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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主乃天之娇女,岂轮得到你一小小歌姬非议?”冷若寒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八荒的剑又深了一寸。
强烈的疼痛让宁儿不由低呼出声,望向一脸冷漠的男人,忽然意识到她看错了人。
这面容精致的男人不是她的高枝,而是一只疯狗。
被人踹了还甘愿为人犬马的疯子!
她只恨自己没有一早拿了银子走人,非要在这里拦这煞神。
“奴,奴知道了,是奴不知好歹,口出狂言,还请大人恕罪!”道歉的话如连珠炮一样地吐了出来,她乞求般地看着八荒,“奴,奴再也不敢了,这,这就走,求大人饶命!”
骄阳烘烤着大地,将青石地砖烤得发白,滴滴鲜血落在上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八荒倏然收了剑,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儿,声如寒冰:“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放你走。拿上银子,离开通京,永远也别再回来。”
第十九章 有了软肋
校场上的赛跑进行得如火如荼,天空中的太阳也似是来了兴趣观看,不肯躲回云彩后面,火辣辣的阳光毫不收敛地打在众人的头上肩上,汗如雨下。
不远处,秦寒眼看着龙四海依旧以最初的速率不徐不疾的跑着;虽是已经超过很多跑到后面体力不支的人,可是仍旧在两三人之后。
他不由地有些焦急起来。
殿下,跑啊,玩儿命跑啊!
就在这时,景随风也走上前来。他算着圈数,眼瞧着龙四海马上就要进入第十圈,忽而笑道:“看着吧,好戏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龙四海跑过了举旗人,正式进入了第十圈。就在她脚踏进第十圈的那一刻,忽然开始加速,身轻如燕,仿佛一阵旋风疾行而过。
秦翰眼看着龙四海越跑越快,越跑越轻,身上那二十斤的负重恍若无物。
三个,两个,一个!
快要接近终点时,她前方只剩下了一个身影;龙四海一眼认出,他便是陆畅刚才靠着的那个青年,似是叫赵沉渊。
赵沉渊此时早已无暇顾及其他。
陆畅夸下海口打赌,就是仗着自己的好友赵沉渊跑步极快,心想着能出其不意,摆龙四海一道。而赵沉渊背负了好友的期望,不敢懈怠,纵使心里将陆畅骂了个千八百遍,却还是一路疾奔向前。
跑到第十圈,他只觉自己的肺快要炸开了;双腿早就没了知觉,就连不断摇摆的双臂也在泛着生疼……但即使浑身器官都在叫嚣着,停下来,停下来,他却丝毫不敢放慢步伐,不住地朝前奔跑着。
快到了,快到了,他跑过那棵枯树,眼看着举旗人就在眼前。
赢了,他们马上就要赢了……
“赵沉渊是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声,声音清亮而熟悉。
闻声,赵沉渊像是感应到天敌的猎物,身躯一颤,一咬牙,一闭眼,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朝前方加速而去——
他身后,龙四海看着不远处在崩溃边缘依旧使尽全力狂奔的青年,唇角不由露出一抹笑。
跑的倒是挺快的……
眼看着举旗人就在眼前,赵沉渊紧闭双眼,仅凭那丝毅力支撑向终点迈去——
一声嘹亮的号角,举旗人手里的红旗向下一压,比赛结束。
不远处的人群发出一声欢呼。
他们赢了?
他惊喜地睁开双目,却只见黑衣女子高挑的身影在前方不远处朝他挥手。
“再走一会儿,没那么难受。”她慢跑过来笑道。
“比,比赛……”
赵沉渊呼吸沉重,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人群。
“哦,那个呀,可惜了,就差一点点。”
笑意狡黠的女子用手指比了一个“一点点”的姿势。
“速度不错,就是还差些体力,”赵沉渊又听她道。
“不过没关系,从明天早上开始加练,不过一个月,你跑这个肯定没问题。”
闻言,赵沉渊止了步子,呆呆地看着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带笑的女人,心里忽然蹦出了六个字:
笑面虎,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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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所有人都跑完十圈,三三两两地跌至原地的时候,龙四海已经收了汗,起身负手站在众人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新兵,她脸上笑意依旧:“愿赌服输,明日卯时各位就在这里集合。”
她声音是一如既往地轻快,好像刚刚跑完十圈负重跑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而反观底下的新兵,想要反驳耍赖,却都已经没了力气。
陆畅苍白着脸靠在赵沉渊身旁,快炸开的肺像是破风箱似的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在静默无声的众人中分外引人注目。
龙四海寻声望来,见他这模样,脸上笑意更甚::“今日是各位报到第一天,我也不想练得太狠,让你们打了退堂鼓。”
“吃了午餐就去休息吧,安顿好行李,好好睡一觉。”
“明天卯时我在这里等着诸位,一个人,迟到半刻,就多罚一圈,不愿意跑的,我也说了,军规处置!”
