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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没找着人,文帝虽未奖赏他,可也没降罪,他还当他的兵马司指挥使不结了吗,可他偏不,非较出个四五六儿来,还把枪口对准了三娘。

其实也是糊涂了,就不琢磨琢磨,就算三娘再怎么着,那都是跟文帝睡一个炕,钻一个被窝的,犯了顶大的错,文帝怎么发落都没事儿,可他一个外头的大臣,非上赶着给三娘使绊子,能落什么好儿。

更何况,文帝这会儿对武三娘正上心呢,都不在乎她罪奴的身份,想弄进宫封妃生孩子了,就算当年三娘的姐姐玉嫔,文帝都没给这个恩典儿,回回都赐绝子汤,不是玉嫔买通太医,偷着换了药,哪有如今的二皇子呢,可如今就想要三娘的子嗣了。

这说明啥,说明在文帝心里,三娘已经不是一时发泄欲,望逗乐子的玩意儿了,是文帝想长久在一起的女人。

从物化的玩意儿到想在一起的女人,三娘在文帝心里的地位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就算三娘罪大恶极,该凌迟分尸,也得文帝舍得下才成。

只可惜吕范这会儿想不明白这个理儿,也不能怨他,文帝以前冷酷残忍无情的形象太,过鲜明,所以,就算他惊天动地满城里找武三娘,这些大臣们也没把他往痴情男上联系,吕范根本就没打三娘这一票,他想的就是他自己。

想利用三娘这些刻意隐瞒的事儿,向皇上展示自己的才干和能力,进而达到升官发财扬眉吐气的目的,故此,查出这些事儿之后,想都没想直接就来找陈二喜。

陈二喜先开头听说他在宫外头找自己,一张脸啪嗒就掉了下来,心说不是这个蠢蛋,自己还挨不上这顿板子呢,武三娘那么个大活人,他一个掌管着四九城的兵马司指挥使,折腾了一天一宿,硬是连点儿影儿都没寻见,白等人家自己颠颠儿的回来了,他那功没捞着也就算了,末了这顿打却落在自己身上,这招谁惹谁了啊!

越想,这气越不打一处来,见送信儿的小太监目光闪烁,还要替吕范说好话,陈二喜抬腿就给了他一脚:“在宫里也伺候几年了,眼皮子还这般浅,那吕范给了你多少好处银子,值得你这么下死力的给他说好话,趁早出去,等杂家踹断了你的狗腿儿,别怨杂家手狠。”

那小太监在地上打了滚起来,弓着身子把袖子里一个荷包放在了桌子上,嘻嘻一笑道:“吕大人倒是赏了小的两个跑腿银子,让小的在总管跟前儿给他美言,这是给您老的,说瞧着入眼儿,就帮他传个话儿,若不入眼儿,他哪儿还有好玩意儿等着孝敬呢。”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陈二喜本就是个最贪财的,小太监一番话,纵陈二喜再大的气,也消了下去,瞪了他一眼,把荷包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估摸也就二十两银子,刚要恼,眼珠子转了转,心说,这吕范瞅着不像个惜财的主儿,应该知道区区二十两银子,自己瞧不上眼儿。

想到此,把荷包口系的绳子抽开,捏着荷包的底儿往外一倒,骨碌碌滚出两锭元宝来,瞅见这两锭元宝,陈二喜的眼睛都亮了,哪是什么银子,黄烘烘,金灿灿,两只赤金的元宝,成色十足。

陈二喜收在袖里,脸色顿缓道:“你出去与他道,传个话儿倒好说,只万岁爷见不见他,可不是杂家说了算的,要看圣意。”

所谓拿人钱财,替人办差儿,加上本就对三娘存着不满,陈二喜把话儿传到了文帝这儿,若他不提三娘,文帝也没闲工夫搭理吕范,可一提三娘,文帝就让叫了。

陈二喜亲出宫去,把吕范引了进来,一路上,陈二喜问了几遍,吕范只是打马虎眼,就是不跟他撂实底儿,陈二喜心里知道,这厮是怕自己抢了他的功呢,遂暗暗撇撇嘴,小子儿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会儿不跟你喜爷爷说,回头招了祸在身上,别求到你喜爷爷头上来。

吕范这会儿顾不上陈二喜呢,恨不能立马见皇上,把自己查出来的事儿禀了,进暖阁磕了头,文帝靠在炕上,头都没抬:“起来吧,有甚要紧事儿非要这会儿禀告?”

