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想喜欢你 第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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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没办法,谁让现在的社会问题那么多,每天都有新的话题,新闻还一个比一个劲爆,网民就像一条条每天都在饿肚子的鲨鱼,一闻到血味就一窝蜂冲过去,吧唧吧唧一通乱咬,接着等闻到下一滴血的味道,就松了口,又一窝蜂冲到另一块食物那去。”
雷伍把烧鹅髀最下方连着骨头的那块腿肉夹起,放到许飞燕的窝蛋免治牛肉饭上:“至少他现在的事情有被曝光出来,而且他好歹算个名人,如今成了过街老鼠,可那些没被曝光的受害者又有多少,你和我都不知道。”
许飞燕把瓷盘推到桌子中央,舀了几勺咸香牛肉末到雷伍盘中,左右环顾见周围没人,才细声问他:“你们之前里头有这类的犯人吗?说强奸犯在里面的待遇是最惨的是吗?”
“你想想就大概知道了,谁能待见得了这种?一个个都是有老婆有小孩的,尤其是碰小孩子的那些人渣,牙齿都要让人打烂的……我的屋子是没进来过这种,要有,估计那群大老爷们就坐不住了。”雷伍翻了个白眼,阻止她再舀肉酱:“好了好了,你把肉都分给我了你吃西北风啊?”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许飞燕嚼着牛肉饭,腮帮子鼓鼓:“如果遇上事的是我,那你会怎么做哦?”
“我不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只是如果!”
雷伍呲了一声,调侃道:“那我们又要隔着玻璃才能见面了,每个月就跟那什么牛郎织女一样,这次可能也得坐上十来年。哦,对了,前提还是你得先跟我结婚,是你自己说过的,‘现在探视管得很严,像普通朋友这样的关系是没办法取得探视资格的’哟……”
他故意掐紧嗓子,学许飞燕的语气说话。
许飞燕被逗乐,桌子下踢了他一脚。
到底有设计师监工,经过短短十天,店铺的装修已经初具雏形,两人基本每天都会过来看一眼,以便与设计师和施工队伍及时进行沟通,许飞燕也会将试做的多出来的甜汤带来给师傅们当下午茶点心。
如今整体结构和楼梯已经完成,水电布线也完成了,目前瓦工进场,今天开始铺厨房和洗手间的瓷砖。
许飞燕在楼梯上上又下下,想象着这温暖的小店会陆续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她在厨房忙碌一整天,偶尔透过开放式的玻璃窗口往外看看,就能瞧见客人们脸上的笑意……
雷伍从厨房走出来,余光看见许飞燕站在二楼夹层边缘,那夹层还没封墙,他赶紧皱眉提醒:“你往里挪一点,别等会摔下来。”
许飞燕心情不错,开玩笑地问他:“这高度,我跳下来你能不能抱住我呀?”
“来来来,你试试看。”
夹层离一楼地面也就两米五左右高度,雷伍伸长了手臂也就还差一点就能够着许飞燕,他说着说着已经撸起了卫衣衣袖,露出结实的麦色小臂,作势真的要去抱她。
今天刚来的瓦工师傅不清楚他们的关系,笑着打趣道:“你们小夫妻这么恩爱,将来这甜汤店开起来生意一定红红火火。”
许飞燕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恩爱就会红红火火啊?”
师傅笑道:“小两口感情甜得跟糖一样,做出来的甜汤岂不是甜得客人入心入肺?那生意必须得好啊。”
监工的设计师给师傅解释店主两人只是男女朋友关系,师傅也是个爽朗人,坚持说那肯定也好事将近。
雷伍自己不抽烟,但该有的礼数必定不少,他给瓦工递上烟,笑得乐呵呵,说承你贵言啊师傅。
无论店铺的事情多忙,他俩每天下午依然会准时去幼儿园接朵朵。
许飞燕一直用的电动车其实是跟他哥借的,她最近想要另外买一辆,把电动车还给许超龙,方便哥嫂接送小孩。
恰好雷伍也准备买一辆电动车。
因为上个礼拜有一天许飞燕来月事,从一早开始肚子就不舒服,送完朵朵回家后她躺在床上面色青白,雷伍便自告奋勇举手申请下午放学去接朵朵的任务。
朵朵见到是雷叔来接倒也没太大排斥感,雷伍骑的是共享助力车,朵朵能站在他身前脚踏的那一块小空间,手扶住车头,其实路上挺多家长都会这么载小孩,但偏偏那天交警严查,逮住了雷伍说共享助力车不能这么载小孩,而且没有头盔也很危险。
雷伍真诚认错,交警罚他穿荧光小马甲在斑马线举小旗子,举了十五分钟才放他走。
两人从店铺离开后就去了趟小牛实体看车,最后一人挑了一台,雷伍的是黑灰色,许飞燕的是珠光粉,但没有直接在实体买,因为网上旗舰店买能便宜好几百块钱,等送到门店再上门自提就好。
三点五十分,两人准时到了幼儿园门口,不少家长已经候在铁门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雷伍下意识地朝人群最外围的地方扫视一圈,目光骤停,眉心蹙紧。
他又看见了第一次来幼儿园时遇上的那个保安阿伯,就是许浩说跟他关系挺好的那位,但元旦前那次文艺汇演,保安阿伯不在了,上个学期直到放寒假,雷伍都没再见过他。
反而是这学期开学后的下午放学时,雷伍不时会在幼儿园附近看见他,阿伯穿着不知多久没洗的黑棉外套,胡子邋里邋遢的,眼神有些涣散,像是人在梦游状态中,不知不觉就行到此处。
雷伍在狱中见过太多类似的眼神,是对未来没了希望、日子得过且过的眼神。
许飞燕见他不走,拉拉他手指:“怎么了?”
