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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定姚不由得有点恼了,闻言冷冷道:“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好再劝三姐姐了。前头赵姨娘煮了点干粮,我们都吃了过来。三姐姐若是饿了,便自个儿去吃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霍荣菡抬起头,发火道:“难道你要我一个人过去不成?!”

霍定姚冷笑一声:“难道三姐姐还要我们再陪你去一次?方才让你跟我们一起,你偏要拿乔不愿意。现在我们都要睡下了,你又要开始这样那样折腾人。再说了,三姐姐一向自诩胆子大,这里到前面不过就穿过一条走廊,又怕个什么劲儿。”

霍荣菡气得满脸通红,那外面没有一个人,她如何敢一个人过去?可是她现在又冷又饿,如何能就这样熬一晚上?想起以前在侯府,老祖宗也疼爱她,妫氏更是把她捧在手心上,身边丫鬟婆子围着伺候,哪里受过这些苦楚,想着,不由得就含了泪,狠狠瞪了霍语桐一眼。

霍语桐吓了一跳,三姑娘的脾气她如何不清楚。便出来打了个圆场,道:“十妹妹也别说这些了,我陪着三姐姐再走一趟。”

霍荣菡本想啪一下打开她的手,但是想着外面的状况,还是忍下了这个举动。她起身出了门,回头朝跟在身后的霍语桐冷笑一声,道,“你今晚还没去母亲跟前伺候,便学着那些没规没矩的蹄子作起小姐气派了。跟我去母亲屋子里,看我母亲不好好罚你!”

她话虽是对着霍语桐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霍定姚。说完,跺跺脚,转身出了门。

霍有纤有点忧心,霍庄莲虽然一向对这些不是很明白,也知道三姑娘似乎不高兴了。霍定姚对此根本不上心,卖力地烧了热水。几个姑娘擦了脸,喝了开水,霍定姚甚至还带头烫了烫冻得僵硬的脚丫子,这一番下来再躺到了草垫子上,只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邢氏过来了一趟,见她们安置得好,便叮嘱了几句,又说老祖宗已睡下了,其他几房的几乎都安妥了下来,只有四房的似乎还在吵吵囔囔,也不知道在计较些什么,只说三姑娘和四姑娘留在那边,不过来入睡。她虽然身为长房,可如今也没多少精力去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见她们自行生了火,只叮嘱她们入睡后,定要让人守着或者熄灭。

本来她们屋里有五个人,正好轮换着守夜到天明,如今剩下了三个,人手却是短促了一点。邢氏便让惠姨娘过来,到也勉强够用。

她们这一屋子的人轮换着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霍定姚躺下的时候,瞧了眼窗外,只听见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只是闪电和打雷都停了。听着雨声,她倒是觉得如悦耳的古曲一般,不一会儿便沉沉入了睡。

一开始,她也以为自个儿会认床,却没想到,头一沾到草枕,便睡得十分香甜,劳累了一天的筋骨都舒展了开来。恍惚间,似乎还做起了美梦,梦见她还在自己的院子里,带着小丫鬟们似乎在偷偷捉什么东西,玩了一身泥……红素急匆匆到处找她,一边走还一边担忧的叫着。她脚步却更快了,心想被红素捉住了,定要被母亲知道受罚……这个时候藏碧却笑嘻嘻的从门帘后转了出来,叫她躲进去。

梦境十分美好,只是忽然院子外头传来了呼喊声,她以为是母亲邢氏带人来了,心头不由得一慌。却瞧见了母亲匆匆一过,竟朝这外面快步离开……突然那呼喊声变得越来越大,十分尖锐,几乎变成了凄厉的哭喊……

她打了一个激灵,便惊醒了过来,脸上还带着茫然的神情,只盯着眼前的人神色带着几分焦急,揉揉眼定睛一瞧,原来是五姑娘霍有纤正在一旁摇晃着她,嘴里急切道:“十妹妹,东尽头那边出事了。”

霍定姚这下完全清醒了过来。除了她之外,霍有纤等人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连惠姨娘也穿戴整齐。外面雷雨已停了下来,风似乎也小了下去。只是那天却还暗沉沉的,东方也没泛起鱼肚白。