吕范立起来,却不敢直腰,仍弓着身子道:“回皇上的话儿,微臣这两日在前门大街问了几处商户,其中有安记的伙计跟微臣道,上月里他们那儿来了位公子,姓周,善画……”

他说到这儿,文帝倒抬起头来:“你是想跟朕说,这位姓周的公子就是给安记绘制春,宫刻本的画手?”

吕范一听文帝语气中有些不耐,忙道:“这位周公子名唤周若青,说是住在前门大街东边儿,微臣唤来保甲通查了一遍,姓周的倒是有几个,这位周若青却无其人,竟似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倒是跟着他的小厮,那伙计说叫守财。”

文帝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盯着吕范道:“你是说这个忽然蹦出来的周若青是武三娘?”

吕范扑通跪在地上道:“微臣不敢妄测,许是那伙计记错了名儿也未可知,守财这名儿不甚稀奇,同名同姓也寻常。”

文帝眸光沉沉落在他身上,还真别小瞧了他,心机城府还罢了,这份油滑倒真拔了尖儿,明明他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三娘女扮男装去安记卖她自己画的春,宫,可嘴里硬是一句三娘没提,这是给自己留着余地呢。

文帝得承认,吕范这几句话给他添了堵,文帝这会儿想的倒不是三娘女扮男装不守妇道的举动,他想的是那些春,宫,他瞧了可不止一遍,应该说一遍又一遍,尤其那第二册,几乎每一幅他都仔细研究过了,里头女子的情态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文帝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瞧着那些春,宫总会想起三娘来,本就是她画的,自然会把她自己带入了画中。

文帝忽的想到,若自己能从那些春,宫里瞧见三娘的影子,别的男不也一样能,而三娘可是自己的女人,岂容他人觊觎,且她一个妇人,画春,宫做什么,缺银子使,这简直就是笑话,他的女人何愁过银子,闲来无事的消遣,更说不通了,纵她闲来无事绘这些玩耍,也该藏在房中,外人知道都不妥,更何况还拿去卖给书铺印成刻本满世界的卖,世上怎会有这般胆大包天的女子。

文帝这心里恨得啊!这会儿要是三娘在眼前,立马得揪着她审问个明白,不过纵然三娘再荒唐,也是自己的女人,即是自己的女人,就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这个吕范是活腻了啊!

想到此,文帝眯眼瞧着吕范,那眼里的光又冷又利,吕范低着头自是瞧不见,陈二喜在一边儿可看的真真儿,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喽,这吕范偷鸡不着蚀把米,自己别跟着受牵连才好。

吕范见文帝听了没发话,只怕自己没说明白,又后找补了一句:“安记的伙计说,这位周公子颇入的王爷的眼,一处里吃酒说话儿也是常事儿,重阳节王爷还特意邀周公子去别院赏花吃酒呢,可见亲近……”

他的话儿未说完,文帝忽然开口道:“你是想跟朕说,这位周公子跟朕的皇叔有什么不可与外人道的丑事吗?”

文帝话里的冷意,吕范听出来了,忙跪下道:“微臣不敢妄测。”

不敢妄测?文帝哼了一声:“朕瞧你妄测的挺欢。”

吕范这会儿终于回过味儿来了,皇上根本没称赞他的意思,自己一番事做的急功近利欠考虑,这一招恐是走差了,升官发财就别想了,能保住这条命就算便宜的了。

怎么就忘了,皇上就算是天子,也是男人,只要是男人,谁乐意自己女人跟别的汉子有牵连,想到此,冷汗直透了官袍,跪在地上,身子一个劲儿哆嗦。

却忽听文帝开口道:“你倒是个实心实意办差的,若满朝文武都似你这般,朕还有甚愁的。”说到这儿顿了顿。

吕范还道自己玩完了,哪想到又有了转机,忙磕下头去:“得皇上谬赞,微臣愿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文帝笑了一声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吕范何曾想眼瞅到悬崖边儿上了,却忽一下子一马平川了,这一起一落间,真如天地之别,站起身来,还觉有些不真实。

文帝扫了他一眼,目光中的狠戾一闪而没,把手里的折子放在桌上道:“你是能臣又是武将,在兵马司倒真有些屈才了,冀州府太行山一带,惯有山匪作乱,抢夺过往商旅,为祸一方,朕欲遣人前去剿了这窝山匪,却不知吕爱卿可愿为朕除此匪患?”

