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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想到,本来已经都要走出去的铁素梅突然站住,手中的重剑劈裹挟着巨大的愤怒重重砍了下来。菊众四人顿时招架不及,狼狈后退。
白璧猛地站起身,又猛地蹲了下来。纪行之趁没人注意到这边,忙声道:“铁素梅应该刚刚也没发现我们没走,等他们自己折腾完了我们再走吧。”
白璧轻声道:“你不觉得,铁素梅很像我么?”
她也曾差一点就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不知天下之大,不知日升月落自有其定律,即使身处其中,也未必看得透。如果成了只知杀戮和报复的一把兵刃,那和铁素梅又能差得了多少呢?好在铁素梅深受教唆影响,而白璧虽无人教导,却也无人教唆,硬生生还能走到现在。
“你和他毕竟不一样,”纪行之老老实实道,“铁素梅性子本来就嗜杀崇恶,你又不一样。他是后来五行帮里的教养促进了他的这个恶,而你是受到突然的冲击才想杀人,你时候又不这样,就是一时没控制好而已。不一样。”
纪行之神色笃定,他看着白璧长大,自然了解白璧的性子,也自然敢说,白璧并非天生残酷之人。只是家破人亡的巨大压力下,她才在那一段时间里迷失。而她走出来之后,才又是真正的白璧。纪行之当然曾经担心过她,却也从未对她失去过信心。
当人们愿意从生命中寻找另类归属感的时候,不一定是说这个人从此有了寄托。更有可能,他是因为找不到在人世间行走的原因与路途,才走了另一条路。
他们一直等到铁素梅杀完人后离开,才从柴薪堆后站起来。毫无疑问,地上躺着四具尸体。铁素梅虽非一流高手,但解决这些并不以武功见长的菊众,对他来说,也并不为难。纪行之轻声道:“我们也没有救他们。”
“他们活着和死了有多少区别呢?”白璧摇了摇头,道,“他们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做。如果说他们是兵器,对于使用的人来说,这些兵器坏了,换一把就是了,他们不是无可替代的;对我们来说,他们固然不算是罪大恶极之人,甚至以他们的年纪,都可以猜到他们对昔年白家灭门之事并未参与,但他们也并非什么好人。”但他们已经到了而立之年,早就没有了少年人的单纯热血,白费力气救四个与他们并无关系的坏人,他们也不会做。
即使现在看着他们的尸体,白璧并不后悔。五行帮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不过是狗咬狗的局面罢了。
他们转身离开。穿过两条街,正好看见从街尾走出来的押着“荀老夫子”的一队黑衣人,领头的正是后来去的那批黑衣人中领头的。说起来,向来大摇大摆嚣张过市的梅众可比躲躲藏藏偷偷摸摸到处搜寻消息的菊众活得可要光明正大多了,一群黑衣人迎面而来,也十分有气势。白璧低声道:“这就是方宏梅吧?”
铁素梅说到处找他们的人是方宏梅,应该就是这人了吧。纪行之道:“梅众因为人数实在过多,因此安排的领头的人就很多,据说有几十人。铁素梅、方宏梅这样的,应该就是这样的头领。各边的人想往这些人里安插人手,简直是轻而易举。就是现在的孟帮主,只怕都认不全手底下的这些人物。”
“我不担心梅众的人,”白璧脸色非常难看,她几乎一眨不眨地看着这队人马,沉声道:“梅众这么嚣张地闯进客栈就想抓人,这怎么可能?只怕出动的人里不止有梅众,梅众只是放在明面上的棋子,暗中布下的才是真正的杀局。”
他们这一路并不怎么在城镇停留,而五行帮的势力目前显然还未渗透进那些村子,好不容易在西川截到了他们,这些疯狗只怕不会轻易放手。
“我们看见梅众的人会做什么?”白璧微眯起眼睛,神色冰冷,“我们只会嘲笑这些梅众的实力多么弱,多么不值一提,甚至不用太多提防。我们甚至可能会大摇大摆地回到客栈。”
纪行之道:“那客栈就不能回了?”
白璧很诚恳道:“其实我想回去看看。”
白璧无论多少岁了,还是改不掉那种风风火火急于惹事的少年意气,好在此人向来惹了事总能自己干干净净地收了尾,也不给别人添麻烦。但此时看着蠢蠢欲动的白璧,纪行之还是有一种想一巴掌把她抽回常山的冲动。
能让向来温润如水的老好人纪行之都产生这样的想法,足见白璧惹火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了。
纪行之一把把她拉到人后,低吼道:“你明知那里有危险,你还上找着去?!”