雷伍回神,摇摇头说没事,再抬眸时,那位阿伯已经不见踪影。
见到几个点头之交的妈妈,许飞燕主动跟她们打招呼,几人也扯起笑回应她:“啊,朵朵妈来啦。”
几人的眼珠子似乎是对着许飞燕,但其实都偏往“朵朵爸”那边,飞快从他头顶扫视至脚上,接着又飞快移开目光,继续小声窸窣她们刚才的话题。
许飞燕跟她们没熟到能唠家常的那种程度,没把几人的微小异常放在心上。
可雷伍有。
当其中一位妈妈的眼角余光第四次与他对视上的时候,雷伍有预感,鲨鱼闻到血的味道了。
第092章 惊蛰
惊蛰那晚春雷始鸣,许飞燕觉得半夜有一定几率会下雨,便把晾在阳台的衣服往里挂。
这几天有点回南天的迹象,空气像总是拧不干的毛巾,湿哒哒的捂在人后颈和鼻前,闷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又一个雷从远处传来,声音沉得好似一只关在地牢里的白虎竖起全身毛发、伏身只顾一味低吼,许飞燕那已经跳了小半天的眼皮这时又忍不住颤了颤。
她安慰自己,只是天气变化导致心神不宁而已。
看来明天多数会下雨,幸运的是明天周六,朵那小懒猪能多睡一会。
明天中午雷伍要和她们全家去饮茶,北区一家商场赶在过年前开业,入驻了一家粤式餐厅生意火爆到不行,至少得排一个半钟才能吃上饭,据说那家的甜品做得精致好看造型创新,两人都想去“偷偷师”。
许飞燕熄了阳台灯走回屋内,罗萍刚洗漱完准备进房间,指着客厅沙发说:“你的手机刚一直在闪,好像有人找你,你去看看吧。”
“好,你快去睡吧。”
“嗯,你也别太晚了。”
未读信息的数字高达二十几条,许飞燕下意识以为是雷伍发来的,但置项的那个小鸟头像旁边没有红点点,她往下拉,原来二十多条信息都是正奇妈发来的,而且数字还在增加。
自从上次文艺汇演后她与正奇妈偶有来往,朋友圈的点赞和评论必不可少,拼多多砍价支付宝浇树喂鸡她也义不容辞,彼此不时还会分享一下小城中能遛娃的新去处,但很少像今天这样一口气来了这么多条信息的。
她好奇点开,滑到最上,有许多张都是微信聊天记录的截图。
只是看了第一张截图而已,许飞燕已经心跳加快,瞬间头晕目眩。
那是一个群里的聊天,左边一列头像都打了马赛克,所以看不出具体是谁说的话。
「朵朵爸真的是坐过牢的?犯了什么事啊?」
「暴力伤人还是盗窃?不会是恋童癖吧?!」
「不是不是,那谁说是肇事逃逸。」
「妈的……从监狱里出来的就没几个好东西,学校怎么能收这样的人的小孩做学生?都不用先审查一下的吗?」
在众多白泡泡中突然插入了一个绿色泡泡,是正奇妈,她说了一句:「也不能就这么一竿子全打死吧?我平日和朵朵家有往来的,没觉得朵朵爸有什么问题啊。」
立刻有人反驳:「知人口面不知心啊,你看最近的社会新闻,那个网红不也是看上去没什么问题,结果干的事情多脏啊!」
「对啊,谁知道他有没有其他什么特殊癖好?里面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他肯定也没干净到哪里去……」
后来甚至有家长问要不要去人肉起底朵朵爸的过去,有家长则担心自己家的孩子跟朵朵走得太近,有家长说不如和园方讲一声,让园方出面和朵朵家沟通……
一句句十分自我的无端推测判断,都如银针插进许飞燕的太阳穴处不停搅动,心脏噗通噗通的如失控野兽在左心房内横冲直撞,久违的阴暗戾气终是冲破了桎梏,从上锁的箱子里钻了出来,成了地狱业火里丑陋的小鬼不停在她心头蹦跶叫嚣。
许飞燕讨厌这种感觉,她深知戾气就像一层猪油蒙了眼,只知道死死盯着那些嗡嗡声打转的苍蝇蚊虫,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把它们一一击落。
明明身边还有更多明亮美好的事物,却总会选择性地看不见。
许飞燕还记得小时候在村里见过大妈大婶们祭白虎打小人广东某些地方惊蛰时的民间习俗做法。
黄身黑斑纹的纸老虎露出尖尖獠牙,一点都不恐怖,倒觉得挺可爱,她还问隔壁大婶能不能也给她一只纸老虎玩玩。
大婶给了两颗冰糖打发她走,她拿了糖,回了家,一颗糖含嘴里,一颗糖给了正想问她爬到水缸上做什么的许超龙。
