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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妃缓缓垂下手,缓了口气:“是了,是本宫着急,罢了,去打听打听是哪家千金。”
勺儿垂头领命,便退下了。
卓幸前脚刚一出宫,后脚送她的那小太监便收了钟华宫的碎银,低声道:“勺儿姐姐可莫要告知旁人,那姑娘啊据说是宫外一个掌柜的,给宫中供货。”
勺儿皱眉,一个商户,还是女子,抛头露面的,真是卑贱。
“供的什么货?”
“脂粉一类的,都是各宫娘娘的东西。”
“这不是归冯总管管的?”
“可不,也不知怎的皇上竟钦点了商户,可见来头大着呢,叫什么周生,都说是江南那带鼎鼎有名的财主。”
勺儿朝太监笑笑,走前还道:“有点眼力劲儿,这点碎银子不算什么,可等我们娘娘诞下龙子,那地位可就高了,有你的好处。”
小太监哈着腰笑:“是是,沾了勺儿姐姐的光。”
*
太后也是掐着时间点来,早早听了御书房有个女子在陪皇帝用膳,她在起宸宫等了又等,终于等到皇帝得了空。
这些日子她气过了,再看皇后那憔悴样,咬了咬牙,还是得替皇后说话。
毕竟中宫之位一定要是李家的,她年岁渐老,看守不了后宫多久,一切都得仗着皇后。
太后仔细瞧了瞧皇帝的脸色,笑道:“皇帝近日忙于公事,后宫都不常入,可魏妃那身子,皇帝还是得上点心。”
太后先是说了些太后该说的场面话,见皇帝依旧神色淡淡,她心中有气,可又不能表现出来。
皇帝打压丞相,越来越大权在握,也越来越不将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了!
可正是如此,后宫才要紧紧抓在李家人手中!
太后抿了口茶,又说:“哀家想了许久,皇后一向孝敬哀家,不可能做那种大逆不道之事,她性子善良,更不可能做出谋害皇子的事,想必是遭哪个眼红的陷害了。”
赫连慎捻着佛珠,微微一笑:“母后若是与旁人去这般说,定要惹人嫌疑,说母后偏帮自家了。”
太后脸色一变,皇帝是越发不给她面子了!
半响沉默后,太后还是没有拂袖离去,如今皇帝羽翼丰满,该拉下脸的事儿还是要拉下脸。
“那皇帝的意思是?”
赫连慎放下茶盏,理所应当道:“自然等慎刑司慢慢查。”
他说的轻巧,慢慢查!这么些时日过去,慎刑司早就查不出什么东西了,皇帝是没定皇后的罪,可这让后宫众人猜测不已,不亚于直接废了中宫之位!
太后深吸一口气,眉间添上些不悦:“皇帝要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主。”
赫连慎轻笑一声,虽是笑,可太后却明显从皇帝眉眼间瞧见了冷意:“那母后怕是忘了,这前朝后宫,都只有一个主子,便是朕。”
太后一凛,皇帝的话让她周身都添了些冷意。他不仅提了皇后,还敲打了李家,相府。
“皇帝说的是,哀家倒是忘了皇帝如今大权在握,不顾念与皇后的夫妻之情,也不顾念与哀家的母子之情了!”
太后气的全身发抖,义正言辞道。
赫连慎又笑了两声,洋装无意:“母后说的哪里话,儿臣孝敬您还来不及,只是儿臣有公务要办,母后可还有事?”
太后藏于袖中的手微微捏紧,若是早些年她早就拂袖而去,哪里至于坐在这里受皇帝的气!
只是再一想,宁芝大长公主前些日子进宫,说了李清尘进宫一事,大长公主与太后交好,若是李清尘进宫,那她便多了一个帮手,太后琢磨一阵,便觉得这事也不宜再拖。
无论如何,皇帝是对皇后没有情谊的,若是清尘能得圣宠,该有多好。
太后顿了顿,又重挂上笑脸,道:“皇帝觉得侯府嫡女如何?”
赫连慎微微挑了挑眉:“母后说的,是那李清尘?”
能从皇帝口中听得女子闺名,太后喜笑颜开,觉得这事有戏,便继续道:“东阳候是你父皇亲封,那清尘的娘又是你姑姑,宁芝大长公主也深得你父皇宠爱,她的女儿进宫来服侍皇帝倒是再好不过。”
宁芝大长公主…
若是太后不提,他险些忘了这茬。他的亲生母亲地位卑微,曾在宫中受了那位公主多少气……
赫连慎拨着佛珠,弯了弯嘴角:“近日后宫事多,不宜纳妃。”
太后叹了声气:“正是如此烦忧之际,才需添新人添新气儿,况且那侯府是如何尊崇的地位,一般人家怕是配不上,也只有入宫最好了。她如今十五近十六的岁数,再耽搁,可就成大姑娘了。”
十五近十六…
如此说来,那丫头也正是这个年纪,再耽搁……
“母后说的是,容儿臣想想。”
太后一顿,皇帝已经如此说了,她再说下去也不好,便绷着脸出了御书房。
余平过来替皇帝收了茶盏,又添了新茶,道:“太后这是来替李小姐说亲的。”
赫连慎嗤笑,眸光晦暗:“她是看李家日渐式微,急着替自己找个能用之人,若是哪天皇后被废,也好有个新的顶上。”
余平点了点头,皇帝到底看的通透,道:“那皇上、”
“拟旨,封妃,就今日。”
余平大惊,迟疑道:“今日?莫不是太急了些,也未找钦天监算过……”
那人哼笑一声:“一个妃位罢了,朕又不是立新后。”
就是要叫太后瞧瞧,他赫连慎看不上的人身份多贵重都无用。
区区一个先皇封的大长公主,若不是东阳候还有些势力在,这个侯府嫡女,又哪里能得此机会进宫?
