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新水上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普爱看书网huazhoujixie.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吴老爷喝了一口碗里的冬瓜汤,里头混合着鸡肉和鲜虾的滋味,没放什么调料,却是十分鲜香,再有那些蘑菇丁山药丁,煮得软软糯糯,顺着汤就滑入喉管里头。偶有几块冬瓜肉也浸在汤里,喝上一碗这样清爽的热汤,去掉了一身的寒冷。
连吴老夫人这样喜爱重口味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样滋味的汤确实有滋有味,适合冬日里头吃了那些不好克化的肉,再来上这么一碗暖暖胃。
洁白小巧的鱼丸子混合着碧绿莼菜,盛在汤盘里头也很有生机。吴老爷咬下一颗鱼丸,细腻爽滑的口感带着淡淡的鱼肉香味,既能吃鱼又不用吐刺,一不留神便吃了好几颗。
吴老夫人和那两位堂弟先喝了一碗冬瓜汤开胃,这桌子上还是最中意那盘红烧鸭肉和烤羊肉,特别是那烤羊肉,撒上五香粉之后滋味更是霸道,仿佛不吃上一口便说不过去似的。羊肉外表焦黄酥脆,内里却还是很嫩,独属羊肉的那种滋味混合着香料在嘴里散开,咸香麻辣。
邹圆陪着一桌子长辈吃饭,本就有些腼腆害羞的她,也只好吃正好摆在她面前的那两盘子炒时蔬,像那两位表叔那样吃得油嘴汪汪的她可不敢。
不过好在这鱼丸十分和她的口味,倒是弥补了今晚她不能放开胃口吃烤羊肉的遗憾。
几人一边吃一边闲话家常,吴老爷知道自己母亲喜欢热闹,便捡着这一年来在外的那些好玩新鲜的事情说给她听,哄得老夫人今晚多吃了一碗饭都不知道。
直到向嬷嬷在身后提醒,“老夫人今日可不能再吃了,若是积了食晚上睡觉可是得难受了。”
吴老夫人倒是真的有些吃撑了,但是看着眼前这空空的饭碗,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随即叹了口气佯装丧气道:“质儿一回来,我这胃口都好了许多。”
听到这话邹圆夹起鱼丸的手一个不稳,丸子跌进碗里头,吴老夫人偷偷递给她一个狡黠的眼神。身后的*七*七*整*理向嬷嬷不愧是陪在老夫人身边多年的老人了,一听这话头就心领神会,但是眉眼处的笑意却是藏不住,不过好在吴老爷不会回头看。
对面坐着的两个吃得正欢的表弟听见这话,也不敢抬头,只顾着将自己的脸埋在碗里头,憋着笑不让吴老爷看出来就好。
果然这席间只有吴老爷一个老实人,听见自己的老母亲这样说,心里的愧疚之情立马翻涌上来。自己在京城为官多年,而母亲安土重迁不愿离开老家,母子二人便这样聚少离多。好不容易自己能够舍了那一摊子事务,却又常和三五好友一起远游在外。
吴老爷心里越想越是觉得自己不孝,这一年多来没能侍奉在母亲身边,母亲看着……吴老爷眼睛都有些泛红了,侧过身子本来是想好好看一看母亲,却发现刚吃饱的老夫人虽然苦着一张脸,但看着面色红润,精神奕奕,身形也似乎并没有削减多少。
一句母亲要保重身体的话在嘴边实在是说不出口,但是既然母亲这么说了,吴老爷还是又是请罪又是保证了一番,才哄得吴老夫人重新喜笑颜开。
瞅着席间菜肴大致都吃了一半,向嬷嬷朝着门外的丫鬟点了点头,不多一会就有几位小丫鬟又端着精致碗碟来了。
这一回上的自然就是最后的一道甜品——蜜渍梅花。红梅漂浮在汁水之中,拿勺子轻轻一碰,便随着荡开,煞是好看。
吴老爷看着这一碗蜜渍梅花,便想起了今年早春时节和好友们一起赏梅吟诗的场景,那时几人便说梅花入馔古已有之,改日便要做来试一试这等风雅之物。没想到今日却不期真的遇见了以梅花为食的蜜渍梅花。
勺子盛起一口,那绽开的梅花便混合着汁水进入齿舌之间,梅花花瓣轻轻在齿间碾碎,带着意想不到的一点青涩之味,而后却是清香甜味。连带着整个口腔之中都觉得一扫之前的俗物口味,而充斥着梅花的特有清新之感。
其余几人则是吃个新鲜,毕竟这碗汤水还是甜甜的很可口,至于梅花什么的,也就这样。
吴老爷却是爱吃这个,连碗底的最后一点汁水都舍不得放过,硬是舀出来喝进嘴里才罢休。
这一席饭吃得吴老夫人真是满意极了,不仅是和分别多日的儿子重新见面,而且看着吴老爷和其余几位小辈都吃得高兴,于是便起了话头对着吴老爷连说起上一回办赏菊宴时是如何如何,说得吴老爷更是对这位年轻的厨娘也生了几分好奇之心。
“今日天晚了,方才我听见下人说起外头又飘雪了,我怕雪下大了路难行,就先派人送她家去了。你若是喜欢她的手艺,我日日都让她来。”邹圆和那两位陪客的表叔自去客房里歇下了,只剩下母子二人在暖阁里头接着说话。
“母亲方才还说人家还经营着一个铺子,哪能日日上咱们家来。”吴老爷对着宠起自己来有些豪横的老夫人感到有些好笑,“改日若是天气好了,我陪母亲出去走走,去她那食肆吃上一顿不是正好?”