白璧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实话:“我对五行帮的实力很好奇。听你和石老帮主说了不少五行帮的事,但我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好奇点不也很正常吗?尤其是云众,”白璧突然笑了笑,“云众的首领如果是卫袭的话,我还是很想再见见他的。”
这个名字足以说服纪行之了。纪行之是信这世上真的会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但却和你没有丝毫关系的人。白沧玦和白璧长相一样,因为他们是孪生兄妹,而卫袭,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你说卫袭的武功不下于你,”纪行之沉吟道,“如果真的遇到了云众,只怕我们未必就能全身而退了。”
学成文武艺,贩与帝王家。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这样,但一定有很多真的很有本事的人会进入朝堂,进入大内,成为帝王的身边人,以期扬名立万,光宗耀祖。云众既然是五行帮中的绝顶高手,没有人胆敢觑他们的实力。
“我们早晚都会要和云众打交道的,”白璧劝他道,“梅众的人基本是奈何不了我们什么的,若我们真的是那些人的眼中钉,云众早晚都要出来的。”
纪行之道:“也有可能是竹众。”
“若是我,为了以防万一,我绝对不会派竹众出来送死。”白璧道,“五行帮中,除了梅众与菊众,兰众也不必提,竹众的人数也并不多。他们的价值比梅众要高多了,能把梅众和菊众扔出来做诱饵送死,只怕未必会舍得派竹众出来打水漂。最起码,卫袭是见过我的武功的,应该不会觉得,区区竹众就能奈我何。”
她这话固然狂妄了些,却是实话。她这些时日武功大有进益,自然敢说比在昆城时要更胜一筹。更何况,早在昆城时,她也足够强悍。
如今的她,已经能称得上一流高手了,只怕她自己尚不明白罢了。
纪行之被她说服,同意回“瓮中”。白璧笑道:“我们未必是鳖啊。”
纪行之大叹一口气,跟她回去。他早已料到这回去的一路上只怕不太平,现在也换掉了之前的刀,换成了吕不关给他特意打的刀,刀锋锐利,用起来也极为顺手。倒是白璧,用着苍玉刀,顺手得很,吕不关给她的这把刀还一直收在包裹里,没带出来。
回到客栈大堂,白璧就收住脚,仰头看向二楼的房间。隔着楼梯和墙自然是看不到什么的,白璧垂下眼,看着门口揽客的二,轻轻叹了口气,道:“只怕我们又要给住店的客人们惹事了。”
最无辜的,莫过于什么都没做过,甚是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却被生生卷入生死局中,生死由他人决定的百姓了。白璧自认不算悲天悯人,到了此时却仍免不了犹豫。
但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就在白璧犹豫的这一瞬间,不只是这些黑衣人察觉到了她的犹豫,还是已经等不及了,从客栈二楼猛地跃下两个带着面纱的黑衣人,宽大衣袍猎猎当风,如两只凶猛的鹞子,带着杀意,扑面而来。
白璧轻轻举刀,顺着他的力道向后滑开,却不料,这人身形极为飘逸,她滑开,他也跟着她滑,缠绵入骨,紧贴着她的刀刃。白璧心下一凛,手中刀刃立刻转了方向,大开大阖直击此人门面。
纪行之在旁低吼道:“阿璧,他们是柳缠丝。”
白璧虽未见过这两人,但“柳缠丝”的大名却是早有耳闻。“柳缠丝”本是江湖人,名声恶劣,臭名昭著。他们的恶名在于——采花。
采花贼固然不少,但采到他们这样的就不多了。据说,无论是江湖上的,还是朝廷中的,只要被他们看上,就一定要采了。且他们还是两人,被采花的女孩子们最后寻死的不在少数。
偏偏他们武功邪门得很,如弱柳扶风,缠绵流水,早就处于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因其恶名昭昭,前去复仇之人亦不在少数,只是这些人,最后都没回来罢了。
只是后来众人实在忍无可忍,几大门派牵头,众多江湖人全面追杀他们,才终于逼得他们远遁离开,却不料,竟是被五行帮收入云众之中。
白璧暗道一声:托大了。
她在西南域多年,西南域中土人武功走的多是诡谲一脉,神出鬼没出其不意,与“柳缠丝”对阵尚且不输了阵势。但纪行之就不妙了,且不说他之前并未见过这样诡异的武功,他甚至都未必和真正的高手过过招。宋衡和宋安铃武功自不必说,但毕竟不是真刀实枪地动手,只怕要落了下风。
这两个人黑衣宽大,面带黑色面罩,白璧也看不清他们的身形面容,却只听她面前的这人柔声道:“妹妹,你很厉害呀。”
白璧多少年没有听过有人叫她“妹妹”了,还是这种腔调,闻言,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苍玉刀重重劈出,冷哼道:“老姐姐,你也不错啊。”
“柳缠丝”闯荡江湖,因为声音,最厌恶的就是被误认成女人,还被叫成“老姐姐”。白璧无意中踩了他的痛处,顿时激得他大怒,宽阔的衣袍如乌云罩顶,狠狠拍向了白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