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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浩渊唇角牵起的弧度讽刺,其中不乏警告的意味。

明乐眨眨眼,含笑向他看去,却是诧异道,“咦,我这都还没开口呢,怎么肃王殿下就先认定了我所言之事会是和你们皇室有关?难不成是本王妃眼拙,竟是不知道,肃王殿下您还有着未卜先知的本事?”

纪浩渊被她噎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顿了一下才冷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人都已经到了这里了,又何必藏着掖着?你说你是受人之托,这事情不是已经明摆着了吗?”

说话间他便是意有所指的挑眉斜睨了纪浩禹一眼,继续道,“纵观整个京城,有本事能请的动你摄政王妃为他出头,并且叫你强闯入宫来说事儿的,除了老三,应该也不会挑出第二个人了吧?”

“何以见得?”明乐道,从容反问。

纪浩渊的脸色变了变,心里暗恨之余却没有接茬。

明乐和纪浩禹之间的关系,经过萧以薇的刻意渲染,这些天在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明乐是窝在左司大巫医的药庐里养病所以得了耳根清净,纪浩禹却没少听这类的话,不过对于此事他也是乐见其成,从头到尾都不曾出言澄清什么,如此一来反而叫人越发确定这件事不是空穴来风。

更何况,那天他火急火燎带着昏迷中的明乐进城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一点更是叫人无从抵赖。

如果说是世人都是捕风捉影,可纪浩渊和老皇帝双方面却都有探子亲眼见到过肃王殿下和大邺的摄政王妃之间的逾矩行为,所以现在,两人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已经强行将纪浩禹和明乐绑在了一条船上。

纪浩渊如此,老皇帝亦是。

只是么——

这话老皇帝可以私底下拿来训斥纪浩禹,却不能当面冲着明乐讲出来。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擅闯禁宫一事,朕看在大邺朝廷的份上就不追究你的罪责了,你马上退出去。”老皇帝道,语气阴森而压抑,明显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控制,才没叫自己当场爆发。

明乐莞尔,从纪浩渊身上收回目光看向他,道:“皇帝陛下,方才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一趟我进宫来,全然是因为受人之托,而且事关重大,怕是您不叫我把话说完,我是没有办法就这么离开的。”

“哼!”老皇帝冷哼一声,神色之间已经是明显的不耐烦道,“就算你是大邺的使臣,也无权过问朕的家事,朕现在姑且还客客气气的和你说话,你若是自己还分不清自己的本分的话,那就休怪朕不讲情面了!”

言罢就是怒气冲冲的冲着殿外扬声喝道,“来人,把摄政王妃给朕请出去。”

因为明乐的强行闯入,外面的侍卫进退两难,这会儿早就在门口防备着,听了老皇帝的命令马上就要进来拉人,可是才刚要动作,雪雁带着一众婢女已经摆开了架势拦在了大门口。

“我家王妃是什么身份,岂是你们能随便近身的?”雪雁的脊背挺得笔直,语气森凉,目光冷厉一扫,倒是不至于叫一众的侍卫吓住,也是凭空就生出一种危机感。

自从宋灏失踪以后,大邺方面往边境增兵的消息就已经不胫而走。

这是一种鲜明的态度——

一旦宋灏的事情大兴方面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来,那么两国兵戎相见就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老皇帝虽然是对大邺朝廷这样强硬的态度十分恼火,却奈何大兴的军政大权并不在他手中,战与不战都要由纪千赫说了算。

为了这事儿他也曾叫人传了纪千赫入宫计较,可是偏偏纪千赫不给这个面子,还是千篇一律,以一个身体不适需要静养的借口给推辞了。

纪千赫这样事不关己的态度已经隐隐牵连到大兴整个朝局的动向,朝臣们都人心惶惶的观望揣测着纪千赫接下来的动作——

毕竟如今是处在皇子之间大位之争的关键时期,如果纪千赫有意要动一动也不无可能。

而也正是受到边境兵权问题的制约,老皇帝才会对明乐一再的容忍,否则的话,不说是明乐前两次在宫里给他的难堪,只就着她和纪浩禹之间那些不清不楚的流言而论,他都不会容下这么个女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他添堵。

