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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芎捂着肩膀抓了一把秦月的胳膊,喘着粗气低声道:“别去,娘子不要理她,再多等一会儿大人就来了!我们兄弟能支撑到那时候!”一边说着,他强撑着站起来,重新把秦月护在了身后,他大半个身子被血浸透,但语气坚定,他看向了赵素娥,道,“看来长公主殿下的底细已经被揭穿,所以才如丧家之犬一样在这里叫唤,还会对普通百姓动手!”
秦月担忧地看着严芎,又看向了周遭正与赵素娥手下厮杀的侍卫,抿了一下嘴唇,眉头皱起,正想说什么时候,却见从前面街角豆苗那几个小孩跑了过来!
原本还想着与严芎一起周旋拖延到容昭过来的心,此时此刻便揪起来,秦月忙朝着豆苗他们使眼色让他们走开。
严芎也瞥见了豆苗那几个,他的角度甚至比秦月还看得远一些,他看到后面还跟着芦苗以及前面正街上的普通百姓!
此刻人越多,便越是束手束脚无法应对。
赵素娥不会在意这些百姓的死活,她既然都肆无忌惮地动手了,人越多越乱才是她的目的。
而他们却不能不在意,他们从军是为保家卫国,也就是为了让最普通的百姓能安居乐业,他们跟随容昭的一大原因也正是容昭心中有百姓。
不能停留在这里,要尽快离开才行,否则波及的人会越来越多。
严芎迅速扫了一眼周遭情形,用没有受伤的那边胳膊抓住了秦月,低声道:“娘子,我护着你先从另一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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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的赵素娥自然不会看漏了另一边正在过来的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她漫不经心地捏着马鞭在自己手心上敲了两下,然后弯腰从马背上拿出了一架□□,对准了那边过来的豆苗等人,又歪头去看秦月:“那是你的朋友们吗?月儿?”顿了顿,她勾起唇角笑了笑,“你猜我能不能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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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此情此景,秦月再无法沉默,她厉声喝道,“那只是普通百姓!”
“哦,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赵素娥讥讽地笑了一声,“现在他们又不是我的百姓,我为什么要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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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着,她便真的松开弓弦,箭矢离弦,便朝着豆苗射过去。
远处,豆苗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一箭落空,深深扎进了泥土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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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一起去城楼上看风景,如何?”赵素娥再次拉开弓弦,这次对准了芦苗,她声音中甚至还带着笑,“我们多年没见,你不想与我说说话吗?”
秦月咬了咬牙,她越过了严芎,道:“那便听殿下吩咐。”
严芎抓住了秦月,面上焦虑急了:“娘子,再等一等!”
“不就是等着你们的容大人来?我带着月儿去城楼上等就是。”赵素娥唇边绽开笑容,她向身后侍卫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上前来把秦月带走,然后才看向了严芎,“你不是怕我伤害你们的百姓吗?我走了你不应该开心吗?”
秦月抿了下嘴唇,回头看向了严芎:“你留在这里,收拾残局,等着你们大人来,不要让这些普通人受伤。”说着,她挣开了严芎的手,便跟着赵素娥身边那人走。
赵素娥笑着看秦月,不紧不慢道:“我从来都喜欢月儿你这一点,你从来都想得很清楚,我喜欢你这样清醒的人。”
秦月不去看她,却看向了那边惊慌不敢上前的芦苗,她朝着芦苗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担心,然后便被人抓着也上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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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素娥心满意足,有秦月在手上,她面上神色几乎算是闲适。她向严芎道:“我带着月儿去城楼上,你们大人若是真的来了,便去城楼上找我们。恭候大驾呢!”
说完,她便朝着左右打了个手势,一行人收手,浩浩荡荡目中无人地便冲着北城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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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狼藉血迹。
还有各种被火药炸开的碎石木屑。
背街上空漂浮弥散着淡淡的硫磺硝石混合着血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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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苗整个人都傻了,她下意识追着赵素娥一行人跑了几步,被一旁的人给拦了下来。
“别过去,等着官府来人再去!”那人说道,“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你和秦娘子怎么招惹了这种……这种人?”
“我、我不知道啊!”芦苗整个人都傻了,她茫茫然又看向了严芎,严芎半边身子都是血,这会儿是被人搀扶着在说着什么。
她想起了什么,便朝着严芎跑了过去,问道:“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
严芎看了一眼芦苗,面上露出自责和悔恨:“是我的错,我没照顾好娘子!”
