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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发高耸,冰肌玉骨,珠钗翠环饰美人儿,明眸善睐盈盈笑。涂抹个大概,虽然粗糙,但又不是需要细细观赏的画作,杜若便放下笔,将那副画拿到他们摊子上去,端正搁在一旁。
首饰匠与他女儿站在一旁观看,那小女孩用手指着画上的银钗道:“和我爹打造的一样!这个也一样,那个也是一样的!姐姐,你画这些做什么?”
杜若微微一笑,绕到摊子后面去,和他们站在一起,解释道:“首饰和衣物一样,同样要展示出来让人看效果的,他人穿着好,有的人看了也会想买。”
这就叫做广告宣传。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人们都有跟风的习惯,什么好看,什么流行,便一拥而上买什么。路上见一妙龄女子衣裙美丽,头上珠翠精致亮眼,其她女子看到心中定然羡慕想买。
“这位娘子说的是!”首饰匠憨厚的笑道。
“我也就是闲着无事。”杜若也笑了起来。
她将笔墨收起来,朝街上来往的行人看了一眼,瞥见不远处有一富丽堂皇的楼阁,楼阁外悬挂着几个红彤彤的大灯笼,气派的很,从这儿能看到上头有人自如走动。
看了几眼,她问首饰匠:“请问那边是酒楼还是茶楼?”
“小娘子第一次来咱们沽南镇?那是金银花满楼,专门打造售卖首饰的,金器、银器、玉器、铜器什么都炼什么都卖!”首饰匠道,眼中带着艳羡,还不是自己技不如人,没资格进去做工,不然也不会出来摆摊了。
杜若望着那栋画阁朱楼,由衷感慨:“金银花满楼我之前听说过的,没想到就近在眼前,据说这里的锻造师傅都是一顶一的好,花重金请来的,远近有名,我还听说有京城来的商人在此置办货品。”
“小娘子说的是!我这营生比不上他们一根毛!以前这金银花满楼在咱们丰陵县县城里,后来搬到咱们沽南镇来了,毕竟这一带都是做生意的大庄子!”首饰匠热情的讲解道。
原来如此。
不过眼下她只想找份儿糊口的工作,没多余的精力与想法。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有几个妙龄女子相携而来,路过摊子,目光被摆放在摊子上的那副画吸引了去,随即停了下来。
她们望了望那副画,又看了看朱钗,笑着道:“真是好看!”
“这画上可是个美人儿,能不好看么?”另一个女子摇着手中团扇笑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长得丑喽?”
“我可没这么说,这簪子太俗!”
几个女子笑嘻嘻的相互打趣着。
“几位姑娘不妨随便挑挑看,都是用心打造的,价格便宜!画上的女子倒是与你有三分相似呢,都是一样的美人儿,想必戴着不会差的!”杜若真诚的夸赞道,自觉地做起了推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的摊子,“簪子虽然简单了点,但有些男子最爱清水佳人!“
首饰匠与他女儿拘谨的站在一旁,感激的看了杜若一眼。
那几位女子瞧她一眼,纷纷笑起来,一个拿团扇遮了半张脸,道:“小娘子可真会说话,这对儿耳坠我要了吧!”
她们买完走了,杜若望着摊子上的首饰若有所思,假如她有一间自己的铺子就行了……
“多谢这位娘子!”首饰匠道。
“别客气!这支银簪我要了,你给我包一下吧!”她指了指,那支簪子与她之前当掉的杜氏的那支有些相似,当做是补偿给杜氏的。
不过她摸了摸唇,这不还是她自己戴么?
买完了,杜若正准备离开,一转身,不小心碰到了个人。
她连忙回头看去,发现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她的身后,身着紫袍,玉带束身,五官分明,剑眉英挺,双眸深邃且温和,许是过多的人生阅历,让他看上去温厚且优雅。
“抱歉,不小心撞到了您!”杜若连忙道歉。
那男子的目光落在首饰摊上摆着的那副画上,即便方才被撞了一下,他的视线也没有离开,听到杜若的话他才移开视线看向她。
“无妨。”他对杜若道,接着指着那副画问摊贩:“这是谁画的?”
“原来是孟爷!这画儿是这位小娘子画的!”那摊贩一脸恭维谄媚的笑,对他连连拱手。
那中年男子这才认真的打量杜若一眼,又看了看那副画,道:“这画上女子与拙荆有七八分相似。”
杜若恍然,怪不得他盯着看这么久,但她这也只是随便画的,不是临摹。
“那想必尊夫人比画上女子还要貌美了!”她笑道。
活着真是艰难,以前说话做事她哪里会懂得阿谀奉承,现在见了谁都不自觉的说好话,满脸笑。
那男子沉默了。
这时候从长街那头驶来的华丽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马车车帘被人从里头拉开,一个孩子伸出头来,声音稚嫩的喊了一声‘爹!’