“皇帝陛下,本王妃说过,今日只是受人之托,您的家务事我自是知道无权干涉,可是却不能失信于人。”老皇帝的顾虑,明乐一清二楚,所以今天闯宫也没太当回事,此时便仍是面带微笑看着他道,“你们的家务事,本王妃也知道不该插手,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的随便掺和。可是现在有人求生门来了,本王妃这个人耳根子软,也总不好拒之门外。皇帝陛下您大可以放心,您要如何评定这件事本王妃不会插手,只是看在我朝皇帝陛下和我家王爷的面子上,还请您通融,叫我把人带进来说个清楚。”

明乐对老皇帝的态度,从很早之前开始就已经只维持在表面上的礼貌了,甚至于连尊敬都无。

老皇帝越是看她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心里就越是恼火,可偏偏她又总能把所有的说辞都编排的圆滑周到,叫人拿不住把柄。

老皇帝的神色犹豫,阴着脸,目光在纪浩禹和明乐之间转了转。

而纪浩渊却是一下子警觉起来——

这个女人带了人来?肯定就是为着纪浩禹开脱的。

而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叫这个所谓的证人出现在人前的,哪怕在这件事上他已经有十成十的把握老皇帝是会和他站在一起的,可是在一刻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都不容许转机出现。

“混淆皇室血统就是死路一条,我知道王妃你手眼通天,能人所不能,可是我父皇却是最为讲求礼法规矩的,这一次只怕还是要叫你失望了。”纪浩渊道,说着又转向上座上的老皇帝,恭恭敬敬的拱手施了一礼道,“父皇,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为着您和先皇后的声名,这件事,儿臣还是以为应当从速处理,尽量低调的把事情抹了即可,不宜大肆追究。”

言下之意,就是快刀斩乱麻,赶紧的结果了纪浩禹来掩饰太平。

纪浩禹听着这话,脸上表情不变,仍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老皇帝沉着脸,紧绷着唇角并没有马上作答,就在这时,忽而听得殿外似是有女子尖锐的叫嚷声响了一瞬,不过大约是被当值的侍卫堵了嘴,下一刻已经戛然而止。

张相察言观色,看到老皇帝眉头皱了一下就赶紧轻手轻脚的退下,去殿外查看。

殿中几人却是全不在意外面的情况,明乐已经就着纪浩渊方才的话道,“既然是和血统有关,当然就马虎不得,这个时候又怎能强撑面子?若是不从重处理,到时候反而会叫皇帝陛下心里横下一根刺,而且如果草率决断了,只怕皇帝陛下也无法对皇室的先祖交代吧?”

在这件事上,纪浩禹想要脱身,唯一的法子就是证明这李嬷嬷的身份是假的。

可是当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纪浩渊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他有把握,绝对不会叫人查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来。

所以——

他不怕皇帝严查。

只是这一刻他也分明听出了明乐言辞之间刻意渲染张扬的味道——

按理说,这件事无论最终能不能证明属实,哪怕只是传扬出去,对纪浩禹的打击也是致命的。一个被皇帝怀疑过血脉的皇子,已经注定了是他身上洗脱不掉的污点。

明乐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她还要把事情闹大?

纪浩渊敏锐的察觉——

这事情似乎是有点不对劲的。

正在迟疑间,就见外头张相一脸焦灼之色的快步走进来,神色慌张的俯首在老皇帝耳边说了两句话。

老皇帝闻言,不由的勃然变色,猛然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底闪过一丝愠怒又夹带着失望的情绪。

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他身体之内绷紧的那根弦就已经再度松散了下来,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张相退到一边。

“皇上——”张相低声道,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犹豫再三还是劝道,“您还是抽空过去看一眼吧!”

老皇帝这会还哪有心思管别的,闻言就是怒然瞪了他一眼道:“不就是掉了个孩子吗?叫太医去看了就是,难道朕去了还能叫她再把孩子找回来不成?”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是在场的几人都是瞬间了然——