吴老夫人连连说好,一盏昏黄烛灯下,母子两人对坐,说了许久的话才各自歇下。
乔薇回家时已是很晚了,华大娘和毛毛的屋子的灯都吹了,忙了一日虽然累可是荷包倒是鼓鼓的,乔薇简单洗漱也赶紧睡下了。
昨晚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的,反正早上醒来时地上屋顶上一点积雪都没有,好似昨晚没有下过雪似的。
书院里头也放了假,厨房里头乔薇一边吃着朝食,一边和华大娘毛毛他们说起昨日在吴宅的见闻。
“这吴老爷都回来了,不知道黄志忠什么时候到家?听说北方那边雪大着呢,若是成了灾可就难了。”华大娘翻了翻火盆里头的几块炭,忍不住叹气。
这冬日里头集雪食花的雅兴也只有那些不愁吃穿的富贵人家才有,寻常百姓到了这样的日子,只是盼着能早些开春,能少挨一些冻。
乔薇也看了上回张妙青带过来的书信,数了数日头,算了一下,“数着日子应当就是这两日了,不过若是河上游结了冰凌,行船就没那么快了。”
毛毛烤着火又往里面窝了一个小地瓜,他听着这些,才不懂大人们之间的忧愁,他只知道姐夫回家了,肯定少不了他的各种礼物,以及终于要过年了!
第47章 羊肉汤
腊月已经过半了, 大街小巷中的年味也越来越重了。虽然依然天寒地冻的,但是辛苦劳累了一年,总算是能在一年末尾时候合家团聚放松一下。
食肆里头也在预备着一些年货, 虽然华大娘和乔薇她们在水安镇没有什么往来的亲戚,但是还是忍不住这种过年的氛围,屯了不少新鲜的肉和各种干货蜜饯。
胡玉娘俩自从上回和娘家那几个嫂子闹开了之后, 过年也就不打算回老家去了。更何况胡玉阿爹本就没有兄弟姐妹, 因而两家人说好了今年还是要在一起过年,多两个人也热闹些。
陈川则是已经赶着去乡下爷爷家过年去了, 他雇了一辆驴车已经走了好几日了,想必现在这会都到了。
食肆这几日却是更加忙活, 年末时候许多人好不容易聚一回,下馆子尝些新鲜的人也多。好不容易忙完了晌午那一阵时候, 乔薇她们也匆匆吃完了饭,芳蕊就扶着张妙青进了门。
如今张妙青的肚子已经快有五个月大了, 看起来倒是十分明显。按理说这样的日子不出门最好,可是她受不住每日窝在家里头,所以宁愿找个小丫鬟陪着自己也要出门走一走。
这会子她刚一进门就说道:“他们的船队昨儿已经有人回来了,我估摸着今儿大黄就该到了。”
华大娘将她扶进来让她好好坐下, 张妙青接过乔薇递过来的一个汤婆子,“要不我们下午去码头那等着吧?”
“那哪行?码头上风多大啊!而且现在这个时节, 那人正多着,来来回回地再挤着了可怎么办?”华大娘连连摆手, 不让张妙青起这个心思。
“阿姐,接姐夫的事你就交给我吧。”毛毛一听这话, 放下碗筷就凑过来说道。“我不怕冷。”
“我看你就是想跑出去玩。”张妙青瞅了他一眼,谁还能猜不出他的小心思。
毛毛嘿嘿笑了两声, 抓过一边放着的自己的帽子站起来就跑出门去,边跑还边说,“我现在就去,接到人再回来。”
等到华大娘反应过来,连背影都摸不着了。“让他冻着去吧,咱们就在这儿等着,晚上是不是也该预备着饭菜了?”
