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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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还没亮祝融便醒了,叶如蒙还睡得香,他悄悄起了身,盥洗后去了武场练功。养伤这段时日他松懈了许久,如今一切都要渐渐地恢复过来了。
祝融从武场操练回来后,叶如蒙已经起了,刚好梳洗完,正坐在梳妆台上擦着玫瑰水,他凑了过去,蹲在她身旁看着她。叶如蒙看了他一眼,他出了不少汗,武服都打湿了,身上一股汗味,她撇了撇嘴,有些嫌弃地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祝融得了吻,心满意足,去禅室盘腿打坐了,他练完功要静坐一段时间,运行内心以调整气息,是谓动静结合。
祝融正在禅室内闭目双盘而坐,窗外却传来了叶如蒙清脆的声音,“圆圆的大西瓜呀,一刀成两半呀,你一半来他一半,给你你不要,给他他不收……”
祝融闭着眼,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知道,蒙蒙正在外面打太极拳,这“口诀”是念给滚滚听的。他能想像出来她打太极拳的模样,小巧而轻盈的身子,偏又故作镇定稳重,看起来可爱极了。
祝融练完功后去了净室沐浴,从净室出来时已是一身清爽,一踏入室内叶如蒙便朝他奔了过来,主动在他脸上“啵”了一下,祝融单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提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半圈。
“小心些!”叶如蒙连忙下来,“你脚腕还没好呢。”青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脚腕那儿起码要三个月才能恢复过来,这阵子轻功也不能使。
“没事,”祝融松开她的腰,“我这只脚没用力。”他拉起她的手往食厅里走去,该用早膳了。
“等一下,”叶如蒙见他鬓角处有些湿,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嘟囔道,“洗脸也不擦干净。”
“好久没自己洗了。”祝融笑着看她,这段时日都是她在照顾他洗漱的。
叶如蒙心中甜甜的,收起了帕子,“你现在已经好了,以后吃食洗漱都要自己来啦。”
“遵命夫人!”祝融一脸正经。
话虽如此,可叶如蒙照顾了他这么一阵子已经成习惯了。
早膳的时候,祝融吃了两碗碧梗粥已经饱腹了,叶如蒙又往他口中塞了一块枣泥茯苓糕,祝融吃得直拧眉,“这个有点甜。”
叶如蒙笑,从自己碗中舀了一勺冰糖燕窝羹喂到他口中,祝融张口吃下,咽下后眉又皱了一分,“这个更甜。”
叶如蒙低低地笑出声来,拿起了块玫瑰莲蓉糕,祝融一见她拿起,身子便往后倾了倾。
“哈哈……”叶如蒙笑得髻上的流苏吊坠都在晃荡着,“这才不是给你吃的呢。”她说着,将莲蓉糕送入了自己口中。
祝融弯唇一笑,端过一旁的茶盏漱口,这茶盏里面盛的是尚温的茉莉花茶,轻淡芬芳,正好解了口中的甜腻。
二人吃饱后,准备去后花园里散步,才刚踏出食厅,滚滚便从墙角的狗洞里钻了过来,跑到叶如蒙身边直摇尾巴,它知道这是要去散步呢,欢喜着。
叶如蒙蹲下摸了摸它的头,“你也吃饱啦。”
“嗷嗷!”滚滚欢快叫唤了两声。
叶如蒙笑,一抬头正好看见蓝衣从抄手游廊里走了过来,蓝衣看着她,似有话要想和她说。
叶如蒙站起了身。
“王妃,”蓝衣福身后道,“国公府有消息过来,说是叶如蓉不见了。”
“不见了?”叶如蒙闻言吃了一惊,“五妹妹不是在静华庵吗?”这是什么情况?
“昨日您离开国公府后,前脚刚走,后脚便来了两个静华庵的姑子,她们说五姑娘在初十那日便不见了,她们在附近都找了也没找着人。”
“初十?”叶如蒙拧眉,有些不快,“初十不见,昨日才来告诉我们,真能瞒!”这真的奇了,三姐姐不见了,五妹妹也不见了。她不由得猜想,难道是五妹妹受不住庵中的苦日子,所以就逃了?可是她一个人,又能逃到哪去?
蓝衣道:“那两个姑子还在国公府呢,她们说初十那日起来上早课,便发现五姑娘不见了。她们在五姑娘的厢房外发现了一小节烧剩的迷魂香,窗外还有几个男子的脚印,五姑娘一双鞋子还在炕下摆着,外衣也还挂着凳子上。”
叶如蒙听得心惊,这是在睡梦中给人使迷香后掳走了呀,连鞋子外衣都没穿,想想都觉得可怕,像是……采花贼的作为!
“派人去找了吗?”叶如蒙连忙问道。
“嗯。”蓝衣点头,“致远已经带了人上静华庵去了。”
叶如蒙眉都皱了,这阵子他们国公府也发现太多事情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蒙蒙,”祝融轻轻抓着她的手,“我让人去看看什么情况?”