“什么你的错!是那个人的错啊!”芦苗又重新看向了赵素娥一行人的背影,他们骑马走得快,这会儿已经看不到了,“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把阿月带走?”
“是公主。”严芎喘着粗气,他扶着一旁的侍卫站直了,伸着手让人给他把流血的肩膀潦草地包扎起来,“芦娘子不要急,我这就去北城,一定安安全全平平安安完好无损地把娘子带回来!”
第92章 交谈  还想再一次从容昭身上寻得生机……
赵素娥看了一眼秦月,面上带着笑:“许多年没见你,你仿佛没有变过。”
她身前身后跟着剽悍的侍卫,身上还带着兵刃,散发着可怖的气息,叫两旁路人纷纷避让不敢上前。
秦月被人抓在马上,此时此刻并没有闲聊的心情,只是沉默地看了她一眼。
此刻阳光明媚,她看得清楚赵素娥面容,与那年在府中见面时候相比,赵素娥虽然轮廓没有大的变化,但气质神采差异太多,
不似从前的妩媚动人,现在的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刻毒与阴骘,仿佛毒蛇一般。
“你是怎么到洛州来的?那年你从城墙上跳下去,我以为你死了。”赵素娥没有在意秦月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你跳下去时候容昭半点也没有动容,甚至一点点伤心都没有,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是不是?”
秦月恍若未闻,仍然只是看着一旁。
洛州比不得京城繁华,但也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这会儿赵素娥这样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在街上行进,很快便有城吏上前来想要问个究竟。
赵素娥自然不会搭理这样城吏,她身边侍卫没得到她的示意,便只一鞭子抽开了那城吏。
城吏被抽得栽倒在地上,半晌都没醒过神来,等到终于捂着头爬起来,这一行人都已经走远了。
城吏正要呼喊自己的同僚一起上前查看,便见从州府那边来了人,是追着那一行人去的。
他扶了扶帽子,赶紧迎了上去。
赵素娥听见脚步声便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有人追上来便笑了笑,向秦月道:“没想到这小小洛州竟然还有敢出来的官,你看,后面有人,你猜他们敢不敢与我动手?”
秦月也回头看去,的确有人带着兵士模样的人正在朝着她们过来。
“哦我想起来,容昀似乎就是在洛州做刺史。”赵素娥忽然又恍然大悟一般笑起来,“难怪跑得这么快,大概是想替他哥出头吧?”说着她顿了顿,又带着几分玩味地看向了秦月,“你因为这个原谅了容昭吗?”
秦月回过头来看向了赵素娥,她看到赵素娥脸上显而易见的嘲讽,一时间她不想反驳也不想辩解,一切事情都由她去说便是。
身后追赶的人很快就到了跟前,赵素娥不慌不忙地让身边侍卫拿着令牌上前去,也不知说了什么,为首那人迟疑了一息之后就退开到了一旁。
赵素娥对着秦月又笑了笑,语气闲适道:“除非容昀亲自前来,这些下人是不敢对我动手的,只要我一天还是公主,他们都什么都不敢做。”顿了顿,她又道,“就算是皇帝开口,他们也不敢动手,因为他们会怕将来的某一天忽然那龙椅上的皇帝变了心思,忽然觉得我什么都没错,然后就要翻一翻旧账,然后这些动手的人就会突然丢了性命。所以除非是皇帝本人来给我一剑,任何人都不会愿意担着风险动手。”
秦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全都咽了下去。
“倒也不必这么惶恐,现在你和我可以随便说说话,我现在还不会让你死。”赵素娥唇边笑容平静,“我还要用你引着容昭过来,你觉得这次容昭会来吗?他这次会救你吗?”
秦月看向了赵素娥,仍然选择了沉默。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北城之下。
赵素娥从马上跳下来,然后看着侍卫抓着秦月跟下来,然后便朝着城墙上走去。
仍然靠着那枚令牌,赵素娥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城墙之上,又把守城的将士都赶到一旁去,占据了最高处的城楼。
“站得高看得远。”赵素娥看向了远处,“那边的山你去过吗?”
