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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什么病……”萧升只问。
“我他妈哪知道!叫了精神科会诊,你等着吧,我只能告诉你这情况没那么乐观。”
“精神科?”
“是,你没听错,精神科!”毕然吼道,“要不要再叫消化科也下来一趟,看看他那半颗胃还能使多久啊?!”
“毕然,你他妈在说什么!”
“我说,你的弟弟孟以冬,他只有半颗胃了,这很难理解吗?我真搞不懂这有什么必要瞒着你,他回来那天喝酒了你知道吧,送来医院,疼的人都废了还警告我
别跟你多嘴,合着你们都是圣人,都他妈是圣人!”
毕然的手松开了,萧升像断了线的木偶,坠落下去,他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如同落进了一个巨大的排风口,身体不受自己左右,他要被碾碎,被吞噬,被孟以冬那个混蛋一寸一寸撕个稀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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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远扬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孟以冬这一觉睡了很久,到现在还没醒,萧升在他床边坐了一宿,下巴冒起一圈青茬,见周远扬进来,见他身后跟着康雪。
“有两年没有发病了应该,”说话时三人坐在急诊外侧花坛边,这地方不让抽烟,周远扬和萧升一人嘴里衔着一根,没点,周远扬嚼着味儿说,“药也停了很久了。”
“办完退学回芝加哥后没多久,美国爆发流感,他在v网申请了志愿者,跑去医院呆了三个月,他说这是他最后一次为曾经的梦想做事,那会儿他照顾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跟他很聊的来,但抵抗力太弱,没过一个礼拜就走了。
其实不止那个姑娘,流感很严重,他没资格参与救治,只能做临终关怀,志愿行动结束后,有一天半夜,他跑了,我起来发现他连一双鞋都没穿走,我跟邢宗明发了疯的找他,你知道在哪找到的吗?”
萧升没回话,手握着膝盖,指骨顶起皮肉的开始泛白,听见他说,“垃圾箱,他躲在里头,他说他没用,让我们把他扔了。”
周远扬偏头看了他一眼,又接着说,“我跟邢宗明把他弄了回去,后来请来医生,三次确诊,他患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伴有偏执ptsd,什么心理医生都她妈没用,直到邢宗明把康雪请到美国,康雪参与了辅助治疗时我们才知道,他的创伤其实十几年前就埋下种子了。
他排斥我和邢宗明,康雪说他其实是害怕我们对他好,然后又丢掉他,屁股大点房子邢宗明装满了电子眼,门口窗户设了警报,就怕他半夜想不通会逃跑。
但话说回来,其实他刚来芝加哥没多久他就想回去了,他想找你,我们也做好了准备让他回来,可那会儿正好流感爆发,他说再等等,志愿者行动结束后他就回去。
我们谁都预料不到他会精神崩溃到那种样子,心理障碍还没过去,他的胃也开始出毛病,溃疡太严重,做了切胃手术,切是切了,复发症又时常,我们是瞒着他偷偷联系你,你还记得吗,我有一次给你打电话,但还没说话就挂了,那时候他站在我们面前,拿刀抵着脖子……”
之后他们就放弃了,连短信邮件都没给萧升发过,因为只有真正站在一个想死的人面前时,才会知道他生命最后那根防线到底是什么。
第62章 我很爱你
“身体开始痊愈的时候,是21年尾巴上吧,那时候他开始学一切与金融相关的课程,没日没夜的熬,熬到邢宗明忍不住给盛通写了一封推荐信,因为他情况特殊,盛通人事考核又耗费了大半年,到今年回来,也是他拼了命跟公司争取到的名额。
老萧,他后来不联系你,是因为他怕自己前功尽弃,仔细跟你算来,他好好过日子的年头,也不过是他进盛通后的一年多。”
周远扬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查到他在我身边的,”他伸手握住他肩膀,“我知道你怨他,你也在较劲,你等他回来自己跟你说清楚,但你也知道,你弟他就这么个性子。”
“他生病的时候je t'attends刚起步,你那时候还在还银行贷款,这些他都知道,他怎么可能联系你。”
后来康雪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他回了病房,重新在孟以冬身边坐下,抑郁,ptsd,他想起昆山老房子里那一整面墙的‘正’字来,十几年前埋下病因,他竟然压在心里像没事人一样过了十几年。
人的皮肉在瞬间撕裂的时候是麻木的,等痛感缓缓来迟,倒让萧升觉得不够了,可他也知道,麻木这件事是对的,孟以冬熬过那些他难以想象的苦难回来,来到他面前,他什么都能做,唯独不能再痛苦崩溃。
他俯**握住他的手,又放到嘴边很绵长很绵长的亲吻。
晚上,蒋春云打来电话让他回家,萧升把孟以冬暂时交给了周远扬,到家的时候,餐桌上摆满了菜,蒋春云端着汤从厨房出来,见了他,“快过来吃饭吧。”
萧升走过去坐下,等她忙完过来,也没动筷子。
“你小姑说那个姑娘还是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明天有空的话,妈陪你去见见她,你看怎么样?”