而东尽头的屋子里凄厉的哭喊声,却是越来越急了。

东尽头住的谁,起先霍定姚还没弄明白。不过惠姨娘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东尽头的厢房比较大,东西也齐全得多,被一向眼光毒的四奶奶看中抢了去,大奶奶邢氏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现在那边似乎出了乱子,惠姨娘脸上的神情便不由得多了一点幸灾乐祸了,只施施然跟着众人朝那边走。

霍四爷却是慌慌张张赶了过去,只见妫氏气得浑身发抖,正指着霍荣菡。后者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哭泣,头发也乱糟糟的,瞧着十分狼狈。而她们的身后,正躺着一个人,发出阵阵□□,脸烧得通红,似乎十分难受,赫然是八少爷霍荣轩。

妫氏怒道:“叫你好生看着火堆,你一晚上都做什么去了!这……这,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你是不是要害死你弟弟才安心?”

霍荣菡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怎么可能会想着要害轩哥儿?母亲这都是,说得什么话呀啊?

妫氏见她不说话,只一味低头呜呜哭泣,不由得更加恼怒,提高了声量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叫你半夜盯着火,你倒好,自己在一边的椅子上睡得舒舒服服的,心里哪里还有我说过的话?!若不是夜里火熄了,我可怜的轩哥儿又怎么会……”

霍四爷不等妫氏说完,一个箭步冲到了床边。他抱起霍荣轩,一摸对方的身子,竟然滚烫得如同碳烤一般。再借了窗外微弱的亮光一看,竟然脸色也是通红的,可烧得这样滚烫,额头上却不见一颗汗珠。

霍五爷稍微懂一点医理,翻了翻轩哥儿的眼皮儿,又瞧了瞧他的舌苔发白,再问了妫氏几句话,便皱紧了眉头道:“只怕是昨晚赶路淋湿了身子,吹风盗汗,半夜屋子里又阴冷沁骨,这才让邪寒侵了骨。这病来得这样急,只怕也和前段时间心神劳累有关系。”

这话仿佛坐实了霍荣菡的过错。霍荣菡一瞅母亲的脸色,再看看连霍四爷也跟着变了脸色,生怕连后者的怒火也烧到自己身上,顿时拧了一把跪在地上的霍语桐:“母亲,我冤枉啊!昨个儿晚上弟弟瞧着有点不对劲,您便吩咐让我和四妹妹看火。我们可是轮换着来的,明明是这妮子偷懒,才让火堆熄了。”

霍语桐脸色一白,张嘴想要说话。霍荣菡却狠狠瞪了她一眼,警告的意味甚浓。后者便垂下了头,只不过却悄悄捏紧了手里的方巾。

果然,妫氏那怀疑的目光便朝着后者盯了过去。她虽然嘴上不饶人,心里可拧得十分清楚。这事情若是怪自己的女儿,那肯定是她偷懒,可若真是桐丫头看火,那就真不一定了。隔着肚皮出来的孩子,即便是一样冲着自己叫母亲,那份量都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她的生母郑姨娘还活着好好的呢。

郑姨娘也吓了一大跳,谋害嫡少爷,这罪名怎么担当得起?她想也没想,飞快上前,动手抽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周围的人都被这声耳光惊住了。便是霍语桐,也用手捂住了嘴,睁圆了眼睛吃惊地盯着郑姨娘,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

郑姨娘却不瞧她,跪下对霍四爷不住磕头道:“这丫头原本生得一片孝心,可就是做事毛手毛脚,丢三落四,常常忘了东墙拆西墙的。老爷训斥了她多次,可仍旧死性不改。如今冲撞了四奶奶,还累得轩少爷染了风寒,这罪孽怎么赎得清啊!妾身真是没脸活了!”说着,眼圈一红,开始抽抽噎噎起来。

妫氏冷笑一声:“郑姨娘倒是生得一张利嘴。桐丫头是不是真的忘性大,还是有什么心思,那要问问她本人才清楚。”

