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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瞳孔微缩,蹲下身来,捡起散落在地的书册。
“攻略冰山美男日常”。
“霸道书生:我来自狐仙洞府”。
“霸道仙子:被暴君偏爱的绝对秘密”。
……
越萧凝起长眉,长指轻动,粗略翻了一下,眉心越蹙越紧。
那几张画纸被风卷出去很远,侍女飞奔出去捡,气喘吁吁地回来。见越萧蹲跪在地上翻阅那些书,心头狠狠一跳。
这位侍卫大人的神色……
瞧着不大好。
侍女害怕一咽,站在近旁,不敢动弹。
越萧起身,把捡整齐的书放到她手上,见她手里捏着几张纸,在秋风吹卷下露出些许旖旎的内容。他动了动手指,终是翻看了那些画纸。
嬉戏枫林、驰浪荷间、秋千叠影……
越往下翻,越萧的面色越沉,像陡然遁入了深海,神情莫测到一丝丝都无法窥探。乃至于把最后一张妆奁大镜前的翻云覆雨看完,越萧眸色已经晦暗得恍若深渊。
越朝歌在万佛洞里待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星子散落才出来。
秋夜太凉,她缩起肩膀,瞥见臂弯里勾着的黑袍,动作微微僵凝。越萧给她留下这件袍子的用意,是怕她冷吗?
越朝歌深深吸了口气。
在万佛洞里待了一下午,她神思并没有比较清明,反而更加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越萧了。这个小弟弟,还挺贴心。
抖开手里的黑色斗篷,侍女走过来帮她系上。
见侍女神色有些闪躲,支支吾吾,欲言又止,越朝歌问道:“什么事,说吧。”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搅在秋风里,有些冷冽。
侍女轻声道:“午间在山门前拦驾的那位小娘子,跪晕过去了,意识模模糊糊喊您,说是要见您。”
越朝歌一听是胡眠,沉下心,道,“随她去吧。”
侍女支吾其词道:“殿下,不去瞧瞧吗?”
越朝歌垂眼,复又抬头道:“话一次说完。”
她话音里充满明显不耐。
侍女惊恐,忙道:“那位小娘子……去求了侍卫大人……”
侍卫里能被称为大人的,随行卫队里只有一个。
侍女偷偷抬眼,看向越朝歌的表情。
目光乍然触及到越朝歌寂如寒雪的脸,膝盖陡然一软,跪了下来。
越朝歌心情烦闷极了。
她甚至不想理会跪在后头的那个侍女。来到香山寺,就像回到父皇母后还在的时候,她可以诉苦可以撒娇,当然也可以逃避,可以什么都不想。
可这回明显和往常不一样,她带了越萧,外头还跪着个胡眠。
她顿了顿。
不,胡眠不配和越萧相提并论。
侍女留跪在原地,护卫副统领始终不远不近缀在她后面。越朝歌让他带路,往越萧的厢房而去。
香山寺正面朝着香山州,背后是万丈悬崖。整座寺庙的建筑俯瞰起来,像是一尾大鱼,客宿厢房就在鱼尾的位置。穿越过狭窄冗长的杉木栈道,才能抵达客宿厢房。
栈道背负峭壁,面临绝渊,在这里凭栏远眺,能把整个香山州尽览眼底。越朝歌早前走上这条栈道,内心都是极澄澈极缓和的,今日心境却有不同。
从栈道出来,是一小片平展的院落。院落的大门也是由杉木简易钉成,上面凿刻着“莫向外求”四个大字。
越朝歌看见,缓下脚步,浅浅吸了口气,抬脚步入院中。
一进去,她就看见胡眠跪在越萧门前。
再抬眼,越萧大门紧闭。
越朝歌视线又回到胡眠身上。
只见胡眠膝盖前面大概两指远处,一把销金锉斜斜扎在地上,只余一半锋利在外头。
“胡眠。”越朝歌站定,扬起唇角喊了她一句,恢复了人前的傲慢。
胡眠见她来,心里高悬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想,她堵对了。
找这位侍卫果然没有做错,即便这侍卫不见她,不帮她引荐,以长公主和这侍卫的关系,能见到长公主也未可知。
果然,长公主来了。
胡眠还有些虚弱,大抵是又受了越萧一番惊吓,容色惨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站起身都有些摇摇欲坠的意味。
她起身给越朝歌见过礼,道:“民女,胡眠,见过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越朝歌眉梢轻挑,“怎么?改变主意了?”