如今宫里唯一怀有身孕的人就是萧以薇了,想必是她流了孩子了。

综合前几天发生的事,明乐不用想也能把事情的经过揣测的七七八八,只是却没有想到那肃王妃郑氏看上去那么温柔婉约的一个人,出手竟然也是这般的狠辣。

不过也是赶巧了,事情居然发生在了今天,倒是给她提供了大便利了。

对于萧以薇,明乐已经保留了所有不该有的同情心,不过就是心里一声叹息罢了。

纪浩禹的眉头皱起,只以为这事儿是明乐做的,几乎是下意识的已经扭头朝明乐看去,眼底神色有些复杂难辨。

彼时明乐正在专心想事情,自是无暇注意他的表情,这一眼目光里头的猫腻却是叫站在稍远地方的纪浩渊看的一清二楚。

萧以薇的孩子没了,对他而言其实也是好事,可如果这事儿是出自易明乐这个女人的手笔的话——

他就不得不防了。

因为这个女人不可能凭空出手,串联起来,后头肯定还有后招在等着。

“皇上——”老皇帝的态度十分强硬,张相看了心里暗暗着急。

“滚出去!”老皇帝怒道。

张相一下子就慌了,跪伏于地,慌乱道,“皇上,还是请您去玉坤宫走一趟吧,良妃娘娘闹的厉害,说是——说是——”

他说着,便是心有余悸一般拿眼角的余光看了纪浩渊一眼。

纪浩禹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一下子就阴沉的近乎可怕——

果不其然,这个女人是有后招的!

“良妃说是贵妃娘娘叫人在她的安胎药里做了手脚。”横竖是瞒不住的,张相干脆一咬牙直接说了。

“你说什么?”老皇帝拍案而起。

他之前的确是被萧以薇的枕边风吹着对她的那个肚子抱了较高的希望,可是后面出了纪浩腾的事情之后这股子热情也都被一瓢冷水给浇熄了。因为那个时候他才重新回归现实,清楚的认识到他当前应该计较的当务之急就是怎么除掉纪千赫,让他给自己让路,否则的话——

到底是哪一个儿子做皇帝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现在他虽然已经歇了立储的心思,却也并不代表着他就会纵容后宫的女人残害他的子嗣,尤其还是在此时他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的时候。

老皇帝满面怒容的大步往殿外走去,错过纪浩渊身边的时候脚下步子下意识的一顿,警告性的瞪了他一眼。

他虽然没说什么,纪浩渊也是心里一凉到底——

如果因为这件事而叫老皇帝认为他们母子存了不该有的心思的话,他必将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纪浩渊的心里一慌,紧跟着也是一撩袍角跟了过去。

纪浩渊的事情就这么在半途搁置了,倒是被晾在了这里。

待到其他人离开,明乐才侧目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荆王殿下不去凑个热闹吗?良妃娘娘肚子里的纵然不是你的兄弟,好歹也是侄儿。”

纪浩禹的唇角一如既往一般的噙着笑,可是眼神骗不了人,两个人的目光不经意的轻轻一撞明乐便是敏锐的察觉到他眼底不同寻常闪过的一抹幽光。

“怎么?”明乐微微诧异,脱口道。

纪浩禹是个十分直接的人,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叫人觉得怪异。

纪浩禹一愣,他原来是想要掩藏,却没有想到一时失神倒是晚了一步。

“你——”他张了张嘴,心里飞快的想了一下,便是直接问道,“是你用来转移视线的方法?”

明乐闻言,很是反应了一下才恍然明白他眼底那一抹复杂的光彩到底从何而来。

“走吧!”明乐道,勾了勾唇角。

她没对纪浩禹解释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论及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她的确就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也犯不着去澄清什么。

这一点纪浩禹也一直知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这件事却还是叫他心里有些隐隐不舒服。

看着明乐裙裾翻飞,背影很快消失在殿外深沉的夜色当中,纪浩禹也赶紧收摄心神快步走了出去。

“王爷!”走到门口,红玉忙是屈膝一礼。

纪浩禹淡淡一笑,意有所指的侧目看了眼殿里。

红玉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老皇帝骤然离去,纪浩渊又是方寸大乱,这一走,倒是没来得及安置殿中跪着的那老嬷嬷。

“知道该怎么做?”纪浩禹道。

“是!”红玉用心的点了点头。

纪浩禹于是不再多言,快步离开。

一行人先后赶到玉坤宫的时候,里头已经炸开了锅。

萧以薇小产过后,身体极度的虚弱,此时却是被荷露扶着歪在后殿的一张睡榻上,满眼戾气的盯着跪在跟前的一个宫女,咒骂道:“本宫平日里待你也算不薄,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伙同外人来谋算本宫的孩儿,你这贱人!贱人!”