妫氏这话一出,霍语桐顿时慌了。她刚想抬起头来辩解,郑姨娘却轻轻上前一步,“姐姐说的什么话,桐姐儿瞧轩少爷不好,整个人都吓傻了,她还能知道些什么?”说完,眼睛更红了,只委委屈屈拿眼去瞧霍四爷。

霍定姚在一旁听得不耐。四伯娘平日里精明透了,眼下却泛起了糊涂。只想着借着此事将郑姨娘打压下去。可明明霍荣轩的病情才是最重要的呀!不过她对郑姨娘也是刮目相看,那么畏畏缩缩不吭声不出气的一个人,一旦四姑娘有了难,却第一个挺身出来护着她。再说三姑娘霍荣菡,她却是产生了淡淡的反感,想必定是她自拿身份,不肯去干这些守炉丫头干的事情,才一股脑推给四姑娘霍语桐的吧,却没想过后者也舟车劳顿了一天,哪里能熬得住整个通宵。

还好霍四爷此刻比较清醒,瞪了一眼妫氏:“你还好意思,听菡儿的话,她弟弟半夜就不大好了。你以为屋子里生这火,荣轩就一定不会发病?!只怕是被压一压,来得更凶险罢了!你倒好,如此大事,不来跟我说,现在到是有理由怪到孩子身上去了!桐丫头往日就这个样子,你这个当母亲的难道不清楚吗?还在这里拎不清楚!我看轩哥儿的事情,你也别再插手管了。”

妫氏气焰立马弱了下去,荣轩是她的儿子,她不管谁来管?难道让姨娘来照顾?这不仅是天大的小笑话,更是生生打她的脸啊。

☆、第80章 泄露

好在霍四爷也只是在气头上这样一说。妫氏微微缓了缓神情,不由得瞪了自己女儿一眼,若不是她瞎嚷嚷什么弟弟半夜就不好了,这笔账怎么又能算回到她头上?

妫氏不禁有点泄气,生一个女儿只会在吃穿上算计,对着庶子庶女使使性子,即便眼下罚她跪在一旁又能怎样,也不会多长点心智出来。反观儿子聪慧过人,却又同自己对着干,往常里竟然和大房的走得更近。真不知道她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才得来这一对冤家。

邢氏交给霍定姚的包袱里,有当初偷偷藏起来的清凉丸,是用川桂枝、炒白芍、生甘草、茯苓、鲜藿佩和鲜荷梗等混合而得,当初英王府那黄瘦脸婆子还特意叮嘱,这玩意儿功效颇大,有个脑热发寒的,都可以化水服上一颗。只可惜后来被兵勇搜罗出来,浪费了许多,更别提还有好些更珍贵的党参鹿茸丸,被那些人一抢而光。这清凉丸只剩下了几颗,当初被邢氏缝在了腰间,这才堪堪躲过。

霍四爷做主,当下便化了两丸给霍荣轩服下,又重新在屋子里生起了火。妫氏忧心忡忡,坐在一旁服侍着。霍荣菡也不敢再在霍四爷和四奶奶眼皮子底下把活儿推给旁人,便在一旁打下手,端水拧帕的,累得都没喘上一口气。

只是等到了天光大亮,趟在床上的霍荣轩根本没有好转,竟然烧得说起了胡话。

这不仅将四房的人惊吓住了,便是霍五爷也不敢再随意瞧了化药吃。连霍老祖宗听了消息,也由赵姨娘扶着了手,赶了过来瞧瞧。

妫氏一见霍老祖宗,便扑过去跪下哭得伤伤心心:“母亲,您终于来了。您快瞧瞧轩哥儿,若不请大夫来看看,只怕轩哥儿会挺不过去啊。”

霍老祖宗抬头看了一眼霍五爷。霍五爷神情凝重,道:“轩哥儿这病恐怕不是普通的风寒,本来寻常的风寒吃了药,再捂住被子出一身热汗,这寒症都能去掉大半。可看他的样子,热汗却是一直没闷出来,这样下去,只怕会更不好。”他这样说,便是认同妫氏的话。

