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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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子涵本来打算这事就这么揭过的,可怪就怪宋醉运气不好,早不出校门晚不出校门偏偏这个时候走在路上。
少年的神色相当从容,瞄了眼男人离开的方向说:我们换个地方。
殷子涵差点笑出声,宋醉这人呆呆的,这个时候还七拐八拐钻进狭窄的巷子,路上一个监控都没有,冷清得能听见穿堂过巷的风声。
他对此当然求之不得,跟着少年进入了巷子,越偏僻的地方越方便下手,到时宋醉哭都没地方哭。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在一处平坦的地面停下,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殷子涵不知对自己这位只会死读书的同学说什么好了。
殷子涵浑身都是酒气,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格外亢奋:宋醉,你知道错了吗?
什么错?
这个时候了你还装,那张试卷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换,故意模仿我的字迹,别以为体育生就没有脑子。他活动了下手腕,今天你要是不跪着说我错了,我告诉你走不出这条巷子。
黄毛在旁边煽风点火:殷哥什么人你也敢惹,就你这个小身板一拍就趴地上了。
宋醉并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面对两人的话只是安静听着,过于漆黑的瞳色在夜色里显得有点呆,像是泛着没睡足的困倦。
他安静地放下书包,因为怕脏还在书包底下垫了一层纸,殷子涵从没见过男生这么温吞的。
可紧接着殷子涵望着少年的眼变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感觉对方是山里凶猛的兽类,不像是普通人的目光。
风声很轻地在夜里吹过,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的脸映出阴影,看起来如同淌上的血迹。
他心里被盯得毛毛的,对方看着自己仿佛不像在看活人,他手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马上指挥黄毛两人将少年团团围住。
黄毛的手最先击向少年柔弱的腹部,可还没挨到衣服边腿上被先被扼住了咽喉,另一人直接被踹飞在垃圾桶上,肋骨直直坠在地面,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还手便被打趴在地上!
那根本不是正常人有的力气,黄毛的眼里流露出不安,光是蛮力他倒不怕,看手段分明是打拳的老手,这样的人他是不敢招惹的。
殷子涵看到这一幕吓得转身就跑,可少年漠然地拎起他脖子后的衣领,他一个肘击对方直接反过他胳膊,意识到自己手臂脱臼,他痛得头皮发麻。
对方却没有放过他,手扼在他脖颈上。
力度一点一点掐紧,殷子涵脖子上露出青筋,明明少年的个子比自己还矮,可他被压制得死死的,每次反击只会迎来更猛烈的攻击,他的大脑近乎缺氧。
他平时打架也不少,可大家打架都有分寸,谁也不敢真下死手,可站在宋醉面前他感觉对方真的会掐破自己的喉咙。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在少年手上慢慢流失,宋醉的眼里冷漠无情,像冰冷的刀刃,完全不是平日里只知道看书的书呆子。
殷子涵口腔里全是血腥味,他想求饶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流露出哀求的眼神。
少年嗅着血腥气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眼神逐渐变得清明,松开手放开了他,可脚还踩在他的胸腔上。
我错了吗?
殷子涵的喉咙里呛出浓重的血沫,吃力摇头以示没有,他终于明白少年为什么不喜欢说话了,因为全用拳头说话了。
只可惜他的反应慢了一步,没听到回答的少年提起了他的衣领,他眼里流露出惊恐,无比希望有人来救他。
正当殷子涵一片绝望时,忽然听到巷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沉稳笃定,映入他眼帘的先是质地名贵的西服裤,再是窄瘦的腰,最后是矜贵的面容。
他感觉自己得救了,眼里渗出泪花,而拎着同学的少年望见了身后的贺山亭,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空气一刹那变得相当安静,上一秒还在行凶的宋醉下一秒贴心地拍了拍殷子涵衣服上的灰,伪装镇定说:我在助人为乐。
