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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妹?你是什么身份,也配与我师父同驾?还不滚下来!”
☆、79|7.9.
“阿狸,不得无礼。”一道熟悉的女声狠狠地呵斥了阿狸。
太乙刚站稳脚,就见东君从大门施施然走出来,原来是她出言相助。她手挽着另一位女仙,虽珠翠叮当,锦缎披帛,却少了些贵气,多了些清新的山野气息,年岁看起来也要成熟一些。
在那女仙的另一边儿则站着叶英,一如既往地不笑不怒,不咸不淡的样子。
东君边走下台阶,边微笑,“太乙元君,又见面了,”说着,引着太乙道“这是我娘。”
龙井站在太乙身后,小声提点,“那位是九芝夫人,南天帝君白泽的夫人。”
哦,太乙想起了,这位就是那善妒出了名的九芝夫人。
面对长辈,太乙连忙施礼,而九芝也很和善地问她:“倒是位面生的仙者,不知是哪位神君座下的新徒?”
“她哪里有什么背景,不过是个小小的凡仙罢了。”方才被呵斥的阿狸,站在叶英身后,很不开心地小声嘟囔着。
声音虽不大,但在场众人也都能听得到。
东君秀眉微蹙,回首瞪了她一眼。小姑娘吓得一吐舌头,慌忙躲到叶英身后。而叶英仿佛没听见,只是自顾自地向马车走去。
听到阿狸如此介绍太乙,九芝微微颔首,虽还笑着,却没有方才那么热络,她心中轻蔑一笑,原来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那便不值得结交了。
跟在叶英身后的阿狸又跑回来,挽起九芝的另一边胳膊,亲亲密密地道:“夫人,咱们快上车吧,晚宴就要开始了。”
说到上车,太乙这才注意到,虽然东君他们一行四人走出门来,却不见那日的鸾车,再看着九芝向叶英的车架走过去,太乙这才明白,他们本来就打算一路去的,毕竟这个岳母带着女儿,还有英俊得一塌糊涂的女婿一同赴宴,真是太有面子了不是。
等到叶英他们四个人都上了车架,太乙还站在原地。
已经坐好了的东君又站起身来招呼太乙,笑靥如花,十分亲切,“太乙元君,快上车吧。”
她说了这句话,却没人应和,九芝夫人眼风飘得远远的,似乎在看周围的风景,叶英则微合着双眸,闭目养神,阿狸坐在叶英旁边,向太乙做着丑恶的鬼脸。
太乙一瞧,便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干笑一声道:“岛主,小仙还有些事情,请您先行。”
叶英的眼睛这才睁了睁,“也好。”
说完,车帘一落,纯白色的天马展翅高飞,一眨眼,便只剩下太乙一个人站在东君府的门口。府门口的仙娥们掩着嘴巴,对着太乙指指点点,嗤嗤发笑。
太乙瞧也没瞧他们一眼,掸掸身上的灰,腾云而去。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青云殿外已经聚了好多仙家的车架。
殿外,雾霭重重,紫云团团,殿内,笙歌袅袅,衣香鬓影,一派盛世之情。
司命打从东边来,远远望去,有人高冠娥带,重缎紫衣,最细密的阵脚绣着暗纹的石榴花,被一众神仙围在当中,那人只是眯着金色的眼瞳,神情淡淡的,不发一语,偶尔颔首,温文尔雅又淡漠凉薄,端着一副无情无爱的面容。
她不禁想起春山对叶英的评价,无情无爱,冷心冷血。
原来还能装得一副笑脸,这次从人间归来,连笑脸都懒得装了。
也难怪,毕竟是丢了命魂的人。
在他身边不远处,站着刚刚从车架上下来的九芝,一边是东君,一边是阿狸,她们搀扶着她,十分尊敬,小心翼翼。
这样看起来,倒显得九芝有那么几分贵气。
殿门口的仙人们见九芝向殿内走,都围上来寒暄,什么夫人您真是越来越年轻,什么东君娘娘真是倾国倾城,什么叶英岛主风姿无双……等等等等。
司命想所谓妻凭夫贵大抵就是这个样子了。
当年的一株九叶灵芝,现在也是众人推崇的九天贵妇了。
不仅如此,她还找了个好女婿。
上边有夫君撑着,下面有女婿抵着,连天后容江都要给她三分薄面,啧啧,此一时彼一时,果真如是。
司命随云而落,本想直接进殿,却被九芝叫住,上下打量,嘴角微挑,“司命星君,好久不见,你还是一个人?”