她的情绪激动,几句话说完就因为气血不足浑身都跟着抖了抖。

那宫女脸色刷白的跪在地上,死咬着下唇,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娘娘息怒,当心身子。”荷露递了参茶过去给萧以薇喝了一口,又一下一下的给她抚着胸口顺气。

萧以薇此时是急怒攻心,她的这一胎本来就是来的不光彩,如果保住了,到时候占着一个老皇帝老来子的名头或者还能有些指望,可是现在孩子没了,也就预示着她的一切都完了。老皇帝对她已经不再上心了,她再想要怀上的机会根本就等同于无。

一个没有根基又没有儿子傍身的妃子,之前还因为得宠而成了无数人的眼中钉,可想而知待到老皇帝大去之后她的命运会是怎样。

现在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就遍体生寒,浑身发抖。

荷露见她身上打颤就忙对身边宫女吩咐道,“快,快去把齐太医叫进来。”一边又是焦急的给萧以薇抚着胸口顺气道,“娘娘您怎么了?您可千万要看开啊,您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现在养好了身子才是关键。”

萧以薇闻言却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脚,目光阴鸷,一把用力甩开她的手,“滚!”

荷露被她推的跌坐在地,这才察觉自己失言——

萧以薇日后怀孕的机会根本就是断了,她是还年轻,可是皇帝呢?

萧以薇看着她,阴森森的冷笑起来,然后抬手一指门口厉声道,“来人,给本宫抬了板子来,把这些个玩忽职守的贱人挨个行刑!”

言下之意,就是她身边的人一个都不放过。

荷露吓的脸色一白,连忙爬起来跪下磕头,“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求娘娘开恩,饶了奴婢吧!”

“若不是你们这些东西没用,本宫的孩儿如何会就这么去了?”萧以薇冷笑,眼底泛着幽暗的冷光,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杀气怒声道,“来人,本宫的话你们听不见吗?把这些不中用的小贱人都给我处置了,一个不留!”

此言一出,满殿的宫女都软了脚,哭喊着跪下去告饶。

侍卫们看着她这副神气也都跟着头皮发麻,还哪里敢于违背她的命令,进来便要将人拖出去。

“不准拖出,就在这打!”萧以薇喝道。

宫里主子处置奴才的手段层出不穷,可是作为上位者却是大多忌讳血腥的,哪怕是要打杀了奴才泄愤,一般说来也都是吩咐拖到院子里,主子在屋里能听到个声音也就是了。像萧以薇这样公然要求在殿里行刑的,却是头一遭。

侍卫们想要劝诫,可是看着她那副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神色却是谁也不敢多嘴,生生的把将要出口的话尽数吞咽入腹。

侍卫取了板子来。

萧以薇近身服侍宫是大宫女四名,八名二等宫女,另有四名嬷嬷,再加上以荷露为首的四个教养姑姑,合起来二十个人。

侍卫的人手不够,干脆连院子里的内侍也都招呼了过来,轮圆了板子朝着一重宫婢身上招呼。

霎时之间整个殿中就是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女人们的尖叫声,哭喊声,告饶声浑成一团,在殿中缕缕回响,听的正在行刑的侍卫太监都是头皮发麻。

萧以薇冷眼看着,唇角渐渐蔓延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

她知道自己在这宫里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所以无所畏惧,在这最后的关头自然是有冤抱冤有仇报仇了。

荷露等人叫苦不迭,一声接着一声的告饶,可是她一直都是无动于衷。

这些个她近身服侍的宫女嬷嬷也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生平没做过什么重活儿,不过十余个板子下去就已经有人皮开肉绽,衣物被染红了一片。

