸手帮叶梨理了下在马上飞乱的鬓发,问:“阿梨不想过去见他?”
叶梨打眼看了看,兰九那边人也不多,若是打起来,李茂虽只带了两三个,但是毕竟离道观近,倒是容易请救兵。
不过,也不可能就只派遣这点儿兰家军来剿杀反贼吧,大抵会有大队人马就在附近。
她又发了愁,抬头看了眼李茂,见他脸色果然不好,问:“你打的赢他们吗?”
“这位兰少将军吗?阿梨说呢。”
李茂打兰九,只怕一拳就能将兰九打起,她问得当然不是这个。
“可是官兵既来剿杀,没了兰家军,还会有红家军、黄家军,你怎么能都打的赢?”
李茂“嗯?”了下,忽然放声哈哈大笑。
他一边笑,一边揽着叶梨的腰,又把下巴搁着叶梨头上,极为亲昵。
兰九站在原来的地方,在叶梨转身奔向李茂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似春水忽遇强寒,结了厚厚一层冰。待见李茂跃在她身后,紧紧抱她在怀,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冰块几乎成了石头,铺天盖地遮了日月。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又伸手阻了下属跟随。一路往前,想要再次看清叶梨。只可惜,叶梨的马是向着对面奔驰而去的,本就背对着他,如今被李茂环拥在怀,几乎连头发丝也看不到,只有偶尔被风吹起一点衣角,算是给他的施舍。
当李茂大笑时,兰九亦动了动嘴角,似在暗暗发笑。
然后转身,向下属扬了扬手,上了马车。
等李茂笑够,驭使红罗转头,兰九一行已经离开,叶梨只瞧见马车和兰家军的背影。
李茂又笑:“你看,你家夫君天下无敌,他们看到是我,就自己逃走了,咱们不战而胜。”
叶梨没心情和他的胡言乱语计较,望着离去的马车,暗暗希望兰九已是度过了病夭的劫数,身体越来越好。
忽然,她想起那个玉牌,竟又忘记归还,赶忙掏出荷包,准备追上去。
李茂却问:“你拿什么?”
“我来之前,你与他说了什么?他与你说了什么?”
他说的似是平淡,但是叶梨却能察觉,他的声音里,藏着的怒气,不是一星半点。
果然,下一刻,他的语气就抑制不住阴阳怪气起来。
“你怎么会来见他?他怎么找到的你?”
“你怎么敢一个人骑马出来,为了见他,真的是命都不要了吗?”
第51章 (双更)
她本是觉得李茂是担心她, 才这般不顾危险找了来,可是他的语气令人极为不快,心里一噎, 立时想起当日婚约的事。
叶梨不吭声, 就似默认了李茂的话。
腰间的胳膊愈发收紧, 叶梨很是难受, 她虽因见了兰九好好活着而心生欢喜,却也实实在在被惊吓了一回,暗暗想着与李茂诉说,他会如何反应, 却买想到, 他压根不在意自己受了惊吓, 也全没体察自己是因了担心他才贸然出了道观。
心里立时觉得委屈起来, 愈发堵了一口气出不来。
李茂亦觉得憋屈,他一辈子也没对人这么谦卑和讨好过。况且, 他哪里比不得那个病秧子?
若是平日里,这般心火慢烧的时候, 只看一眼叶梨,心里的怜惜和爱慕,就能压了些心头火下去,可是如今他只能瞧见叶梨的头发, 心中越发觉得, 她就是一点不喜自己,连瞧一眼都不愿意。
从最初一次相遇到现在,他面对她, 已退让再退让, 却似乎并没得到什么好处。
若是沙场, 身前是敌人,他定毫不犹豫杀了她。
若不是敌人却是敌视他,给他使绊子的人,他也亦有信心令他们俯首称臣,无有不应,就似叶家和兰家。
分明一切都拿捏在他手里……缘何碰到这种壁,且给他大亏吃的人,他是杀不得也打不得。
叶梨察觉身后一声不吭,以为李茂有所悔改,心里渐渐又变软,就快泄了气,与他好好说明原委的时候,却被一口咬在颈上,背后的汗毛立时倒竖起来。
倒不是他咬的有多用力,其实说咬,不如是吻住。可是,这是他那种时候的习惯……如今,且是光天化日之下,不远处还有两位跟着李茂一起来的侍卫呢。
叶梨又气又羞,几乎不知如何是好。眼泪刷刷落了下来,打湿了李茂箍住她的一只手,他才忽然松开。
叶梨捂脸无声哭泣。李茂看着眼前涨红的颈上,那枚明显的印记,也慌了。一瞬间,他几乎想跳下马逃走。
他咬咬牙,忽地催动缰绳,红罗会意,立时飞跑起来,旁边的黑骊马也跟了上来。两匹马几乎是疾驰狂奔。
本刻意避远了点的穆川和穆山,慌不迭要追,却哪里追的上这两匹马,急得互相埋怨。
——你看你非让离远点!
——你改名叫穆水吧,脑子里全是水的东西!
——你骑的是老牛吧!
——你骑的小奶羊糕子!
