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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一身白面书生打扮,在游客里头并不起眼。
“你儿子来了,旁边是他的同学,就是他隔壁舍友,彝人土司的儿子奢奇。”沐朝夕同样一身青衣书生打扮,将一个西洋单筒望远镜递给白术。
白术拿起望远镜,暗中观察牛二和他的朋友,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儿子的好朋友奢奇。
两人都穿着猎装,骑马并辔而行,马背上有弓箭和火/枪等打猎工具。
牛二下马,买了一包刚出锅的糖炒栗子,送给奢奇。
奢奇剥着栗子,一颗给自己,一颗喂给牛二。
白术将镜头对准奢奇,越看越奇怪,“这个奢奇有古怪。”
沐朝夕:“有什么古怪?你就嫉妒人家比你儿子长的好看。”
“他的骨相……有些男生女相。”白术盯着奢奇的脖子看,可惜他穿着竖领的袍子,看不清楚。
又转向奢奇的胸脯,说道:“他体型看似清瘦,胸肌却不小。”
沐朝夕:“这有什么奇怪的,彝人勇武善战,他作为土司的儿子,会些武艺,练出胸肌也很平常。”
白术放下望远镜,“你变了,以前牛二提起舍友奢奇是贵州彝人送来国子监学习的,你还质疑说从未听过彝族有奢奇这个人物,牛二差点和你吵起来,你现在怎么什么都正常,还反驳我的疑心。”
沐朝夕在大明权力最顶端才混了不到三个月,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几乎隔几天就震惊几次,震惊成了老油条,不再向当初那样较真,简直是真人版本的官场变形计。
沐朝夕叹道:“我现在活明白了,好奇心越小,活得越舒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好,别动不动热血沸腾想要做一番大事业,小心翼翼的慢慢混,让皇上满意,自然会混出头。”
沐朝夕不想惹事,更不想搞事情,奢奇来历不明关我屁事,国子监都同意他入学,即使有事也是国子监的事,与我无关。
白术看着这样的沐朝夕,暗叹官场就是个大染缸,无论什么人进去,出来都一个德行。
“我有点事,你先回去。”白术把望远镜还给沐朝夕,往正在分吃一包热栗子的牛二奢奇方向走去。
沐朝夕自是不肯,“我奉命保护你,怎么会扔下你一个人——你要干什么?”
白术:“今天香山巧遇,我要认识一下牛二的新朋友。我觉得这个奢奇有些不对,你别掺和进来了。”
沐朝夕紧跟其后,寸步不离,“你以为我有的选吗。”
白术走到炒栗子的摊位前,大声说道:“给我来一斤。”
声音大到十步以外的沐朝夕都能听的见,摊位旁边正要上马的牛二当然听的更清楚了。
沐朝夕:白司药啊,您这演技太用力过猛了。
牛二正在吃奢奇投喂的栗子,听到熟悉的声音,差点噎住了,转头一瞧,“白……白司药。”
“这么巧?”白术惊讶得手里的一包栗子没拿住,哗啦啦下雨似的落了一地,“你跟朋友出来玩啊。”
沐朝夕简直没脸看:太浮夸了。
奢奇倒是大大方方的,“您就是白司药,久仰大名。我叫奢奇,国子监的监生,住在邬景和隔壁。”
白术是个大夫,远看奢奇,觉得雌雄莫辩,可是近距离听声音,辨骨相,当即判断:这绝对是个姑娘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有搞有奖竞猜了,咳咳,第一个猜中奢奇真实身份的小天使,送100点大红包。
第50章 第三盆狗血
