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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色龙般的生存本能,深深刻在童婳的基因序列里。
饭桌上,她反客为主,像个热情洋溢的东道主,招呼着来到江北的几位,等饭局进入尾声,她在卫生间的门口堵住姿色不俗的男生。
男生不堪其烦,终于皱着眉交出了唯一的联系方式。
童婳视若不见他的冷脸,笑嘻嘻地踩着高跟鞋抛下其他人转身下楼,“帅哥,下次见。”
开学第一晚,女孩没有住宿舍,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开了标间。
打了几个电话给童向烽,均无人接听。
她抱紧怀中的玩偶,目光若有所思,约五分钟后,还是老头的贴身助理张蕴卫给她回的电话。
“怎么了,婳婳?”
和她父亲性格截然相反,张秘书洞察能力极强,性情温柔且平静,彼此静默无言的一分钟,立刻察觉出她心中的不愉快,“第一天开学心空落落的是不是?”
童婳低低“嗯”了声,轻吸了吸鼻子,“我爸呢?”
“还在应酬呢,老童今天确实是抽不开身,不然也不会不陪你。这样,”张蕴卫走几步远离了包厢,沉声许诺道,“后天晚上我们抽时间去看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我们都给你带过来。”
“谢谢张叔叔。”听到他们要过来,童婳勉强提起一些兴致,“不准食言哦,我们拉钩。”
童婳静静躺在床上,她觉着自己像一艘漂浮在海面小船。
没有方向且无人问津。
除去下午新添加的号码,她将通讯录里的号码骚扰了遍,闺蜜温茉莉首当其冲,“睡了吗?”
童婳遇见温茉莉是在江北最出名的高档酒楼,彼时她们还没上小学一年级,大人们在包厢里推杯换盏,她们在奶油色的厚重桌布底下玩石头剪子布,自此开启了长达十余年的友谊岁月。
童婳性格早熟,懂得察言观色,泡在大人堆里久了,对呆呆的同龄小孩没什么兴趣,茉莉给她的感觉却不一样,虽然也呆,但是单纯极了。
正如同她的名字,单纯的沁人心脾。
温茉莉一身军训服回到宿舍,她在江北大学挂名的二本院校就读,距江北大学两公里路程,开学时间却早了整整两周。
她回答童婳,“我刚回到宿舍,准备去洗澡,你呢?”
童婳翻了个身匍匐在床,将今日发生的事仔细诉说了遍,语气低软带着几分委屈。
“这样啊,也太巧了。”
茉莉顿了顿,信息量有点大,以她的脑容量,光记得后几句了,“那你一个人在酒店千万要注意安全。”
“还有,我喜欢上了一个同校男生。”
温茉莉“啊”地惊讶了声,没猜错的话,今天才是童婳正式开学的前一天,震惊之余来了兴趣,“谁呀?学长吗?他有啥特别的?”
“不是学长,同龄的。”
童婳对着手机,埋在被褥里小小声说道,“他叫陆焰,很帅。”仿佛当事人在眼前盯着她似的,害羞,又忍不住怦然心动,两只耳朵突然烫烫的。
听闻童婳一见钟情,且表明追求男生的决心,茉莉噘了噘嘴,虽不理解,甚至还有点小吃醋,但还是对好友的倒追给予了口头支持,“那你加油喔。”
第二天正式开学,童婳早早回到宿舍,她的行李和床铺明显让人整理了遍,床帘和对床同款。
童婳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
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八点例行班会,同学陆续进行自我介绍,中午领取军训服,下午举行开学典礼。
童婳无疑是今年性格最鲜活明亮的头号新生。
先是自荐报名当班长,通过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和必要的零食“贿赂”,投了两轮票后,女孩成功当选。
其次,女孩晚上自掏腰包组建破冰局,请三十来号新同学参加火锅宴。
副班长谷思宇喝了一轮,刚到九点明显体力不支,扭头看向女同学童婳,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家才认识第一天,哪有你这样式儿的,我真喝不下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也少喝点。”
童婳将谷思宇的话全当耳边风,捧着酒瓶子走到桌对面的童溪,目光含笑,“给我们班花敬一杯,好不好?”
引来几十双目光,童溪显得拘束又不自在,推开椅子站起来,俯身低语,“婳婳,我不会喝酒。”
面对童溪的拒绝,童婳镇定自若,说起场面话来游刃有余,“这年头还有不会喝酒的呢。哎,看来是我这个班长当的没啥说服力,美人也不肯赏脸,那我自罚一杯好了。”
说完,童婳仰头一口闷,咕咚咕咚的冰啤酒入喉,瞬间见底。
童溪微微蹙着眉看完了一切。
她对童婳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小时候,圆圆的脸,甜甜的笑,还有那股喜欢替人出头的劲儿,每晚她们两姐妹躺在一张床,睡前总讲些掏心窝的话。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妹妹的陌生,以及一些,时间带来的隔阂。
“我说童溪是班花,大家没什么意见吧?反对的举手。”
妹妹似乎还不肯放过她,动作熟练地开了瓶新啤酒,目光环顾一圈,再次回到她身上的,还有递来的一杯半满的酒杯。
童婳眨了眨眼,目光清澈无害,“来一口嘛,大家都喝了,就你不喝,这样好吗?”
童溪犹豫了几秒,在她的注视下将酒喝的一干二净,喉间顿时一股生姜似的苦涩和酸辣。
“可以啊,这不是挺能喝的。”童婳抬抬眉梢,继续倒酒的动作,“那再来一杯呗?”
