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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无敌不是真的无敌,最起码在情衙中就有两个让他每每看到都心生畏惧的存在。孟无敌也是真的无敌,因为从他习武至今从来没有打输过。当然这不是他有遇强则强的本事和斗志,而是因为他从来不会挑战自己打不赢的人。

孟无敌是情衙副镇抚使。

在枫林渡他之所以敢走到红袖招的当家人息画眉面前,是因为他没有在红袖招的人群里发现一个能威胁到自己的人。红袖招里那些女子也好,那些护卫也好,活着的人没有能令他忌惮的,相反,倒是息画眉手里那块牌子让他很忌惮。

所以他才会客客气气的说话,虽然语气中还带着大内侍卫处情衙之人特有的傲慢。

但他错了。

那个看起来随时有可能被一阵风撂倒的老瘸子,竟然让他在除了镇抚使大人身上之外再次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他之所以能做到情衙副镇抚使的位子上,不是因为他叫孟无敌所以无敌,是因为他最大的长处是有自知之明。

在官场,这一点至关重要。

他在情衙的时候从不会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对镇抚使侯文极的不敬,哪怕身为情衙的第三号人物,在侯文极面前他一贯表现的毫无尊严可言。情衙里所有人甚至都确定,哪怕镇抚使大人让孟无敌去吃他拉的屎,孟无敌也一定会去吃且一定说镇抚使大人拉的屎是香甜可口的。

他在河边垂钓的时候刻意表现出来的淡然和冷静,全部来源于他对镇抚使侯文极的模仿。

曾经有个人说过,在孟无敌身上能看到侯文极一小半的影子,虽然这模仿拙劣而粗糙,让人恶心。

敢在情衙中这样评价孟无敌的,只能是情衙的第二号人物,这个人虽然在情衙中没有职位,甚至根本就是布衣之身。但孟无敌对这个人也从来不会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尊敬,在情衙,大家都公认一件事……宁愿得罪镇抚使大人,也不能得罪镇抚使大人的谋士卓布衣。因为镇抚使大人能或许会容忍属下对自己有些许不敬,但绝不会允许情衙的人对卓布衣有一点不敬。

堂堂情衙第二有权势之人是布衣之身,他就叫布衣。

七年前,当侯文极带着卓布衣走进情衙大门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从此孟无敌这个情衙的二号人物就变成了第三。而且,这么多年来孟无敌从来没有试图挑战抢走自己位置的那个布衣。

“自今日起,布衣说的话便是我说的话,布衣的号令便是我的号令,我不在的时候,情衙听命于布衣。”

孟无敌从来没有见过卓布衣出手,他甚至怀疑卓布衣根本就不懂修行。不过这不影响他对卓布衣的畏惧,因为卓布衣身后站着的就是侯文极。

孟无敌对自己的眼力和判断力一直很自负,因此他确实在大隋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如鱼得水。

但是今天,他有一种想抽自己一个耳光的冲动。

而事实上,老瘸子的话和在他脸上抽了几个耳光毫无区别。

“我很难理解你这样的白痴是怎么坐到副镇抚使的位子上的,你难道没有脑子?一个有九品高手护着的歌舞行,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歌舞行?一个可以使唤九品高手的女人,难道会是普通女人?哪怕不用那块牌子,难道你就惹得起?”

这几句话,让他不得不反思自己这次的行动。

而就在他羞恼的时候,情衙千户高天宝很不合时宜的问:“大人,咱们要不要把所有人都拿下?”

嘭!

一声闷响之后,高天宝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飞了出去。足足飞出去六七米远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激荡起一片尘埃。孟无敌毫无征兆的一脚正踹在高天宝的胸口上,这一脚虽然看似威力惊人但他还是收了力道,不然早已经直接要了高天宝的性命。

即便如此,高天宝感觉自己最少断了两根肋骨。

“让你盯着那个要犯,现在你告诉我人没了……高天宝,三年前办江都丘氏谋逆的案子你跟丢了主犯,我亲手割掉你一颗眼球。是不是三年之后你的眼睛已经不疼了?我给你两天时间,如果你再找不到那马车里原本应该有的人,我就割了你另外一个眼球。”

疼的几乎喘不过来气的高天宝挣扎着起身,单膝跪下俯首道:“属下保证两日之内找到那三个人,如果找不到……属下自行了断。”

“哼!”

孟无敌甩袖而去,哪里还有在江边垂钓时候的那淡然高手的风范。此时他的脸色铁青难看的要命,心里的羞愤更是浓烈到让他想放声大骂的地步。

高天宝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看着孟无敌的背影眼神中隐隐有一丝冷意。

“这位大人,请留步。”

就在这个时候,红袖招的当家人息画眉轻声叫住孟无敌,缓步过去,微笑着说道:“大人答应帮我红袖招渡河的官船什么时候到?”

……

……

项青牛怒目看着面前的飞鱼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人的眼睛。就这样足足对视了两分钟之后,那飞鱼袍终于不敌扭头看向别处。项青牛不依不饶,绕到那人身侧继续狠狠的盯着那人的眼睛。那飞鱼袍再将头转向另一边,项青牛又跟过去依然直视。

如此反复三次,那飞鱼袍终于崩溃,嘴里嘀咕了几声扭头就走。项青牛得意的贱笑了几声,回头对崔略商说道:“看到没,在本尊法眼面前,这样的黄口小儿连对视都不敢,你知道这是什么?”