因为沐朝夕的家族沐家世代镇守云南, 白术晓得西南各族无论男女,甚至寡妇都能当头人或者土司,彝族最伟大的两个领袖人物都是女性,奢香夫人和明德夫人,带头修了九龙驿站, 还改良彝族文字, 融入中原文明,都是了不起的女人。
所以这个奢奇应该是土司的女性继承人,故熟悉西南各族的沐朝夕没有听说这个名字。因国子监不收女生, 就女扮男装来到京城, 学习中原文化。
牛二不会说谎。
如果开口,必定是真话。
如果不想说谎, 就干脆闭嘴。
奢奇是个姑娘,再联想牛二前天欲言又止、嘴巴像个蚌壳的模样,知子莫如母, 白术大概猜出了儿子的“病症”。
为伊消得人憔悴,这不就是思/春嘛, 难怪会暴瘦。
舍下老母亲,和奢奇来香山赏枫叶,想必是现在心下痒痒,但患得患失不敢表白, 想和姑娘私下多接触, 在姑娘面前表现。
一定是这样的。
牛二涨红了脸,想要说什么, 就是说不出来。
白术不想儿子尴尬,说道:“我们上山早,此时已经玩了一圈要下山了,你们慢慢玩,我先回去了。”
“白司药慢走。”奢奇微笑道别。
白术要走,牛二去送了几步。
白术挑了挑眉毛,“上学就是好啊,多交几个朋友,你这个朋友不错,长得好看,性格大方,我喜欢。”
牛二:“嗯,我也……喜欢。”
自己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白术很是欣慰,拿起钱袋塞给儿子,“人家大老远来京城,你要做东,得请朋友吃点好的,一包糖炒栗子太寒酸了,等打猎回家,去饕餮楼请她山珍海味,随便点。”
牛二摇头,不接,“他不爱吃那些贵的,糖炒栗子、糖葫芦,街边的芥菜馄饨倒是很喜欢,用不着花这些钱。”
白术硬塞给儿子,“万一呢,你拿着。”傻日子,想娶媳妇,得舍得下本钱。
牛二不肯要,“干爹给的够多了。”
白术说道:“他是他,我是我,不一样。”
牛二只得接了。
白术赶紧撵人,“就送到这里,我有保镖跟着,你不用担心,赶紧去找你同学去玩。”
牛二瞥了一眼保持五步距离的沐朝夕,蹙眉道:“怎么又是他?”
这就是对待未来儿媳妇和继父的区别了,牛二本能的防备沐朝夕。
白术说道:“工作所需,他这个人还不错。”
沐朝夕:你总算说句公道话了。
牛二问:“干娘不是辞官不干了吗?怎么听说皇上把您召回宫待了几日?”
白术谎话张口就来,“宫里闹奸细,琼华岛都烧成一块炭了,太皇太后受了些惊吓,身子有些不舒服,我以前给她看病看惯了,皇上孝顺,就把我请回去给太皇太后调理了几日,只是临时的差事,没有回宫继续当差。”
牛二心有所触,说道:“干娘不喜欢宫里当差,我看得出来。等我在国子监读完书,领了差事,有了俸禄,我以后养着干娘,一定比皇上还孝顺长辈。”
白术心里暖烘烘的,踮起脚尖摸了摸儿子的头,“什么孝不孝的,我一生好强,自己养自己最开心了,你有这份心就行了,过好自己的日子,比孝顺都重要。好了,我要走了。”
牛二看着白术单薄的背影,追了上去,说道:“干娘,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我没有子嗣,干娘将来晚年不能含饴弄孙,会不会……遗憾?”
白术被儿子问懵了,心想难道你和奢奇……那啥了,发现不孕不育还是咋地?
白术不晓得牛二为什么问这种奇葩问题,她展望了一下自己的晚年,“我对子嗣没有兴趣。要不然怎么会选择抱养你、而不是自己生呢,还是那句话,你的生活自己做主。”
因生母郑金莲悲惨的一生,白术和正德帝都是选择自绝子嗣之人。
牛二心想,你不自己生,难道不是因为干爹是个公公吗?牛二心中依然有顾虑,愁眉不展的回去了。
白术回头看着儿子萎靡不振的背影,蓦地脑中一道闪电,她明白了什么。
白术跑过去,把儿子拉到一旁,“你告诉我,你觉得奢奇是男是女?”
