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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五月份的时候,郑平洲收到了母校的邀请,是关于要他回到大学里开一场讲座的,郑平洲思索了一下,便同意了,为此还特意留出一个双休日来做这件事。
不过,郑平洲向校方多提了点要求,那就是在讲座结束后,他要带家属单独在校园里转转,校方自然是满口答应,只是有一点想不通——给这位郑导的邀请函连着发了几年,开始确实是期盼他能来,后来一直没有什么音讯,邀请函发过去也就走个过场罢了,但今年没成想郑平洲回复了邮件,这事就这么简单地办成了。
郑平洲所说的这位家属,此刻正在酒店的洗手台前,十分紧张地摆弄着头发。
周渺再次拿起定型喷雾,在头上来回地喷了几次,调整额前发丝的走向,许久才转过头去问郑平洲:“我这样可以吗?”
“可以。”郑平洲走了过来,上下将周渺打量了一遍,唇角带了点玩味的笑意,“不过你都在镜子前照了有四十分钟了,咱们又不是去选秀,你打扮得这么隆重是不是有点夸张?”
周渺今日穿着银灰色西服三件套,里面穿了件墨蓝的衬衫,还特意配了一对银质方形袖扣,从头到脚都认真搭配过了。他本就生的俊美倜傥,腰细腿长,穿得如此正式倒添了几分说不清的禁欲感,郑平洲看着看着,就不由眯起眼来。
“今天可是和你一起去你的母校,当然要隆重一点。”周渺转过头来,睨了郑平洲一眼,“说起来,我好像还真没怎么去过你们学校。”
还有一点,周渺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的——郑平洲的母校是国内最好的艺术类院校,里面都是些漂亮的年轻学生,他要是再不打扮打扮,怕是要被那群人比下去的,倒显得与郑平洲不般配了。想到这,周渺心里难免生出些失落,因此这几天一直在背着郑平洲偷偷敷面膜,争取能让自己看起来再年轻些。
周渺总觉得对自己今天的发型不是很满意,正想重新梳一梳,就见郑平洲三步并两步地走过来,上前把他给抱住,半是拖半是拽地将人拉出了洗手间:“宝贝,你最美了!但真没时间了,你再弄下去我们就要迟到了。”
“你就会哄我。”周渺扯了扯郑平洲的耳朵,然后弯下腰去穿皮鞋,“走吧。”
两人乘车到了校园里,跟着负责人走进汇报厅,一进到场内,周渺才发现来的人非常多,整个汇报厅都坐满了,甚至还有几个找不到座位的,直接站在了过道上。
周渺坐在了第一排,是负责人给他安排的专座,等坐好后他向后看了几眼,发现男孩女孩们一个个都嫩得能掐出水来……而他穿着过于正式的西服,与这群大学生格格不入,不由生出几分懊悔,心中连连道失策。
汇报厅里来的一大半都是女学生,她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对这位郑学长的到来感到激动无比,等到正式开始,郑平洲从幕后走出来的那一刻,周渺清晰地听到后面传来明显的抽气声和议论声。
比起周渺来说,郑平洲穿得就随意多了,只穿了白衬衫、黑色西裤和皮鞋,他站在明亮灯光的交汇处,俊美又年轻,皮肤白皙,瞳色浅淡,看起来并不比台下的学生大多少。他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装饰,唯一的亮色就是衬衫领口处用金线绣成的羽毛,为他平添了几分贵气。
郑平洲讲的内容和就业相关,主要就是分享一些自己的经历和感悟,周渺支着头,有点出神地望着台上的人,心中涌动的情绪很复杂——不知道什么时候,郑平洲已经长得这样高,足以独当一面,而他好像还停留在过去,总想要再替郑平洲挡一挡风浪,想要再多疼一疼他。
他和郑平洲差五岁,年龄的差距也注定要他们错过一些时光。
如果他们年纪相仿,那他们就可以一起度过中学时光、升入大学,参加社团活动,在校园里手牵着手,于树荫下,蝉鸣里,水到渠成地交换一个初吻。
一切都会比现在简单得多。
周渺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直到将冰冷的金属都搓热了,才慢慢从自己的设想中抽神。郑平洲的稿子不算长,只讲了四十分钟就进入到提问环节,他叫了几个人,周渺原本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最后一个女生提出问题,让他不得不集中了注意力:“郑先生,您好,我想要问一下当年您去留学是早就有此打算吗?在留学深造和直接工作中你是如何选择的呢?”