霍定姚心头一沉。风寒谁都得过,可是烧得这样凶险的,在霍府以往却是从来没出现过。再说了,以前府里的少爷小姐们稍微有点异状,早就请了名医诊治,也没机会闹得如此凶悍。

林氏在后面扯了扯霍二爷的衣袖。霍二爷正抱着手在一旁瞅着,一瞧自己妻子是模样,便如临大敌。他十分了解林氏的脾性,人是个软弱好拿捏的,否则也不会让自己纳了一个又一个,还让宠爱的姨娘生下了庶长女和庶长子。可她还有个毛病,就是没什么心机之余还看不清形势,经常说些扯后腿的话。

果然,林氏忧心忡忡地低声道:“虽说四房那孩子瞧着可怜,可是四奶奶怎么也不想想,我们拢共才几辆银子?若是请来了大夫瞧好了倒也作罢,万一这冤枉钱也花了,人也……没大好,到时候找人哭诉去?这一路上还要吃饭打点,反倒累得我们没了依仗。”

霍二爷听了头就开始疼。林氏想到的事情,难道别人会想不到吗?他不耐烦道:“你别去出这个头,现在钱袋子都在大奶奶身上,原本是她该烦的,你去嚷嚷个什么劲?你瞧瞧别人,都在一旁看笑话呢。”说着,偷偷努努嘴。

林氏顺着他的动作,见三房的霍三爷虽然没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却也皱着眉眼望着自个儿的衣袖上的一块污渍,明显心思不在这里。而王氏虽然一直神情淡淡的站在一旁,可嘴角却含着几分讽意。

妫氏大抵也想到了这一层,更加哭得死去活来。霍四爷劝了好几次,都止不住她的哀嚎。在妫氏的心中,只要不依不饶,老祖宗必定就不会舍弃这个孙子。

霍老祖宗不禁在心里摇摇头,莫说现在有银子,便是真没,她这个当祖母的,哪里就会眼睁睁瞧着孙子病死?没想到,这四房的儿媳妇连这点都看不清。

邢氏瞧了瞧霍老祖宗的眼神,开口劝道:“四奶奶你先起身,若哭坏了身子,谁又能来照顾轩哥儿?这事情,母亲想必自有计较,四奶奶且宽心。”她使了一个眼神给霍定姚,霍定姚瞧了跪在一旁的霍荣菡,满心不乐意。她这个三姐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去劝她,说不定还要倒得了一根刺呢。

不过母亲大人下了令,她也不得不照办。于是便磨磨蹭蹭挪动了过去,手上虚扶着,嘴里也跟着道:“三姐姐也要仔细身子,昨个儿你熬了一宿,别起太急,容易眼花头晕。”

她这话说得在理,可听到了有心人耳里,却生生变了味。旁边的一直红着眼圈的霍荣菡顿时恼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挖苦我昨晚实则是舒舒服服躺了一晚,现如今都是我自作自受?”她一把推开霍定姚伸过来的手,自己咬牙摇摇晃晃扶着墙根站了起来。

别看霍荣菡熬红了眼气息奄奄的,这用了十成的气力竟然不小。霍定姚没提防,一下被推得倒退了好几步,差点头就碰到了窗框上。

霍定姚也恼了,沉下脸来:“我不过一句话,三姐姐也能想那么多。可见三姐姐你是做贼心虚,否则何苦要被罚跪在这里?你自己做了那样的事,又何必摆出一脸委屈样,祖母一直被四伯娘拉着手,都没工夫注意到门口,你这样子又能讨得什么好,还不如将惜一下自个儿呢!”

霍荣菡大怒,咬着牙声音都尖锐了几分:“我究竟做了哪里的事情!是不是轩哥儿没了,你们都要怨恨到我身上?!你们都认为是我的错是吧?却没想过我也难受得很,是不是要我一头撞死在这里,你们才安心?”

霍定姚不耐烦听这些,说得那么含血愤天的,口口声声的都是别人的错罢了!