叶如蒙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又对蓝衣吩咐道:“你让我娘别担心,我们这边也派人去找找看,应当很快有消息的。记得,让庵里的姑子们别到处乱说。”“姑娘放心,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们哪里敢说出去。”
叶如蒙轻轻“嗯”了一声。
花园里,微风徐徐,吹得人很是舒适,叶如蒙却轻轻叹了口气。
祝融紧了紧她的手,“这种人不值得你担心。”
叶如蒙抿了抿唇,“是啊,不值得,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被采花贼掳走啊,这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不管这人是不是已为人妇,或是罪有应得。
“不过是她自食恶果罢了。”祝融淡声道,如果她好好地跟着宋怀玉,又怎会沦落到静华庵去,以至于如今被人给惦记上。
叶如蒙有些惆怅,“我记得前世的时候,五妹妹日子过得挺好的,宋怀玉好像对她很好。”
“你们后来……”祝融顿了顿,“就是你在静华庵的时候,她有去看过你吗?”
叶如蒙垂眸,淡淡应了声。
祝融微诧,“她倒还顾念旧情。”
叶如蒙摇头,声音闷闷不乐,“才不是……那个时候我饿得面黄肌瘦,她带了一只烧鸡过来,我以为她是给我吃的,可是她扯下鸡腿后故意丢到地上,当着我的面踩脏它,让我捡起来吃。”
祝融听得脚步一顿,定定地看着她。她头低低的,好一会儿才抬起来,眼眶却是有些泛红了。
叶如蒙重重呼了口气,故作轻松道:“没什么了,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我就是想起来还有一点难过。”确实,想到那个时候的画面她觉得很羞辱,也很痛心。
“如果能回到当时那个时候,我一定不会对着那个鸡腿流口水。”叶如蒙愤愤道。
那个时候,叶如蓉将鸡腿撕了下来递给她,她开心得很,以为她是真心来看她的,流着口水就想接过来,谁知道下一刻,叶如蓉就将鸡腿丢到了地上。被叶如蓉嘲讽完后,她很没骨气地当着她的面哭了,现在想想真觉得丢人。
祝融沉着脸看她,一字一句道:“不会回到那个时候。”
叶如蒙吐了吐舌头,“当然不会啦,我就说个如果嘛。”叶如蒙话未落音,祝融便一把抱住了她,紧紧的,没有说话。
叶如蒙感觉他情绪有些不对,也不敢乱动,就这么任由他抱着,一会儿,她轻声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没有肉吃而已。”
“很苦吧,”祝融轻声道,“那段日子很苦。”
“还好吧,就是每天要很早起来上早课,上完早课后就吃早饭,吃完饭就去洗衣服,洗完衣服和桂嬷嬷一起去后山捡些柴火回来,”叶如蒙认真回忆起了庵堂里的生活,“然后就去厨房帮忙做午饭,吃完午饭后洗碗,然后就午休,午休醒来后呢,扫地,然后休息一下上晚课,晚课后就没事干啦。”叶如蒙一脸轻松,“那里的师父都挺好的呢,就是有一个师父特别凶,我不喜欢她。”
“嗯。”祝融轻轻摸着她的头。
“容,”叶如蒙忽然仰起头来,“要不,我们找个时间去一趟静华庵?”她想去看看前世的那些故人。
祝融眸光一转,“择日不如撞日?”
“你是说今天?”叶如蒙微讶。
祝融点头。
“可是你的脚……”
“这么热的天要爬山多累,”祝融道,“我们坐滑竿上去。”
滑竿是以两根结实的竹竿绑在一起,中间架以竹椅形成担架,就和二人抬的轿子差不多,前后由两名身强力壮的轿夫肩抬而行。人躺在那兜状的竹椅上半坐似卧,加之竹竿有弹性,走起路来一弹一弹的,无论是上坡还是下山,都可以坐得很稳,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
“那你今天没事做吗?”叶如蒙歪头问他,他平日里都要去书房处理一些折子,她怕耽误了他的正事。
“等下我去处理一些着急的,剩下的交给青时他们,下午早些回来就是。”
“那好吧,那你现在就去处理嘛,我带着滚滚散步就好啦。”
“那……亲一下。”祝融话落音,吻便落了下来。
他吻得突然,叶如蒙微讶。
他一只手轻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怀住她的腰身,收紧了。
“唔……”叶如蒙闭上了眼,撑在他胸前的手慢慢环上他的脖子。
“汪汪!”滚滚在二人脚边乱转着,似在催促着他们快点散步。这散步散得好好的,怎么就停下来了呢?
叶如蒙被它叫唤得有些分神,祝融抬起脚,轻轻踢了踢它,又挪出一只手挥了挥,滚滚“嗷嗷”了两声,低垂着头自觉离开了,也没走远,就在一旁的花丛旁趴了下来,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