童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忙摆手拒绝。
宋子颜一直坐在旁边,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
她对童婳的初印象本就一般,看到她为难室友更是不爽,就这样还给这交际花当上班长,新同学们简直有眼无珠。
宋子颜将身体横在童溪面前,语气强势,“她不想喝就不喝,你从哪来到哪去,别再我们女生这里耍闹,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似的。”
“无赖么这不是。”她翻了个白眼,冷冷哼了句。
童婳嘴角微微翘着,她轻轻放下酒瓶,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一丝无辜。
童溪觉得有些为难,劝宋子颜坐回去,直言自己没事,回头再想跟童婳说两句时,对方拿着瓶起子转身回到座位,四周围绕着醉醺醺的男生。
又是一副开怀大笑。
她远远观察着打牌逗乐的童婳,传来一阵阵与她无关的嬉笑声。
“她不无赖,”童溪无奈垂下眼帘,转头跟宋子颜解释,“童婳是我亲妹妹,我们是双胞胎。”
宋子颜先是不可置信,再三确认后,讶然道,“你是姐姐她是妹妹?你们看着也不像啊。”
“异卵双胞胎。”童溪语气温柔地回应,“我妹妹她很乖的,但是我们太久没见过面了,还需要一些时间。”
宋子颜好奇极了,“为什么没见过面?”
童溪抿着嘴,欲言又止,看着不远处的童婳,她夹了些童婳爱吃的菜放进干净盘子,“小时候父母离婚,我跟妈妈,她跟爸爸。”
低着头简明说完,童溪走过去,将盘子放在童婳眼下,再默默回到座位,静静看着她和周边同学打闹。
这边,谷思宇不客气地夹走童婳盘子的鸡腿肉,埋头啃了起来。
“童溪跟你什么关系啊?”
他杵了杵童婳肩头,“名字这么像,还对你那么好。”
童婳白了他一眼,“一盘吃的就把你收买了?”
“我们是双胞胎。”童婳只手捧着酒杯,漫不经心地晃了一晃,“我对她更好。”
谷思宇吓得差点扔掉鸡腿。
男生露出宋子颜同款的疑惑,左看看右看看,噗嗤一声喷笑出来,不过,他没宋子颜那么走运,后背挨了童婳结结实实的一拳。
“这事很好笑吗?”
“你们也太不像了吧。”
这句话,童婳听了一年又一年。
她和童溪上了幼儿园,逢人便对她们说这句话,没有谁比她更早明白,“不像”童溪到底意味着什么。
如今旧事重演,她自嘲笑了笑,抵着下巴望向男生,目光疏远而抽离,“假设要你在我和她之间选一个当女朋友,你选谁?”
谷思宇抬头幻想了下,嘴角莫名渐渐勾起,不忘打预防针,“如果我不选你,你会生气吗?”
“不生气。”
“那你不准打我?”
“不打,”童婳啧了声,“人家一个女孩子,怎么会使用暴力呢?”
“童溪。”男生回答干脆直接,不带一丝犹豫,“没办法,太漂亮了。”
下一秒,他的手臂狠狠挨了一口,女生红红牙印浮现出来,又痛又痒,他气急败坏,“你怎么还咬人呢!”
“我可没打你。”
陆焰刚进到饭店包厢,看到的是一片狼藉,部分学生作鸟兽散,三三两两地并肩离开。
包厢里,童婳和三个男生坐一块嬉闹,扑克牌和空酒瓶在脚下散落一地,女孩在醉意驱使下,不时地跟旁人勾肩搭背。
陆焰皱着眉头收回目光,他迈着步子越过聒噪的几人,来到角落静坐的童溪面前,紧锁的眉目逐渐舒展。
“这么晚还待在这。”他看着童溪,语气低柔,“还不回学校。”
“你怎么来了?”
陆焰没回答她的问题,抬抬头,眼神示意她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饭店距离校门一条马路,步行约七、八分钟路程,学校偏邻郊,两排绿油油的树丛的夜晚僻静少人,他们新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一个人走不见得安全。
“我还不着急,再等会儿。”童溪摇摇头,温声拒绝了他。
“等什么?”陆焰随口一问,实则心里有了答案。
他随童溪目光望去,另一头气氛截然不同,中间的童婳如同夜莺,在众男生间嘻嘻哈哈,玩着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童溪,我得先回去洗澡了,宿舍11点半没热水呢。”宋子颜匆匆道别,决定跟其他宿舍的女生回学校。
陆焰和童溪安安静静坐着,时不时无声对视,童婳将对面二人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她唇角微勾,双手拖起下巴,放低声音跟谷思宇打赌,“看见对面那男生了么?他叫陆焰。”
“刚进来就看着了,真帅哇。”他不敢看太久,匆匆瞥了一眼,“来找童溪的吧,你也认识?”
童婳垂下眼帘,嘴边噙笑,目光底下藏着一丝捕猎般的自信,“玩把大的呗。如果我两个月之内追到他,你们一人给我两千块钱。”
谷思宇鄙夷地“切”了声,“如果追不到呢?”
“我给你们一人五千。”
李岑和孙宏浩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参加,听到这数字,眼睛整对闪闪发光,嚷嚷着加入这把赌局。
童婳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日期,九月二号。
她打开手机日历,在十一月二号上做了记号。
随后,她仰着自信无比的头颅倐地站起,“各位等着掏钱吧。”
这天的鞋跟高达七厘米,童婳还没怎么适应这样的高度,扶着墙来到收银台刷卡结账,走出饭店,夜里秋风扑面而来,多少吹散了些酒意,感官变得清醒且敏锐。
她回过头,定定望着前后走出的两人,时间被无限拉长,如同一对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和王子,拥有着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的美丽与英俊。
公主朝她伸出一双纤细暖和的手,童婳才彻底从朦胧的醉意中清醒。
“我扶你回去吧,婳婳。”
她面带微笑,食指轻轻一指,目光直勾勾地看向陆焰,“我要他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