心里已经害怕到了极处却装作镇定的崔略商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是什么?”

项青牛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威压,只有绝顶高手才会有的威压。在我饱含着威压的目光下,任何人都只能败退。”

“哦”

心不在焉的崔略商哦了一声,看着四周围着的飞鱼袍小声说道:“那道长你赶紧施展出全部的威压,把这些人都吓跑了吧。”

项青牛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威压这种东西是菜市场大婶卖的胡萝卜?一两银子能装满半车那么廉价?威压……威压……威压是要耗费功力的你懂不懂?一看你就不懂,对于你这样修行上的初学者虽然我不吝赐教,但要解释起来确实很难。”

崔略商失望的看了项青牛一眼,然后将求助的眼神投向红袖招那边。

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那个中年男子拂袖而去,之前被一脚踹飞了的那个飞鱼袍千户招了招手,围在他们身边的飞鱼袍立刻掉头就走。来的快速,走的也毫不拖泥带水。他顿时大喜,转身看向项青牛低声欢呼道:“还是红袖招那当家的有本事,那个领头的官差走了!”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却见项青牛摆了一个马步双手缓缓下压后吐出一口气:“看见了么……这就是威压,我好歹一施展,那些人自然屁滚尿流。也就只是你这种没见识的人,才会说出那女子有本事的话。”

他脸色微微潮红语气微怒的说道:“你难道没看到是我在运劲释放威压?”

崔略商刚要答话,忽然听到一声绵软悠长的闷屁。

噗……

项青牛脸一红,讪讪的笑了笑扭头走了。

崔略商吸了一口气然后脸色顿时变得极精彩,他一边往后跑一边低声骂道:“这他娘的威压下的屁……果然臭的不同凡响!”

与此同时,距离枫林渡十里之外襄水水势最平缓的地方。

有过往的渔船缓缓而行,不时能看到大鱼跃出水面。这一段虽然水势平缓但两岸都是芦苇荡,并不适合靠岸停船。所以当初建立渡口的时候,才会选在下游十里处的枫林渡。

一个渔夫忽然看见水下动作极快的闪过几道黑影,立刻吓得变了脸色。看水下那黑影大的出奇,竟是隐隐与常人大小无异。一想到这河两岸传说中那在水里凶悍无比的河神铁头鱼,这渔夫吓得几乎瘫软下来。

“快,婆娘,快把准备好的猪头野鸡羊羔都丢下河!河神在咱们船下过,别耽搁!”

没见过世面的婆娘更是吓得够呛,连忙将每次行船都必须准备的猪头和野鸡之类的东西丢进河水里。只见一只活蹦乱跳的羊羔才丢进水里,忽然一阵水花翻滚那羊羔就没了踪迹。渔夫两口子终于坚持不住,两个人几乎同时软倒在船上不敢再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醒悟过来,连忙跪倒在船上双手合什连连参拜求饶。

只见水下其中一个黑影似乎是在吞食那羊羔,翻腾了一会儿之后竟然还围着渔船绕着游了一圈。才偷眼看过去的渔夫顿时身子一僵,哎呀一声竟是吓得昏了过去。

幸好,那吞了羊羔的黑影没有继续逗留,围着渔船绕了一圈之后缓缓的往河对岸游了过去,不多时,消失不见。

扶着自己丈夫的婆娘腿早就软了根本站不起来,一边哭一边掐住丈夫的人中-将他救醒。渔夫醒来之后发现妻子还在,渔船也还在,先是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两个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妻子哭泣中又往远处看了一眼,却发现好像河面上有几根立着的芦苇茎秆随着那黑影越漂越远。

……

……

官船上,崔略商心有余悸的看着被丢弃在岸边的马车,忽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问道:“车里的酒肉可都带上来了?若是让那红衣女子和那凶恶的车夫知道酒肉没带,咱们可就惨了……”

项青牛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怎么会惧怕那两个人?那车夫自不必说,我一根手指就能撂倒他那样的二十个。至于那女子……好男不与女斗的道理你自然知道!当然……为了咱们五个人的安定团结,酒肉我都搬上来了。”

崔略商心说你这么多废话干吗,嘴里牛-逼吹的震天响,每次见到那红衣女子还不是吓得连屁都不敢大声放,搞不好还要硬生生缩回去……

他在官船上船舷上靠着坐下来,看着眼前的波浪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

项青牛问道。

崔略商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虽然我不了解方解,也不知道他身边的那两个人和他什么关系。但想来生死与共这四个送给他们三个是不错的,同进退共荣辱,这样的感情让我羡慕。如果我也有这样的朋友……死而无憾。”

项青牛白了他一眼道:“也只有你这样初走江湖的人才会说这白痴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说简单就简单,可以归结为利益二字。而要说复杂,那不外乎是感情羁绊那点事罢了。”

“羁绊?”

崔略商怔住,心说项青牛这粗俗之人说的这词也太生僻了些。过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他看向项青牛语气认真而又不确定的问道:“道长……你刚才说的是羁绊……还是鸡-巴-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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