司命才懒得理她,随口道:“九芝,你也还是那么饱含着浓郁的山野气息,十分清新。”
这二人一见面就是剑拔弩张。
九天之上,人人都知道九芝夫人的原身不过是一株灵芝,但知道九芝忌讳这个,没人敢说。
大家也知道九芝,司命同南天帝君白泽之间轰轰烈烈的三角恋,虽然背地里不少谈及,在当面,却都还是避讳的。
只见九芝微笑的小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扯扯嘴角,看向叶英,“阿英,我看司命星君连个坐骑都没有,咱们不妨送她一匹天马。”
“阿英”,“咱们”,每个词都彰显着他们一家人的身份。
叶英也不拒绝,“都凭夫人做主。”
自己的女婿给面子,九芝这脸面又找了回来,笑盈盈对司命道:“星君,这不是一般的天马,白天马是常见,但毛色纯白,毫无杂质的六界也就能凑到这么九匹。我看你一个人也蛮孤单的,不如同它做个伴儿。”
九芝这话里多少有些龌-龊的意思,仙人们不敢笑,都别过脸去。
忽然间,一阵狂风平地而起,整个地面摇了三摇,九芝夫人的珠花掉了一支最大的,阿狸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众仙家的坐骑神兽们开始不安分起来,一个一个奋力挣脱主人的仙术,四散奔逃。
摇晃之后,南方雷声滚滚,众仙惊愕地循声望去,南方天际上蔓延着浓郁的黑气,黑气中隐隐有紫光缭绕,又一眨眼,黑气化为霞光,九彩祥云海浪一样蔓延过来,大有倾天蔽日之势。
不知谁说了一句,“一千年前的神魔大战,饮玉神君降临罗刹海的时候,就是这幅光景。”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在这里当年参加神魔大战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不是忘记了,而是短暂的和平让他们麻木了。
他们不想想起那个时代,那个沙与血混沌的上古纪的惨烈的最后,他们不想想起,连同殉世的饮玉神君,一同被埋葬在众人的心里。
太白金星眯着眼睛,“神君大人已经殉世了,不是他。”
众人闻言,都转头去看他。
太白金星又道,“想必是采九那小崽子被驯服了吧。”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是采九。
同九转修罗斩与十大神兵的关系一样,采九不在四神兽之一,却并不位居其下。
就像仙人各自都有仙辉一样,神兽也有自己的光辉。
采九是九彩,但自从罗刹海一役之后,采九失去主人,狂性大发,本身的九彩被浓重的黑色煞气所掩盖,四处作乱,让六界苦不堪言,最后还是玄女大人一条七宝链困住了它。
只是,看如今这样子,采九又恢复了九彩的仙辉,不仅证明着它被驯服了,还证明着玄女大人的法术被破解了。
是何人,究竟是何人?
☆、80|7.9.
仙云薄雾,紫霞青烟,琼楼玉宇,鹤鸾祥鸣。
太乙从云头落下,牵着采九向青云殿门走去,她本是想抱着它走过来的,结果走走却迷了路,她怕误了时间,不得已才让采九驮着她一路到了青云殿。
殿门口的仙人们还有些懵,这个土土的,厚重刘海的仙人,他们从来没见过啊。
孟氏国,有凶兽,大若虎,形若狮,变化无常,名曰采九,乘之日行万里,不可驯。
她有多大的法力,竟然能驯服采九?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太乙走上前,指了指身后的采九,对接引的仙侍道:“我是太乙元君,这是采九。还请您把它带下去,好好看管,宴会结束之后我再来接它。”
仙侍一咧嘴,虽说在宴会中众仙的坐骑都是他来看管,但是采九,再看看那些惊魂未定的神兽,谁敢看管它啊,要命啊。
“这个……”仙侍犹豫着道,“元君大人,青云殿后好像没有暂放神兽的地方了……”
太乙瞧了瞧一眼望不到边的青云殿,这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得有个度吧。
不过既然人家拒绝,她也不好强求。
旋即人们便看见那土土的,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的女仙回身拍了拍采九的头,一阵九彩霞光之后,殿门前少了一只凶兽,太乙元君怀里多了一条喵喵喵叫的小白狗?!
真是怪事天天有,今日特别多。
大家正错愕间,忽有人道:“都站在门口做什么。”
从霞光深处慢慢走来一个人。
刚开始面目不是很清楚,太乙只能隐隐约约地瞧见个身形。
身材颀长,衣袂翩跹。
渐渐的,走近了。
黑发金冠,素白长袍,清风吹起他的衣脚,有一种天地之间豁然开朗的感觉。
“父亲,您来了。”
听着东君这声父亲,太乙想这位大概就是南天帝君白泽了。
千年之前被派去镇守罗刹海的这位帝君大人,怎么又回来了?
他是战神,此刻却戾气全收,佛陀也没有他那么慈悲的面容,他的目光,越过众仙温柔地向自己的夫人一笑。
作为战神,他不该有这种情愫。
有人因爱情而变得坚强,有人因它变得软弱。
白泽不像是前一种。
太乙觉得九芝夫人作为一株植物,没能长成神药是够倒霉的,但作为一个女人,她其实蛮成功的。
位高权重,英俊高大,对旁人都冷若冰霜,偏偏对傻傻的,平凡的,甚至有些卑微的她痴情宠爱,为了她,抛弃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为爱走天涯。
啧啧,女子对夫婿的幻想,她都实现了,如今还有一个天生神职的女儿,一个少昊后裔的女婿,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南天帝君一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寒暄。
什么帝君大人您越来越年轻,什么九芝夫人您真是愈发高雅,什么东君娘娘真是倾国倾城,什么叶英岛主风姿无双……等等等等。
白泽其实不喜欢这些刻意为之的讨好,但夫人喜欢听,他也就随意了,缓缓走上台阶,他只觉得人群之中有一道不和谐的目光正在看他,不是那种狂热的,也不是那种奉承的,只是淡淡的,把他视为若有若无之物地注视着。
这种目光让他想起一个人。
小时候在仙塾中学习,一次上课走神儿,被师父罚抄书,他做事严谨,认认真真,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写,一直写到深夜,偌大的仙塾里只剩他一个人。整理好书卷,他一出门就看到星光之下有个紫衣服的少女蹲在墙角自己同自己下五子棋玩儿,那少女见他出来,一个箭步窜到近前,啪地一拍他的头,“让你抄书你就乖乖抄啊!等得老子肚子疼!”说完,又伸手过来拉他,“走走走,司命和太白都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