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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请进!”韩良望着她,双手没处放似的很是尴尬,自己心里头也知道不能再将她当成以前的杜氏了。
他打开门,杜若走了进去,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发现韩良虽然是个粗人,却把家里头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这人力大无穷,粗中有细,在青阳寺那日她就看出来了,也十分震惊。因为他的仗义出手相助,乌县令还赏赐给他二两银子,想让他去衙门当个捕头,却被他推脱掉了。
人向来只想着往上爬,宋居安与韩良这两人却只想做个贫民百姓,也难怪臭味相投成为朋友!
“韩兄弟,凭你的身手,在衙门里做事都怕委屈你了呢,你看衙门里那些捕快哪里如你?”杜若惋惜道。
“嗨!嫂子又不是没见那天,又打又杀的,没准儿就丢了性命,当捕头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我自己凭本事赚钱自在吃喝来的痛快!也没人管!我就是懒散惯了!”韩良笑道,又连忙请她进屋。
“我就不进屋了,我今儿找你是有事儿想请你帮忙。”杜若站在院子里道。
原来他是怕死怕被人管,那宋居安怕的又是什么?杜若心中不解。
“嫂子找我什么事儿?”
“我……你不是经常进城吗?”
“嗯,等会儿就去,家里也没田地,不用忙活!不知道嫂子家里庄稼收完没有?”
“收了还要忙着种。”杜若连忙将身上的钱袋拿出来,递给他:“是这样的,家里农活太多,这几日我和安郎累的不轻,正好县太爷赏了点银子,你再帮忙把这支簪子当掉,看看能不能帮忙买头牛回来?”
她说的忐忑,毕竟买牛这样的事不是小事儿,请人帮这种忙也不是小事儿,但她认为韩良这个人可以信任。
韩良愣了愣,没去接银子,迟疑着问道:“宋兄知道这事儿吗?”
“他……知道,这两日太忙了,没时间去挑选,就托你一下,你若是嫌麻烦那就算了,实际以前我们家有事儿也总麻烦到你,还一直没答谢呢!”杜若赔着笑说道。
韩良便伸手接过了银子,保证道:“嫂子放心吧,城里我也认识不少人,能便宜一些是一些。”
“那就多谢你了!”杜若高兴道,“那我回去了!麻烦韩兄弟了,改日来我们家,请你吃顿饭吧!”
“嫂子别客气!”
从韩良那里回到家,她看到宋居安已经准备好工具了,镰刀磨的锃亮锋利在架子车上放着。
宋居安将水壶里装满凉茶,从堂屋走出来放在架子车上,看她一眼又转身回了屋里。
宋老爹又开始咳嗽了,声音高一下低一下的,像是站在鬼门关被黑白无常撕扯着往里拖,实在是挣扎的辛苦。也不知道他看过多少大夫了,宋居安还几次拉着他去城里看病,一直好不了,吊着一条命这样挨着。
她去屋里喝了口水,便站在院子里等宋居安出来。
大约是近来她干活卖力,蔡氏便责骂的少了,但还是不肯消停。
“居安呐!你别心疼那蹄子!你看她白白嫩嫩的,哪有一点干活的样子!还不是平日里发懒养出来的!该干什么尽管使唤她!使唤不动就打她!看她敢不敢顶撞!”蔡氏又在屋里教唆宋居安。
杜若听了心里发笑。
“娘,地里的活都是如兰和居安干的,你别这样说,就在家歇着吧!”宋银花听不下去她娘那么埋汰辱骂杜氏,便开口替杜氏说了几句。
蔡氏一听,将怒火调转方向对着宋银花而去,伸手在她胳膊上使劲儿掐了一下,骂道:“你还有脸说!自打那次曹旺来叫你你不跟他回去,他就不再来了!他不要你了是不是?!”
宋银花疼的抽一口寒气,眼睛里含着泪退了一步。
“我怎么知道他要不要我!”她低头道。
宋居安扶着宋老爹躺下来,转身对蔡氏道:“娘,曹旺那样的男人好吃懒做,没一点出息,二姐本不该嫁给他。”
蔡氏最听宋居安的话,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拿它当圣旨,儿子说的都是对的!于是长长的一口气道:“当初我和你爹看走了眼!不过……这还不是银花不争气!软柿子任人拿捏,你看你大姐金花,能干又会说话,嫁过去一家老小都怕她!”
杜若站在外面听着,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媳妇儿和女儿就是不同,媳妇儿是用来受气的,女儿是用来给婆家受气的……呸!”
屋里头正吵着,大门外有人走了进来。
杜若扭头一看,是苏明扬和苏慧娘俩人,手里还提着不少礼品。
慧娘一见了杜若,便立刻笑着喊了声‘如兰’,很亲切的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杜若连忙招呼俩人,“田里的活干完了?快进屋坐!”