吕范听了,就觉刚热乎起来的身子,唰一下又凉了,这一回可真是凉透了,冀州府太行山那些山匪哪是一朝一夕的祸患,从皇上还没登基的时候,那窝山匪就成了气候,慢说为祸一方,连朝廷的税银都截过,朝廷也不是没去剿过,没一个成的,为这个,丢官丢脑袋的多了去了,前年遣了宁王过去,才见了些成效,虽未剿了匪,到底消停了些,只截过往商旅,朝廷的车马,一概放过去,来了个两下相安,若不是山匪实在厉害,哪会如此。

宁王带兵多年,能征惯战,去了都没用,自己一个二不愣子的指挥使去了,还不是死路一条,这明明就是想让自己送死,有心不去,却听文帝沉声道:“怎么,吕爱卿不愿?”

吕范心里叹了口气,忙磕头下去道:“能为万岁爷分忧是臣的造化。”

吕范从宫里出来,一张脸蜡渣儿黄,弓着个身子,脚步都有些蹒跚,刚才进宫时的劲儿是一点儿没剩下。

陈二喜送了他出去,假模假式的笑了两声道:“恭喜吕大人高升了,日后可别忘了杂家的好处,大人慢走,杂家身上还有差事就不远送了。”说完没等吕范应什么转头回去了。

吕范心里头这恨啊,自己那两锭金子喂了这阉狗,算白扔了,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往好处想,皇上没立时要了自己的命,就算自己运气了,剿匪就剿匪,没准就成了呢,想到此,上马去了。

其实文帝刚是真想要吕范的命,可转念一琢磨,这罪名不大好扣,说到底儿,吕范也没犯下什么大错,真要了他的命,师出无名,且这些事儿干系到三娘跟皇叔的名声,若传出去恐有失皇家体统,想要他的命需寻个借口。

这剿匪正是文帝想出的好计,吕范这一去必败无疑,只要他败了,回来杀头抄家灭九族,怎么处置都名正言顺,可文帝就没想到,他这一招棋走出来,却些要了他心肝儿的小命儿,过后文帝想想都后怕。

这是后话了,暂且不表,且说文帝把外边的收拾了,就该着收拾里头的了,头先一个就是武三娘,要光是春,宫那事儿,文帝还不会如此恼怒,可后头吕范那几句话真戳中了文帝的腰眼儿,文帝怎么都没想到三娘会跟自己的皇叔有什么牵连,且,还赏花,吃酒,说话儿,赏什么花儿,吃什么酒,说什么话儿,这男女之间,酒酣耳热之际,哪还有旁的想头。

文帝忽想起朱晏上回那把瞧得心肝儿似的扇子,那扇面儿上春,宫,不正是出自三娘之手吗,两人之间莫非真有龌龊……

想到此,文帝蹭的站了起来:“更衣,朕要出宫。”

陈二喜哪敢怠慢,忙着伺候文帝更衣,出了宫,直奔前门大街,到了门前下了车,一眼瞥见看门的,心里不由恨了上来,这些个奴才个个不知死,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了,该着好好得些教训,手一指:“这院里原先伺候的奴才,给朕拖到院子当间捆了。”撂下话,迈脚进了二门。

看门的都傻了,没明白犯了什么事儿呢,陈二喜已经吩咐后头的侍卫:“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万岁爷的旨意啊。”跟来的几个侍卫呼啦一下上来,摞胳膊挽袖子把人捆了起来。

再说文帝,文帝进来的时候,三娘还吃晌午饭呢,根本没想到文帝这会儿会来,三娘撂下筷子眨了眨眼,忍不住瞄了眼那边儿架子上的西洋钟,貌似他刚走还没半天儿呢。

不过三娘也不傻,瞧文帝那阴沉沉的脸,心里便警醒起来,暗道,莫不是他知道了自己藏在朱晏哪儿的事儿,若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应付。

三娘念头转了几转也没想出应对之策,文帝却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问了一句:“三娘可吃好?”

三娘愣了一下,假笑了两声道:“呃,吃好了吃好了……”

文帝也笑了一声,只不过笑的有点儿阴,三娘瞅着都慎得慌,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文帝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拽,三娘整个扑进了他怀里,三娘刚想起来,却给他钳住身子,撑起下颚,三娘不得不与他对视,文帝眼里的戾气,三娘真有些怕了。

虽说认定这厮是个变态,可真正变态的手段,三娘真没领教过,她也不想领教,当然,这恐怕由不得她。

三娘很清楚,这会儿的文帝才是真怒,怒火隐在他的眼底,就仿佛快要喷涌的火山,一旦喷出来,后果可想而知。

面对文帝这种目光的时候,三娘怂了:“你,你怎么了?”说话儿都有些不利落,她眼里的惧意,令文帝的怒火略缓了一些,却想起她瞒着自己做的那些事儿,又恼上来,捏住她的下颚,凑到她脸上道:“朕问你,你可有瞒着朕的事儿?”