毕竟黄志忠又是小半年没回来,又赶上张妙青有了身孕,说起来一家人还没好好一起坐下来庆祝庆祝呢。
现在一有什么事,大家连商量也不用商量了,不约而同地把食肆这儿当作是聚会的地,连曹春华都这么认为了。因此今儿要是黄志忠要是能赶得上吃暮食,估计还是得在食肆这儿摆一桌。
下午没什么事,几人就在一起烤着火嗑瓜子,时不时地往门外头看一看。乔薇的炉子里已经先将卤料先煮起来了,前几日买了一整个猪头,今晚随意切点猪耳朵什么的放进去卤一卤,很是方便。
直到日头渐渐西斜,张妙青她们等着的心也都黯淡了下来,想必今天是赶不上了。正当大家伙准备收拾收拾先吃饭时,就听见一连串的脚步声噔噔跑过来,毛毛一溜烟跑进了院子里,好险没刹住。
华大娘伸手扶住他,毛毛才堪堪没往前栽倒。
“姐夫回来了,先去了黄宅那边,让我过来报个信,待会他就来了。”毛毛喘着气说道。
“真的?”张妙青一听这话,立即站了起来,脸上喜笑颜开的。华大娘和乔薇也十分高兴,人平平安安到了家就好,总算不用提心吊胆地等着了。
“那还能有假!”毛毛蹭过去烤着双手,“阿薇姐,今晚咱们吃什么好吃的?”还不等乔薇回答又猛地手一拍脑袋说道:“哎呀,差点忘记了,姐夫还说了,昨儿他正好碰见了一头摔死的牛,花钱买了下来。说是待会就让人抬过来,晚上可以吃牛肉了!”
牛肉在这还真的不常吃,大多时候得靠它们犁地,没人舍得杀牛肉吃。不过若是碰见这种摔死的,也正好能一饱口福。
华大娘一听这话,就立马决定道:“正好前日去换了一点红薯粉,今儿可以炖个锅子,热乎乎的。”
乔薇也正有此意,加上有卤猪头肉,再多整两个锅子,下面一边垫着炉子一边吃,这样菜一直热着吃起来也舒服。
既然得了信,乔薇和胡玉就准备开始做饭。一旁的小炉子的卤味已经慢慢炖煮了好一会了,到时候人到齐了,直接从里面捞出来吃就行。
红薯粉也先泡在热水里头,不然得煮好久才能熟。
其余的,乔薇看了一遍有什么现成的菜,打算做一个鱼头豆腐锅、炖一锅鸡汤,腊肉炖冬笋,至于其他的素菜都是有什么就吃什么。好在现在张妙青不像一开始那样闻不得荤腥味了,什么都能吃。
华大娘也过来打下手,几个锅子很快就已经架上小炉子端上桌了,只等着黄志忠和曹春华过来就成。
黄宅里头那几个小厮早先已经得了令,挑着那一整头牛肉过来了,好在是已经剁成一条条的肉,不然就凭着食肆里头这些女娘们,可得把胳膊抡坏了。
饭菜刚摆上桌,黄志忠和曹春华就一先一后地进了屋。小半年没见,黄志忠瞧着脸是胖了些。一家子人都挤在堂屋里头,欢欢笑笑地围在黄志忠身边,左一句问累不累右一句问怎么瘦了,累的黄志忠左右来回答话,一时脑子都被吵糊涂了。
小乖还是第一次见黄志忠,大家站在门口边闲话时,它就在每个人腿之间钻来钻去,小尾巴翘得高高的,逮着黄志忠的裤腿嗅个不停。
说了一会话,饭菜也早都摆好了,华大娘赶紧请曹春华和黄志忠坐下,其余人也都找位置坐下来。
黄志忠伸手摸了摸张妙青的肚子,心里开心得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孩子好像是上天给的一个礼物,突然就降临到自己家了。
脚边一直忙活到处乱窜的小乖看见黄志忠弯腰用手抚摸张妙青的肚子,立即汪汪汪地狂叫了几声,凶狠着呢。
黄志忠含笑低头看了一眼小乖,“这是不让我碰呢?刚刚不还是对我挺热情的?”华大娘倒了一圈酒又回身坐下,笑着道:“你刚回来,它还没认熟呢!这小狗可护着自家人呢。”
桌上炖了好几个锅子,下面还放着小块炭火温着,华大娘一一揭开盖子,招呼大家吃。
许久不吃牛肉,这个牛肉粉丝锅最受大家欢迎。牛肉切得薄薄一片,和红薯粉炖在一块,早已被下面的汤汁浸入味了。黄志忠先给张妙青夹了满满一碗,才夹起一筷子牛肉自己尝。
牛肉又嫩又鲜,混合着花椒和茱萸的味道,在嘴里留下麻麻辣辣的滋味。红薯粉被剪短,又因为一直小火炖煮着,早已被汤汁浸泡地有些发胀,本身滑溜溜的,一吸溜顿时嘴里面就包了满满的。
黄志忠一口牛肉一口红薯粉,吃得不亦乐乎,不一会额头鼻尖上就冒出了点点汗珠。他接过张妙青递来的手帕,随意擦了下汗,对着乔薇道:“许久没吃阿薇妹子的菜了,感觉更好吃了是怎么回事?”
