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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方言在说这些话的时候, 声音里几不可见地带着一丝颤抖。
这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 也是极其罕见的。
老l这时背着手站在歌琰病床的另一头,他闭了闭眼, 看着歌琰,一字一句地说:“歌琰, 我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小蒲的人,可是你别忘记我们每一个人也都很爱他, 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 我们都会去找到他,并把他救回来。”
“但是白崖那片海域本来就很凶险, 风浪大、暗流湍急, 一般来说,在这样的海域里,如果在12个小时以内都没有找到, 生还的几率就很低了,而我们尝试了整整24个小时。”
l的鼻尖也有些发红,但他的音调还是很沉静:“为了找到他,我也会让各个安全局的搜救队继续工作24个小时。”
48个小时。
歌琰知道,这已经是l能尽到的最大的努力,使用搜救队耗费人力物力巨大,而且这一次是各国的搜救队在白崖只为了寻找蒲斯沅一个人,这样的事情,在整个特工界的历史上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了。
在l他们所有人这样竭尽全力的帮助和努力下,她真的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再去苛责任何人。
“所以,歌琰。”l这时落下了最后一句话,“我希望你能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歌琰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她也没有像刚刚那样仿佛把孟方言当作自己的救命稻草去祈求幸运的降临。
如果她的眼角没有那些依然在不断滚动的泪水,所有人都会觉得她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的病房里,所有人听到她开口说了一句话。
她说:“我不会做准备的,因为他绝对不会离开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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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琰原本就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再加上孟方言故意打晕她的手刀才会导致晕厥,所以在她个人的强烈要求之下,医生只能提前让她离开了医院。
况且,其他人也根本拦不住她。
于是,她跟着孟方言他们一起再次前往了白崖,并登上搜救队的船在那片海域持续搜索蒲斯沅的踪迹。
24个小时。
从白天到黑夜,她没有一分钟合过眼。
浩瀚汹涌的海域里,她企图在那些浪花中找到哪怕一丝一毫关于他的痕迹——哪怕是衣服,哪怕是鞋子,但是直到24小时的极限到了,他们也依然一无所获。
直到黎明的光亮再次照耀了整片大地,所有搜救队的成员也都在l的指挥下停下了工作,依次将船靠回了岸边。
童佳在搜救的最后几个小时里,一直都默默不断地在流泪,连那么外向的言锡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甚至是性子寡淡如徐晟,眼睛也始终都是红的。
48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已经搜遍了这附近、甚至是更远一些地方的辽阔海域,但是他们依然没有找到蒲斯沅。
无论他们有多么不愿意面对,这似乎也已经成为了一个定局——蒲斯沅牺牲了。
他们最信任、最热爱、最珍惜的光,离开了这个人间。
等所有人都上了岸后,l送走了其他安全局的搜救队员,然后走到了站在白崖边静静地看着海面的歌琰身边。
她的脸庞在此刻看上去格外沉静,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她的神情既不像是极度悲伤后的麻木,也不像是选择了放弃。
饶是l这样已经看惯了那么多年尘世间肝肠寸断的人来人往,也没有见过这样的表现。
还没有等l开口说话,歌琰便说:“我不会同意举办他的葬礼的。”
说完这句话,她转过身,看着l和站在一边的孟方言他们,一字一句地对他们说:“无论你们觉得我是疯了也好,还是觉得我不肯面对现实也好,我依然坚持我的看法,他一定没有离开人间。”
“我相信他,我也更相信我自己。”
这么说着,她转过身,大步离开了白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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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shadow和各大安全局的联合努力之下,血蝎子连同之前ghost的残部都被完全瓦解,这个经营了数年、在全世界造成数不清的死亡和罪孽的犯罪团伙终于彻底被正义战胜,且再无翻身之机。
那些还活着的俘虏都经历了严格审讯,并按照法律获得了自己应有的审判和制裁。
而在最后关头反水帮助正义的莱尼,也得到了一块特别纪念的墓碑,这是所有人对他的谢意和尊敬——他虽没有英雄之身,但却在临终前做出了英雄之举。
参加完了莱尼的葬礼之后,歌琰谢绝了言锡他们要叫她一起去吃饭散心的邀请,独自回到了她和蒲斯沅的家中。
她知道言锡他们所有人都非常地担心她,她也知道他们这段时间也和她一样,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没有露出过一个笑容。
但是已经将近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任何关于找到蒲斯沅踪迹的消息,哪怕他们再不想相信,生活也必须得要继续。
她又何尝不知道呢?