牛二愤愤道:“干娘,人不可貌相,国子监背后议论奢奇太娘的同学都被我揍过了。”
牛二有背景,又能打,国子监无人敢惹。有他罩着奢奇,也无人敢惹这个彝人土司之“子”。
白术看着傻愣愣的儿子,“这么说,你觉得奢奇是个男生了。”
牛二:“那当然了。女人能进国子监读书吗?我能如此……”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断袖吗?
喜欢同窗舍友,羞于启齿,不敢告诉父母,也不敢表白同窗,每天都过得那么辛苦,又那么幸福,简直要疯掉,一个月瘦了十来斤。
白术看着一根筋的蠢儿子,简直想当场暴揍他。
白术问:“你怀疑自己是个断袖,所以问出子嗣之类的话试探我。”
牛二平生第一次说谎:“我才没有!”
白术一把揪出牛二的衣领,把他的头拉下来,在耳边说道:“我以多年大夫的经验发誓,奢奇是个姑娘,女扮男装听过没?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戏本子看过没?她是个姑娘啊。”
白术如此举动,听不见谈话只觉得白术正在家暴牛二。
奢奇过来了,“白司药,有话慢慢说,不要动手嘛。邬景和为人正直善良,就是嘴笨,不太会说话,有时候好话也会说成歹话,他的心是好的。”
白术一听,心花怒放,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啊,还那么了解儿子,得好好把握住。
白术换了笑脸,“我和他闹着玩的,叮嘱他早些回去,秋天山里凉,晚上溪水都会结冰。好了,你们去玩,我先走了。”
白术为了不耽误儿子谈恋爱,风风火火的下山,到了山脚下,双腿酸疼的打颤,沐朝夕雇了一辆马车打道回府。
牛二还在震惊中。奢奇自然而然的牵着他的手,“时辰不早,我们赶紧上山吧。”
牛二就像触电似的垂下目光,不敢看她,却也没收回手,任由奢奇牵着。
车厢里,两人面对面,沐朝夕努力回想,“我也记不起彝族有叫奢奇的姑娘啊,不过,这个姑娘学成之后要回去继承土司之位,你真的舍得牛二去当压寨丈夫?”
白术还在兴奋当中,“我倒是希望他能够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越远越好,当压寨丈夫,我看行。”
沐朝夕泼冷水,“那也得看麦厂花的意见。”
白术信心满满,“我同意,他不敢不同意。”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停下,白术身娇体软坐不稳,一头栽过去,眼瞅着要撞壁而亡,沐朝夕一把抱住她,搂在怀中,用坚实的脊背拦住了冲击。外头响起群马奔驰之声,这是骑兵的动静。
沐朝夕把白术往座位下面一塞,“躲在这里,不要出来。”
沐朝夕拔出绣春刀,挑开帘子看着外头,但见外头群马上骑兵一水的白皮靴,便知是东厂的人。
沐朝夕拿出牙牌,“我是锦衣卫佥事沐朝夕,发生什么事了?”
沐朝夕吃着锦衣卫的俸禄,却天天在东厂里混,东厂有头有脸的人都认识他,连忙说道:“沐佥事,香山有人闹事,有人乘着永福长公主欣赏枫叶,想对长公主不利,公主身边的暗卫发出信号,我们赶过去支援。”
永福长公主是蒋太后唯一女儿,嘉靖帝唯一的亲妹妹,为了防着张太后把永福长公主赐婚给张家人,找了张真人说不宜早婚,还一直以为大明祈福为理由养在道门清净之地。
永福长公主的安全一直由东厂麦厂花负责,嘉靖帝虽信任奶兄陆炳的忠诚,但一直不相信锦衣卫的能力。
做事还得靠东厂。
既然是东厂的事情,沐朝夕不方便参与,于是对车夫说:“把道路让出来,等行军通过我们再走。”
“等等。”白术从马车里出来,“我要上去看看,牛二还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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