乔薇见他吃得高兴心里也高兴,“这还要多亏你上回带给我的那好几种香料,我现在做菜都离不开了。”
黄志忠又吸溜了一筷子,“这回回来我又特地去帮你带了不少,都是做菜用的好料。这炖肉菜,就是要这些大料才好吃。”
毛毛那会正饿着,一时吃起来又忘记了,听见黄志忠的话,立马插嘴道:“姐夫,姐夫,那这回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张妙青和黄志忠相视狡黠一笑,然后对着不明所以的毛毛说道:“当然少不了你的好东西,待会吃完了带你去看。”
这顿饭除了牛肉粉丝锅之外,其余几个锅子很快也都见了底。张妙青现在胃口大着呢,熬煮了一下午的鸡汤金黄诱人,里面撒了些葱花,她一个人就喝了两大碗。这是华大娘特地去选的肥美的老母鸡,熬出来的汤上面飘着厚厚一层油脂,乔薇看着就觉得腻了,不愿多喝。
腊肉的肥肉部分被腌的有些透明,透露出好看的琥珀色,和蒜叶冬笋一起炖煮,里头的油脂完全浸出,吃起来咸香适口。
做了下午的菜转眼之间就吃完了,不过各个都捂着肚子心满意足,这样的冬日夜晚,一家人聚在暖和的屋里头吃团圆饭,是最惬意不过的事。
酒足饭饱之后,才刚把桌子收拾干净,毛毛就缠着黄志忠要礼物,蹦蹦跳跳地拦着他不让他走。
黄志忠被缠的没办法,本来想今晚走之前才把礼物拿出来,这样毛毛还能多高兴一会,可实在抵不过他的死缠烂打,于是只好从带来的那一个箱笼里掏出来一个大包裹。
毛毛性急地接过黄志忠手上的大包裹,放在桌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看看,不过摸着倒是十分规整的样子,不像是什么玩具。
等到毛毛扯开包裹,看清楚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的全是清一色的书籍,还有几个镇纸方砚,总之一眼望去全都是学习要用的。
毛毛难以相信,将包裹里头的东西翻来覆去地找了好久,可除了这些什么别的也没有。他回过头朝着那边坐着喝茶聊天的黄志忠,苦着脸道:“姐夫,你是不是拿错了,这不是送我的。”
张妙青看着他苦瓜一样的脸,乐了,“没拿错啊,就是给你的,这些可都是你姐夫去那些大地方好不容易买回来的。”
“可这全都是书啊,我不要!”毛毛气的嘴撅起来,坐在凳子上对着张妙青和黄志忠怒目而视。
华大娘洗过碗,和乔薇一起走进来,正好看见了毛毛的这一副样子,又忍不住唠叨:“翻过年你就十二岁了,还玩什么玩,再不用功读书,你那些子玩意全给你扔了。”
静谧美好的晚间,许久没见团聚的一家人聚在堂屋里头烤火喝茶,说说笑笑,大概除了毛毛,其余人都很高兴。
不知觉时辰就已经到了戌时,曹春华和黄志忠起身准备回家去。天太晚,几人都害怕张妙青路上不好走,于是就将她留在这儿住一晚。反正这儿什么都是现成的,倒也不麻烦。
华大娘将曹春华和黄志忠送到小巷口,提了一盏亮亮的灯笼给黄志忠,交代他们路上小心些。
好在今夜没有风,又是在屋里面烤得全身上下暖烘烘的才出来,所以曹春华倒也是不觉得太冷。
街上没什么人,只有走在青石板路上的脚步声,曹春华裹紧了身上的这件厚披风,将这段时间一直埋在心里头的一件事说了出来。
“忠哥儿,如今阿妙有了身孕,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还一直沉浸在兴奋之中的黄志忠听见曹春华的这一问,什么也没多想,当下就说,“算着是端午前后生,那些小孩衣服鞋帽什么的,我这回从京城路过,早买了许多,到时候请个老成的接生嬷嬷来……”
曹春华忍不住白了黄志忠一眼,打断他絮絮叨叨后面的那些话,“谁问你这个了?”
“那不然还能是什么?”黄志忠侧过脸,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看着就缺心眼似的。
“我问你,你方才和张妙青在那屋里头说了许久的话,难道她就没有说起过扶正的事么?”
“扶正?”黄志忠猛地听见这个词,愣了一瞬又说道:“什么扶正?”