余平也知晓,如今这个多事之秋,那侯府嫡女即便入了后宫,也没什么雨露可分。
况且皇上的心,还在宫外呢。
第30章
余平一旨诏书下来,惊动了整个临都的名门贵族。
皇上纳妃了,纳的还是东阳候府嫡女。这个妃位尚有些巧妙,皇上赐了封号为静,这可是后宫第一个被赐了封号的妃子,何等光荣!
可是…
这东阳候府位高权重,东阳候夫人又是宁芝大长公主,怎么说那嫡女也该封个皇贵妃的,一个妃位,说到底还是委屈了。
宁芝大长公主气的发抖,直言要进宫见太后,求太后讨个公道。
李清尘拦住了母亲,眉目沉静,淡淡道:“母亲若是去了,便是不满皇上的安排,让女儿进宫后如何得皇上欢喜?”
宁芝大长公主闻言觉得有理,但还是气不过,又说了些皇帝出身卑贱的话。
李清尘不爱听,拧着眉头打断:“如今皇帝就是皇帝,母亲这话要是让旁人学去了,侯府满门该当如何。”
宁芝叹了口气,她这个女儿,是侯府众女中最冷静沉着的一个,她双手抚上李清尘的脸:“入宫后事事小心,如今中宫失势,太后必希望于你,总能熬出头的。”
李清尘点头,应下。侯府姓李,相府也姓李,这两个李氏向来交好。太后一定会帮她。
“小姐,东西收拾好了,夫人准备了一箱碎银子一箱银元宝与金元宝,宫里需要用钱,便都带上了。”
李清尘出神的点点头,窗外一群鸟儿飞过,她这才回过神来,回身问:“你去打听打听阿幸如今在何处。”
夭儿皱了眉头:“小姐,你找卓小姐做什么,她都已经被赶出卓府了。”
李清尘喃喃道:“她是自己走的。”
卓府没那么蠢,卓幸深受皇帝宠爱,卓府恨不得把往日缺了短了的都给她补上,又怎么会将她赶出府?
不说得罪了皇帝,还在众人面前落了个坏名声,亲女谋害养女,卓府苛待养女…
事到如今,卓府还哪有什么名声可言。
只是自打卓幸离府之后,这临都像平白无故少了一个人,有人说她声名狼藉,在临都呆不下去,远走了。
也有人说她被赶出卓府,心中郁结,自杀了。
更有甚者说她嫁人了,嫁了乡下的农夫,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李清尘在进宫前到底是没能见她。她也说不清怎么就想见卓幸,似是想在那丫头面前炫耀一下,自己还是入宫了。
但没见到卓幸李清尘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个人消失也好。
——
宅子里,粉萃与平华各搬了一条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晒花瓣儿。
粉萃抬头瞥了一眼平华,状似无意问:“平华姐姐昨日将货送去了哪里?那数量可是铺子里一月的量,哪家贵人要这么多的?”
平华手中一顿,小姐没有说,她自然也不能说,便道:“就是一个贵人。”
粉萃牙关紧闭,昨日她问小姐,小姐也是这么敷衍她的!
以前小姐与她最亲,什么都跟她说,推心置腹,可自打有了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平华,小姐便疏远了她。
而且这个平华,全身一股子沉稳的感觉,在粉萃看来,就是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粉萃放下竹篮,道:“我去给小姐做午膳。”
平华胡乱点点头,忙着手中的动作。
粉萃站起来垂眼望了下平华,满目冷意与怒气,她捏了捏拳,转身往小厨房走,
原本这个宅子就不大,粉萃来了之后便只能与平华同住,可小姐晚上对账本时都只找平华,粉萃咬了咬嘴唇,甚感委屈。
听到外头栅栏咯吱一声,粉萃忙跑出来,见卓幸在与平华说话,扬了扬嘴角道:“小姐,今日有你爱喝的鳕鱼汤。”
卓幸也朝她一笑,开玩笑的说了声鳕鱼要大只的,便又转头与平华说话了。
粉萃站了一会儿,转身又回了厨房。
卓幸让平华放下手中的活,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卓幸的房中。
平华不由问道:“今儿才七月初,怎么就要看账本了?”
卓幸眸子闪了闪,唔了声:“闲着无事,看看。”
将账本给了卓幸之后,平华便出去忙了。半个多时辰,粉萃喊着用膳,卓幸也正好算完这笔账。
桌上,卓幸抿了一小口鳕鱼汤,许是被宫里的御厨养叼了嘴,这汤喝起来好像也没过去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