听到他这句,三娘脑子里飞快转了八道弯,心说瞒着你的事儿多了,这简直就是句废话,文帝见她不应,手下的力气又大了些,捏的三娘下颚生疼:“朕问你话呢,可有瞒着朕的事儿?”

三娘动了动唇:“你,你先放开我成不成,疼的张不开嘴。”

不是实在生气,三娘这一句险些把文帝逗乐了,刚要缓想起朱晏,脸立时一沉,手却真松开了,三娘夺回下巴,揉了揉,在心里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果真这招儿有用,那就可劲儿使呗。

想到此,三娘瞥了文帝一眼嘟囔了一句:“做什么使这么大力气,人家的下巴都要掉了?”

文帝真拿这样的三娘没辙,哼了一声道:“少在朕跟前使你那些心眼子,没用。”

三娘瞧了他一眼,小声道:“谁还没点儿背人的隐秘事儿,皇上瞒着我的事儿还不多了去了,做什么只问我?”

文帝脸色又阴了一些,盯着她道:“朕再问你一遍,可有瞒着朕的事儿,底细想好了再说。”

三娘度着他的脸色心说,到底什么事儿让他知道了,露出个影儿来自己也好应对,回头自己说了一堆,不是他知道的事儿,不是犯傻吗。

想到此,三娘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这会儿盯着炕对面案上的文房四宝,顿时有了点儿门道,试着道:“那个,画画算不算?”

文帝哼了一声:“画什么画?”

得,三娘算彻底明白了,估摸他是知道自己画春,宫出去卖的事儿了,好在美皇叔的事儿还没曝露,三娘自己想想也是,就凭文帝的变态样儿,要是知道自己跟美皇叔那什么,估计这会儿早没心思审自己了,光春,宫的事儿,不至于要她的小命吧。

想明白了,三娘心里定了,往他跟前凑了一凑,身子在他怀里蹭了蹭道:“就随便画了点儿美人?”心说,自己说的可没错,是美人吗,虽然都是光着的,可也是美人没错吧!

文帝脸色略缓了缓,却想到赏花吃酒的事儿又沉了下去:“还有呢?”

还有?三娘眼珠子转了转,期期艾艾的道:“还有出去……”

一提到出去,文帝低头盯着她:“出去做什么了?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儿?”

三娘真想翻白眼,他这儿审臭贼呢,出去干的事儿说的话儿多了去了,都告诉他,半年也说不完,不过三,娘知道他想听的就是自己跟朱晏做什么说什么了,可这更不能说实话了,真说了实话,死变态还不把自己活刮了,不如避重就轻的说点儿,万一能混过去呢。

打定主意,三娘道:“去安记逛了逛,见了安记的老板,把我的画卖了他,那安记的老板倒是个精明的买卖人,想必是为了笼络我这个画手,重阳节……”

三娘一边说着,一边儿瞧着文帝的脸色,见自己说道重阳节,他那脸色更阴了,就明白他肯定是知道自己去美皇叔别院赴宴的事儿了,便道:“重阳节,请我去他别院中赏花,我才知道他是皇上的叔叔,安亲王……”

话音刚落,文帝一掌拍在炕桌上,啪一声:“大胆,你还好意思说,身为女子当自珍自重,哪个良家女子会私自跑出去,还画春,宫卖,你你,真真的不知廉耻。”

文帝你了两遍,才说出一句不知廉耻来,三娘忽觉分外可笑,这男人竟说自己不知廉耻,他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德行,不是他,自己能落到如此地步吗,用得着偷着往外跑吗,如果不是他把武家全家都弄死了,就算自己穿过来,好歹还是个世家闺秀呢,今日种种都是拜他所赐,他还说自己不知廉耻,知道廉耻还跟他混什么。

越想越气,一气起来,三娘的理智就飞了,理智一飞就忘了眼前的人是皇上,你拍桌子,老娘还不干呢,一伸手把炕桌整个翻了下来:“老娘就不知廉耻了,你管得着吗?”