最后两个小娃娃一同踮脚踩在墙边的大水缸边缘,趴在两家共用的那堵土墙上,看隔壁大婶手捻一块肥腻生猪肉,把猪油涂抹在老虎嘴上,再把它放到袅袅飘烟的香炉前。
接着,大婶摇着肥胯搬小板凳坐在院内树荫下,弯起的背脊好似小山一座,只见她一手高高举起鞋子,下一秒咒骂了一句脏话,鞋子也快速落下,打在垫在红砖上的白纸上,啪一声响亮,吓得两兄妹差点脚滑跌落水缸。
隔壁大婶平日待人也算和善,许飞燕是第一次看见她脸红成关公模样,怒目圆睁,一下下砸着那毫无反抗能力的白纸,口沫子横飞,一直骂着那住村尾的寡妇不知廉耻搔首弄姿,跟村里头的男人关系不清不楚眉来眼去。
那粗言秽语让许超龙先跳下了水缸,再把她抱了下来,皱着眉头拉着她回屋,说不要再听了。
轰!
一声惊天雷鸣炸醒了许飞燕,她闭上眼深呼吸。
母亲每晚做功课的时候会习惯性点颗塔香,知道老太太有这个习惯后,雷伍还送了个倒流香炉给她。
此时塔香虽然已经烧尽,但客厅里空气仍留有淡淡清香,若有似无地帮着许飞燕压下了浮躁不安的心绪。
等心情平复一些,她才再按亮手机,截图后面是正奇妈发来一段段语音,许飞燕走到窗边去听。
“朵朵妈,这个群是别人前几天拉我进去的,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你,因为今晚有家长说下周一要去找园方了解情况,我想如果先跟你讲一声的话,你能有心理准备……”
“哎,你家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你和朵朵爸都不是那种不明事理鲁莽行事的人,至少我觉得你比他们那些在群里嚼舌根的家长好多了……”
“但你也别太担心啊,因为只有几个家长在群里说话,大多数人还是没开口表态的,而且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也不知从哪里传出这事,很刻意的感觉……”
“如果是误会一场,然后你有想要跟大家解释的话,我就把你拉进群里呀,大家有什么事三口六面讲清楚就好了嘛,鬼鬼祟祟的在背后搞事这种做法我也是看不惯的……”
正奇妈断断续续发了不少语音,许飞燕慢慢沉下心,她给正奇妈回了信息,真心感谢她的告知和维护,她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不给大家添麻烦。
她走到木架旁,皱皱鼻尖,对相框里的男人说:“我还是太容易冲动了,对不对?”
男人一如既往温柔地笑,眼神里透着无穷无尽的包容。
许飞燕蹑手蹑脚走进次卧,留了张字条在罗萍的床头柜上,说她今晚不在楼上睡了。
春天第一场雨落了下来,铁皮雨篷叮当响,她踩着雨水的声音往楼下跑。
雷伍刚关了花洒就听见门锁音乐声,他朝浴室门外大喊:“我在洗澡!”
他一个人住,浴室没锁门的习惯,很快许飞燕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身子都还没擦干的雷伍瞪大眼,赶紧拿浴巾遮住重点部位,掐着声音叫:“哎呀有咸湿妹想非礼我啊!”
他以为许飞燕会骂他又发神经,然后隔着玻璃作势打他两下,谁知许飞燕表情严肃,身上的衣服却一件接一件落了地。
浴室里水雾氤氲,雷伍透着淋浴间玻璃上的水珠子看着她,水珠下滑,他渐黯的视线也随之往下。
吸顶灯的光是鲜奶一样的颜色,浇在她逶迤肩头,漫过了雪山红莓,往浅滩往秘境淌去,最后落在了小巧圆润的脚趾上,竟洇出淡淡的粉,再往回看,膝盖弯弯和脸颊都染上了迷人胭脂粉。
浴巾抛回毛巾架上,雷伍拉开玻璃门,把走进来的人儿揽到身前,低沉的笑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谁惹你生气了?”
许飞燕闷闷地“唔”了一声就吻了上去,双手也主动去蹭他。
很快就握不住了,掌心肉都被烫得酥软。
潮湿的脚印从浴室延续到床边,印子杂乱无章,两人的动作也是,怎么野怎么来,好像一声声春雷把在骨头里血液里冬眠了许久的小虫子都炸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