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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原本和邓安、玉奴聚在一块儿烤火,见周菱脚步虚浮地回来了,立时起身迎了上来。
她搀住她的胳膊,几乎是将她给架了起来,将她往卧房那引。
她面上不显,心里头却有些埋怨那位冷面太傅。
红叶并非张家的奴隶,乃是犯官之后,侥幸从灭门中逃脱后便在张岫名下的庄子上隐姓埋名地过日子。可她没料到张岫脾性,他家中的连只母苍蝇也没有,为着给周菱寻个不错的奴婢,几乎将手下人翻了个遍,就这般找上了她。
身家性命握在旁人手中,红叶便只得加急练武,而后被送入了宫中。
她如今已然晓得太傅与公主的关系,十分怜惜这位身不由己的小公主。见她面色有些白,还以为她是冻的,忙道:“公主歇一歇,药正热在炉子上,奴婢去端来。”
周菱垂下眼,道:“你去把避子汤拿来罢。”
红叶愣了一愣,很快遮掩过去,低头应好。
不过须臾,她便端了两碗冒着热气的、黑糊糊的汤药过来,两份味道并不一致,一份苦些,一份微甜。往常因着这两碗药味道不同,周菱从未怀疑过,今时却没伸手接过,只说药太烫了,过会儿再喝。
红叶立在一边,不动也不离开,似是就要这般看着她喝下。
她从前心里还不舒服,觉着太傅不信她,生怕她想给他生孩子,现下却觉得是自个儿想岔了。
周菱道:“路太医可还在?”
“在的。”
“哦,你下去吧,我去阿娘那里瞧一瞧,等回来了凉一些再喝。”
红叶毕竟只是个奴婢,纵然有太傅的命令,但也不好拦着一位公主。且她可怜这位公主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晓,瞧她与太傅之间,应当也是年纪太小被哄骗了罢。
待她走了,周菱端起那碗所谓的避子汤,一步步走向主殿。
她立在云雪仪的卧房门口,敲了敲门:“阿娘?”
殿里似乎静默了一瞬,周菱又抬手:“阿娘?路太医?”
“阿菱!阿娘在的……你进来罢。”
周菱微微皱眉,推门进去。
方一踏入,便觉这屋内有股子奇奇怪怪的味道,但因混着药味,她并未太在意。她掀开珠帘,只见母亲脸色绯红地斜靠在床上,鬓角微湿,眼睫上都混着泪珠。
而那位路太医正立在一边,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液体,眉眼尽舒展开来。
周菱心中极乱,因而并未注意到这诡异的一幕。
她打定主意要试探,便端着药坐了下来,极为乖觉地搅了搅勺子:“阿娘,这是我新学的补药,您喝不喝?”
云雪仪额角泌着汗,她这薄被之下,全是光溜溜的身子,生怕被她发现。但女儿一片好心,怎么能拒绝。她正要伸手接过,忽而被周菱躲开,只见她转头看向路长鸣:“路太医,您来替我看看这对阿娘可有害处?”
路长鸣挑了挑眉,慢步走过来,微微闻了闻,颔首:“此药大补。”
对备孕妇人更是如此。
年轻太医眯着眼,去瞧榻上面若桃腮妇人,视线逐渐移到她的小腹。
周菱笑了下,却并不将这药喂给母亲,只道方才似乎有只虫子爬了进去,重新去熬一碗。
说罢,她匆匆出了房门。
路长鸣摩痧着手心,眸底暗光浮动。
周菱回房以后,几乎是颤着手将那两碗药尽数倒进了盆栽里,望着那缓缓流动的黑乎乎的汤汁,她深吸一口气,心中冰凉一片——
她自床边最里的小暗格里找出上回宋恒给她的药,还余两颗,她闭上眼,尽数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