☆、第 58 章

三娘这一句话吼出来,把文帝给吼愣了,老娘?这是什么称谓,貌似昨儿晚上自己过来的时候,她也来了这么一句,敢跟皇上称老娘,这得多大胆儿,还有,就不知廉耻是什么意思,文帝活了这么些年,真是头一回有人这么顶撞他,怎么他就管不着她了,他管不了,谁还敢管不成。

文帝眉头一皱,待要恼,却瞥见三娘这架势,两只手插着腰,眼珠子瞪得溜圆,粉嫩嫩两片红唇紧紧抿着,想是刚沐浴了,一头鸦青的头发散在身后,显得一张小脸儿透白,却因恼怒,双颊染了大片红晕,仿似擦了胭脂一般,更添继续艳色。

屋里头暖和,她穿的便轻薄了些,上头一件贡缎儿小袄,下头大红罗裙,脚下一双淡粉的绣花鞋,文帝能瞅见鞋上满帮的桃花儿,跟她脸上的红晕一般的艳,也不知是不是刚跟自己揉搓了一阵的缘故,小袄侧面的盘扣松开了两颗,袄儿有些瘦,给她一挣,前掩襟儿敞开些许,露出一大截子脖颈,雪白的胸脯随着她的喘气儿,一上一下,鼓囊囊一对儿乳儿,险些要撑破那葱绿儿的肚兜,这般情态怎一个**了得,比平日还要媚上几分。

一时间,文帝满心的恼意倒去了一半儿,想她既这般如实说出,该是没什么龌龊才是,且听她话里的意思,跟皇叔并不相熟,若有暧昧,必当藏掖着,又岂会这般理直气壮明目张胆。

所有说,文帝根本就不了解三娘,虽爱她的泼辣,骨子里还是把她当成了世家闺秀,且三娘越这般,他倒爱,瞧着三娘的样儿,眼里不禁划过一丝笑意,伸手把她拽在怀里道:“想武家也是勋贵世族,何曾生了你这么个难缠的丫头,朕不过说了一句,你便这般跟朕撒起泼来,千金小姐的闺训可丟到哪儿去了。”

三娘眨了眨眼,刚一股气性上来,不管不顾的发作了一通,这会儿给他这么一问,倒回过神儿来,瞧了文帝一会儿,心里不禁暗骂,真是贱骨头,好生哄着没用,非这么立眉瞪眼的才成,既他这么贱,她还惯着他做什么。

一伸手推开他坐到了对面炕上,一张小脸扭对着窗户,就是不看他,那意思还气着呢,文帝低头瞧了瞧地上,桌子腿儿都摔折了一个,更别说桌上的杯盘碗盏了,没一个囫囵个的,那些未吃完的饭菜连着汤汁儿溅的四处都是,好不狼藉,便冲着窗户外头唤了一声。

陈二喜正在外头竖着耳朵听音儿呢,刚听万岁爷责问三娘,陈二喜心里暗道,该,让你胡作非为,私下跟安亲王来往,莫说一个武三娘,就是皇后娘娘,这回也完了,那里暗暗摩拳擦掌就等着瞧三娘怎么倒霉呢,听得这个过瘾,解恨。

哪想这恨没解多少呢,就完事儿了,万岁爷这有前劲没后劲,前头听那意思,把三娘拖出去斩了都算恩典,谁知三娘一嗓子,倒完事了。

正搁哪儿不爽呢,听见皇上唤人,立马来了神儿,心道,就说万岁爷不是什么好性儿,这武三娘在万岁爷跟前撒泼,这是找死的节奏啊,便不赐死也落上好。

想到此,三步两步就窜了进去,孙嬷嬷就立在门口都晚了他一步,那个急切劲儿,不知道还以为赶着抢孝帽子呢。

孙嬷嬷什么人,就看陈二喜那德行,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暗道,都说陈二喜精的跟猴儿似的,这么一瞧也有傻的时候 ,就凭他总想着为难武三娘,将来准没他的好儿,如今这意思,孙嬷嬷算是瞧出来了,别管皇上以前什么样儿,这回是栽武三娘手里了。

说起来也是, 都说皇上的脾性没个准儿,说风就是雨,那些大臣一句话说差了,轻则降职,重则抄家,可到了武三娘这儿就掉了个,武三娘的脾气比皇上还没准呢,恼起来都敢跟万岁爷顶着吼,搁别人身上,准死无活儿,可武三娘就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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