胡眠叩首道:“给民女十个胆子,民女也不敢觊觎长公主的人。民女,想进宫,请长公主成全。”
越朝歌笑:“给本宫一个理由,你为什么如此执着进宫。”
赶在胡眠开口之前,她又补充了一句:“本宫只听实话。”
胡眠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勉强牵起一抹笑道:“民女是江北人,母亲是江南名|妓,民女自小长在青花院,青花院有一位花魁荇草娘子,即便母亲已经生下我,容色也远远超越荇草娘子百倍。有一日,京城来了位侯爷,要我母亲同他回京当小妾,他可以安排我进侯府当丫鬟,我母亲怕我吃亏,拒绝了。”
“后来,”胡眠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后来,是荇草娘子和那位侯爷回的京,先做了外室,后面熬成了宠妾,最后成了侯夫人。她美艳端方,除了老侯夫人,没人再追究她的过去,死了也是侯夫人的葬仪。母亲呢,母亲却死在进京途中,民女卖身葬母,幸得韩当家相救。韩当家对民女很好,几次有意提拔,可民女志不在布行……长公主,民女想进宫。”
胡眠说到最后,眼底已经隐隐有了泪光。
越朝歌还维持着笑意,唇角保持着轻微弧度,“那是一朝踏错便求死不能的皇宫。”
胡眠叩首:“民女无悔。”
越朝歌道:“并非所有人都能飞黄腾达,当年若是你母亲进京,你觉得,你母亲能从老侯夫人手底下活着出来吗?”
胡眠泪垂,却仍坚定道:“民女,不会是第二个母亲,若是长公主给民女这个机会,民女必定会是第二个荇草夫人。民女进宫以后,长公主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民女也定会赴汤蹈火,绝无怨言。”
生活教会了她太多残酷的伪道理,她固执得无法想象。
越朝歌无话。
她没经历过胡眠的遭遇,无法任意评价胡眠的选择。
良久,越朝歌又问,“当今天子如果不是良配呢?”
胡眠摇摇头,毫不动摇:“只要能给我尊贵和荣耀,人上之人,又何求良配。长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面首无数,会求良配吗?”
越朝歌嘴角笑意僵滞一瞬,又问:“如果给你尊荣,却要你受皮肉之苦呢?”
这话说得颇有深意。若有尊荣权力,又何用受皮肉之苦。除非这皮肉之苦的施予方,就是那个能给她尊荣权力的人。胡眠一愣,不知有没有听出越朝歌的弦外之音。她脸色红白一阵,半晌,仍斩钉截铁道:“民女愿意。”
话至此处,多说无益。
越朝歌侧过脸吩咐姗姗来迟的侍女道:“备笔墨。”
她坐在天然木桩做成的木墩上,侍女研磨,迎着秋风,写了荐书。
胡眠得了荐书,神色庄重地十叩首,拜谢告辞。
越朝歌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又叫住她,“胡眠。”
胡眠回过神来。
越朝歌炯炯注视着她,长眉美目间的贵气显得那么耀眼。
胡眠听见她说:我会。
人上之人,也会求良配。
胡眠心里一悸,此后午夜梦回,越朝歌的这副明艳,她的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中回放。
胡眠走后,四周只剩风声,重归于寂。
越朝歌看着那扇禁闭的杉木隔扇门,坐回木墩上,捧着脸,目不转睛盯着。她还没想好怎么做。
侍女和副统领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时间仿佛静止,夜风更急了,打得越朝歌身上得黑袍猎猎作响。
这件袍子似乎跟了越萧许久,渗满了冷冽的松香气息,越朝歌被这袍子拥暖着,就窝在越萧怀里。
她指尖夹住袍领,摩梭片刻,抬眸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顷刻,越朝歌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那扇紧闭的门边,抬起手,刚要敲门却又犹豫。片刻后,越朝歌把手收叠在腹间,下巴示意副统领道:“开门。”
副统领一怔,硬着头皮上前,伸手一推,门纹丝不动,应该是从里面被锁上了。他询问地看向越朝歌。
越朝歌言简意赅:“踹。”
副统领心窝一沉,后退两步,抬腿就踹了过去。“呀”的一声惨叫,只见他一整个人打了个大劈叉,以诡异的姿势横跨过门槛,若非后腿肌群足够有力,恐怕日后夫妇生活要出问题。
气氛凝滞。
越萧长身立在门里,傲骨如刀。
越朝歌端娆站在门外,秋风飒飒,眉目如画。
副统领爬不起来。
侍女忍不住笑了一声,听得有些突兀,便立刻又收住了话音。
空气愈发微妙了。
越朝歌勾起唇角,盯着越萧道:“我们谈谈?”
越萧闻言,长睫一颤,原本淬冰的眸子逢春而化,他道:“你哄哄我。”
越朝歌凝眸,浮现些许疑惑:“什么?”
越萧道:“你不是知道我生气了,来哄我的吗?”
“……”越朝歌讶异,“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