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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看着送进来的那六道菜,荤素搭配,样子好看,但却是她不想吃的——若是从前也许她还会让厨房再做一道自己想吃的,可今天也没了这个心思,于是就只意思意思每一道菜都夹了一筷子到碗里,然后拿汤泡了一小碗米饭,囫囵吃下。
“其他的你们拿去分了吧!”秦月放下了碗筷,看向了一旁的枇杷,“还是热的。现在我这不要人伺候,你们去吃饭,吃完了再来。”
枇杷笑着应了下来,便与其他丫鬟一起把这几乎也没怎么动筷子的饭菜给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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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站起来,在屋子里面慢慢踱着步子,她忍不住在想那位嘉仪公主下午时候说的那些话。
容昭与嘉仪公主从小就认识。
容昭曾经还有机会做驸马。
容昭现在把她从北狄带回京城来。
容昭不让她去见嘉仪公主。
嘉仪公主名素娥。
一切都似乎在暗示着嘉仪公主和容昭之间有那么一段无法忘怀并且延续至今的感情。
而她和容昭……
他们之间没什么难以忘怀,也没什么念念不忘。
她停在了穿衣镜前,她看向了镜中倒影出来的那个自己,与妖艳张扬的公主相比,镜中的她灰败又颓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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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屋子里面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忽然容昭的声音响起来了。
秦月一惊,转身看向了门口,便见容昭已经走到了窗下坐下。
“你还没吃饭吧?让他们送饭菜进来好了。”容昭向她招了手,“在那里看什么?衣服不好看?过两天南边的料子来了,就做新衣服了。”
“我吃过了。”秦月抿了一下嘴唇,并没有走过去,“让厨房重新做吧!”
“怎么吃这么早,还以为你等着我呢!”容昭见她不动,便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来,拉住她的手往一旁靠在了椅子上,“怎么不等我?”
秦月看着他,他神色坦然,脸上带着笑。
“你……”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把话说了出来,“你与公主……以前是青梅竹马,是吗?”
这问题让容昭似乎愣了一下,他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何德何能?你把我看得也太高了一些。当初先帝膝下就那一位公主,京中世家子弟众多,轮不到我去和公主做什么青梅竹马。”顿了顿,他把秦月拉到怀里抱住了,“你别听她瞎说。”
秦月挣扎了一下但没挣开,她从镜子里面与容昭目光相碰。
“别胡思乱想。”他说道,“想哪些事情,还不如来想我——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还没忘呢!”
秦月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与容昭,她转了个身,与他对视:“听你的,我不想那些。”
容昭笑起来,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微凉的吻。
秦月把自己埋在容昭的怀里。
她抱住他的身体。
如若什么都不去想,那么此时此刻,至少他还在她的面前,至少她还能麻痹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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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几天,枇杷悄悄地与秦月说了容昭与那位嘉仪公主当年的事情——这话是从桃花苑里面传出来的,据说是嘉仪公主与人回忆从前也没避着人,所以这话就传开了。
“说是青梅竹马,还说当年公主也挺喜欢咱们将军的。”枇杷口齿伶俐地说完,然后看向了秦月,“那公主还挺惋惜的样子,可能还是喜欢咱们将军的,所以这次回来就住在咱们府里了吧?”
秦月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书:“还说了其他没有?”
“就……将军最近去桃花苑挺多的,底下有些人在传一些闲话……”这话枇杷就说得有些吞吞吐吐了。
“说了什么闲话?”秦月问。
枇杷想了一会儿,大概是在琢磨着如何措词,然后才道:“就有人说,将军可能也是对公主有意的……就还有一些是说夫人您……”
“说我配不上将军,公主才配得上?”秦月发现自己语气格外冷静。
枇杷默默点了头。
“还有别的么?”秦月又问。
“就……这些话翻来覆去的。”枇杷看向了秦月,“夫人,要不要把这些人都赶出去,这样在府里说闲话,都不像样子。”
“老夫人知道这些话么?”秦月自嘲地笑了起来。
枇杷踟蹰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应当是知道的……”
“那将军知道这些么?”秦月叹了一声,她看着枇杷还是在点头,于是就只好叹气,“既然家里当家做主的一个两个都知道这些闲话,他们都不处置,我又有什么好说的?就只当做不知道,没听到,得过且过吧!”
枇杷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忿的神色,道:“可是夫人您是有诰命的夫人,公主就算来了也只能来做小的。”
“公主可能做小?”秦月摇了摇头,“公主不可能做小,但我可以下堂。”
“那也太……太欺负人了!”枇杷声音忍不住大了一些,“夫人不能这么被欺负啊!”