萧以薇看着,这才觉得胸口里积压的怨气跟着散了些。

“打!给本宫狠狠的打,谁敢手下留情,都一起给本宫打了。”萧以薇快意的大声道,叫人绝难想象平日里看上去那么柔弱温顺的一个人竟然会有这样嗜血疯狂的一面。

有两名宫女不堪忍受晕死了过去,萧以薇便叫人泼醒了继续打,就是要听着她们嚎叫来泄愤。

大殿当中慢慢的有隐约的血腥味儿弥散开来,叫人几欲作呕,她却是浑然不觉一般。

老皇帝等人过来的时候,还不等进了玉坤宫的大门就先听见里头鬼哭狼嚎的声音,声声凄厉,夜色弥漫之下,那感觉就好像是入了修罗地府一般。

“良妃这里在闹什么?”老皇帝的脑子里头嗡嗡的,冲着门口把门的内侍破口大骂。

“皇上吉祥!”那内侍也是被院子里的动静折磨的精神紧张,甚至于都没有提前察觉老皇帝一行人过来,这会儿仓皇跪地,如实回道:“娘娘责怪身边的人照顾不周,正在发脾气,责罚下头的人呢!”

老皇帝也不能说是萧以薇这样做不对,只是这会儿他是真的听了这里的声音就觉得打从心底里厌恶,一脚踢开那内侍走了进去。

“皇上驾到!”张相赶紧提了口气,大声通禀。

里头的人闻了动静,不管是负责行刑的还是正在被行刑的都是如蒙大赦,所有人都赶紧跪地行礼:“给皇上请安!”

老皇帝一脚跨进门去,紧跟着被殿中弥漫的血腥味儿一冲险些就要倒退回来,再环视一眼趴在地上的那些奄奄一息的宫女嬷嬷,心里的火气就一拱一拱的往上冒。

“皇上!”萧以薇回过神来,脸上诡异阴冷的表情瞬间消失无踪,赶紧跪下去抱住老皇帝的一条腿哭诉道,“皇上,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老皇帝已经提前得了消息,这会儿的反应便有了几分冷淡,只是冷冷的看着这殿中情形没有说话。

气氛冷场,萧以薇微微一怔,就又继续道,“皇上,臣妾的孩子是被人害了,请您替臣妾做主啊!”

老皇帝起初过来,的确是带着几分怒气要处置此事,可是这会看着这殿中狼藉一片的场面,却是连带着萧以薇都一并恨上了。

他的目光冰冷,只就冷哼了一声,道:“还不把这里处理干净了?”

“是,皇上!”张相应了,赶紧招呼了人进来把殿中血迹也一并清理了。

老皇帝坐在了榻上,萧以薇爬过去抱住他的靴子,哭的肝肠寸断,“皇上,臣妾的这个孩子得来不易,好不容易怀到了今天,眼见着再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产了,却就这样罔遭了毒手,皇上您要替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老皇帝和纪浩渊先行,而明乐和纪浩禹两人则是迟到一步,进门的时候刚好见到张相带人把半死不活的荷露等人往外抬。

“可惜了!”明乐见了,不用想也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对于萧以薇迁怒奴仆一事却是给了这么一个出人意料的评价。

纪浩禹立刻就明白了她话中深意,轻笑一声道,“这个女人本来也没什么远见,会在这个时候破罐破摔也没什么意外的。”

老皇帝当初之所以会盛宠萧以薇,看上的也不过就是她那点儿温柔小意的女儿姿态,如今她却闹了这么一出出来,虽说是事出有因,但却是生生的掐了老皇帝心里对她的最后的那一点念想了。

明乐摇头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就和纪浩禹举步走了进去。

彼时萧以薇正跪在老皇帝脚边指着旁边的那名宫女道,“皇上,就是这个奴才和人里应外合在臣妾的安胎药里动了手脚,请皇上为臣妾主持公道。”

老皇帝的目光顺势扫过去,那宫女惶恐的连忙垂下眼睛。

萧以薇这里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些板子虽然还没打到她的身上来,她的嘴唇却已然是咬出血来了。

“良妃所言,可是属实?”老皇帝冷声问道。

“奴婢——奴婢——”那宫女的身子一抖,整个儿匍匐下去,可是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

“皇上跟前,你还不从实招来?难道还想瞒天过海吗?”萧以薇怒道,说着就擦了把眼泪,取过桌上的一张银票和一个小瓷瓶呈到老皇帝面前,愤恨道,“皇上,这都是从这贱婢那里搜出来的,有她谋害臣妾时候用的药,还有五百两银票。这银票的票号臣妾已经叫人去查过了,原是属于挂在肃王府一个姓薛的管事名下的,请皇上传召黎贵妃前来对质,这件事定然是与她有关。”