秦月被一旁侍卫捆住了手,推搡到了赵素娥身旁去,脚下趔趄了一下,差点扑到在地上又被身后的人给拉了起来。
赵素娥仿佛没看到一样,口中只道:“去年时候我陪着皇帝去爬山,到了山巅之上看京城,便只觉得京城渺小得仿佛蚂蚁一般,可回到京城了,又觉得京城那样庞大。”说着她低头看向了秦月,又笑了笑,“你一直不说话,倒是叫我觉得有些难过,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秦月再次被推搡到了赵素娥的身旁,这次她被按在了城墙上。
赵素娥笑了一声,向那侍卫道:“太粗暴了一些,也不知怜香惜玉,你在旁边站站,我与月儿好好说话。”
侍卫闻言便松开了对秦月的钳制,后退了两步到了一旁站立。
秦月稳了下身子,终于站稳,看向了赵素娥:“我与你没什么想说。”
“我以为你会有很多话想与我说。”赵素娥也看着她,“不想说说容昭吗?你此时此刻在这里往下看,有没有想到那年在安定门上的种种?也是我与你两人,也同样是在城墙之上。不过这会儿底下没有大军压境,实在是可惜。”
秦月也往城墙之下看去,眼下明媚阳光下,城墙下有进进出出的百姓,一派欣欣向荣,她根本也不会想起那年京城的安定门。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来找你吗?”赵素娥笑了一声。
“不想。”秦月收回了目光。
赵素娥看着她,这次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她道:“你还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与从前一样才很奇怪。”秦月道。
赵素娥仿佛自嘲地笑了一声,道:“人总是会变的,但有一些人又是不会变。”
“所以……殿下你与北狄勾结的事情终于败露,所以你从京城逃出来了?”秦月静默了一会儿,这样问道。她记得严芎那日与她闲聊时候说起的关于赵素娥的事情,也想起来那年在安定门上见到北狄皇帝的情景。
“我与北狄勾结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赵素娥看了她一眼,“我是嫁到北狄的公主,我与北狄的关系便好像是一个女人嫁到了婆家,与婆家有联系,叫什么勾结呢?”
这样诡辩让秦月都忍不住嗤了一声。
“难道我说得有错?”赵素娥嘴角还是噙着笑,“民间有句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泼出去的水,难道还要向着娘家?何况娘家又给过我什么好处?娘家又给过我什么真心?”
“但从头到尾,与百姓有什么关系呢?”秦月看向她。
“百姓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赵素娥问,“当初让我去北狄和亲时候,这些百姓白白得了用我本人一生换来的所谓和平,他们也没有对我感恩戴德,现在反而还要我看顾他们?没有这样道理。”
秦月一时语塞,都不知应当如何辩驳。
“所以不过是大义凛然之词而已。”赵素娥淡漠地说道,“就好像容昭那时候大义凛然地救了我又丢下你,难道你真的会想……你的牺牲是应当应分的吗?”
话又重新绕回到了容昭身上,秦月轻笑了一声,也不知为何,有些话从赵素娥口中说出来,便多了几分荒诞,叫她都无从回答。
“最令人厌恶的莫过于容昭这样的人。”赵素娥说道,“你看他,总是大义凛然地在做他认为正确的事情,他永远站在所谓正义的那一边,他永远有无数说辞,在道德最高点占据,然后时刻准备着对你说义正言辞的话。他永远是对的,错的永远是别人。”顿了顿,她看向了秦月,“你看,当初他把我带到容府时候,你就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你说什么都是错的,你不能有任何反对,反对了便是阻碍了容昭做一个圣人;当初在安定门上,你也同样不能说对错,你甚至只能从城墙上往下跳,因为他牺牲了你,你也无话可说。他永远是对的,而别人永远是错的。”
秦月听着这些话,只笑了一声:“所以这是殿下要用我来要挟容昭的原因?可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找我也无什么用处。”
“圣人总想要十全十美,安定门上发生的事情让你成为他十全十美的缺憾,所以他对你永远有心结,永远会觉得有亏欠——永远会想要补偿。”赵素娥笑了一声,“所以用你来对付他,难道不是最好的事情吗?我以为是最好不过。他一定会来,为了他圣人的风姿,为了解开自己的心结和亏欠,这一次他一定会大义凛然地来救你。月儿,你会因此而感动吗?”
秦月眉头皱了皱,尽管赵素娥说了这么多,但却一直回避不谈的有一点则是——她为什么要见容昭?
见到容昭对她赵素娥来说是什么关键吗?
所以京城发生了什么,到底为了什么赵素娥要这样迂回地来找到她,然后反过来要挟容昭?
她飞快地把严芎说过的那些京城的事情回想了一遍,然后又看了一眼赵素娥,试探着问道:“那么殿下想要的是什么呢?难道就为了让我两三年后突然能去感受一下容昭圣人一样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