不过她也暗自后悔起来——她何苦要多嘴这几句?霍荣菡死不认错的偏激性子她又不是不知道。她见对方狠狠盯着自己,眼底一片通红,顿时警惕起来:四伯娘不是个善茬,该不会霍荣菡也有模有样地学了几招,若被她抓到了眼睛,吃苦的可就是自己了。

却不想,后者却收了打人的势头,转而冷笑一声,竟似收了滔天的怒火,瞧着又重新冷静了下来,道:“你以为你们大房做的事情就没人知道?我弟弟病重,你们也脱不了干系!我今天就要在祖母面前揭发出来!”

霍定姚心头一惊,连忙拉住她:“你说的什么事情?”她心头飞快旋转起来,难道这人还想将霍荣轩生病的事情推到大房的头上?可是没理由啊……

不等她细想,霍荣菡便得意一笑,只是那笑容中充满了恶意。她一字一句道:“你想让我告诉你?好让你又颠倒黑白?我才不会让你得逞。我是没讨着好,但是你们也别想着撇得一干二净——你们就等着倒霉吧!那件事儿若祖母知道,一定是狠狠责罚你们的!”

她猛然跑进去。屋子里的人都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霍荣菡也不理会霍四爷黑了的脸色,一把扑过去,跪在了霍老祖宗跟前:

“祖母!孙女儿何尝不心疼轩弟,那是孙女儿的亲弟弟啊,便是要割了孙女儿身上的肉,要了孙女儿的性命去换,孙女儿也是愿意的!孙女儿自知无能,不能以命相抵!可轩弟就这样病重,偏偏却有人袖手旁观,孙女儿不服,还望祖母主持公道!”

她喘了一口气,一双含恨的泪目直直射向了邢氏,“孙女儿也不是不明白,今时不同往日,旁人有那些藏私的心思也无可厚非!可事到如今了,轩弟眼瞅着就要去了,而大伯娘身上明明有好多银子,却不肯拿出来!难道,我们四房的孩子就不是霍家的子孙了么?!”

王氏耳尖,霍地一下站起来,紧紧盯着霍荣菡道:“三丫头你说什么?你说大嫂身上有许多银子?可她不是只有几辆碎银而已,你莫不是眼花了吧!”

“才不是这样呢!祖母,三伯娘,你们都被骗了!”霍荣菡一咬牙,手指着霍定姚,“这妮子早就偷偷藏了包袱,我亲眼瞧见了,她将那包袱打开给了大伯娘,两个人还在窗户底下偷偷数数呢!我路过觉得奇怪,不小心瞧了一眼,那里面整整齐齐的,都是分量十足的银元宝,起码有二十来只;还有些碎袋子了,足足有十多个——更别提还有好些银票呢!”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便齐齐落到了邢氏和霍定姚身上,恨不得能钻出几个洞似的。众人脸上的神情都变幻莫,这粗来一算,至少也得有几十两,若票额大点,几百两也说不定是有的。难怪最近邢氏瞧着就气定神闲的,原来这腰杆是这样挺直了的。只不过人在做天在看,藏得再好也会露出狐狸尾巴,这次霍老祖宗定会好生敲打大房的人一番了。

可不是这样吗?瞧瞧老祖宗的脸,不早就阴沉了下来。

妫氏也愣住了。没想到自己女儿还会藏了这一手,可这对四房也是有利无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心一宽,挑事儿的本性又蹿了起来,便犹嫌不够地在一旁添盐加醋,道:“母亲,这一路上孩子都不禁折腾,只怕往后要使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她的女儿果然还是聪明的,这样天大的秘密被她瞧见了,又在这么恰当的时机给抖露出了。大房的处事如此不公,银子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她们那里,岂不是很不妥当?若是母亲英明,开了这个口……把这管家的权放在自己手里,那也不是不能想的是不。

“够了!”霍老祖宗忍无可忍,当女儿的愚蠢,做娘的也高明不到哪里去,“难道你们以为,这事情我会不知道?你们就不想想,眼下这样的情形,这事情能声张吗?你们是不是还怕银子多了不够惹眼?简直糊涂!”