周渺眉头一动,面上的神情有些凝住了,他下意识看了郑平洲一眼,没想到与郑平洲望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顿时就有点坐立难安了。
郑平洲很快就撤开了目光,他的声音不算大,带着点浅浅的笑意:“不算吧,毕竟当年我本来是要放弃的,后来去了美国,也是因为和恋人赌气……理由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高大上。你们可不要学我,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其实有时候沟通一下,就不会白白错过很多时光。”
“啊。”那个女孩张着嘴巴,没想到会无意间问出了这样一个大八卦,半晌,又忍不住追问下去,“那您现在……”
“我还算是比较幸运的吧。”郑平洲也没什么要隐瞒得意思,他举起右手,婚戒闪烁着耀眼的银光,“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我还是和他结婚了。”
这句话不亚于巨石落湖,瞬间就掀起万丈波澜,学生们窃窃私语起来,汇报厅内顿时嘈杂了起来,其中也有些话传进了周渺的耳中:“哇,天啊,我没听错吧?这是郑导第一次在公共场合承认自己结婚了吧!”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把学长给拐回家啊?!而且听他这意思,那个人在学长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已经下手了啊!果然要先下手为强吗……”
“你看他那样子,真是陷入情网了啧啧啧!就是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啊,天,要是我能和郑平洲在一起,我才舍不得让他生气啊……”
周渺垂在腿侧的手指蜷了蜷,而后捏住了西服一角,掌中热汗将它洇湿,他沉沉地吐出一口热气,试图让自己脸上的神色自然些。
这……这也太乱来了,这种事是可以拿到这里说的吗!!!
很难用词语来形容周渺此刻的心情,郑平洲这样简直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告白,然而这些学生又不知道对象到底是谁,这让周渺内心生出几分偷情的感觉来,羞恼中带了几分说莫名的愉悦。
好在这场讲座很快就结束了,周渺捂着涨红的脸,看着乌泱泱的人群离场,直到人声几乎散尽,他才站起来向后台走去。
郑平洲显然也是等了他很久,一见他进了休息室,就站了起来,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怎么才来,等你好久了。”
“你今天怎么就那么把我们的关系说出去了?”
“这不是早晚的事。”
郑平洲迎了上来,话题一转:“周哥,我们去转转吧,我带你看看我的大学。”
“你……”周渺周渺望着郑平洲的眼睛,数落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喉咙里,半个字也讲不出来了,“好吧,那去看看。”
郑平洲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周渺的手,带着他向外走去,也不知道郑平洲从哪里找了顶鸭舌帽,戴上后将瘦削的脸盖住大半,若不仔细看倒真会认为这是个大学生。
周渺穿得太正式了,周围的学生都以为他是哪个系的老师,不敢多把目光放在两人身上,尽量绕着他们走,因而这一路走来倒是没遇上什么麻烦。
沿着汇报厅东面走,一路都是树荫,两个人穿过小径,走到了一栋很大的建筑物面前,郑平洲松开了周渺,摘下帽子和门卫大爷聊了几句,大爷笑着指了指他,接着用工作卡刷开了门禁。
“进来这里都是要刷学生证的。”郑平洲攀着周渺的肩膀,和他咬耳朵,“不过你运气好,这里的大爷认识我,所以给我们走了个后门。”
这所大学的图书馆非常大,桌椅摆在最右侧,书架则在左边,紧凑地排在一起,一眼望不到尽头。淡木色的书架纵横排列,上面书籍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郑平洲带周渺来到四层,这层理工科专业的书多,再加上楼层高,人比少了很多。午后的日光透过窗牖洒进来,在桌椅和地面流泻成一片璀璨的金毯,使得馆内明亮而又温暖。窗外树叶沙沙作响,吹进来的几缕轻风翻起桌子上的书页,处处都是带着无限春意的静谧。
周渺跟着郑平洲向里走,越走人越少,他感到有些奇怪,不由侧头小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郑平洲没有回答,只是脚步加快了些许。
走到最后一个书架处,郑平洲才拐了进去,周渺只好也同他一起走进去,没想到郑平洲在三步后突然停了下来,回身抓住周渺的手腕,用力一扯将人抵在了书架上,轻声道:“年少时错过的事……我都想与你再做一遍。”
周渺心口一热,他缓缓抬起眼,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与他四目相对。也许是窗外透进来的太明媚了,也许是郑平洲看他的眼神太缱绻了,周渺的眼渐渐地有些发酸。
正当周渺想说些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有个男声传来:“欸,我记得在这附近啊,放哪来着?”
周渺心脏里面像揣了只兔子一样,猛烈地跳了起来,他有点慌乱地推了推郑平洲的胸膛,小声地提醒道:“快放开我,有人来了。”
“就不。”
郑平洲挑了挑眉,坏心眼地将身体压得更紧了些,叫周渺动弹不得,只见他唇角带了点笑,漫不经心地从周渺头上取了本书,两指一撑将书本从中打开,盖在周渺脸旁,在周渺瞪大眼睛时,低下头吻住了那微张的薄唇。
周渺被他亲得浑身发软,勉强靠在书架上才能将挺直腰,只听耳畔忽然传来一声低笑,是一同躲在书后的郑平洲在问他:
“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睛,这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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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哥:这小子为什么这么会举一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