说到最后,她声音一改清丽,严肃而冷酷。
陆畅累得昏头昏脑,在强光的照耀下,他眯眼看向不远处的玄衣女人,恍惚之间,却好似是看见了那个六年前指点沙场,将北魏打得不堪一击的女将军。
赌场规矩:落子无悔,愿赌服输。
他陆畅虽不是什么君子,可是江湖规矩还是要守。
狠狠地喘了两口气,他有些费力地将自己推离赵沉渊的肩膀,直起身子来,点了点头。
“是,教习,遵,遵命!”
龙四海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他,眉头微挑,眼里满是狡黠。虽说是被挑衅,她却也太不生气,因为现在的陆畅,很像一个她认识的人……
烈日骄阳下,她似有感应的抬起了头,只见不远处的景随风黑衣银甲正含笑看她。她朝他挥挥手,走了过去——
“都统也来看热闹?”她笑道。
景随风挑了挑眉:“你这是把当初左正天对付我们的那套原封不动地用在了这群新兵身上?”
闻言,龙四海笑意更甚:“你还记得?”
“只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两人口中的左正天,曾经是北山大营的总教头,也是如今的兵部尚书。这位左大人,出自五门世家之一的崇奉左家,为人正直,做事圆滑。
那年她和景随风一道进了北山大营,两人早在进大营之前就已经随着龙风行习武多年,因此对于大营一开始枯燥而乏味的体能训练很不当回事。当时的教习碍于二人身份不便训斥,这事便传进了左正天的耳朵里。
那日的左正天一如今天的龙四海,笑眯眯地给他们两人下套,连条件都一样,如果能跑赢,那便不用晨练;若是跑输了,便要加练。
结果可想而知。
连着两个月,他们两人天不亮就起床,绕着校场跑圈,晨练还没开始,便已经累得喘不上气。
她看着那些新兵,恍惚之间仿佛是看见了当年的两人,笑道:“当初我还纳闷儿,就你原来那脾气,怎么着也该带着我和常修与左正天再大战八百回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服了软?”
景随风眯了眯眼,目光落在了她含笑的脸上,声音低沉:“因为……我忽然明白,轻狂任性,是有代价的。”
“你还怕那个?”她目光仍在跑道上,也便没看见景随风眉眼缱眷。
“原来不怕,可那时忽然怕了……”
“为何?”她扭过头来,脸上带着好奇。
他笑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却没再解释。
正在这时,秦寒俯身过来,似是与他有事向商。龙四识趣的告退,走到一半又道:“今晚约了常修,你可别忘了。”
景随风点点头,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消失在了校场之后。恍惚之间,秦寒似是听他声音喃喃:“还是说不出口……”
他想说,当时他怕了,因为连累了她。
她为人谨慎温和,若非是为了他,绝不会与左中天打那个赌。
那日,她刚巧来了月事,十圈罚跑以后已是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当她微凉的身躯靠在他的怀里,不住低吟,十六岁的少年终于明白,义父所说的软肋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章 当年模样
这天晚上,星月当空,太阳已然沉睡,大地上炙热的温度渐渐散去,晚风吹拂过窗台,传来一阵舒爽凉意。
陆畅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白天疲累的肌肉在一下午的休息之后迟缓地发出阵阵酸疼的信号,全身上下,从脖子到脚后跟,似乎没有一处得劲儿的地方。
“沉渊,沉渊……”
睡不着觉,他迫切地想找人聊聊天,轻轻拍打着一旁的床铺,赵沉渊有些不耐的声音迷迷糊糊地传来:“什么……”
“你说,我们怎么就这运气,遇上了这大公主当教习。”
赵沉渊刚刚要睡着,冷不丁地被陆畅这么一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转过身去,只见陆畅双眼瞪得溜圆,毫无睡意的模样。
“我阿娘说得没错,最毒不过妇人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赵沉渊皱了皱眉,声音里带着些睡意沙哑,“是我们挑衅在先,输了也不奇怪。”
女人那张含笑的脸依稀之间在他眼前浮现,赵沉渊耳旁又响起她的声音——“速度不错,就是还差些体力……”
他翻了个身,目光看向窗外漫天星辰,声音淡淡:“愿赌服输,在背后说人坏话,非君子所为。”
“赵沉渊!”陆畅一打滚从床上坐了起来,“小爷不是愿赌服输了吗,你怎么还帮着外人说我?你到底是谁朋友?”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赵沉渊没搭理他。
闻言,陆畅撇了撇嘴:“就差那么一点儿,今日你若是跑赢了,睡不着的可就是她了。”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就差那么一点儿,你要是先没跑那十圈,谁输谁赢,还说不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