她并没有直接指认纪浩渊,是因为知道在如今的这个情形之下纪浩渊不会蠢到会对她下手,可是黎贵妃那个女人就不一样了。

当然了,如果扯出了黎贵妃的话,纪浩渊也连带着不可能逃了关系去。

老皇帝手里捏着那张银票看了一眼,然后便直接抬头朝纪浩渊看去。

纪浩渊的心口猛地一缩,连忙一抖袍角跪下,正色道,“父皇,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儿臣相信母妃不会做下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既然良妃娘娘有所怀疑的话,还请父皇传召母妃过来,当面把事情说清楚了,也省的一家人之间起了隔阂。”

有了这样的证据摆在面前,他如今哪怕是想给黎贵妃撇清了关系也不能,说的多了反而是此地无银,叫老皇帝更加怀疑。

“张相!”老皇帝把那银票随手搁回桌上,扭头对张相使了个眼色。

张相会意,连忙领命去了交泰殿。

萧以薇一直扯着老皇帝的袍角哭哭啼啼的报着委屈,殿中的其他人则都是沉默以对一声不吭。

纪浩禹和明乐的确是只是抱了看戏的心态在旁观,可纪浩渊虽然面上竭力维持镇定,心里却不太平,几乎可以说是心乱如麻。

如果只是黎贵妃本身的话,他并不相信黎贵妃会在这个时候多此一举的做了这件事,可是有着之前对明乐的怀疑,他心里就没谱了。

毕竟——

黎贵妃并不是个真能沉住气的,如果是易明乐那女人动了手脚煽动了她,这也不无可能。

这样想来,他心里就越发的焦躁不安,甚至于更加后悔上一次没有不顾一切直接除掉明乐这个祸害,哪怕是拿了老皇帝的命做代价都好,至少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

此时的交泰殿内,黎贵妃得了萧以薇小产的消息便是喜上眉梢,满面得色的优雅品茶。

“这个贱人,还想着在本宫的面前跳脱玩手段,她也配么?”黎贵妃道,唇角扬起一抹笑,十分的惬意自在,“现在没了肚子里的那个指望,本宫倒要看看她还能如何的风光?”

单嬷嬷垂首立在旁边,一声不吭,垂眸敛目不知道在想什么。

“娘娘——”黎贵妃身边的一个大宫女宁兰心有忧虑,连着看了单嬷嬷好几眼都没见对方有掺和的打算,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良妃那里是一定会到皇上跟前去闹的,我们买通的那个宫婢到底也不是自己人,万一会出什么纰漏的话,恐怕要牵连娘娘的,是不是——”

“一个小小的贱婢而已,能起什么风浪。”黎贵妃不甚在意道,对身边另一个宫女宁玉挥了挥手道:“去给肃王妃传个信,就说她的气本宫替她出了,叫她不要多想,安心养胎就是,万事都有本宫在这。”

萧以薇自从被禁足以后老皇帝就再不曾去探望过她,黎贵妃之所以会这样的有恃无恐,也是看穿了这一点,认定了萧以薇没有复起的可能,否则的话,要做这件事她还真是要掂量着来的。

宁玉领命去了。

“单嬷嬷,您看——”宁兰想拦却不敢,不由的急了起来,最终也只能转移了方向,乞求的看向单嬷嬷。

单嬷嬷抬了下眼皮。

黎贵妃有所察觉,扭头朝她看过去,“嬷嬷你有话要说?”

要利用玉坤宫的人来做手脚,最为妥当的法子怎么可能是用银钱收买?一则拿住对方的软肋胁迫,二来么——

自是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永远的秘密。

这一次黎贵妃是听了肃王妃进宫哭诉,说是萧以薇竟然买通了太医对她腹中胎儿不利,求黎贵妃给她报仇。纪浩渊一直还没有嫡子生下来,黎贵妃对肃王妃的肚子自是万分的看重,立刻就起了报复的心思。

若在往常,单嬷嬷一定会拦着的,可是这一次么——

她破天荒的选择了沉默。

黎贵妃自认为萧以薇大势已去,动作起来便是毫无顾忌。

“这件事么——”单嬷嬷露出思索的神情,沉吟着刚要开口说什么,外面就有另一名黎贵妃的心腹宫女快步走进来道,“娘娘,奴婢刚刚得到消息,说是皇上奔着良妃娘娘那里去了。”

纪浩渊今日会对纪浩禹有所动作,这一点黎贵妃是知道的,闻言就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道,“那御书房那边呢?还有别的消息吗?”