中年男子望去,随即恢复了温文尔雅之态,“修文回来了!”
杜若也同时望去,发现马车上坐着的那孩子竟然是她在青阳寺见到的那个中暑的孩子!孩子旁边自然也坐着那位老者,笑眯眯的。
那孩子望了一眼站在自己亲爹旁边的杜若,张了张嘴,一脸惊讶,看了看自己爹,又看了看杜若,视线来回扫。
“小娘子到镇上做什么来了?”那老者认出了杜若,笑着打招呼。
中年男子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将他抱在怀里。
杜若也走近一些,笑道:“听说云水绣庄招绣娘,我便来试一试。”
那老者捋着胡子笑的开怀,“小娘子不早说!”
杜若也不知道他们要往这边来,只得无奈一笑。
“庄里招用你了吗?”那老者又问。
杜若摇头,“我绣工不精,人家自然不收。”
那老者赞赏的打量她,“谁说不收的!”说完他看向那中年男子,道:“远舟,修文今日在寺里生了病,这位小娘子帮了大忙!不然我这乖孙子现在哪儿能活蹦乱跳的!你就让她进庄里做活吧!”
杜若吃了一惊,他们是云水绣庄的主人?!
那中年男子抱着孩子转身看向她,那孩子眼珠子乌溜溜的望着她,扯了扯他父亲的衣裳,“爹,我娘呢?你不是说要把我娘找回来么?她在哪儿?”
这孩子似乎天生一双忧郁的眼睛,看的人心疼。
“修文,别闹。”孟远舟道,他打量着杜若道:“绣庄里人人都有手艺,尤其是刺绣功夫了得,不知小娘子会做什么?”
“画绣样,裁剪绣样,画画,分得清美丑。”杜若道,说完心里头自我吐槽,眼瞎的才分不出美丑吧……
那男人点点头,对她道:“这次招人主要是找绣娘,不过庄里倒是缺检查成品的人,每月初一、十五庄里要出货,到时候小娘子来一趟庄里帮忙可行?”
杜若原以为会让她帮忙打下手锻炼一下,没想到比她想的要惨,不过聊胜于无,她只好点头应允,“多谢!”
“这几日小娘子有空来庄里吧,我回去打好招呼。”
“好,多谢了!”
那中年男子也坐上马车,车夫驾车离去,不过那小孩子将头从侧边小窗里伸出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杜若,直到离得远了才缩回去。
“方才那是云水绣庄的老板?”杜若问首饰匠。
那人点了点头,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脸上仍旧堆满笑容,“车上那是孟老爷子!刚才问你话的是孟远舟!现在绣庄全部交到他手上打理了!那孩子是孟家独苗!他刚才不是要找娘吗?”
摊贩说着说着忽然神秘兮兮的道:“那小少爷的亲娘啊!早就死了!”
杜若讶异。
怪不得刚才那男人看到她画的那副画,有些不对劲儿,她夸赞他夫人,他也没反应,那孩子又眼巴巴的找娘亲。
有些可怜。一边享受着锦衣玉食一边伤感的可怜。
“恭喜小娘子了,找到活做了!”
“我也没想到这么巧。”杜若笑了笑。
她将笔墨包起来,又沿着大街往前走,找到一家书斋,进去买了几本书,只可惜没有找到那种首饰图典、衣饰纹样之类的书籍。
到面馆里吃了碗牛肉面,花了五文钱,吃的见了碗底,统共只见一片牛肉!杜若连连叹息。
回去的路有些远,她便找了辆马车坐上去。
回到家中,蔡氏拄着拐棍坐在院子里,似乎是专门等着她回来一样。
见杜若进门,蔡氏两道精明锐利的目光看向她,“贱蹄子,去哪儿啦?!”
“居安没和你说?出门了!”她淡淡的道。
“出门去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哪个野男人跑了!”
杜若径直进了屋,发现宋居安正坐在桌前写字。
“回来了?”他抬起头问。
“嗯。”
她放下包裹,走出去倒了一碗茶喝,正好王婆子也打外面进来串门,看到杜若今日穿的新衣裳,啧啧两声,“如兰你这是去哪儿了?见谁去了?”
“去了沽南镇。”杜若道,“最近家里头没什么事儿,去找了活做。”
王婆子眼睛咕噜噜的上下瞧着她,笑得别有深意,朝蔡氏看去,努努嘴。
蔡氏又怎么不知道王婆子什么意思,毕竟俩老姐妹经常在一起家长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