偌大的家中此刻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声,她一个人待在客厅中静坐,目光始终落在那幅挂在壁炉上方的全家福上。
她好像还能听到他们俩在客厅里斗嘴聊天的声音,她好像还能看到他们圣诞节那天在花园里打雪仗的场景。
他们实在有太多的回忆了。
多到哪怕她只是低头看到一个咖啡杯,都会想起他去厨房帮她泡咖啡的身影。
她无法停止地想起他面对她时会露出的温暖的笑。
她无法停止地想起他在拥抱她时有力的臂膀。
她无法停止地想起他在亲吻她时的虔诚和温柔。
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这漫长的一生都是。
没有人可以超越,也没有人可以取代。
她只想和他一起走下去,走过每一天,走过四季更替,走过潮起潮落,直到他们生命的尽头。
歌琰这时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低下头,略微有些急切地从自己的衣服里翻出了那个无论她怎么样换衣服、都会贴身携带着的蒲斯沅在前往白崖前给她的小锦囊。
他当时对她说过,一定要留到缉捕o回来之后才能打开这个小锦囊。
她这时手指略微有些发颤地解开了系着小锦囊的带子,然后将手伸了进去,从锦囊里抽出了一张折叠整齐的小纸条。
歌琰展开了那张小纸条,在纸条上看到了一行没有规律可循的数字。
她盯着那行数字看了一会儿,募然回想起那一天,他们在前往八度空间前,她苦思冥想了两个小时都没有破解、但蒲斯沅只花了一分钟不到就解开了的坐标密码。
那是他们之间暧昧萌生的开始。
她这时果断起身从一旁拿了一支笔过来,而后按照那一次蒲斯沅推算密码的方式,尝试去解开这行数字密码。
这一次,她很快就将密码破解了出来。
破解完密码后,她几乎毫不犹豫,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就转身冲出了家门。
这个地址她很熟悉,位于伦敦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上。
几乎是一路飙车到了那个地址,她停完车,快步奔向了坐标所示的那家店铺。
等她来到那家店铺的门口,她的心就开始比刚才更快地跳动了起来。
因为这是一家非常有名的珠宝首饰店。
推门进去,她便看到了琳琅满目、璀璨发亮的各色珠宝首饰,一旁等候着的店员这时热情地迎了上来,和她打招呼:“您好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歌琰看着面前那一排璀璨的钻戒,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于是她沉默了两秒,嗓音有些发干地说:“……是我先生叫我来这里的。”
“是您先生叫您来的吗?他是不是叫您来取他为您准备的首饰呢?”店员将她带进了一旁的小房间,而后对她说,“方便问一下您先生的姓氏吗?”
她张了张嘴,嗓音不由自主地就变得温柔了起来:“他姓蒲。”
谁知下一秒,那名店员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分外激动了起来:“啊,是蒲太太吗?”
歌琰点了点头,感觉似乎这名店员挺熟悉蒲斯沅的,立刻声音紧绷地说:“你认识他吗?”
“嗯,我们都和蒲先生很熟悉,因为他已经和我们沟通了很久关于给您准备的钻戒的事情。”
店员看着她,笑吟吟地说,“毕竟像蒲先生这样,自己亲自画钻戒草图,然后认认真真地和设计师反复商量修改才最终定下来钻戒设计图的客人,我们一般也很少会遇见。”
“而且蒲先生实在是太英俊了,很难不让人记住。”
说到这里,店员望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蒲太太,蒲先生真的非常爱您,这个世界上愿意为了自己的太太如此默默付出的男人真的太难得了。您真的不知道,我们有多么地羡慕您,我们这段时间几乎每一天都会谈论到蒲先生。”
歌琰的心,在听完这些话后,仿佛被泡在了一罐蜜罐里。
她心中所有充沛、浓郁和饱胀的情感,都已经无法抑制地要往外流泻出来。
所以下一秒,她的声音已然有些哽咽地说:“谢谢你,能把他为我准备的钻戒拿给我吗?”
“当然。”店员二话不说转身就去了仓库。
歌琰坐在沙发上,抬起手轻轻地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可她的手刚刚离开她的脸,那泪水又有些控制不住地在往外冒。
他到底还要为她准备多少个惊喜?
他总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默默地为她做那么多。
他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替她平反昭雪,现在又像个学徒那样认真勤勉地为她设计一枚世间独有的钻戒,想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再交给她。
她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爱错人,所以她现在只是祈求老天能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当面向这个她在世界上最挚爱的人,亲口说出她想说的所有话。
她更想让他亲手替她戴上那枚钻戒,让她真正成为他的结发妻子。
很快,那名店员就折返回来了。
只是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店员的手里却并没有那个小锦盒。
“蒲太太,抱歉。”那位店员走到她面前对她说,“我上午休息,所以并不知道情况,刚刚我的同事告诉我,蒲先生已经将那枚钻戒取走了。”
在听到店员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歌琰的脑袋像被人猛地敲击了一下,发出了“嗡”的一声巨响。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你说什么?”她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猛地抓住了那名店员的手,“你说……蒲斯沅他自己取走了那枚钻戒?”
店员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但还是冷静地继续说下去:“是的,蒲先生当时说过,这枚钻戒不是他来取、就是你来取,不会有第三个人来拿,而我们也不会将钻戒交给除了你们两位之外的陌生人,所以确实是由他自己亲自取走的。”
“……他是什么时候来取走的?”她张了张嘴,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两个小时前。”
店员的那五个字落地的时候,歌琰已经转过身冲出了珠宝店。
两个小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