萧升沉默半晌,才说,“你要我结婚,你觉得我结婚就不会再爱孟以冬了是么?”
啪一声,蒋春云撂下筷子,“他是你弟弟,什么爱不爱的,别胡说了,快吃吧,妈做了你爱吃的,吃完早点休息,明天我,”
“他回来了。”萧升说。
蒋春云哦了一声,“回来了就好。”
“你见过他了是吧?”
蒋春云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又拿过他的碗,用汤勺给他盛汤,“我用墨鱼熬的,出锅的时候尝了尝,不腥。”
萧升摁下她的手,“你恨我就好,别恨他,他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们。”
他说完推开椅子起身,走到客厅又停了下来,“妈,你知道的,从他上我们户口本那天开始,他一辈子都是我的人。”
久安强买强卖,新闻发通稿约了两个礼拜后正式与je t'attends进行第一次谈判,萧升在回医院前给他的财务总监打了个电话,应下了这件事,并交代他厚薪聘请财务顾问和公关公司,两周内准备防御措施。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场艰难又持久的战役,但在这之前,除了孟以冬身边,他哪也不会去。
那天,孟以冬在夜里醒来,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萧升,但说的头一句话却与自己无关。
“哥,我手机呢。”
萧升拧起眉头,倾身过去扒开了他额前的碎发,“渴不渴,喝点水好吗?”
孟以冬摇头,“手机给我。”
萧升无奈,回身拿了手机递给他,看着他打开手机一番点摁,“你刚醒,不跟哥说说话?”
孟以冬目不转睛看着闫志成发来的文件,嘴里道,“久安是不是宣布谈判了?”
“嗯。”
“哥,久安最少对je t'attends做了半年的尽职调查,这场收购不是突袭,是预谋很久了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
“哥,你聘我吧,”孟以冬放下手机,看着他,“我做你的顾问。”
“你现在好好养病,公司的事,我会处理。”
“哥你不相信我么?”孟以冬企图撑起身子,但被萧升眼疾手快摁了回去。
“我相信你,可你哥哥我这些年也不是白混了的,不要担心,好吗?”
孟以冬平复下来,视线朝上落到输液袋上,再挪回来时,才问,“我——什么状况……”
萧升抿着嘴温柔的笑了笑,“你很好,没事,只是晕倒了。”
他看着孟以冬平舒了一口气,而后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哥跟你商量个事好不好?”
“嗯,你说。”
“我能不能,搬过去跟你住?”