苏明扬微笑点头,进屋的时候特意往杜若身上瞧了几眼。
还是以前的杜氏,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二姐说杜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爱撒泼耍赖骂人的杜如兰了!听二姐讲她们被囚禁在青阳寺时,是杜氏安慰她护着她,她想办法从玉佛塔里逃出来,寺里的奸淫之事儿才曝光于太阳底下。
蔡氏听到外头的说话声,早就不吵了,换上一张慈和的笑脸,见到慧娘,更是欢喜,这样心灵手巧的人儿,长得又这样娇俏。
苏明扬将手中的礼盒全部放在桌子上,才坐下来,笑着道:“婆婆,宋兄,今儿我和二姐来是专门谢过嫂子的。”说完他看了杜若一眼。
“不必客气。”宋居安道。
蔡氏意外的看了杜若一眼,连忙道:“乡里乡亲的,说什么谢呐!一点小事儿帮忙也是应该的!”实际她根本不知道苏明扬与慧娘来为什么事儿谢杜若,但见桌子上的那些礼品,早就喜上眉梢,很少有人往家里送东西,更别提这么贵重的礼品。
那天从青阳寺回来,周围传的消息都是乌县令如何英明神武,聪明决断,火眼金睛发现寺内行恶之事,又找出犯罪凶手,迅速破了案,顺便将三清山的强盗抓获归案。
而这件案子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人:宋居安,却没有人提起,更不要提杜若做的一些事儿了。
王婆子找她来问的时候,也是三言两语带过了。
“这次不是如兰嫂子,说不定我就没命了,这些是我爹娘的一些心意,还望收下。”慧娘红着脸道。
杜若笑了笑:“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你们别放在心上,还是将东西拿回去吧!”
“嫂子别这么说,我二姐能平安归来,你和宋兄帮了很大的忙,往日我在学堂听课,也有诸多麻烦宋兄之处,一点谢意,别见外!”苏明扬起身对她和宋居安道。
又说了会儿话,拉扯了半天,苏明扬与慧娘终究还是将礼品放下来走了。
人一走,蔡氏立刻拄着拐棍走上前,将那些外头包装的精致的礼品看了一遍,又用手摸一遍,喜滋滋的。
今儿要去地里把剩下的豆子秸秆拉回来,杜若送人回来,视线落在院子里的架子车上,想到苏家有两头牛,她又立刻朝外面跑去。
宋居安见她忽然跑出去了,有些疑惑,走到门外看去。
杜若追上走出去的苏明扬和慧娘,客气的询问道:“不知道能不能借用一下你们家的牛?”
苏明扬与苏慧娘相视一眼,连忙点头,“当然可以!若是什么需要嫂子尽管说就是。”
于是杜若走回来,让宋居安去苏家牵他们的牛来用。
一上午的功夫,北山那块田便犁好了,有了牛,果然轻松许多,让杜若觉得自己没做错决定。
又折腾了一下午,地里种上麦子,等彩霞满天飞的时候,他们才从地里回来。
一回到家里,杜若就看到堂屋里坐着一个男人,是曹旺。穿着一身灰黑色的袍子,双手搭在膝盖上,垂着头,看上去有些窝囊。
蔡氏高兴的坐在旁边与二女婿说话,顺便数落自己的女儿。
杜若随宋居安走进堂屋,一见到他,宋居安便冷了脸,连话都没和他说一句,径直倒了水喝了。
曹旺见了宋居安,像是屁股底下着火了一般嚯的站起来,紧张的与宋居安打了声招呼。
蔡氏见他脸色不好,急忙解释道:“曹旺来叫银花回去呢!居安,你劝劝银花同他回去。”
“不是说人不要了吗?怎么又来叫人?”杜若不悦道。
相处这些日子,宋银花的脾气她也有了了解,绝对是那种任人欺负的柔软性子。若是跟他回去,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又吵架,被他打。
男人就是这样,女人越是没脾气,越是对他耐着性子,他越是有脾气,越是没耐心。
蔡氏听了她的话,破口大骂道:“死婆娘说什么呢,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还不快去做饭!”
“怎么,你这么稀罕把你女儿推进火坑?”杜若反问她。
宋居安眼眸冷厉的看了几人一眼,发话道:“听二姐的意思,她若是回去,我不拦着。”
“你!”杜若生气的望着他。
曹旺连忙走进里屋,喊了声‘银花’便去拉宋银花。
宋银花被她扶着从里屋走出来,哭的双眼红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曹旺连忙道:“媳妇儿,你别哭了,是我不好!我混蛋!我不该打你!我不是人!”他连连认错,又作势往自己脸上扇巴掌,然而没人拦着,他只好轻轻打了一下,讪讪的放下了手。
“回去吧,别哭了,还不嫌丢脸?!”蔡氏斥责道。
宋银花抽抽搭搭的点点头。
杜若见她竟然答应了,连忙道:“二姐,你可想好了,一向是狗改不了吃屎,你若是跟他回去,以后日子还是好不到哪里去。”
蔡氏扬起手中的拐杖朝她身上打来,幸好她腿脚不利索,杜若一闪身躲了过去。
宋居安拦在两人中间,对蔡氏道:“娘,家里多张嘴吃饭也没什么。”
蔡氏见宋居安这样说,立刻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难过的道:“我还不是怕人说三道四,你二姐都嫁了人了,总在娘家住着怎么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二姐被休了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这也是为银花好啊!”
“二姐,你真的想跟着他回去么?”杜若又一次质问。
宋银花猛地抬头看向她,伤心又带着怨恨道:“我不像你,被人戳着脸骂也不知羞耻!娘那样骂你,居安也总不待见你,你还赖着不回娘家去,我呢?我能像你那样吗!”
杜若怔了怔,心里被刺痛一下。
她忽然扯起嘴角笑了笑,自己还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封建社会,像宋银花这样的女人多的是,而杜如兰只是个例外,她也是个例外,她不能帮别人做决定,更改编不了别人的看法别人的人生。
她唯一能做好的,就是自己活得漂亮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