“没有!”那宫女摇头,面色凝重,顿了一下又补充,“还有一点,就是大邺的摄政王妃强闯入宫了,这会儿正跟着皇上一起往玉坤宫去了。”

“什么?她怎么又进宫来了?前几天不还说是病的快死了吗?”黎贵妃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道。

对于明乐,她的心里已经起了一种明显的戒备心理,一听到明乐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宫,突然就有点心慌了起来。

那宫女方才的话只说了一半,这会儿看着黎贵妃的脸色不好就心虚的垂下眼睛。

单嬷嬷看过去一眼,冷声喝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话就直说!”

“这——”那宫女面有迟疑,偷偷的打量了一眼黎贵妃的脸色道,“咱们在御书房的眼线说,本来皇上已经下令要处置了荆王殿下了,可是摄政王妃突然出现拖延了时机,再到后来——”

那宫女越说声音越弱,最后便是一咬牙跪了下去,“再到后来刚好玉坤宫的人闹到御前,皇上震怒,就暂时抛了那事儿不管,去了良妃娘娘那里了。”

换而言之,若不是黎贵妃在萧以薇那里打了这一岔子,这会儿纪浩禹的事情可能就尘埃落定了。

黎贵妃的脸色一白,颓然坐回椅子上。

她只是想着趁老皇帝顾不上后宫这里的时候解决了萧以薇这个心头大患,却是怎么也没想到竟是阴错阳差的为了她的这个临时起意的决策而拖了儿子的后腿,影响了大局。

“都是本宫莽撞了。”黎贵妃用力的掐着座椅的扶手,心里突然慌乱了起来,左右想着还是心乱如麻,就忙是回头握了单嬷嬷的手道,“嬷嬷,现在怎么办?那件事耽搁下去绝对的情况不妙,现在可有什么速成的法子,可以快刀斩乱麻?”

“娘娘,现在已经不是担心荆王那事儿的时候了。”单嬷嬷叹一口气,神色之间也是少有的凝重之色,对宁兰道,“马上想法子,把玉坤宫里的那个丫头灭了口,一定不能叫人撬开了她的嘴巴。”

黎贵妃闻言,顿时就后怕的出了一身的冷汗,不可置信道,“嬷嬷你是说——不!不会的,皇上对那个贱人已经厌弃了,难道还会为着她再出头不成?”

“娘娘,您别忘了,良妃她丢的可是龙种,那也是皇上的骨肉,皇上可能不会为着她出头,可是孩子没了,再被她煽风点火的一挑拨,就难保皇上不会大肆彻查此事了。”单嬷嬷道,说着就又叹了口气。

得知肃王妃进宫来找黎贵妃哭诉的时候她就借故躲了出去,而黎贵妃是个经不起挑拨的,不出所料赶在她回来之前就已经吩咐人对萧以薇下了手。

所以这会儿哪怕是黎贵妃知道走错了路,也是找不着由头来怀疑她有推波助澜的用意的。

黎贵妃的手脚冰凉,神色慌乱的目光四下里乱飘。

宁兰一跺脚,刚要出去安排,外头已经有个二等宫女急匆匆的跑进来,道,“娘娘,张总管来了,说是皇上请您去玉坤宫!”

“什么?”黎贵妃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单嬷嬷。

单嬷嬷皱着眉,面沉如水,“可说了是有什么事?”

“奴婢问过了,说是良妃娘娘小产,从小厨房里揪出来一个意图不轨的丫头,并且——并且——”那宫女说着就面露惶恐道,“说是受了咱们娘娘的指使,皇上要传召娘娘过去当面对质!”

黎贵妃在宫中纵横多年,杀人不见血的事情做了无数,这却是头一次因为这点小事阴沟里翻船,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不可思议。

黎贵妃的整个人都瞬间呆滞,直愣愣的正坐在了椅子上一动也不动,脸色惨白。

“娘娘!”宁兰焦急的唤了一声,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黎贵妃茫然抬头,还不等她回过神来,后面却是单嬷嬷低呼一声:“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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