妫氏顿时愣住了,脑子如僵掉了一般。如果母亲早就知道,刚才这一出,不是自己的女儿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吗?她也是急昏了头,明知道自己女儿不是个稳妥的,又没提前知会自个儿再去探听清楚明情况。

如今回头一想,只怕是被大房的人下了套了……

说不定那银子,就是大房的故意让她瞧见,就盼着她自个儿嚷嚷出来呢。

霍荣菡早就吓傻了,那天晚上她明明听见的就是霍定姚让邢氏不要声张,任何人都不要提起,为何祖母会知道了?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急着撇清关系:“不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我明明听见十妹妹跟大伯娘说什么不要跟我们四房的提这事儿,免得瞎嚷嚷得人尽皆知……”

她还没说完,见众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瞅着自个儿,突然脸上一红,讪讪住了嘴。

可不就是被别人说中了吗,这下还真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一点上还真是没得冤枉了四房的人。

好几个姨娘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埋着头偷偷闷笑。

☆、第81章 打击

再怎样怒其不争,当务之急还是轩哥儿的病最紧要。既然开了这个口子,几房的主子便留了下来。在打发姨娘和孩子离开前,老爷们三令五申外加连吓带哄,好歹是让不相干的人闭紧了嘴。

霍五爷同霍大爷、霍四爷商议了一番,便去了大门,瞧着是去找刘铁角了。这一路因着有了银子,刘铁角也没多加为难,而且队伍中有孩子发了热,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们也脱不了一个监管不力的罪责。

因此见霍家人凭空多出了好几两银子,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哪个抄家流放的没点准备,他们自然也理解。见刘铁角放话同意,众人都安了心下来。

妫氏难得的还向霍五爷说了一两句感激之言,后者脸上倒是淡淡的。

只是武安从镇子上回来时,却还只有他一个人,身后根本没有跟来什么大夫,连个最差的江湖郎中都没有。问道缘由,只道是这镇上的大夫嫌远,还有的不肯给犯人瞧病。

妫氏见状,不由满肚子怀疑:“这都是什么话,哪里有给钱不要的理儿?一个不肯来,就再去其他地方寻一个啊,总不会个个都不肯吧!该不会是这些当差的,拿了我们的好处吃酒,转身将托的事儿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推开了去吧。说来说去,当初就不应该相信他们!”

她这话嚷得十分大声,旁边的霍四爷唬了一跳,连忙扯了她一把,“就算我们吃了亏,也不能摆到明面上,你还以为你是侯府里的四奶奶吗?!”

霍定姚也觉得纳闷,她和着两个差役是打过交道的,虽然说贪钱,性子却并不是十分奸诈油滑之人。否则此前哪里能打通关节,给自家人寻来那么多便宜?而且找个大夫也不是什么难事,她方才也仔细瞧过了,却隐约觉得那武安脸上的神情还十分难看。

不仅如此,他低声朝刘铁角耳语了几句后,后者脸色竟然大变,抬起头死死盯向了荒屋一旁的那封锁着的西院。

莫非,那西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她回头看了看,妫氏还在那里折腾,自个儿母亲在好声好气劝她,霍四爷在发脾气,霍荣菡被训斥后又对着霍语桐出气,一屋子人脸上都不好看。她见反正没有人注意到她,便偷偷溜出了屋子。

再说武安拉了刘铁角在院子外,吓得面无人色:“大哥,这事儿千真万确,我打听得清清楚楚,这地方可真呆不住人了。我看也别管那个霍家的小少爷,赶紧出城了事。”

刘铁角明显也乱了阵脚:“我们又没有通关文书,你以为想走就能走?你到底有没有问清楚了,可别是听茬了吧?”

“哪里会呀?!这要命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留十二万分的心?”武安哭丧着脸,“那城里的大夫一听是到这里,个个都露出惊惧的神色连连摇头,我还当是那些大夫嫌弃诊金少,最后终于找到一个收了点好处肯开口的,含含糊糊说了几句,这才知道了原委。”

他们两人说着话,却根本没注意大门后面躲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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