第三十六章
半空中的殷子涵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背过气,这跟助人为乐有半毛钱关系?他拼命想出声否认可喉咙痛得说不出话,发出来的只是喑哑的短字。
助完人就走吧。
男人只是从容说。
宋醉扑通一声放下了殷子涵,殷子涵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手机顿时从衣服口袋里掉了出来。
殷子涵趴在地面上,趁少年离开伸手抓前方的手机,只要拨通号码就会有人来救他了。
他拼尽全力摸到手机的一角,还没等他握住手机,男人冷冷踩在他手上。
殷子涵不得不松开手,当他再抬头时手机滚到了垃圾桶边,他就算伸长脖子都够不到,他后知后觉想起原来两人是一伙的,亏他以为是好心人,一口血硬生生从喉咙里吐了出来,昏厥在地上。
宋醉没留意到身后的动静,他拢了拢袖子遮住右手,凭着记忆朝巷子外走去。
他们走到白鹫路的车站,玻璃内的广告牌散着不刺眼的光,两人在无人的夜风里等车。
最后一班车在站台停下,他熟练刷了两次学生卡,坐上窗边的位置。
比起封闭的地铁宋醉更喜欢坐公交,银色的双子塔划破城市的天际线,江上映出的灯火辉煌得如同白昼,这是他在西南幻想了无数次的画面。
他专心望着窗外的夜景,突然瞥见玻璃窗上映出的投影,对方好像在看自己,那目光如同有温度般落在自己身上。
幸好车在沪大边的站台停下了,男人送他到了北区的宿舍,说是送还是他走在前面,到楼下后他招了招手:上去了。
少年拢在袖中的手浸出隐约的血迹,还在对他招手说再见,贺山亭敛下眼开口:手伸出来。
宋醉下意识伸出手,下一秒对方握住他的手,还没待他反应过来低下头轻轻舔了舔他淌血的手。
男人的舌尖触在纤细的手腕上,一寸寸舔过他的伤口,他大脑一片空白不由得屏住呼吸,向来困倦的瞳孔骤然放大。
明明是冰凉的触感,皮肤比夏天炙热的风还炽烈,他的心脏不受控制怦怦跳了起来,耳根后在悄无声息发烫。
好了。
当止血后对方站直身。
少年握着自己的手走回宿舍,后知后觉意识到应该用碘伏处理伤口,不过这点小伤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他用钥匙打开门,吴缜参加社团活动还没回来,他鬼使神差走到阳台朝外望去。
宋醉打定主意只看一眼,谁知男人还没有离开,两人的视线在炎热的空气里撞上,像是听得见火星擦过的声音。
他立马转过身背对男人,可胸膛下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手腕上再次浮出残留的温度。
*
社团活动结束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北区宿舍向来管得严,吴缜一路狂奔回宿舍,如果他穿的是小裙子肯定会飞起来。
他走回宿舍时宋醉正坐在椅子上认真用手机看文献,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少年今天状态不太对,平时一行字看一秒今天足足要两秒。
吴缜望着少年狭窄暗淡的屏幕好心建议:看文献资料还是平板方便。
没钱买。
听到这句话他忽然想起宋醉是可以去领贫困生补助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少年会抗拒补助,不过他还是没有多说,一个普通的平板对贫困生来说还是太贵了。
这个念头刚刚在吴缜脑子里响起,下一秒少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平板。
他立马认出这是aurora公司出的顶配平板电脑,光是最小内存便在万元以上,吴缜看宋醉的目光瞬间变了,对少年的印象在可怜无助的贫困生与体验生活的小少爷之间疯狂徘徊。
宋醉不知道自己这位室友的想法,他疑惑地看着自己包里多出的平板,不知道是谁放在他包里的。
他的眼前冷不丁浮现出男人出众的脸,可想了想对方连两块钱的公交费都要用他的,十分迅速地压下了念头。
他怕有人在图书馆装错了包,在学校的留言处挂了失物招领。
*
由于雷打不动的生物钟宋醉准时在早上五点醒来。
夏天太阳直射在北半球白昼时间长,日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洒在空中,如同暖色调的油画。
阳台上种的太阳花开了一大半,跟着太阳的风向调整角度,他如往常给花浇水,看起来迎风招展漂亮极了。
他浇完水再陪宋天天玩了一会儿,宿舍的环境还是太小了,住惯大地方的小猫根本活动不开,体力比从前差了不少,玩了没多久就小狗喘,他边看书边摸宋天天的下巴安抚。
吴缜揉了揉眼从床上坐起来,望见这幕感觉少年真的很会生活,像是在什么地方都如鱼得水。
猫玩具比较贵但宋醉愣是自己用废弃的木材做出了猫爬架,班上有女生想买,只可惜少年心不在挣钱上婉拒了。
上午宋醉走到教室上课,忽然向来老好人的辅导员通知他课下去办公室一趟,边上的吴缜担忧问:不会有什么事吧?