孟以冬愣了愣,随后咧开嘴笑了起来,“荣幸之至。”
萧升一时没说话,注视着他,许久,又忍不住把人捞起来摁进了怀里,他不敢抱得太紧,可又实在想把人揉进自己身体里,他吻他的耳朵,说,“冬冬啊,哥很爱你。”
孟以冬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别担心了,晕倒而已,可能回来还是要一段时间适应。”
萧升视线模糊,沙哑的嗯了一声,水珠落在他后背上,慌忙的拭去了。
即使孟以冬不出事,周远扬也是要回来的,说是不管je t'attends的经营巨细,实则公司一有事,他跑的最勤,但这次的事,从邢宗明查到的东西在他来看,等同于抽了他和萧升的筋骨。
孟以冬带着两人回了家,周远扬双手掐着腰上下扫视了萧升一圈,“你赶紧洗个澡挂刮胡子吧,就你这样去跟久安谈判,对方会认为你根本没有抵抗能力。”
萧升听着,下意识摸了摸下巴,又见孟以冬冲他这样子乐呵,便挑了下眉,问,“哥是不是特有男人味儿?”
孟以冬接着笑,不说话,周远扬朝萧升屁股踹了一脚,“还不赶紧去!”
萧升妥协的去了浴室,周远扬这才掏出手机调出一份资料递给了孟以冬,“你看看吧。”
孟以冬扫了一眼便还给他了,“我查到了。”
周远扬一屁股坐了下来,仰着脖子躺在沙发背上,好半天才说,“我跟邢宗明吵了一架,这事儿不好弄。”
“已经开战了,远扬哥,没有回头路了。”孟以冬说。
“啊!”周远扬狠狠拍了拍脑门,“老子真他妈想杀了邢宗月!”
“杀人犯法哦。”
“难不成我自杀嘛!”周远扬崩溃道,“我上辈子招谁惹谁了,碰上这兄弟俩!”
“好啦,别多想了,”孟以冬说,“这几天盯着财务把账做规整,经手的项目要全部再过一遍,不要让对方抓到漏洞,还有设计师,要保护好,哥不让我插手,你要多上心了。”
“嗯,我知道,行了,你好好呆着,我先回酒店。”
周远扬起身要走,又停下来说,“那什么,你的事我都跟你哥交待了,你你你,你们俩好好聊吧。”说完便抹脚跑了,留孟以冬坐在沙发里,半天回不过神。
萧升出来的时候,孟以冬眼眶还是红的,他带着点水蒸气扑过去抱他,“哪不舒服,疼还是怎么了?”
孟以冬抓过抱枕朝电视扔了过去,“死周远扬,疯了他!”
萧升顿了顿,将他箍紧了,“好了好了,不会再有事了。”
他急切的说,“我已经好了,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哥你相信我!”
“我当然信你。”萧升捧着他的脸,靠过去亲他,亲掉了他的泪痕,混着一丝丝咸味和他接吻。
孟以冬肩上的外套脱落,他无法形容现在的处境,就像是偷了东西的
小孩被人发现,撒不了谎,又愤懑于事情败露,前头一切的小心翼翼功亏一篑,却不知道该怨谁。
但萧升似乎不这么想,他用均匀的呼吸安抚他,握着他胳膊放到自己肩上, 让他环住自己的脖子,又贴着他胸口,把人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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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阙予接到的任务和其他设计师助理一样,这段时间他只需要粘着何工,何工去哪他就去哪,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事无巨细的向领导汇报,最主要的是杜绝一切陌生人与何工单独谈话。
冲水声响起,商阙予还没来得及撤出去就被上完厕所出来的何工撞了个正着。
何工开了水龙头洗手,斜睨了他一眼,“下回跟我进隔间吧,省的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结束。”
商阙予尴尬的摸头,“抱歉啊何工,他们说特殊时期,要照顾好您的情绪。”
何工哂笑了一声,烘干了手朝外走,“你呀,萧总留着你也算是做慈善了。”
“啊,什,什么意思?”
“没什么,昨天的图改完了吗?拿来我看看。”
“哦,好。”
商阙予忙不迭的跟上去,路过办公厅,看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前台姑娘跟在她身后,似乎是没拦住,“诶女士,没有预约您不能进去!”
那人停了下来,目光到处游走了一圈,意味不明的说,“我来这里还需要预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