——废什么话,这怎么办?怎么不是回去的方向……
李茂心内烦躁,驭马往无人处疾行。一只手不停将缰绳当马鞭用,另一只手,却下意识紧紧抱住怀里的人。
马行至没了路,自行停步,前蹄跃起,大声嘶鸣。
叶梨不知道他们是摔下了马,还是李茂跃身下来,反正若不是她,她定然要摔滚得厉害。
李茂也趔趄了下,才稳住身形,又扶了叶梨一下,就松了手。
他扫见她脸色苍白,心里就又有了不忍。于是干脆撇开脸,把一个冷冷铁青的侧颜,留给了叶梨。
下马时,叶梨袖中常带的匕首都落了出来,反射着阳光的红黄光芒,灼灼刺眼。她撑起有些发抖的腿,跪下捡了荷包,又跪行两步,捡起了匕首,握在手里,默默无言。
李茂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冷笑道:“怎么,莫不是与他约好,杀了我,好逃了去,与他私奔!”
“你莫忘了,我才是你正经的未婚夫。他骗了你,且弃了你。”
两辈子加在一起,叶梨对兰九,也并未产生多少感情。她确实曾想好好嫁给他,亦心心念念地怜惜他病弱早夭,还感动他的一份看重和执念。可是,却也没有更多了。
或许因为并没喜欢他,对于他的欺骗和退婚,反倒并没太往心里去。顶多是慨叹自己的不祥罢了。
骗了她且弃了她的人,在叶梨心里,只有一个。
她想起来,桃皈观时,李茂表现的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兰九的望门寡,也毫不忌讳小院里,尚有个兰九的祭堂。可是他最后一次在桃皈观过夜,却也莫名刺了一回她忘不掉兰九。
即便她忘不掉兰九,他又有什么资格在意。他那日早起,该当是去向别人送聘呢。
叶梨抬头,看向李茂,见他侧身,连看她一眼也不愿意,眼圈发红,道:“那又如何,若不是你,我和兰九早已大婚,做了正经夫妻!难道是我愿意,与你这般……”
李茂心头的火又被叶梨的话点燃,他转过身,单膝跪地面对着叶梨。
他总是看不透她的心,难以摸清她眼里的情绪,有时是见之即明的恨,有时又是浓的化不开的依恋,就似他们一见面就已是痴缠的怨侣,爱不到也分不得。
如今这眼里,满是怨恨……
难道她真的其实对兰九已生情愫,因而觉得自己声张婚约,倒是拆散了他们一对鸳鸯。
这想象一起头,他就咬了牙,却看到叶梨发红的眼圈里,渐渐溢出晶莹泪水,心知若是她再哭,无论如何,自己又会莫名其妙向她认错服输,尽失气概。
……猛地闭上眼,朝着那张说着冷心话的嘴狠狠吻了上去。
叶梨几乎不能呼吸,因着李茂几乎算不上吻,而是如野兽一般,要将猎物吞噬撕咬,要了她所有气息。
他虽也有粗鲁的时候,这般却也少见。但是,叶梨最恨的是,在她伤心欲碎的时候,他却只想着这些。所以,即便是这辈子,他终于认了本就存在的婚约,口里说着要娶她,实际上,仍是把她,只当做可以做那些事的女人吗?
她半点儿不能接受这个吻,要斥骂他停下,却半句话也说不出,只发出一些零碎的声音,听起来倒似她也沉浸其中。
李茂愈发发了狠,他不断逼迫过来,叶梨努力想躲,整个人往后弯去,几乎要被他压倒。
他不知该如何惩罚叶梨,亦不知自己想要将她如何,只一心一意噬咬她吞没她,待她几乎摔倒,才倒了下手,一手从后撑住了叶梨的背,一手本把握着叶梨的腰,如今失了方向,忽而无师自通,朝她身上摸去。
李茂终于挪开,转而亲在她颈下,叶梨大大喘了一口气,却觉他手已经乱摸了上来,心里恼怒,伸手就朝他死命打。
打了几下,忽觉手上湿湿感觉不对。手上一软,一个东西落了地。
举手过来看,竟是一片血红。
“李茂!”
叶梨拼力挣起,李茂松了手,脸偏向一旁,面上又是青又是红。
他想说“对不起”,却又咽了回去。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声口哨,在不远处吃草的红罗和黑骊踢踢踏踏跑了过来。
“李茂……”
叶梨叫他,他却视若未闻,伸臂揽在叶梨腰上,蹿上了黑骊马,策马往回奔跑。
“李茂!”
叶梨想转身,他却拍了下黑骊的背,黑骊立时如飞疾驰,叶梨只得缩了身子,努力稳住自己。
其实倒也不用她用力,李茂的胳膊仍箍在她腰间。他往日爱穿皂色和深色,今日难得穿了白色锦袍,如今一边白色的袖子上,已是血迹斑斑,似雪地上的红梅绽放。又因着袖子阔大,有些学直接滴了下来,在叶梨浅雪青色的衣服上,也烙下印迹。
叶梨不是故意的,她手里本拿着匕首,李茂忽然抱住她亲,她挣扎的时候,蹭掉了匕首的套子,却并未察觉,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手里拿着什么,就朝着李茂打去。
没想到,竟是拿手里的匕首,割破了李茂的右边胳膊。
——也不知刺了多少下?
——这样流着血不包扎怎么可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叶梨觉得心拧在一起,无比难受,又无比担心。
好在,黑骊马极快,很快就回了道观,一路直接慢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