“但欺负了,我又能怎样呢?”秦月反过来安慰了枇杷,“将来你留在府里,总有个栖身之所,他们也不会对你不好。”
“要是真的有那天,我才不留在府里,我就跟着夫人。”枇杷说道,“要是真的公主进府,老夫人还想有现在这样逍遥日子过?她还想给公主当家?她可别做那样的美梦了!”
秦月拍了拍枇杷的手,道:“行了,别想那么多,去看看厨房今天午饭做了什么,我有点想吃鱼,看看有没有。”
枇杷听着这话,便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差人往厨房去一趟。”
第11章 药膳  只有比较起来,才有了高下
秦月在屋子里面,看着枇杷让菱角往厨房去,心里忍不住在想自己身边这些丫鬟。
得用贴心的也就是枇杷和菱角,再底下的丫鬟,之前刚换过一次,现在送上来那些看起来也并不算安分——事实上正院里面这些丫鬟都是心高,都是想着能攀高枝的。
她倒是也能理解为什么她们会不安分又心思颇多,不过还是因为她身为夫人压不住人,她们只看看她的出身,便能想着将来她们若是能爬上容昭的床,就能翻身做主。
她便算是前例,所以她们整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隐藏心思。
这样的奴婢在眼前便是碍眼,只是她无可奈何。毕竟在这府中她说什么都不算数,于是最后便也就是不了了之,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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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角去了一趟厨房,很快便转回来。
她没有急着去见秦月,而是把枇杷拉到了一旁来。
枇杷见秦月在屋子里面翻书,便与她一起走到了外面,笑道:“怎么,厨房没有鱼?”
“有是有。”菱角往屋子里面看了一眼,“另外有件事情,我拿不准要不要对夫人说了。”
“什么事?”枇杷问。
菱角左右看了看,声音压低了一些,飞快道:“将军今天交代了厨房,要给桃花苑的公主专门做药膳,还专门拉了一车药材之类的回来。厨房里面都堆满了。”
“桃花苑里面不是有小厨房?”枇杷眉头微微皱了皱,“怎么又到大厨房里来了?”
“说是桃花苑里面的小厨房不够用,所以让大厨房帮忙做一些。”菱角抿了抿嘴角,“这事情要不要让夫人知道啊?”
枇杷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情总不能瞒着夫人,否则夫人在府里……那就真的仿佛睁眼瞎一样了。”
“那……我进去回夫人?”菱角迟疑了一会,“总觉得这些事情夫人要是不知道,反而还轻省些……”
“若真的有什么事情,夫人是要早做打算的。”枇杷认真地看着菱角,“有些事情,你我也要早做打算,总不能临了事情无法收拾了,再想出路吧?”
菱角也叹了一声,做奴婢的看到的事情多,她自然也知道秦月在府中处境,便只道:“要怪也只能怪将军,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让老夫人来当家,再怎么论,那是伯母,又不是亲娘。”
“说这些也没用。”枇杷摇了摇头,“我去让人准备去提午饭,你进去和夫人把事情说了吧!”
菱角应了下来,便进去了里面见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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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其实早就看到菱角把枇杷叫出去,她想着大概是因为菱角在外面见着了什么,所以才把枇杷喊出去商量了。
果然,菱角进来,先说了厨房今天有鲤鱼,然后就说了容昭让给嘉仪公主做药膳补身子的事情。
后头一件事情,菱角说得快,她嘴皮子伶俐,没一会儿就倒豆子一样说完了。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有了开头,便也不会再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
既然他们是青梅竹马,既然他们曾经有过一往情深,现在再如何关怀,再他们之间看来大概都是应当的,只是在外人看来或许惊诧罢了。
只是还是有些意难平的。
因为她从来没有得过容昭的一句话吩咐让厨房为她做点什么。
会有额外的吩咐,是因为把那人专门放在心上。
秦月心底有些酸涩,有些事情只有比较起来,才有了高下,才会知道这人原本可以做到那样。
他对她的宽容,只不过是因为他也没有太把她放在心中。
不在意她,所以便放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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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角见她半晌没说话,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便急忙描补道:“不过奴婢听着,应当是嘉仪公主在北狄的时候受了苦,所以将军才想着这些吧?”
秦月回过神来,再细细一听这话,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罢了,不必多说。”
菱角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又道:“夫人,枇杷已经让人去厨房提了午饭,现在就用饭吗?”
秦月笑了一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我没有为你方才说的事情生气,你去帮枇杷把饭桌收拾一下吧!”
菱角微微放心了下来,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看着菱角出了暖阁,秦月收回目光,看向了手中正在翻的话本。
据说是京中正流行的本子,是老套的才子佳人月下相逢私定终身的故事。
这些故事她也曾当真,只是后来与容昭成亲之后便知道,这些必定都是胡编乱造。
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压下来,身份地位不匹配的男女,最后便只能成为怨偶,也只能分开。
正如她不应当与容昭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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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送到了正院来,那道红烧鲤鱼摆在了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