少年埋头淡定看书。
上道题答案错了。
吴缜:重点不是这个
他们这位辅导员平时不大过问他们的情况,这次还是第一次看到表情这么严肃,站在门边连他都嗅到不安。
不会有什么的。
下课宋醉看完最后一页书才收好书,拿上手机离开教室,一个人走到辅导员办公室。
他敲门走进办公室,见他进门殷子涵的父亲坐在椅子上质问:我这儿子虽然不成器,但大半夜被人无故打进医院,这件事必须有个交代。
辅导员递了杯水过去:您先冷静一下,事情真相我们一定会查清楚,到底如何处理请您放心,我们学校肯定会秉公办理。
小涵说了是宋醉打的他,这是医院开的伤势鉴定。殷子涵的父亲瞥了宋醉一眼,这样的危险份子需要得到处分的。
宋醉安静地在边上听着,殷子涵的父亲没有提半个处理,但每句话都在逼迫辅导员处理自己。
你看连他自己都没有说话。殷子涵的父亲没有喝水,这不是默认是什么?
辅导员听了话有点头疼,开学后他对班上每名学生都有所了解,他很清楚这名学习优异的学生性子腼腆,不擅长同人打交道,他觉得做不出来找人麻烦这种事,多半还是殷子涵自己找上门的。
可面对殷子涵的逼问他只好转头温声对宋醉开口:你别怕,大胆地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老师相信你不是坏孩子。
宋醉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他不想把过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有这时间刷两页题不香吗。
殷子涵的父亲没想到少年这么好解决,他以为尘埃落定,少年忽然打开手机放出录音。
录音所在的环境格外安静,手机里赫然是殷子涵的声音:
这个时候了你还装,那张试卷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换,故意模仿我的字迹,别以为体育生就没有脑子,今天你要是不跪着说我错了,我告诉你走不出这条巷子。
殷子涵的父亲脸色变了,他就不该相信自己儿子说自己无辜的话,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打。
他轻描淡写揭去殷子涵的过错,牢牢抓着宋醉不放:同学间的冲突打到这种程度未免太过分了吧?
他这话说的是心里话,做生意向来讲究息事宁人,况且他知道殷子涵向来是招猫惹狗的性子,下手处处是致命伤还是太过分了,同学打闹而已没必要手下不留情。
张辅导员没想到宋醉能从几个人的围攻里走出去,这时少年突然问:监控有证据吗?
殷子涵的父亲被这话噎住了,他没想到宋醉直接问他要证据,如果他有证据的话,这时宋醉不应该在辅导员的办公室而是在警局了。
让你家长过来。
殷子涵的父亲不愿意跟宋醉打交道,他知道从在农村种地的男人比眼前这名滑不溜手的少年好打交代得多。
家长不在。
打电话也行。
殷子涵的父亲逼着宋醉让家长出来交涉,谁知卷头发的少年抬头问句:死人的电话接吗?
殷子涵的父亲以为在抬杠:连家长的电话都不敢打是在心虚什么?让你爸跟我通电话。
边上的辅导员压低声音叮嘱少年:要不对你爸说说情况?打个电话就能解决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宋醉的视线从墙面上的时钟上挪开,翻开自己的通讯录,他犹豫了许久才拨通一个电话。
还没待对方开口他就叫了句:爸爸好,辅导员有事想沟通下情况你那边方便吗?
*
坐在书房里的贺山亭眉峰一挑,他想不到有被人叫爸爸的一天,还是只奶味的狐狸崽子。
我儿子的腿被你孩子打折了。殷子涵父亲的语气透着恐吓,如果这件事没有交代,我发誓会让你孩子付出代价。
殷子涵父亲清楚对方这种人最好威胁:我是广元外贸的老板,你在山里种地收入不高吧,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大学生金凤凰,如果被勒令退学你们全家的希望都没了,但如果你孩子主动道歉我倒是能考虑放他一马,毕竟我儿子现在还住在医院,真论起医药费你们赔不起。
郑秘书端着煮好的咖啡走入办公室,听到的便是这段话,他记得这家小公司依附贺氏为生,不禁为对方提心吊胆。
贺山亭不知道这年头一个做外贸的都敢威胁到他头上了,他放下精致的茶盏。
在山里种地收入不高的男人语气透着高高在上,声音在免提里格外平静:死了再来告诉我。
郑秘书不明白这家小公司哪来的胆子招惹贺山亭,不过取消合作只是很简单的事,在贺山亭的眼神示意下他走出办公室起草文书。
而另一边的辅导员办公室因为这句话变得十分安静,宋醉感觉自己把电话给男人是十分明智的决定,果不其然殷子涵的父亲气冲冲离开了。
殷子涵的父亲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农村人就是没见识,他怎么会想不开和一个山里人理论,他只能吃下这哑巴亏,反正对方是个没见识的农民。
殷子涵的父亲怒气冲冲离开办公室,辅导员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当宋醉离开后他查了下少年的资料,他望着档案愣住了,少年的父亲去世三年了。
*
宋醉走出办公室对着还未挂断的电话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只不过没找到合适的人,你是我认识的人里年纪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